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要和離,渣夫全家求原諒 010
鬼市交易
“邦!”
震響的梆子聲從爛泥祠內傳來,星星點點的燭火陸陸續續點亮。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大喝一聲:“開市咯!”
謝南風硬著頭皮往前走,穿過爛泥祠,昏紅的燭火照不亮路,卻把路邊攤子上的物件映得滲人——裹著白霜的缺口青花碗,齒縫間纏著幾縷青絲的木梳,梳背的鴛鴦甚至隻有半隻眼。
賣紙錢的老婆婆灰白的臉隱在燈籠後:“姑娘,帶點紙錢開路吧……”
姑娘?
謝南風心頭一驚,她一身男子裝扮,這老婆婆居然看出了她的女兒身?莫不是有鬼眼?
謝南風心如擂鼓,雙腳釘在原地。
忽然,枯竹竿似的手伸到她眼前:“買點紙錢吧。”
謝南風猛地偏頭,隻見眼前一把黃紙,老婆婆的臉在黃紙錢後滲出陰惻惻的笑。
“姑娘,第一次來鬼市?”老婆婆用嘶啞蒼老的聲音問她。
謝南風搖頭,不是說鬼市禁言嗎?
老婆婆收回手,自顧自埋頭打包紙錢,完事後塞了幾根蠟燭、佛香,複又遞到謝南風眼前:
“紙錢開路,燭火照明,佛香敬神,準保姑娘馬到功成。”老婆婆的聲音啞得像來自地府,鬢角還沾著沒燒透的紙錢。
謝南風手心都是汗,故作鎮定地問:“多少錢?”
老婆婆掩嘴一笑,眼角皺紋似能夾死蚊子:“姑娘張口就談錢,還說不是第一次來鬼市。”
謝南風皺眉,抿唇不語。
老婆婆盯著謝南風的挎包:“鬼市交易,以物換物。”
謝南風吞嚥口水,攥著挎包的手愈發緊了。
以物換物,錢也是物,可包裡萬金銀票是來換《心經》的。
她不能給!
就在謝南風不知如何是好時,老婆婆視線下移,盯著她腰間的香囊:“老身喜歡姑孃的香囊。”
謝南風鬆了一口氣,連忙摘下香囊遞給老婆婆。
老婆婆寶貝似的捧著香囊,看了又看,喜歡得不得了,謝南風趁老婆婆心情好,從包裡拿出畫像來展開。
隻見畫中人滿頭白發,一身黑衣,整張臉隱在暗處,提著酒壺的手骨頭凸顯,手背上纏著幾條猙獰的紅痕。
“婆婆,晚輩能否跟你打聽個人?”
老婆婆笑著連連點頭:“你問,你問……”
謝南風將畫像展開:“婆婆可否在鬼市見過此人?”
老婆婆把玩香囊,餘光瞥向謝南風的畫像。
待她看清畫像,眼底頓生恐懼:“小姑娘你找他作甚?”
看來老婆婆知道此人,謝南風很高興:
“晚輩找他談筆生意。”
老婆婆視線又落在謝南風的挎包上:“那你找錯人了,那是個怪人,不愛錢,你的銀票用不上。”
謝南風心跳漏了一拍,隻覺得鬼市愈發怪異。
看來她拿到《心經》後得趕緊離開。
“婆婆是知道他在哪兒?”
老婆婆抱著香囊點點頭:
“一般外人來老身肯定不會告訴他,可你的香囊老身甚是喜歡,告訴你也無妨。”
“多謝婆婆。”
老婆婆仔細盯了幾眼謝南風,指著爛泥巷的儘頭:“這條巷子走到底,左拐再到底,你會看見一座石橋,他就住在橋洞裡。”
“多謝婆婆。”謝南風抱拳,將袖中的一串銅錢塞進老婆婆手中。
“老身可提醒姑娘,那人有瘋病,前幾天當街殺了幾個來盛京做生意的鶻人。”
謝南風疑惑,鶻人做生意來鬼市做什麼?
“老賊,還我雞來!”
正當謝南風疑惑時,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幽邃的鬼市炸開,先前沉悶的鬼市瞬間沸騰起來,吆喝聲直衝雲霄。
謝南風循聲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短打的男人,手中綽著一根燒火棍,追著白發老者跑。
老者皺紋滿麵,避開男人的燒火棍,將花發往後一甩,翻身蹺著二郎腿,坐在桌上。
“吃你隻雞怎麼了?又不是不給錢。”聲音沙啞,喉間彷彿裹著鐵砂。
話音一落,朝店家扔了一錠金子,抱著燒雞不修邊幅地啃了起來。
那雙手如枯柴,幾條紅痕從袖中蜿蜒而出,布滿手背。
老婆婆趕緊推了推謝南風:“小姑娘,那就是你要找的人。”
謝南風也認出了那人。
“他明明有錢,為什麼要偷?”
老婆婆麵露輕蔑:“所以說他有病啊,每次都是先偷,若是被抓住便給老闆一錠金子,若是沒被抓住,老闆便虧錢……”
說到此處,老婆婆突然頓住,麵色露出恐懼,靠近謝南風悄聲道:“虧錢也就算了,那些凡是沒抓住他偷東西的人,大多數都莫名其妙消失了。”
謝南風心頭一凜:“消失的人去哪兒了?”
老婆婆一臉神秘:“傳言啊……那些人在郊外被分了屍。”
兩人說話間,老者啃完了燒雞,用衣袖擦了擦嘴,翻身下桌,掣下腰間的酒壺灌下兩口酒,背著雙手,哼著小曲,心滿意足朝巷子儘頭走去。
謝南風趕緊辭彆老婆婆,提著紙錢香蠟跟上老者。
月光下,白發老者大搖大擺走在前麵,謝南風掌著蠟燭,在後麵撒著紙錢。
燭火照明,紙錢開路,隻願事到功成。
謝南風一路跟著老者走到橋頭,手中的紙錢散儘,燭火也剛剛燃完。
橋頭遠離了鬼市,沒了燭火照明,隻能借著月光探路。
燭火剛熄,謝南風一時之間還未適應,再抬眼老者已杳無蹤跡。
想起老婆婆說他住橋洞下,謝南風便借著月光下去橋洞。
橋洞內,一張竹蓆鋪地,再無他物,也沒見著老者的影子。
謝南風心頭一慌,連忙追出去。
誰知剛追出橋洞,一個巨物迎麵向她砸來。
好在她早年跟沈朝義學過一點功夫,輕易避開了巨物。
“哐當!”
葫蘆應聲落地,酒香四溢,月光下,碎葫蘆上印著五根油汙的指印。
知是老者的酒葫蘆,謝南風慌拱手行禮:
“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輩可否現身說話。”
回應她的隻有橋下的溪水聲。
謝南風拱手再行禮:“晚輩知道前輩一定在附近,求請前輩現身說話。”
“哈哈哈哈……”
粗獷的笑聲在耳邊回蕩,傳進橋洞形成往複的回聲。
“謝家大小姐,睿王府的王妃,盛京城中至尊至貴之人,怎麼會來求我一個老乞丐。”
仍舊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甚至辨不出聲音來源。
他居然知道她的身份?
這鬼市果然不一般。
謝南風抱手行禮愈發恭敬,直言自己前來的目的:
“聽說前輩手中有淨華高僧圓寂前手寫的《心經》真跡,晚輩願重金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