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滿風刀 第1130章 既從凡人來，當回人間去
就這麼枯坐了半日，青羽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去抓了隻兔子，正在一旁烤了起來。
聞到烤肉的香味，楊戰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很久都沒有吃東西了。
這境界高了，實力強了，吃不吃東西，似乎也無關緊要了。
楊戰看著青羽那嫻熟的動作，這妞這些年，應該沒少烤肉吃，否則達不到這樣的行雲流水。
「師尊，烤好了，你嘗嘗！」
楊戰接過了一根兔腿，聞了一下：「很香！」
再看過去，青羽已經拿起了另外一隻兔腿，啃了起來。
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讓楊戰也不禁想到了碧蓮。
「青羽，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
「對啊，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沒有想什麼，吃東西嘛，就吃東西，想彆的做什麼？」
楊戰一愣！
忽然有一股靈光閃過，但是楊戰卻又充滿了懷疑。
自己什麼都不想的時候，也有啊，也不至於擁有那麼一雙清澈的眼睛，和簡單的內心。
楊戰深吸一口氣，吃了起來，的確好吃。
吃著吃著，青羽忽然放下了兔腿，望著楊戰：「師尊，我這樣是不是不好啊，我娘親以前就罵我，說我一根筋，做什麼就隻做什麼，也不多想想。」
「一根筋？」
楊戰瞬間提取到了關鍵詞。
難道自己要一根筋，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
不對啊，這……要做到也很簡單啊，自己做事情的時候也是如此。
哪怕是算計……也是一心算計！
楊戰開口：「沒有，挺好，修行就是要你這股勁！」
受到了楊戰的誇獎，青羽頓時笑嗬嗬的：「那就好，我就怕對修行不好呢，我娘還說我，心裡隻有修行，太過純粹，以後容易被騙！」
楊戰忽然覺得，這林海棠儘說大實話，可惜，還是沒有將自己的閨女勸住。
不過，再看青羽，或許簡單人，簡單福。
被自己一通忽悠，居然還真的走上了萬族窮儘一切想走上的人體大道！
這時候，青羽看向楊戰，忍不住說了句：「還有，師尊，徒兒覺得你，總是心事重重的……」
說到這裡，青羽沒說下去了。
楊戰笑道：「徒兒，以後在為師麵前，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咱們師徒倆，就該知無不言，無所顧忌，繼續說！」
青羽展顏一笑：「師尊，徒兒就覺得，這人生嘛，就是應該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哭，輕輕鬆鬆，師尊知道徒兒什麼時候想明白的嗎？就是我爹死後，那一段時間，我就感覺很混亂，也不知道到底該做什麼，到底不該做什麼……」
說到這裡，青羽眼眶也有些紅潤了，似乎在回想著曾經。
「當時我就很糾結，雖然我知道是我爹因為害師尊而死，可是，那畢竟是我爹，師尊當時你讓我自己想清楚！」
「於是，我走了很多地方，都想不清楚，直到有一天，我漫無目的的到了豫州城，卻看見了一個老人家，將自己的兒子毒暈了，用板車拉著去了衙門投案！」
「我當時就很好奇，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當爹的，會這麼害自己的兒子，畢竟虎毒尚且不食子，後來，我看很多人都為這老人家叫好，甚至大喊大義滅親，我去瞭解，才知道，這個兒子窮凶極惡，不但打死了他親娘，還將自己的兩個妹妹賣去了青樓。」
青羽說到這裡，眼眶有些濕潤的看向楊戰：「我那時候才明白，無論是誰，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一切緣由皆有因果。」
隨著青羽的述說，楊戰漸漸的，彷彿真的看見了青羽的內心。
青羽能夠想通，那是因為青羽真的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
也將青天與他之間的事情定義為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實際上青天當年做的事情，那是兩個族群之間的生存競爭，所謂各有立場，其實並無對錯。
當然，青羽最後一句話很對，一切緣由皆有因果，更不是一個對錯就能形容概括的。
不過，楊戰也發現，青羽真的是一個很簡單，很單純的女人，同時，她又很開朗，好像不論遇到了什麼陰霾，都能走出來，笑看人生。
此時，楊戰還真有些羨慕起了青羽。
輕輕鬆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到這天下，有多少人，都活在自己的克製中，因為……身不由己吧。
他也是如此！
此時，青羽忽然再度開口：「師尊，你知道嗎，我雖然一心修行，但是我卻沒有太在意進展，因為我覺得，得之泰然失之坦然，這樣才能讓自己輕鬆些。」
楊戰有些感慨，這麼多淺顯的道理啊。
青羽這個羽族居然做到了，而他這個人族，又何嘗不懂這些。
但是，懂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或許就是他無法達到青羽心境的原因吧。
楊戰忽然問：「那我問你，如果你為你娘報不了仇，你會怎麼想？」
「儘人事待天命。」
青羽平靜的一句話，楊戰看著青羽那沒有仇怨的清澈眼睛。
怪不得她雖然說要報仇，有殺機，卻沒有仇怨，原來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既如此，所以能否報仇，都能坦然，這是豁達！
楊戰不禁閉上了眼睛。
他此時，竟然也有些坦然了。
如果真的要化道，要成為這天地的一部分，失去了自己！
那也是自己的命，這是認命嗎，不是，這是豁達！
但是，也要儘人事，而不是等死！
楊戰回想過往這些年，他發現，自己的心境實際上也在變化。
他已經漸漸的脫離了這天地萬物，眼中似乎隻有那什麼仙，什麼天道，什麼上古！
而身邊，眼前，這人間，他好像也忽視了。
青羽有這樣的眼睛，那是因為有豁達而簡單的心境。
而他呢，心裡已經將自己從曾經摘了出來。
他好像忘記了自己是一個軍人，隻記得自己是天下共主，是人皇，是這天地間最強的男人！
他忘記了自己還是人間人，沒有什麼超凡入聖，他還是一個凡人。
「既從凡人來，當回人間去！」
楊戰默默的說完這一句，忽然身上出現了一道分身，刹那遠去。
而楊戰此刻，卻如同雕像一般，陷入了深層次的修煉境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