大魏梟臣 第14章 隻是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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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陳雄再度造訪宣威將軍府。
陽令鮮在自己居住的小獨院接待他。
“陳大郎當真是果決之人!”
陽令鮮把一杯清淡素酒推到他麵前,“嚐嚐看,我用太湖米親手釀製!”
陳雄一飲而儘。
果然很淡,淡出鳥來。
陽令鮮笑嗬嗬地舉杯細品,似乎在等著他先開口。
“陽世叔,晚輩是個粗人,弄不來虛頭巴腦那一套!
殺蜜多道人這事兒,我乾了!
不過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陽令鮮放下酒杯,“你說!”
陳雄剛要開口,想了想笑道:“此事縣主纔是正主兒,我提出的條件,須得請她當麵答應才行!”
陽令鮮啞然失笑,“先把你的條件說來聽聽,若是可行,再請縣主出麵不遲!”
“怎麼,世叔怕我漫天要價?”
陽令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世叔多慮了,就算我敢開口,你們辦不到不也是白瞎?
我還怕你們胡亂畫大餅呢!”陳雄撇撇嘴。
“咳咳~”
陽令鮮差點嗆到,這陳大郎看模樣黑壯憨厚,實則口齒伶俐得很。
畫大餅一說聽著新鮮,稍稍一想便能明白箇中含義。
畫出來的餅,能看不能吃。
陽令鮮越琢磨越覺得有趣,心裡連聲呼妙。
“說吧,你想要什麼?”
陽令鮮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陳雄伸出手指頭:“第一,請縣主為我安排畿甸戍職,必須隸屬以下幾處地方:
北中郎將府、金墉城、河陽二城、大小河橋、孟津渡口!
以北中府和金墉城、河陽二城為優,除此外一概不要!”
陽令鮮皺起眉頭,陳雄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超出了他的預料。
“莫非你不想重入羽林禁軍?”
陳雄哂笑一聲:“李神軌乃太後近臣,又身兼左中郎將,本就是禁軍將領。
我再入禁軍,難道不怕他給我穿小鞋?”
陽令鮮捋須想了想,如此理由倒也說得通。
“可你為何選擇北中府、河陽城這些洛陽畿甸北部的關防重地?
這些地方的戍守任務可不輕~”
陽令鮮目光裡帶著些審視之意。
實在是陳雄選擇的地方太過敏感,指向性太強。
都是洛陽附近的關津隘口,且主要守禦方向都是來自黃河以北。
河內、襄汾、上黨、河東!
陽令鮮感到好奇,想知道為什麼。
陳雄沉默了下。
“前些日,我入獄期間,阿母到昭義寺祈福,有上師為我掣了一卦,說我此生富貴在北!”
陳雄平靜地說道。
“”
陽令鮮一時無語,也不知是他隨口胡謅,還是果有此事。
“好吧容我想想~”
陽令鮮明顯有些為難,以元明月目前的人脈勢力,要想謀取這些關防重地的職務,哪怕隻是低品也不容易。
“此事不易,須得請示縣主~”陽令鮮含糊道。
陳雄繼續道:“第二,我需要幫手。此前我有兩個部下,堪用可信。
他們是軍戶屬籍,請縣主幫忙改為普通民戶身份!”
陽令鮮頷首:“這倒容易,無須勞駕縣主,我就有門路可以辦妥!”
“第三,報酬方麵,一百匹絹,五十石糧,良馬五匹!
哦對了,糧食要脫穀精糧!”
陽令鮮哭笑不得:“莫非此前兩條不算報酬?你可知一百匹絹,乃是縣主兩季官俸之數!”
陳雄咧嘴一笑:“這些算是我的私人報酬!”
陽令鮮搖搖頭:“難怪恒謙兄讓你一人前來,他可擺不出這副公事公辦的嘴臉!”
陳雄攤攤手:“我又冇做過縣主家臣幕僚!”
陽令鮮瞪他眼,“等著!我去稟報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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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宅。
元明月在整理長兄元寶月留下的幾件遺物。
去年入夏時節,元寶月病逝於洛陽府邸,時年不過二十三歲。
元寶月死後,臨洮王爵位便由次兄元寶暉襲封。
可惜比起大度有擔當的元寶月,元寶暉實在擔不起照顧兄弟姊妹之任。
“仆拜見縣主~”
“先生不必多禮,請起!”
元明月擦拭了下眼角,把幾件長兄留下的字畫小心翼翼收入箱中。
“縣主,那陳大郎答應效勞。
隻是他又提出三個條件,仆不敢擅作主張,特來稟明縣主!”
“說吧,他想要什麼?”
陽令鮮把陳雄所提三個條件複述一遍。
“兵戶改籍、索要絹糧倒可以答應他,隻是他謀求北中府、河陽城戍職不易辦到”
陽令鮮話音頓止,看了眼元明月等候迴應。
此事隻能由元明月想辦法,他卻是冇這個本事。
元明月蹙眉沉吟了會,“答應他便是!大兄生前與清河王交好,我可以出麵去求清河王安排此事!”
陽令鮮鬆了口氣,縣主答應自然再好不過,如此才能順利推行計劃。
“陳大郎不信我言,希望縣主當麵允諾!”陽令鮮一臉無奈。
元明月淡淡道:“也罷,身為雇主,是該親自出麵見一見。
有些話我也要當麵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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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雄在小廳喝完一整壺石榴汁,抹抹嘴嫌不過癮,又招呼廳外侍奉的仆婢再取一壺來。
從仆婢略帶鄙夷、磨磨蹭蹭的樣子來看,他是喝不到第二壺石榴汁了。
洛陽城裡其實種了不少石榴樹,可大部分都種在寺觀裡。
沙門比丘倒是得享口福,進獻香火的檀越主們卻無緣品嚐。
為了讓石榴不掉價,比丘們和商賈聯手囤貨。
寧肯積壓**爛臭,也不願拿出來當作施捨。
永寧寺的石榴個大味甜,當作貢品進獻內廷,莫說白丁庶民,就連滿朝公卿,也冇幾個有資格享用。
所以石榴這玩意兒,陳雄自家是吃不起的,能薅一點是一點吧
尋思著下次帶個器皿啥的,打包回去給陳月芝那饞嘴丫頭嚐嚐
一陣耳熟的裙襬佩環叮咚聲傳來,元明月快步走入小廳,陽令鮮趨從在後。
陳雄起身揖禮,想起老陳叮囑的話,老老實實耷拉眼皮冇有亂瞟亂看。
“你所提之事,我可以答應。”
元明月聲音清冷,“但你也要記住,出現任何紕漏,都要由你自己承擔!
無人指使你,無人會出麵保你!”
陳雄抬眼一瞥,這女人眼眸微紅,又像是哭過一場。
兩次見麵,都是這副苦大仇深模樣。
這婚後生活是有多麼不如意、不和諧啊
“仆明白!”陳雄揖禮。
元明月冷冷道:“無須自稱仆。
如你所言,你並非我家臣幕僚,隻不過相互利用合作罷了!”
陳雄瞥了眼陽令鮮,這傢夥倒是會告狀。
“後續安排,陽先生會代我主持,你聽他吩咐行事便可!”
說罷,元明月徑直離開小廳。
“唉~陳大郎啊,你何必急著與縣主撇清關係?
縣主乃顧念舊情之人,若你能藉此機會重入縣主門下,將來一定對你頗多照顧”
陽令鮮一臉惋惜。
陳雄心裡大翻白眼。
他連李神軌都懶得搭理,又怎會看得上一個無權無勢的宗室縣主?
美人再養眼,畢竟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護身符。
大亂將至,還是先考慮保命問題。
“嗬嗬,晚輩粗鄙淺薄,留在縣主門下,不過看門守宅而已。”
陳雄拱拱手,“哪像陽世叔,郡望大族出身,才華滿腹,隻差一個契機重新入仕”
陽令鮮被他看得滿臉不自然。
“陳大郎此話何意?”
“嗬嗬~縣主再嫁侯氏,陽世叔隻怕冇什麼機會再入仕途
唯有求得太後另為縣主擇一良婿,世叔這位‘孃家人’才能跟著沾光不是”
陳雄揚眉一笑,衝他拱拱手告辭而去。
陽令鮮站在廳外,臉色青紅有種被人挑破心思的羞恥、慚愧之感。
“倒是小瞧此子了”他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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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衛士、仆奴簇擁下,侯民乘坐的馬車從側門直接駛入府邸。
仆從攙扶他踩著腳凳下車。
從宮城回到府上,這一段路不算遠,他卻覺得顛簸疲憊。
他剛參加完一場廷議,討論如何對汾州山胡叛亂用兵。
他本想告假,這些軍務庶政和他沒關係,可又怕告假太多觸怒太後。
一個內宅奴婢匆匆趕來,在他耳邊嘀咕幾句。
“見了誰?陳雅年之子?在何處見的?可有外人在場?”
當得知陽令鮮也在場時,侯民陰鬱濃重的眉頭才稍稍舒緩些。
“去,查查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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