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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神燈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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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霧鎖軍火車

紅燈驚敵膽

第一回

霧鎖軍火車

紅燈驚敵膽

(定場詩)

微山湖上葦蕭蕭,抗日烽煙衝九霄。

一盞紅燈迷霧裡,英雄熱血染征袍。

列位看官,咱今兒開講這段大霧神燈,先得把地界兒說清——1942年秋,魯南微山湖,那可不是尋常的湖!蘆葦蕩子連成片,風一吹嘩啦響,像千萬把鋼刀在半空劈;湖水清得能照見魚,可底下藏著的,是鐵道遊擊隊的好漢,是敢跟鬼子拚命的熱血兒郎!今兒的主角,就是遊擊隊大隊長劉金山,還有那盞霧裡飄著的紅燈籠——您可記好,這燈籠裡藏的不是鬼,是人心,是骨氣!

話說這年秋末,天兒冷得邪乎,風裹著葦葉碎末往人骨頭縫裡鑽,凍得人直打哆嗦。劉金山蹲在津浦鐵路東側的土坡後頭,手裡攥著把駁殼槍,指節攥得泛青——這槍是前隊長洪振海的遺物,槍柄上刻著個洪字,三個月前,老洪就是在這條鐵路上,被日軍特務隊長高岡設了運糧車的毒計,圍殺在橋洞子底下,連屍首都冇找全。劉金山這心裡頭,跟揣著團火似的,既燒著報仇的恨,又壓著護隊的責。

哥,時候差不離了!旁邊鑽過來個黑瘦漢子,是副隊長王誌勝,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紙條,炭筆字寫得歪歪扭扭:寅時三刻,軍火列車過沙溝,四節車皮,步槍三百,手榴彈五百。這王誌勝是個能人,早年在日軍洋行混過,日語說得溜,鐵路上的門道更是門兒清——道岔咋扳、列車啥時候減速,他閉著眼都能摸準,隊員們都喊他鐵路通。

劉金山點點頭,往身後葦叢裡喊:鐵牛!話音剛落,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扛著鎬把跑過來,正是李鐵牛。這鐵牛是前礦工出身,力氣大得能扛著鐵軌枕木跑三裡地,就是性子直,說話像敲鑼:哥,都安排妥了!黃莊、郗山的鄉親們都在葦叢裡候著,隻要火車一停,保證半個時辰搬空,連顆手榴彈都不給鬼子剩!

劉金山趕緊按住他的嘴:小聲點!忘了渡邊那黑殼子王八了一提渡邊,李鐵牛立馬閉了嘴——那渡邊是日軍鐵甲車隊長,性子跟炮仗似的,上次劫被服,就是他帶著鐵甲車追了十幾裡,若非大霧來得巧,隊員們早成了槍下鬼。

說話間,遠處傳來轟隆轟隆的震動,鐵軌顫得越來越厲害,像有頭巨獸正往這邊撲。劉金山摸出望遠鏡,鏡片裡,一列黑沉沉的火車噴著白煙駛來,車頭編號清清楚楚——正是那趟軍火列車!來了!劉金山低喝一聲,隊員們瞬間繃緊身子,槍托抵著肩,呼吸壓得比葦葉還輕。

王誌勝貓著腰往道岔爬,昨兒夜裡他就把備用線的道岔螺絲鬆了半圈。列車剛過沙溝站,王誌勝猛地一扳扳手,道岔哢嗒轉了向,列車哐噹一聲拐進備用線,車輪擦著鐵軌濺起火星,像過年放的炮仗,炸得人心裡發緊。

搬!劉金山喊了一嗓子,聲不大,卻帶著股子狠勁。葦叢裡呼啦鑽出百十號人,隊員扛槍、鄉親抱彈,趙老根的孫子小虎跑得最歡——這娃才十六歲,懷裡揣著個布縫的小關帝像,跑兩步就往天上拜一拜:關老爺保佑,彆讓鬼子來搗亂!

可這世上的事,偏就難遂人願。剛搬了冇一半,遠處突然傳來更響的轟隆聲,地都跟著顫——(過渡詩)鐵甲轟鳴如虎嘯,荒灘無遮命懸腰!可不是嘛,渡邊的鐵甲車來了!那鐵甲車跟個黑殼子王八似的,前頭的車燈亮得晃眼,照得荒灘跟白晝似的,機槍噠噠噠往這邊掃,子彈打在鐵軌上濺起火星,擦著李鐵牛的帽簷飛過去,把帽頂打了個洞。鐵牛嚇得一縮脖子,扛著的機槍差點掉湖裡。

哥,不行啊!這開闊地冇遮冇擋,咱就是活靶子!王誌勝爬回來,臉上沾著泥,聲音都變了調。劉金山攥著老洪的槍,指節發白——老洪的仇冇報,主力還等著這批軍火,難道今兒要栽在這兒他咬著牙剛要喊拚了,忽覺眼前一白,一股濃得像麪糊的大霧呼地從湖麵湧了過來!

這霧來得邪乎!剛還是朗朗晴空,眨眼間就白花花一片,嗆得人嗓子眼發緊,鼻子裡全是湖水的腥氣。五步外,連身邊的王誌勝都瞅不見,隻能聽見他的聲音:哥,這霧……這霧咋跟從天上潑下來似的

更邪門的還在後頭!霧裡突然飄起一盞紅燈籠——紅得發暗,不是鮮亮的紅,是像滲了血的紅,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跟吊死鬼的燈籠似的,慢悠悠地往鐵甲車飄去。渡邊在鐵甲車裡吼得跟瘋狗似的:八嘎!那是什麼鬼東西打爛它!給我打爛它!機槍手照著紅燈籠瞎掃,子彈嗖嗖在霧裡飛,可那燈籠像長了眼似的,子彈擦著邊過,就是打不著。

有個偽軍不知死活,探出頭想瞅清楚,剛露個腦袋,就聽砰的一聲——趙老根開槍了!這老趙是老獵戶,槍法準得能打穿蘆葦稈,剛纔怕暴露冇敢動手,這會兒有霧掩護,正好露一手。偽軍哎喲一聲栽下去,鐵甲車裡頓時冇了動靜,隻剩渡邊在裡頭瞎吼。

劉金山瞅準機會,又喊了聲衝,這回聲音裡帶了勁。隊員們跟豹子似的撲上去,鄉親們也來了勁,都喊關老爺顯靈了!這霧是關老爺送的!小虎跑得更歡了,布關帝像在懷裡硌得慌,他也不管,隻顧著往船上搬軍火。

可就在這時,霧裡突然傳來哎喲一聲悶哼,像是有人受了傷。劉金山心裡一緊,順著聲音望去,那盞紅燈籠晃了晃,嗖地一下就冇影了,隻留下一點紅光,很快被白霧吞了。他剛要往悶哼聲的方向走,眼角餘光瞥見遠處關帝廟的方向,有個黑影一閃而過——那黑影不高,像個老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手裡似乎提著個東西,快得像陣風,轉眼就鑽進關帝廟的門裡,廟門吱呀一聲關了,連點聲息都冇了。

哥,快撤!鐵甲車又動了!王誌勝拉了劉金山一把。劉金山回頭望了眼關帝廟,霧還冇散,白花花的一片,像個解不開的謎團。他摸了摸懷裡的槍,心裡頭犯嘀咕:這霧來得蹊蹺,紅燈籠邪門,黑影更是怪誕——真的是關帝顯靈可他冇工夫細想,鐵甲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揮了揮手,隊員和鄉親們趕緊往船上撤。等船劃進蘆葦蕩深處,才聽見鐵甲車在霧裡瞎轉悠,渡邊的吼聲斷斷續續傳過來:土八路!你們給我出來!出來!可霧太濃,鐵甲車跟冇頭蒼蠅似的,轉了半天也冇找著方向,最後隻能轟隆轟隆地往回開。

船到了安全地方,劉金山才鬆了口氣,低頭一看,手裡的槍還攥得緊緊的,槍柄上的洪字被汗浸得更清晰了。鄉親們圍著他,七嘴八舌地說:劉隊長,這肯定是關老爺顯靈!不然這霧咋來得這麼巧那紅燈籠咋能避子彈小虎舉著布關帝像,興奮得直跳:俺就說關老爺會保佑咱!

劉金山冇說話,隻是望著關帝廟的方向,霧還像塊大白布似的裹著湖麵。他心裡頭清楚,這世上哪有什麼顯靈可那霧、那燈、那黑影,到底藏著啥門道那聲悶哼是誰黑影是不是關帝廟的老周渡邊吃了虧,會不會善罷甘休高岡得知軍火被劫,又會使出啥毒計

(收束詩)

霧散燈消人影渺,廟前黑影是誰瞧

欲知玄機何處在,且聽下回解迷潮!

列位看官,這第一回咱就說到這兒,要知那紅燈籠的來曆,黑影的真身,且聽下回分解!

2

燈影誘漢奸

冷槍破迷局

第二回

燈影誘漢奸

冷槍破迷局

(定場詩)

燈影飄搖霧裡藏,漢奸作惡太猖狂。

設局誘敵鋒芒露,冷槍一聲破迷障。

列位看官,上回咱說到劉金山帶著遊擊隊劫了日軍的軍火列車,多虧一場蹊蹺大霧和盞紅燈籠,才從渡邊的鐵甲車眼皮子底下脫了身。這事兒一傳開,微山湖周邊的村子可就炸了鍋——都說是關帝顯靈護佑百姓,您瞧那關帝廟前,香火堆得快冇過門檻,郗山村的老人們天不亮就去添燈油,黃莊的媳婦們湊錢給關老爺縫了件新綠袍,連平時見了鬼子就躲的劉二,都拎著隻蘆花雞、揣著袋炒黃豆,一路小跑往廟裡頭趕,逢人就說關老爺托夢讓俺去搬軍火,這雞啊,是給關老爺的謝禮!

可劉金山心裡頭,卻跟壓了塊石頭似的——他蹲在葦叢裡,手裡摩挲著塊帶彈孔的碎鐵,這是上次從鐵路旁撿的,看著像是從紅燈籠上崩下來的。哥,您還琢磨那燈呢王誌勝湊過來,手裡編著個葦筐,趙老根說了,現在鄉親們乾活都帶勁,昨兒夜裡扒鐵路,不用招呼,男人們扛著枕木就跑,都說‘關老爺看著呢,不能偷懶’!

劉金山冇接話,隻是把碎鐵揣進兜裡。他不是不信鄉親們的念想,可那霧來得太巧,紅燈籠邪乎,還有霧裡那聲悶哼、關帝廟前的黑影,怎麼想都不像是顯靈——倒像是有人在背後盯著,把啥都算準了。

這話剛過三天,壞訊息就來了。杜季偉揣著張揉皺的紙條,急匆匆跑過來:金山,張阿福偷偷遞來的信,高岡火了,派小嚴帶著‘小嚴團’的偽軍去各村搜,說是要抓‘裝神弄鬼的土八路’,其實啊,是想找那提燈的人!

小嚴劉金山皺緊了眉,手裡的槍柄攥得發緊。這小嚴原是鐵路上的搬運工,日軍占了臨城,他立馬就賣主求榮,帶著一群地痞流氓組了小嚴團,跟著鬼子搶糧抓人,上次遊擊隊劫被服,就是他給渡邊報的信,差點讓隊員們栽了大跟頭。他現在在哪兒

在張阿村!杜季偉壓低聲音,還抓了人,抓的是劉二!說劉二參與搬軍火,逼他說出誰在霧裡提燈,劉二冇說,被打得不輕!

狗孃養的!劉金山騰地站起來,老洪的槍在腰間硌得慌,走,去張阿村!

三人趕到張阿村時,村口的老槐樹下圍著群人,劉二的媳婦抱著娃坐在地上哭,院裡的糧缸被掀翻,小米撒了一地,門檻上還沾著血。金山哥!她看見劉金山,趕緊爬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小嚴帶著人把劉二抓走了,關在村西的破廟裡,說不說就往死裡打,您快救救他啊!

劉金山往破廟走,路上的鄉親們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小嚴的偽軍拿著鞭子,見誰不順眼就抽,有個老漢隻是多瞅了一眼,就被打得嘴角淌血。到了破廟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小嚴的吼聲:說!誰讓你在霧裡提燈的是劉金山還是哪個不長眼的不說我就扒了你的皮!接著就是啪的一聲,鞭子抽在肉上的聲音,還有劉二的悶哼。

住手!劉金山一腳踹開廟門,裡麵的景象讓他眼睛都紅了——劉二被綁在柱子上,衣服被抽得稀爛,背上全是血印,嘴角淌著血,可腦袋卻梗著,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小嚴:俺說了,是關老爺顯靈,冇彆人!你有本事就打死俺,俺要是皺一下眉,就不是娘養的!

小嚴看見劉金山,先是一愣,接著就囂張地笑起來:喲,這不是飛虎隊的劉大隊長嗎怎麼,來救你的‘同黨’他拍了拍手,十幾個偽軍從廟後湧出來,端著槍對準劉金山,我勸你識相點,把提燈的人交出來,不然今兒個,你們誰都彆想走!

劉金山盯著小嚴,手按在腰間的槍上:放了劉二。

放了他小嚴走到劉二身邊,一腳踹在他腿上,劉二疼得悶哼一聲,卻冇低頭,他不說誰提燈,我就不放!高岡太君說了,找不著提燈的人,就把你們這些亂黨全抓起來,扒皮抽筋!

劉金山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現在硬拚不行,偽軍多,廟外還有鄉親,要是打起來,怕傷著人。小嚴,你不就是想知道提燈的人嗎他緩緩鬆開手,明天夜裡,你到鐵路旁的老窯窪地等我,我帶你去見他。

小嚴眼睛一亮,又有點懷疑:你冇耍花樣

耍花樣的是你。劉金山冷笑,你要是敢傷劉二一根手指頭,明天你就見不著提燈的人——你該知道,我劉金山說到做到。說完,他轉身就走,王誌勝和杜季偉跟在後麵,出門時,他回頭看了眼劉二,劉二衝他眨了眨眼,嘴角還帶著點笑——這漢子,硬氣得很!

回到宿營地,劉金山立馬召集隊員商量。小嚴肯定會帶不少人來,咱得設個局。他在地上畫了個圈,老窯窪地那邊蘆葦密,還有片窪地,正好設伏。王誌勝,你明天夜裡找塊紅布,裹在馬燈上,裝作提燈人,把小嚴引到窪地裡;李鐵牛,你帶十個兄弟,拿著鎬把和短刀,埋伏在窪地周圍,等小嚴進去就動手,彆開槍,免得驚動高岡的人;杜季偉,你帶著剩下的人在外麵望風,要是有偽軍增援,就用冷槍攔一下。



哥,那燈……能像上次那樣嗎李鐵牛有點犯嘀咕,上次那紅燈籠邪乎得很,他怕自己裝不像。

王誌勝拍了拍胸脯:放心!俺家婆娘以前給人縫過燈籠,俺找塊紅布,找個竹篾,連夜編一個,保證跟上次那燈一模一樣!

(過渡詩)

燈引漢奸入圈套,冷槍突響亂如潮。

廟門暗漏紅光閃,疑雲又起在今朝。

第二天夜裡,天陰得能擰出水,風裹著葦葉碎末往脖子裡鑽,涼得人打哆嗦。王誌勝提著燈籠,站在鐵路旁的土坡上——燈籠是用紅布縫的,竹篾編的骨架有點歪,裡麪點著根蠟燭,紅光透過布麵,晃悠悠的,跟上次霧裡那盞一模一樣。

嚴爺,燈!有燈!一個偽軍喊起來,聲音裡滿是急切。小嚴帶著二十多個偽軍,從老窯那邊跑過來,手裡拿著槍,臉上沾著泥,跑得氣喘籲籲:追!彆讓他跑了!抓住提燈的,高岡太君有賞!

王誌勝看見他們來,故意往窪地的方向退,燈籠晃得更厲害,像是慌了神。小嚴以為他怕了,跑得更急,帶著偽軍一頭紮進了窪地。

動手!劉金山在葦叢裡喊了一聲。李鐵牛帶著隊員們呼啦一下衝出來,鎬把帶著風聲,砰地砸在一個偽軍後腦勺上,那偽軍連哼都冇哼,直挺挺地倒了;另一個偽軍剛要舉槍,就被隊員們按住胳膊,短刀架在脖子上,嚇得他立馬就癱了。

小嚴慌了,轉身想跑,卻被劉金山攔住:嚴爺,哪兒去啊不是要見提燈的人嗎

劉金山!你耍我!小嚴掏出槍,剛要扣扳機,王誌勝從後麵一腳踹在他膝蓋上,槍噹啷掉在地上。劉金山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說,高岡還讓你乾啥了是不是還派了人盯著關帝廟

小嚴哆哆嗦嗦地說:冇……冇彆的,就……就讓我找提燈的人……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是冷槍!子彈擦著王誌勝的耳朵飛過,打在旁邊的蘆葦上,濺起一片水花。有埋伏!杜季偉喊起來,是高岡的特務!

冇等眾人反應過來,一陣濃霧呼地湧過來,比上次還濃,白花花的,一下子把窪地裹住,兩步外連人影都瞅不見。王誌勝手裡的燈籠被流彈打穿,蠟燭滋地滅了,紅光瞬間消失在霧裡。撤!劉金山喊了一聲,隊員們押著抓來的幾個偽軍,往葦叢深處退。

撤退時,劉金山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吱呀一聲——是廟門的聲音!他回頭望,霧裡隱約看見關帝廟的方向,有一點紅光亮了起來,是廟裡的燭火,亮了冇一會兒,又突然滅了,像是有人故意吹的。誰在那兒劉金山端起槍,可霧裡隻有葦葉的嘩啦聲,還有一陣腳步聲,輕輕的,往關帝廟方向去了。

回到宿營地,劉金山讓隊員把抓來的偽軍捆好,又去看劉二——趙老根已經趁著混亂,把劉二從破廟裡救了出來,正給他敷草藥。金山哥,俺冇給你丟人。劉二笑著說,露出缺了顆牙的嘴,臉上的血還冇擦乾淨。

好樣的。劉金山拍了拍他的肩,心裡暖烘烘的。

這時,張阿福偷偷跑來了,手裡揣著個烤紅薯,一邊啃一邊說:金山,俺剛從臨城回來,高岡太君氣得把茶杯都摔了,說小嚴冇用,還派了幾個特務,偽裝成香客,在關帝廟附近盯梢呢!

特務劉金山皺緊了眉。

王誌勝突然開口:哥,俺今天白天去關帝廟附近勘察,看見老周的廟門總關著,下午的時候,俺從門縫裡瞅了一眼,裡麵亮著紅光,像是在點什麼東西,還聽見竹篾響——像是在編燈籠!

劉金山心裡咯噔一下——老周是關帝廟的守廟人,平時話少得像塊石頭,每天就擦神像、掃院子,誰也冇在意過他。可王誌勝說的紅光、竹篾響,還有剛纔撤退時關帝廟的燈亮滅,怎麼想都不對勁。

列位看官,您說這老周,會不會就是那霧裡提燈的人他為啥要幫遊擊隊高岡派特務盯守關帝廟,又想查出啥秘密小嚴被抓了幾個手下,會不會找機會報複

(收束詩)

疑雲層層繞廟旁,黑影紅光費思量。

漢奸未除敵未滅,且聽下回續華章。

咱這第二回就說到這兒,要知老周的底細、特務的陰謀,且聽下回分解!

3

借霧報血仇

瘸影藏玄機

第三回

借霧報血仇

瘸影藏玄機

(定場詩)

血仇壓心半年整,霧鎖鐵路待時機。

槍響燈搖瘸影現,英雄揮刃斬頑敵。

列位看官,上回咱說到高岡派特務盯梢關帝廟,劉金山疑心老周藏著秘密,可他心裡頭,還壓著樁更重的事——老隊長洪振海的仇!這仇啊,像塊燒紅的烙鐵,在他心口燙了半年,夜裡睡不著覺時,他總摩挲老洪那杆帶洪字的煙鍋,煙鍋把都被摸得發亮,就盼著哪天能親手宰了高岡,給老洪抵命。

這天夜裡,葦叢裡的露水特彆涼,王誌勝揣著張畫滿路線的紙,貓著腰鑽進宿營地,壓低聲音喊:哥!摸清了!高岡每週四下午必坐火車去西據點,就帶倆貼身警衛,走的是臨城到夏鎮的北支線鐵路!他把紙攤在地上,指著一處畫圈的地方,您瞧這兒,有片淺灘葦叢,是列車必經之路,蘆葦密得能藏人,正好設伏!

劉金山湊過去,眼睛盯著那片淺灘,手指在上麵劃來劃去:這倆警衛啥來頭都是高岡的親信,槍法準,但近戰不行,王誌勝嚥了口唾沫,俺還跟王掌櫃確認了,高岡去西據點是送作戰計劃,雷打不動,週四下午兩點準過淺灘!

杜季偉這時也湊過來,手裡攥著三張疊得整齊的紙:這是進攻、撤退、備用三張路線圖。進攻時從葦叢摸過去,離鐵路五十米設伏,等列車減速就衝;撤退往水道跑,趙老根會在那兒備船;備用路線是廢棄煤窯,裡麵藏了炸藥,萬一被鐵甲車纏上,就炸鐵軌斷後。

趙老根蹲在一旁,菸袋鍋子抽得吧嗒響,菸灰落在地上:俺明兒一早就帶獵戶去淺灘挖陷阱,用蘆葦杆蓋著,下麵插滿削尖的木茬,隻要警衛敢追,保準讓他們紮個透心涼!李鐵牛也拍著胸脯:斷後的事交給俺!俺去北支線旁的土坡埋炸藥包,渡邊的鐵甲車敢來,俺就炸得它輪子飛上天!

隊員們你一言我一語,宿營地裡的氣氛熱得像要燒起來,都盼著週四能親手宰了高岡,給老洪報仇。劉金山看著大夥,心裡頭也熱乎,可他總覺得不踏實——高岡那人心眼比針還細,上次劫軍火就改過道岔,這次會不會又耍花樣

(過渡詩)

萬事俱備待週四,誰料變數突生至。

漢奸報信改路線,鐵甲隨行添險勢。

果然,週三下午,張阿福就喘著粗氣跑來了,鞋都跑掉了一隻,褲腿上全是泥:金、金山!不好了!高岡改路線了!不走北支線了,改走東支線,還讓渡邊的鐵甲車全程護送!

啥劉金山手裡的煙鍋噹啷掉在地上,他趕緊撿起煙鍋,心裡頭咯噔一下——東支線他熟,鐵路兩旁全是開闊的荒灘,連棵像樣的樹都冇有,彆說藏人,就是隻兔子跑過去,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冇有遮攔,再加上渡邊的鐵甲車,這伏擊跟送死冇啥兩樣!

李鐵牛急得直跺腳:這狗日的高岡,咋這麼多花花腸子!難道老洪的仇就報不了了杜季偉撿起地上的路線圖,眉頭皺成了疙瘩:東支線有段彎道,列車過彎時會減速,咱們可以在那兒動手——要是能把彎道處的鐵軌螺絲鬆動,列車過彎時準脫軌!

劉金山盯著彎道的位置,心裡快速盤算:鬆動螺絲得夜裡去,還得躲過日軍的巡邏隊;脫軌後強攻,得靠速度,不能給渡邊反應時間;撤退路線也得改,東支線旁冇有水道,隻能往西邊的山林跑。王誌勝,你帶倆兄弟,今晚就去東支線,把彎道處的鐵軌螺絲鬆動,他咬著牙說,隻鬆外側的,彆鬆內側的,保證列車脫軌但不翻得太狠,咱要抓活的……不,要讓他給老洪抵命!

俺明白!王誌勝揣上扳手,又摸了摸懷裡的短槍,趁著夜色就往東支線去了。那夜的月亮特彆暗,風裹著葦葉碎末往脖子裡鑽,王誌勝和倆兄弟趴在鐵路旁,等巡邏隊過去,才貓著腰摸到彎道處。鐵軌上的螺絲鏽跡斑斑,他用扳手一點一點擰,手指被螺絲劃破,滲出血來,他也冇在意,隻想著多鬆一圈,就離給老洪報仇近一步。

週四一早,天朗得連一絲雲都冇有,太陽烤得地麵發燙,鐵軌反光晃得人眼睛疼。劉金山帶著隊員趴在東支線旁的土坡後,手裡攥著老洪的煙鍋,指節攥得發白。遠處傳來轟隆聲,列車的黑影越來越近,後麵還跟著渡邊的鐵甲車,車燈亮得像兩顆毒眼。

來了!王誌勝低喊一聲,隊員們瞬間繃緊身子,李鐵牛的手按在炸藥包的引線上,手心全是汗。列車越來越近,到了彎道處,果然開始減速,劉金山盯著車輪,心裡默唸脫軌、脫軌,可車輪還是穩穩地在鐵軌上跑,一點要脫軌的跡象都冇有。

咋回事劉金山心裡一沉,難道螺絲冇鬆夠就在這時,列車的車輪突然哐噹一聲,外側的鐵軌往外傾斜,列車的第一節車廂跟著歪了過去,轟隆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後麵的車廂也跟著撞了上來,玻璃碎得滿地都是,槍聲、喊聲混在一起。

衝!劉金山喊了一嗓子,聲音裡帶著哭腔,他拔出老洪的槍,帶頭往列車衝去。倆警衛剛從車廂裡爬出來,還冇端起槍,就被劉金山一槍一個撂倒,子彈打在他們胸口,鮮血瞬間染紅了衣服。

高岡!你給俺出來!劉金山嘶吼著,往駕駛室衝去。高岡從駕駛室的窗戶爬出來,手裡舉著槍,對準劉金山:劉金山!你敢殺我大日本皇軍不會放過你的!老洪的命,你還冇還呢!劉金山的槍也對準高岡,他想起老洪倒在橋洞下的模樣,想起老洪的煙鍋掉在血泊裡,眼淚突然湧了出來,給老洪抵命!

砰的一聲,子彈正中高岡的眉心,他睜著眼睛,倒在駕駛室的踏板上,鮮血順著踏板流下來,滴在鐵軌上,像一朵朵暗紅色的花。老洪!俺給你報仇了!劉金山對著天空喊,聲音沙啞,手裡的煙鍋攥得更緊,煙鍋上的洪字,在陽光下像是在發光。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鐵甲車的轟隆聲——渡邊來了!快撤!往山林跑!劉金山喊著,隊員們趕緊往山林方向撤。可冇跑幾步,一陣濃得像潑了桶白灰的大霧,就呼地從湖麵湧了過來,白花花的,五步外連身邊的人都瞅不見。

霧!是霧!小虎興奮地喊起來,他懷裡還揣著布縫的小關帝像,關老爺顯靈了!霧裡很快飄起一盞紅燈籠,紅得發暗,忽明忽暗地往山林方向飄,像是在給他們引路。

劉金山跟著燈籠跑,心裡卻犯起了嘀咕——這霧來得太巧,這燈籠也太熟悉了。跑著跑著,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噠噠的腳步聲,不是隊員的步伐,是那種一瘸一拐的,像是有人拖著腿在走。他回頭望,霧裡的紅燈籠停了一下,燈籠下麵的人影晃了晃,個子不高,穿著粗布褂子,走路一瘸一拐的——那模樣,像極了關帝廟的老周!

誰劉金山端起槍,可那紅燈籠卻突然加快速度,往山林深處飄去,腳步聲也越來越遠,很快就消失在霧裡。等他們跑到山林入口,趙老根已經帶著獵戶在那兒接應了,看見劉金山,趕緊問:咋樣得手了冇

得手了!高岡死了!李鐵牛興奮地喊,還有,剛纔又起霧了,還有紅燈籠,肯定是關老爺顯靈!劉金山冇說話,隻是往霧裡望,紅燈籠已經不見了,隻有風在葦叢裡嘩啦響,像是有人在歎氣。

臨城的日軍指揮部裡,渡邊看著高岡的屍體,眼睛紅得像要滴血。他手裡攥著高岡的軍刀,砰的一聲劈在桌子上,桌子腿當場斷了一根:劉金山!飛虎隊!還有那鬼霧、鬼燈!我要踏平微山湖!把你們全殺光!

他轉身對著手下的日軍吼:傳我命令!調集所有兵力,對微山島實施鐵壁合圍!裝甲車封死所有水道,大炮對準葦叢!我要讓那些土八路,還有那盞鬼燈,一起消失!

微山湖畔的關帝廟前,老周坐在門檻上,手裡拿著塊布,正在擦一盞紅燈籠。燈籠杆上有個新鮮的豁口,是上次被流彈打中的,他的左腿上綁著草藥,走路一瘸一拐的——剛纔在霧裡跑太急,早年被日軍打殘的舊傷又犯了。

老周把燈籠放在關帝像旁,對著神像喃喃自語:高岡死了,老洪的仇報了,可渡邊要來了……這霧和燈,還得再用一次啊……

列位看官,您道這霧裡的瘸影到底是不是老周他為啥總在關鍵時刻出現,還提著那盞紅燈籠渡邊要對微山島實施鐵壁合圍,劉金山和遊擊隊能躲過去嗎那盞紅燈籠,還能再救他們一次嗎

(收束詩)

瘸影入廟燈漸暗,仇報卻添新疑團。

鐵甲轟鳴圍湖近,下回再解霧中緣。

咱這第三回就說到這兒,要知遊擊隊如何破合圍,老周的真麵目何時揭曉,且聽下回分解!

4

鐵壁困微山

燈引破重圍

第四回

鐵壁困微山

燈引破重圍

(定場詩)

鐵壁合圍鎖微山,炮聲震葦命懸弦。

紅燈又現迷霧裡,一線生機引眾賢。

列位看官,上回咱說到劉金山借霧殺了高岡,給老洪報了血仇,可這仇報得痛快,卻也捅了馬蜂窩!渡邊那鬼子紅了眼,連夜從臨城、夏鎮調了萬把人,兵分八路把微山島圍得跟鐵桶似的——您道這合圍有多狠裝甲車像黑殼王八似的堵死了東、南、西、北四條水道,炮口對著葦叢,隔半個時辰就轟一輪,炸得蘆葦稈滿天飛,有的還帶著火星子,落在地上燒起小團火;岸上的日軍帳篷連成片,篝火的光映得湖麵通紅,跟潑了血似的,連隻鳥想飛出島都難!

劉金山蹲在島中心的土坡後,手裡的望遠鏡都快攥碎了——鏡片裡全是日軍的動向,炮聲震得土坡微微發顫,他身後的隊員和百姓,個個臉都繃得緊,連喘氣都不敢大聲。哥,糧不多了。李鐵牛抱著個破糧袋跑過來,袋底漏著小米粒,落在地上很快被塵土蓋住,隻剩兩袋小米,三十多個隊員,還有二十多口百姓,撐死夠吃三天。剛纔有戶人家的娃,餓得直哭,喊著要吃窩頭,俺隻能給他塊生紅薯。

劉金山冇接話,隻是把望遠鏡遞給杜季偉——鏡片裡,日軍的機槍崗哨在東灘立著,三個崗哨呈品字排開,槍口對著葦叢,明晃晃的刺刀在陽光下閃冷光。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東灘。杜季偉展開地圖,手指點在一處畫著波浪線的地方,這兒水淺,裝甲車開不進去,可日軍設了三個機槍位,還有鐵絲網攔著,冇有霧掩護,咱們衝過去就是活靶子——機槍掃過來,連個躲的地方都冇有!

趙老根蹲在一旁,菸袋鍋子抽得吧嗒響,菸灰落在地圖上,燙出個小窟窿:俺們……要不求求關老爺上次劫軍火、殺高岡,都是關老爺送霧來救咱。這回要是能有霧,說不定能帶著百姓衝出去。

這話一出口,隊員和百姓都點頭——這些天,島上的百姓在葦叢裡搭了個臨時關帝牌位,每天都有人去燒香,連最小的娃都知道,關老爺的霧能打跑鬼子。劉金山攥著老洪的煙鍋,指節發白——他心裡頭不信鬼神,可老周的紙條、霧裡的紅燈籠、還有那瘸著腿的人影,總在腦子裡轉,像塊石頭壓著。

就在這時,小虎抱著個布包,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布包上還沾著葦葉:哥!周大爺讓俺給你送東西來!他把布包遞過去,裡麵是張疊得整齊的糙紙,用毛筆寫著八個字:明日寅時霧至,東灘水淺。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踏實勁,紙角還沾著點廟裡頭的香灰。

劉金山展開紙條,指尖蹭過紙麵——老周咋知道東灘是突破口咋敢保證明天準有霧他心裡的疑團像葦叢裡的草,越長越密,可看著周圍百姓眼裡的盼頭,看著隊員們緊繃的臉,他把疑問嚥了回去:按周大爺說的辦!

(過渡詩)

一紙密信傳生機,夜布巧計待霧起。

化裝誘敵藏真意,隻盼寅時雲漫堤。

當晚,劉金山召集隊員和百姓,在葦叢裡開了個簡短的會,聲音壓得極低,怕被日軍的巡邏隊聽見:王誌勝,你帶著倆會說日語的兄弟,把繳獲的日軍軍裝找出來,明天化裝成日軍運輸隊,就說去東灘送彈藥;李鐵牛,你帶青壯扛著空糧袋,外麵套上黑布,裝作軍火箱,腳步放輕,彆露餡;趙老根,你在葦叢裡插些稻草人,穿上咱的破衣服,再掛幾頂軍帽,迷惑日軍的崗哨;剩下的人,帶著老人和娃,跟在運輸隊後麵,彆說話,盯著前麵的燈走,燈往哪兒,咱往哪兒。

百姓們一聽有霧、有燈,都鬆了口氣。有個老太太從懷裡掏出個小香囊,裡麵裝著關帝像的碎布,塞給小虎:娃,帶著這個,關老爺會護著你,彆讓鬼子著了道。小虎攥著香囊,使勁點頭,眼裡亮閃閃的,把香囊揣在貼身處。

後半夜,島上靜得嚇人,隻有日軍的炮聲偶爾傳來,震得葦葉簌簌掉。劉金山坐在葦叢裡,冇閤眼——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渡邊的鐵甲車、日軍的機槍崗哨、還有老周的紙條,像根繩子,把他捆得緊緊的。他摸出老洪的煙鍋,在石頭上磕了磕,冇點菸,隻是摩挲著煙鍋上的洪字,心裡默唸:老洪,保佑咱能帶著大夥衝出去。

寅時一到,天還是黑的,風突然變涼了,帶著湖水的濕氣往臉上撲,吹得人脖子發緊。劉金山剛站起來,就看見遠處的葦叢裡飄來白花花的霧,濃得像牛奶,快得像潮水,瞬間裹住了土坡,連身邊的王誌勝都瞅不清了。霧來了!有人低喊了一聲,聲音裡滿是驚喜,卻不敢大聲。

霧裡很快飄起一盞紅燈籠,紅得發暗,不是那種鮮亮的紅,是像滲了血的紅,忽明忽暗地懸在半空,像顆指路的星。劉金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疑團:走!按計劃來!

王誌勝帶著倆隊員,穿著日軍軍裝,挎著槍走在最前麵,日語喊著運輸隊,例行送彈藥,快讓開!——這日語是從俘虜嘴裡學的,雖不流利,卻也像模像樣。第一個崗哨的日軍探出頭,眯著眼睛問口令,王誌勝趕緊回話:櫻花!日軍又問回令,富士山!——這口令是張阿福昨天偷偷送來的,說是日軍這周的通行令。日軍冇起疑,揮揮手讓他們過去,劉金山懸著的心鬆了一半。

走到第二個崗哨,水已經冇過腳踝,涼得刺骨。日軍的哨兵站在水裡,槍托抵著肩,手電光在霧裡掃來掃去,照得蘆葦稈發白。紅燈籠突然往旁邊飄了飄,像是在提醒他們繞開——劉金山趕緊示意隊伍拐彎,貼著葦叢走,哨兵的手電光擦著他們的衣角過去,冇照到人影,隻聽見霧裡傳來嘩啦的水聲,哨兵罵了句該死的霧,就收了手電。

剛過第三個崗哨,就聽見身後傳來轟隆聲——是渡邊的鐵甲車!車燈照得霧裡一片慘白,像塊大白布裹過來,機槍噠噠噠地往這邊掃,子彈打在水裡,濺起老高的水花,有的還擦著隊員的胳膊飛過去,嚇得人心裡發緊。快撤!讓百姓先往淺灘對麵跑!劉金山喊著,讓王誌勝帶著百姓先走,自己帶著李鐵牛和三個隊員,趴在水裡,摸向鐵甲車的方向。

鐵甲車在霧裡瞎轉悠,渡邊的吼聲傳過來:那盞燈!又是那盞鬼燈!打爛它!快打爛它!可紅燈籠飄得快,子彈根本打不著,反而有幾顆子彈打在鐵甲車的鐵板上,噹噹響。劉金山摸出懷裡的炸藥包,引線早揣在手裡,貓著腰繞到鐵甲車後麵,瞅準車輪縫就把炸藥包塞進去,哧啦拉燃引線,轉身就往水裡跳。

轟隆一聲巨響,炸藥包炸了,鐵甲車的車輪被炸飛,車身歪在水裡,動彈不得。渡邊在車裡喊著有埋伏!快撤!快撤!,剩下的日軍慌慌張張地往後退,有的掉進水裡,有的往岸上跑,很快消失在霧裡。

劉金山爬起來,渾身是水,冷得打哆嗦,剛要喊隊員們跟上,就聽見霧裡傳來一陣咳嗽聲——是老周的動靜!那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帶著點沙啞,像是跑累了。他順著聲音望過去,紅燈籠正往島中心飄,燈籠底下的人影一瘸一拐的,越走越遠,很快融進霧裡,連咳嗽聲都聽不見了。

哥,快走吧!日軍說不定還會來!王誌勝拉了他一把,劉金山纔回過神,跟著隊伍往淺灘對麵跑。到了對岸的山林裡,劉金山清點人數,心裡突然一沉——少了劉二!劉二呢誰看見劉二了他喊著,隊員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搖頭,臉上露出慌色。

小虎突然舉起手,聲音帶著哭腔:哥,劉二叔……劉二叔說要去給周大爺送吃的,讓俺們先撤,他說他熟悉路,隨後就來……

劉金山心裡咯噔一下——劉二肯定是回島上去了!那島上現在全是日軍,回去就是送死!他剛要往回沖,就被趙老根拉住:金山,不能去!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你聽,日軍的炮又開始轟了,島那邊已經成了火海,劉二要是冇撤出來,現在……趙老根冇往下說,可誰都明白,那意思是劉二怕是冇了。

劉金山望著霧裡的微山島,炮聲越來越響,火光映得霧都發紅,像塊燒紅的布。他攥著老洪的煙鍋,指節發白——劉二為啥要回去老周還在島上嗎那盞紅燈籠,是不是還在霧裡飄著,等著劉二

列位看官,您道這劉二為啥要冒死回島老周在島上會不會出事渡邊的鐵甲車雖被炸了,可萬把日軍還圍著微山島,遊擊隊帶著百姓,在山林裡又能躲多久那盞紅燈籠,還能再救他們一次嗎

(收束詩)

鐵壁雖破人未全,紅燈引路霧中偏。

劉二何處周翁在且待下回揭隱淵。

咱這第四回就說到這兒,要知劉二的生死、老周的安危,且聽下回分解!

5

廟前揭真相

燈明照人心

第五回

廟前揭真相

燈明照人心

(定場詩)

霧鎖微山疑雲繞,廟前真相終揭曉。

紅燈本是人心聚,一腔忠義比天高。

列位看官,上回咱說到劉金山帶著隊員和百姓從微山島突圍,卻發現劉二為給老周送吃的,獨自返回了日軍重圍的島上。退守抱犢崮根據地的那些天,劉金山茶不思飯不想,手裡的煙鍋從早攥到晚,煙鍋上的洪字都快被汗浸得模糊了。這天清晨,他終於拍板:誌勝、鐵牛,跟我回微山湖!劉二要是還活著,咱得把他帶出來;老周的事,也該問個明白!

三人換上百姓的粗布褂子,趁著夜色摸過日軍的封鎖線。微山湖的秋霧比往常更濃,葦葉上的露水打濕了衣襟,涼得鑽骨頭。快到關帝廟時,李鐵牛突然停住腳,壓低聲音:哥,有動靜!

藉著朦朧月色,隻見廟門前坐著個身影,正低頭編葦蓆,手裡的葦條沙沙響。掛在廟柱上的紅燈籠晃了晃,燈麵繡的關字磨得快要看不清,露出裡麵的粗布底子——正是老周!

周大爺!劉金山快步走過去。老周手裡的葦條啪嗒斷成兩截,抬頭時,渾濁的眼睛裡映著燈籠的光:金山來了坐。他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麵是半塊乾硬的高粱餅,這是劉二上次送來的,還冇吃完。

劉金山攥著餅,喉嚨發緊:周大爺,劉二他……他冇事。老周打斷他,指了指廟後的葦叢,昨天夜裡從炮樓跑出來的,現在在裡麵歇著呢,就是受了點傷。話音剛落,葦叢裡鑽出個人影,正是劉二——他的衣服破成布條,胸口纏著染血的繃帶,看見劉金山,咧嘴笑了:金山哥,俺冇給你丟人!

劉金山剛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日軍汽艇的馬達聲,轟隆聲越來越近。老周趕緊把他們往廟裡拽,廟門吱呀關上的瞬間,汽艇的探照燈掃過牆麵,光影在關帝像上晃了晃,紅臉綠袍的神像像是活了過來。

躲在供桌下麵。老周壓低聲音,從神像後麵拖出個木箱,裡麵裝著泛黃的紙卷——全是畫著雲紋的圖。這些是觀雲譜,俺爹傳下來的。他展開一張,指尖點在秋霧寅生的字樣上,微山湖的秋霧,得看西北邊的雲,要是像棉絮堆,寅時準起霧,申時準散。

汽艇聲漸遠,劉金山從供桌下鑽出來,盯著紙卷:第一次劫軍火,霧裡的悶哼……是鐵牛。老周突然說。李鐵牛猛地抬頭,臉漲得通紅。那次你提燈引鐵甲車,流彈擦破了胳膊,怕大夥分心,硬憋著冇喊疼。老周從箱底翻出塊帶血的紅布,這是你當時裹傷口的,劉二偷偷撿回來給我的。

王誌勝湊過來,指著燈籠:那燈……是俺們村的馬燈,紅布是趙大娘縫棉衣剩下的。老周把燈籠摘下來,燈杆上的豁口還在,第一次用是劫被服,劉二說‘裹塊紅布,鬼子遠看像鬼火,不敢追’。後來每次霧起,都是鐵牛提燈,劉二在葦叢望風,學布穀鳥叫報信。

劉金山攥著老洪的煙鍋,指節發白:那突圍那天,您咋知道東灘能過還敢保證有霧老周笑了,從懷裡掏出本舊賬本,上麵記著每天的雲象:俺每天都觀雲,那天算準寅時起霧;東灘水淺,是俺年輕時打魚摸透的,早就想告訴你們,冇找著機會。

(過渡詩)

真相未說完,殺機突至前。

漢奸帶敵來,廟前起硝煙。

就在這時,廟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小嚴的聲音穿透霧氣:老東西!高岡太君的仇,今天就跟你算!他帶著二十多個偽軍,舉著槍把廟圍了起來,刺刀在霧裡泛著冷光。你們從後門走,通往後山的水道。老周把觀雲譜塞進劉金山手裡,抓起燈籠就往前門走,俺引開他們。

不行!要走一起走!劉金山拉住他。老周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俺這把老骨頭,活夠了。你們得活著,接著打鬼子。他推開劉金山的手,點亮燈籠,猛地拉開廟門,朝著偽軍的方向跑:來啊!抓俺這個‘關帝顯靈’的!

追!彆讓他跑了!小嚴帶著偽軍追過去,槍聲在霧裡炸開。劉金山讓王誌勝護著老周往後山跑,自己和李鐵牛繞到偽軍身後,剛要開槍,就聽見葦叢裡傳來哢嚓聲——是劉二的鎬把!

狗日的小嚴!劉二從霧裡衝出來,鎬把帶著風聲砸向小嚴的後腦勺。小嚴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偽軍們見狀四散而逃。劉金山衝過去扶住劉二,他的繃帶滲著血,臉色蒼白:你咋不在葦叢歇著俺聽見槍聲,放心不下週大爺!劉二咧嘴笑,缺了顆牙的嘴裡帶著血沫。

老周摸了摸劉二的頭,眼裡泛著光:傻小子,命都快冇了,還惦記俺。村民們舉著火把趕來,火光映著燈籠的紅光。老周把燈籠舉起來,對著大夥說:鄉親們,彆再信啥關帝顯靈了!這燈是鐵牛的馬燈,霧是天給的,能打跑鬼子的,是咱自己的勁兒!

劉金山望著霧裡的紅燈籠,突然想起老洪犧牲那天,也是這樣的霧,這樣的燈。他舉起老洪的煙鍋,聲音在霧裡迴盪:這燈照的不是路,是咱齊心抗敵的心!隻要這心不散,鬼子就打不垮咱!

當晚,劉金山帶著老周、劉二和村民們撤回抱犢崮。臨走前,老周把紅燈籠掛回關帝廟的柱子上,風一吹,燈籠晃了晃,紅光在霧裡散開,像撒了把火星。

後來,微山湖的霧夜裡,常有紅燈籠飄在鐵路旁、葦叢間。日軍搜了無數次,也冇找到提燈的人——有時是李鐵牛趁著霧天去劫日軍的糧車,有時是劉二帶著鄉親們去扒鐵軌,還有時,是老周坐在廟前編葦蓆,燈籠自己就飄進了霧裡。

村民們依舊說是關老爺顯靈,劉金山從不戳破。他知道,那盞燈不是神物,是趙大孃的紅布,是李鐵牛的勇氣,是劉二的忠義,是千千萬萬像他們一樣的中國人,用熱血和膽量撐起來的精神火。

(收束詩)

燈影漸遠霧漸消,人心凝聚比燈高。

微山湖畔英雄事,留與後人話今朝。

列位看官,這《大霧神燈》的故事咱就說到這兒。那盞紅燈籠後來還在不在老周的觀雲譜有冇有傳下去劉金山和遊擊隊還打了多少勝仗這些啊,就留著您慢慢琢磨——畢竟這抗日的英雄事,永遠也說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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