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啟元 第39章 蕭煥拜訪沈伯山;買物資
顧安左臂滲血,催著戰馬帶領三百殘兵狂奔,隊伍中四名穿士兵服飾的身影(趙祺、趙頊、趙翊、趙琛)緊咬牙關跟隨,身後嶺南軍輕騎的馬蹄聲如催命符,他們必須儘快甩開追兵趕往平南郡。
黔南關城主府內,蕭煥將北上軍務儘數托付給蕭策:“三日後你率五萬主力繞過靖安郡,先破平南郡,後續按計劃拿下桂陽、衡山諸郡,黔南關防務交由你全權負責。”蕭策躬身領命,玄鐵重槍拄地應聲。
轉身吩咐親兵備上厚禮,蕭煥眼中閃過算計:“本王親自去靖安郡一趟。沈伯山父子手握西南要害,拉攏沈硯既能避免北上時腹背受敵,還能再采購一批壓縮餅乾、泡麵這些便攜物資——上次的貨讓士兵們省了不少糧草,這次越多越好。”
親兵憂心:“沈硯向來中立,王爺親自登門會不會……”
“他不敢拒見。”蕭煥冷笑,“如今黔南關已破,我嶺南軍勢頭正盛,沈伯山不會傻到得罪本王。備車,扮成商隊出發。”
次日,靖安王府接到斥候急報,沈硯對沈伯山道:“蕭煥來者不善,既要拉攏,又要索購物資。”
沈伯山端茶沉吟:“見,按藩王規格接待,不失分寸即可。物資按市價賣給他,中立立場不能動——我們隻守靖安郡,不摻和他們的紛爭。”
沈硯頷首傳令:“開啟城門迎客,全城戒備,彆讓蕭煥看出虛實。”
馬車駛近靖安郡城門,蕭煥掀簾望向巍峨城牆,嘴角勾起誌在必得的笑——這趟會麵,既要拿下物資,更要讓沈硯不敢輕舉妄動。
靖安王府書房,檀香嫋嫋。蕭煥剛踏入房門,便主動上前半步,對著端坐主位的沈伯山拱手行禮,語氣謙恭,全無破城後的桀驁:“靖安王殿下,久仰大名。本王今日登門,一來是向王爺致以敬意,二來是想與王府共商西南安穩之計。”
沈伯山抬手示意他落座,淡淡道:“嶺南王客氣了,靖安郡不過是偏安一隅,怎當得起王爺親自登門。”
蕭煥落座後,目光掃過廳內,最終落在侍立一旁的沈硯身上,眼神裡褪去了對旁人的算計,多了幾分真切的欣賞:“上次與沈世子交易物資,便知世子是個有遠見的人。那些壓縮餅乾、泡麵,看似尋常,卻解了我嶺南軍長途奔襲的糧草難題——世子能跳出傳統糧草的桎梏,這份務實與巧思,實屬難得。”
他轉頭再對沈伯山笑道:“王爺養了個好兒子啊。西南亂世,多少諸侯隻顧爭權奪利,沈世子卻能守住靖安郡中立之地,既保境安民,又能以物資互通彰顯誠意,這份沉穩與格局,遠超同齡人。”
沈硯微微頷首,語氣平靜:“嶺南王過譽了,晚輩不過是做了靖安郡該做的事——守住地盤,安穩民心,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蕭煥輕笑一聲,眼神愈發讚賞,“世子太過謙虛。黔南關破後,多少人慌了手腳,唯有世子依舊按兵不動,既不向朝廷表忠,也不向本王示好,這份定力,連本王都要佩服。”
他話鋒一轉,卻依舊保持著對沈伯山的尊重:“王爺,本王今日來,並非要強求靖安郡站隊。隻是如今西南局勢明朗,本王北上之心已決,靖安郡地處要害,若能與本王達成默契——本王承諾,北上途中絕不滋擾靖安郡,事後還願將桂陽郡的三座鹽場贈予世子,權當謝禮。”
說罷,他再次看向沈硯,語氣誠懇:“沈世子,本王知道你看重中立,但亂世之中,唯有強強聯手才能立足。你有智謀,有郡兵,本王有兵力,有地盤,若能合作,西南半壁儘可由你我掌控,遠比困守靖安郡更有作為。”
沈伯山端著茶杯,緩緩摩挲杯沿,未置可否。沈硯則迎上蕭煥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嶺南王的好意,晚輩心領了。隻是靖安郡的中立立場,不會輕易改變——至於物資交易,隻要價格公道,晚輩自然願意繼續合作。”
蕭煥見狀,並未強求,反而笑道:“好!沈世子果然爽快。物資的事,我們稍後細談。今日能與王爺、世子一敘,本王已是不虛此行——單是沈世子這份眼界,就值得本王另眼相看。”他對沈伯山的尊重藏在措辭的恭謹裡,對沈硯的欣賞則露在眼神的亮色中,既有著藩王的算計,也有著對人才的真切認可。
蕭煥帶著親信離開王府時,沈伯山隻送到二門,拱手道:“嶺南王一路慢走,客棧已安排妥當,有需隨時吩咐。”蕭煥笑著應下,目光掃過沈硯,依舊帶著幾分“欣賞”,轉身登車離去。
待房門關上,沈硯臉上的平靜瞬間褪去,猛地攥緊拳頭,眼神冷冽如冰,低罵一聲:“虛偽至極!”
沈伯山瞥了他一眼,放下茶杯:“怎麼,忍不住了?”
“忍什麼?”沈硯語氣帶著不屑,“嘴上說著尊重父親、欣賞我,實則字字句句都是算計——拉攏不成,就用鹽場誘惑,用北上勢頭施壓,真當我們靖安郡是任他拿捏的軟柿子?”他踱步到輿圖前,指尖狠狠點在“黔南關”上,“他所謂的‘尊重’,不過是怕我們背後捅刀;所謂的‘欣賞’,不過是看中我們手裡的物資和地盤,從頭到尾,全是假的!”
“不然你以為他為何親自登門?”沈伯山淡淡道,“蕭煥野心勃勃,對誰都帶著三分利用,隻是沒想到,他會把虛偽做得這麼體麵。”
沈硯冷哼一聲:“體麵?若不是看在靖安郡中立的立場,若不是怕撕破臉引火燒身,我剛才就該把他的‘厚禮’扔出去!還合作掌控西南,他也配?”語氣裡滿是對蕭煥虛偽算計的鄙夷,與方纔應對時的沉穩判若兩人。
沈伯山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卻依舊沒吭聲,隻是抬眼看向沈硯,眼底藏著一絲探究。
沈硯猛地轉身,眼中已沒了方纔的怒意,反倒閃過一抹狡黠的光,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他想要物資?好啊,我給!”
他快步走到案前,抓起紙筆飛速劃動,語氣帶著幾分狠厲:“壓縮餅乾,原價一石糧食換十箱,現在翻倍,二十箱!泡麵更貴,用鹽鐵來換,一斤精鐵換五箱!火腿腸和麵包限量供應,每天隻賣一千份,想要多要?可以,用嶺南的特產香料、藥材來抵,而且必須是上等貨!”
“不僅如此,”沈硯筆尖一頓,眼中精光更盛,“運輸費讓他自己出,還要提前付三成定金,貨到再結尾款。他不是勢頭正盛嗎?不是想北上嗎?我就讓他把手裡的糧食、鐵料、特產全換成這些‘救命物資’,等他掏空家底,看他拿什麼養兵,拿什麼攻城!”
他把寫滿條件的紙拍在案上,看向沈伯山:“父親,您覺得如何?他想利用我們,我們就反過來榨乾他,既不得罪他,又能削弱他的實力,還能充實靖安郡的庫存,一舉三得!”
沈伯山緩緩放下茶杯,嘴角終於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輕點頭:“這主意,夠狠,也夠精明——就按你說的辦。”
次日,蕭煥再次登門,剛落座就迫不及待提起物資之事。沈伯山先皺起眉頭,語氣帶著幾分為難:“嶺南王,不是本王不願賣,實在是靖安郡庫存有限。這些壓縮餅乾、泡麵都是稀缺貨,既要留著自用,又怕賣給叛軍被朝廷追責,實在難辦啊。”
蕭煥剛要開口,沈硯搶先一步,對著沈伯山拱手道:“父親,嶺南王也是一片誠意,而且之前的交易一直很公道。如今黔南關剛破,蕭王爺北上急需物資,我們若一口回絕,反倒顯得靖安郡不近人情。”
他轉頭看向蕭煥,臉上帶著幾分“懇切”:“嶺南王,晚輩倒是想幫您,可父親顧慮朝廷追責,您看這樣行不行——價格得比上次高些,就當是給郡裡的兵丁多添些軍餉,堵住悠悠眾口;另外,您得用精鐵和香料來換,糧食我們不缺,這樣也能減少朝廷猜忌。”
沈伯山立刻“臉色一沉”,嗬斥道:“你這孩子,怎麼能漫天要價?”
“父親!”沈硯故作急切,“若不提高價格,郡裡的官員們肯定有異議;不用精鐵香料,難道要我們頂著通敵的罪名賣給他糧食?”他轉頭對蕭煥苦笑,“嶺南王,您也看到了,晚輩夾在中間實在難辦,這些條件已是底線,還望您體諒。”
蕭煥看著父子倆一唱一和,反倒放下心來——沈伯山的“為難”顯得真實,沈硯的“周旋”更像是真心幫他。他本就擔心沈硯趁機抬價,如今沈硯主動“亮底牌”,還一副為他著想的模樣,讓他覺得這價格雖高,卻合情合理。
更何況北上戰事緊急,這些便攜物資能讓士兵們少受糧草之苦,精鐵和香料對嶺南軍來說不算稀缺。蕭煥當即拍板:“好!就按沈世子說的辦!價格翻倍,用精鐵香料支付,定金現在就可以給!”
沈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立刻拱手:“多謝嶺南王體諒!晚輩這就去安排人清點物資,保證儘快給您備好。”
沈伯山也“鬆了口氣”,緩緩道:“既然世子都這麼說了,本王也不再阻攔。隻是嶺南王要記住,這筆交易僅限物資,靖安郡的中立立場,絕不會變。”
“那是自然!”蕭煥笑得滿臉得意,隻覺得沈硯果然夠意思,既顧全了父子情分,又給了他台階下,全然沒察覺自己早已掉進父子倆佈下的圈套。
等蕭煥興衝衝離開王府,沈硯立刻收斂笑容,對沈伯山壓低聲音:“父親,接下來就讓人按最高價格覈算,把庫存裡積壓的一些臨期物資混進去,再故意拖延幾日交貨,讓他急著北上卻不得不等,耗他時間,榨他家底!”
沈伯山輕輕點頭,眼中閃過讚許:“做得好,既要讓他心甘情願買單,又不能讓他看出破綻——這出戲,得演到底。”
議事廳內,沈硯剛吩咐完物資調配的瑣事,立刻拍了拍手,沉聲道:“蘇凜、蘇虎、蘇熊、秦風、陸川、淩霜、李奎,你們都留下!”
七人齊齊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鬆——蘇凜文質彬彬,是後勤統領;蘇虎、蘇熊兄弟膀大腰圓,滿臉凶悍,管著城防;秦風眼神銳利,擅長斥候偵查;陸川沉穩寡言,是步兵統領;淩霜一身勁裝,腰間配劍,是唯一的女將,負責暗衛與警戒;李奎嗓門洪亮,管著騎兵。
“蕭煥那老狐狸,以為拿捏住了我們,今日起,陪我演場戲,好好矬矬他的威風!”沈硯指尖敲著案上的計劃,語氣帶著幾分玩味,“聽好了——”
“蘇凜、秦風,你們倆負責物資清點,故意放慢速度,每日隻報三成進度,多在蕭煥派來的人麵前抱怨‘庫存雜亂’‘人手不足’,再把一些臨期的壓縮餅乾、包裝破損的泡麵混進去,表麵做得天衣無縫,讓他挑不出錯,卻隻能急著等貨。”
“蘇虎、蘇熊、李奎,明日起,帶各自部下在西校場操練——彆來真的!陣型故意散亂些,騎兵跑圈時放慢速度,步兵劈砍動作裝裝樣子,兵器庫裡挑些鏽跡斑斑的舊刀舊槍擺出來,讓蕭煥看到,覺得我們靖安郡的兵不過如此,既放鬆警惕,又暗自鄙夷,這威風不就挫了?”
“陸川、淩霜,你們負責蕭煥下榻客棧的周邊佈防。表麵上客客氣氣,派士兵‘保護’他的安全,實則全程監視;淩霜再挑幾個嘴笨的士兵,每次蕭煥問話,都故意答非所問,或者反應遲緩,讓他覺得我們靖安郡的人木訥愚鈍,配不上他的‘欣賞’。”
七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過來,紛紛拱手領命:“屬下遵令!”
蘇虎嗓門洪亮:“世子放心!保證演得跟真的一樣,讓蕭煥那老小子覺得我們就是群守著地盤的草包!”
淩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屬下會讓他住得‘舒心’,卻處處憋得慌。”
沈硯滿意點頭:“記住,戲要演足,不能露破綻。既要讓他心甘情願掏家底買物資,又要讓他覺得靖安郡沒什麼能耐,不敢對我們有過多算計——這出戲,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七人齊聲應道:“是!”隨即轉身離去,各自安排部署。議事廳內,沈硯望著窗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蕭煥,你的威風,該收斂收斂了。
次日一早,蕭煥派去清點物資的親信就氣衝衝地回報:“王爺,靖安郡那幫人太磨蹭了!蘇凜說庫存堆得亂七八糟,半天清不出數,今日才核對完三成,還說人手不夠,得再拖兩日才能交貨!”
蕭煥皺了皺眉,剛要發作,又想起沈硯昨日“夾在中間難辦”的模樣,壓下火氣:“罷了,慢就慢些,隻要能拿到貨就行。”
吃過午飯,蕭煥閒來無事,帶著人去西校場檢視——他心裡終究對靖安郡的兵力存著幾分試探。剛到校場,就見蘇虎、蘇熊領著步兵操練,刀劈得有氣無力,陣型散亂如散沙,有的士兵還偷偷打哈欠;不遠處,李奎的騎兵慢悠悠跑著圈,馬蹄子踩得毫無章法,馬鞍上的士兵甚至歪歪扭扭,像是隨時會掉下來。兵器架上擺著的刀槍鏽跡斑斑,有的槍頭都彎了,一看就是常年不用的舊家夥。
“哈哈哈!”蕭煥身邊的副將忍不住笑出聲,“王爺,這靖安郡的兵,怕不是一群莊稼漢湊的?連我們嶺南軍的後備役都不如!”
蕭煥也跟著冷笑,眼中的忌憚徹底消散——原來沈硯的沉穩都是裝的,手下的兵竟是這般草包,難怪要死死守著中立,根本沒膽量摻和戰事。他轉身就走,心裡越發篤定:靖安郡不過是塊沒牙的肥肉,隻要自己拿下北方郡縣,回頭收拾他們易如反掌。
回到客棧,蕭煥想問問周邊防務,攔住一名巡邏的士兵:“你們世子今日有何安排?”
那士兵愣了半天,撓著頭支支吾吾:“世、世子……好像在清點東西?小人、小人不知道……”
旁邊另一名士兵更離譜,蕭煥問他“城防糧草夠不夠”,他竟答:“夠、夠吃的,今日午飯有饅頭……”
淩霜躲在暗處,看著蕭煥臉色越來越沉,強忍著笑意——這木訥的模樣,果然戳中了蕭煥的鄙夷點。
蕭煥氣得拂袖回房,心裡暗罵:沈硯手下都是些酒囊飯袋,難怪他不敢站隊,就這能耐,也配讓自己“欣賞”?
而靖安王府內,蘇凜正拿著清點清單彙報:“世子,已按您的吩咐,把兩成臨期物資混進了第一批貨裡,蕭煥的人沒看出來,還在催著快點清完。”
沈硯端著茶,慢悠悠道:“不急,再拖一日,讓他多等會兒。校場那邊呢?”
蘇虎拍著胸脯:“放心世子!兄弟們演得彆提多像了,蕭煥那老小子走的時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肯定覺得我們是草包!”
沈硯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的就是這效果。等他付了定金,拿到摻了次品的第一批貨,還得對著我們感恩戴德——這威風,挫得夠徹底了。”
此刻的蕭煥,還沉浸在“靖安郡不堪一擊”的判斷裡,壓根沒察覺,自己每一次的鄙夷和放心,都在一步步掉進沈硯精心織好的網裡。
第三日午後,蕭煥的親信提著沉甸甸的精鐵和香料定金趕來王府,臉上帶著幾分不耐煩——這幾日被靖安郡的磨蹭勁兒耗得沒脾氣。
蘇凜慢悠悠核對完賬目,才對沈硯點頭示意。沈硯故作歉意地對蕭煥的親信笑道:“讓各位久等了,郡裡辦事規矩多,還望海涵。”
親信皮笑肉不笑:“沈世子客氣,隻求儘快交貨,我們王爺還等著物資北上呢。”
“放心,第一批貨已經備好。”沈硯拍了拍手,蘇虎、蘇熊領著人推著幾十輛馬車過來,車上物資包裝整齊,乍一看毫無破綻。蕭煥的人草草檢查了幾箱,見都是壓縮餅乾和泡麵,便揮手放行——在他們眼裡,靖安郡的人笨手笨腳,根本沒膽量搞鬼。
裝車時,蘇熊故意“不小心”摔了一箱泡麵,包裝破損的麵餅滾出來,他慌忙去撿,嘴裡唸叨著:“哎呀!這玩意兒金貴,可不能摔壞了!”蕭煥的親信瞥了一眼,隻當是他們笨手笨腳,壓根沒注意到那箱泡麵的保質期早已臨近。
物資交接完畢,蕭煥也收拾好行裝,準備離開靖安郡。沈伯山父子隻送到城門,沈伯山拱手道:“嶺南王一路順風,期待下次合作。”
沈硯也裝出恭敬模樣:“嶺南王若後續還需物資,隨時派人傳話,晚輩定儘力籌備。”
蕭煥騎著馬,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嘴角帶著幾分輕蔑的笑意——經過這幾日的觀察,他徹底放下了對靖安郡的忌憚,隻當他們是群守著地盤、隻會做些小買賣的草包。“好說。”他揮揮手,調轉馬頭,“告辭!”
馬蹄聲漸遠,蕭煥的隊伍裹挾著“來之不易”的物資,朝著黔南關方向疾馳而去,全然沒察覺馬車上混著不少次品,更沒料到自己的家底已被悄悄掏空。
看著隊伍消失在官道儘頭,沈硯臉上的恭敬瞬間消散,轉頭對沈伯山冷笑道:“父親,戲演完了。蕭煥這隻肥羊,算是被我們薅得差不多了。”
沈伯山望著遠方,緩緩點頭:“他此刻正得意忘形,等北上途中發現物資有問題,怕是追悔莫及——而我們,正好趁這段時間,加固防線,靜觀其變。”
城門旁的淩霜上前一步,低聲道:“世子,已按您的吩咐,派斥候跟著蕭煥的隊伍,隨時彙報他們的動向。”
“做得好。”沈硯眼中閃過銳利的光,“接下來,就看蕭煥拿著這些‘救命物資’,能不能順利拿下平南郡了。”
嶺南軍的馬蹄踏碎平南郡邊境的晨霧,五萬大軍士氣如虹,蕭策率領先鋒營率先紮下營寨,隻待物資運到便發起總攻。
“傳下去,分發物資!讓弟兄們吃飽喝足,明日一早攻城!”蕭策站在營寨高處,揮手下令。
士兵們蜂擁而上,撕開物資箱的封條,可剛拿出第一包壓縮餅乾,就有人驚呼:“統領!這餅乾怎麼潮乎乎的?還長黴點了!”
話音剛落,更多抱怨聲此起彼伏——有的泡麵包裝破損,麵餅受潮結塊;有的火腿腸脹袋發臭,一捏就破;就連看似完好的壓縮餅乾,也有大半帶著黴味,咬一口滿嘴苦澀。
“怎麼回事?!”蕭策臉色一沉,親自撕開一箱泡麵,裡麵半數包裝都有裂痕,保質期印著的日期早已過期半月。他抓起一把受潮的餅乾,狠狠摔在地上,“去把負責清點物資的人給我叫來!”
負責交接的親信嚇得渾身發抖,跪地求饒:“統領,小人、小人當時隻檢查了表麵,沒料到裡麵……”
“廢物!”蕭策一腳踹過去,轉頭讓人火速稟報蕭煥。
中軍大帳內,蕭煥剛聽完平南郡的防務偵查,聽聞物資出了問題,猛地拍案而起:“什麼?!”
趕到物資營時,滿地都是被丟棄的次品,士兵們圍著箱子罵罵咧咧:“這破玩意兒怎麼吃?吃了拉肚子怎麼辦?”“靖安郡那幫混蛋,是拿我們當傻子耍嗎?”
蕭煥抓起一包脹袋的火腿腸,指尖用力捏爆,惡臭的汁液濺了滿手。他盯著箱底混著的臨期標簽,臉色從鐵青轉為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沈硯!你個小畜生!竟敢算計本王!”
他終於反應過來——靖安郡的磨蹭、校場的草包兵、士兵的木訥,全是演給他看的!那些看似恭敬的交易,實則是把一堆廢品高價賣給了他!
“父王,現在怎麼辦?”蕭策急得團團轉,“弟兄們吃不了這些東西,明日攻城怕是沒力氣!”
蕭煥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他現在離靖安郡已數百裡,回師算賬隻會延誤戰機,平南郡近在眼前,絕不能功虧一簣。
“傳本王軍令!”蕭煥聲音冰冷,“立刻封鎖訊息,不準士兵議論物資問題!發黴的餅乾暴曬後能吃的就吃,破損的泡麵煮透了湊活,實在不能吃的,先從隨軍糧草裡勻!”
他轉頭對親信低吼:“再派一隊快馬回黔南關,讓留守的人立刻籌備糧草,星夜送來!告訴他們,若延誤戰機,提頭來見!”
親信領命狂奔而去,蕭煥望著滿地的次品物資,眼中滿是怨毒——沈硯這一箭雙雕,既榨乾了他的精鐵香料,又用廢品削弱了他的士氣,這筆賬,他記下了!
可此刻,營寨裡的抱怨聲仍未平息,士兵們看著手裡的劣質物資,臉上的興奮漸漸被不滿取代。蕭煥知道,若糧草不能儘快送到,彆說攻打平南郡,恐怕連軍心都要散了。
靖安王府書房,沈硯手裡掂著一塊沉甸甸的金錠,金錠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他眉眼彎成了月牙,嘴角抑製不住地往上揚,甚至還輕輕拋了拋金錠,聽著清脆的聲響,開心得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父親您看!”他把金錠遞到沈伯山麵前,語氣裡滿是得意,“這隻是第一批定金裡的一小部分,蕭煥那老狐狸,硬生生把精鐵、香料和真金白銀都送上門來,還得對我們感恩戴德!”
沈伯山放下茶杯,看著兒子這副喜形於色的模樣,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嘴角卻藏著笑意:“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不過是賺了些物資和錢財,就樂成這樣?”
“這可不是普通的錢財!”沈硯收起笑容,卻依舊攥著金錠不放,“這是蕭煥的家底,是他北上征戰的本錢!我們既沒得罪他,又榨乾了他的積蓄,還讓他帶著一堆次品物資去打平南郡,說不定還能讓他吃個大敗仗——這買賣,穩賺不賠!”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等他發現物資有問題,怕是早就離靖安郡千裡之外了,想回頭算賬都來不及!到時候,他糧草不濟,軍心渙散,平南郡再守得嚴實些,他這場仗,有的打了!”
沈伯山看著兒子眼中閃爍的狡黠光芒,緩緩點頭:“你啊,心思越來越深了。不過,做得好。”一句話,既是認可,也藏著對兒子成長的欣慰。
沈硯嘿嘿一笑,把金錠揣進懷裡,轉身對門外喊道:“蘇凜!過來算算,這批定金能換多少糧草和兵器!”聲音裡滿是雀躍,彷彿已經看到了靖安郡實力大增的模樣。
中軍大帳內,蕭煥躺在床上,臉色鐵青如鐵,胸口劇烈起伏,咳嗽聲震得帳簾發抖,嘴角甚至溢位一絲血絲。軍醫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地診脈,額頭滿是冷汗:“王爺,您這是氣急攻心,鬱結於胸,需靜養,絕不能再動怒了!”
“靜養?”蕭煥猛地拍床,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眼神卻依舊怨毒,“沈硯那小畜生把我耍得團團轉,用一堆破銅爛鐵換走我的精鐵香料,還讓我帶著次品物資行軍,這口氣,我怎麼咽得下!”一想到自己之前對沈硯的“欣賞”,對靖安郡兵的鄙夷,就覺得像是被人狠狠扇了無數耳光,羞辱感比戰敗更讓他難受。
主帥病倒,加上物資問題遲遲無法解決,嶺南軍進攻平南郡的腳步徹底停滯。五萬大軍紮在邊境營寨裡,士兵們吃著發黴的食物,看著主帥臥病,軍心漸漸浮動,抱怨聲越來越大。
蕭策站在帳外,望著靖安郡的方向,拳頭攥得青筋暴起,猛地抽出玄鐵重槍,狠狠劈向旁邊的立柱,木屑飛濺間,他嘶吼著怒罵:“沈硯!你個陰險小人!敢耍我們嶺南軍!等我拿下平南郡,定要率軍踏平靖安郡,把你挫骨揚灰!”
吼聲震得周圍士兵紛紛側目,卻沒人敢接話——誰都知道,現在主帥生病,糧草未到,彆說踏平靖安郡,能不能順利拿下平南郡都成了未知數。
蕭策罵了半晌,看著營寨裡無精打采的士兵,又想起父親臥床的模樣,胸口的怒火更盛,卻偏偏無可奈何。他狠狠將重槍拄在地上,槍尖插進泥土半尺,眼中滿是不甘與狠厲:“沈硯,這筆賬,我們遲早要算!”
而靖安王府內,沈硯剛聽完斥候傳回的訊息,笑著對沈伯山道:“父親,蕭煥氣病了,嶺南軍在平南郡邊境停住了腳步。”
沈伯山端著茶杯,淡淡一笑:“不出所料。他急於北上,又被你擺了一道,氣急攻心是必然的。這一停滯,正好給了平南郡準備的時間,也讓我們能多喘口氣。”
沈硯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光芒:“接下來,就看平南郡能不能守住了——最好能讓蕭煥再吃個虧,讓他知道,西南不是他想橫著走就能橫著走的。”
靖安王府的議事廳裡,沈硯正拿著平南郡的防務情報分析,突然,秦風渾身是汗地衝進來,語氣急促:“世子!不好了!湘南王孟玨、黔南王陸承淵、南海王蘇瑾,各帶三萬大軍,已經抵達嶺南軍的邊境營地了!”
“什麼?!”沈硯手裡的情報“啪”地掉在地上,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凝重——他光顧著算計蕭煥,竟忘了西南還有這三位手握重兵的藩王!
這頭,嶺南軍營地瞬間被三萬大軍的肅殺之氣籠罩。蕭策握著玄鐵重槍,麵色緊繃地站在營門口,看著三隊旗幟鮮明的人馬緩緩逼近——孟玨一身青衫,騎在白馬上,眼神深沉如潭;陸承淵鎧甲鮮明,腰間配著彎刀,滿臉桀驁;蘇瑾穿著錦袍,手搖摺扇,看似閒適,眼底卻藏著算計。
“蕭賢侄,彆來無恙啊。”孟玨勒住馬韁,目光掃過營寨裡無精打采的士兵,語氣帶著幾分玩味,“聽聞蕭王叔氣病了?連平南郡都遲遲攻不下來,倒是讓我們好等。”
陸承淵更是直言不諱,嗓門洪亮:“蕭煥搞什麼名堂?我們按約定率軍北上,他倒好,卡在邊境不動彈,還讓弟兄們吃發黴的糧草?”
蘇瑾扇了扇摺扇,附和道:“是啊,蕭王叔若是撐不住,不如把指揮權交出來,免得耽誤了拿下應天府的大事。”
三句話,句句帶著嘲諷和試探,毫不掩飾對蕭煥的不滿——他們本就與蕭煥有隔閡,這次率軍而來,既是為了分一杯羹,也藏著趁機奪權的心思。
蕭策臉色鐵青,強壓怒火:“三位王叔說笑了,家父隻是偶感風寒,物資問題也即將解決,拿下平南郡指日可待!”
“哦?是嗎?”孟玨挑眉,示意手下遞上一包發黴的壓縮餅乾,“這就是即將解決的物資?蕭賢侄,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營寨深處,蕭煥躺在病榻上,聽聞三王到來,猛地咳嗽起來,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和不甘。他掙紮著想起身,卻被軍醫按住:“王爺,您不能動怒!”
“不動怒?”蕭煥咬牙,“這三個老狐狸,定是看我生病、大軍停滯,想趁機摘桃子!”他太清楚這三位藩王的心思——平日裡各自為政,對他這個嶺南王陽奉陰違,如今見他陷入困境,怎會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帳外,三王的人馬已經紮下營寨,與嶺南軍涇渭分明,氣氛劍拔弩張。蕭策看著這架勢,知道若不儘快拿出對策,彆說攻打平南郡,自家營地先得亂起來。
而靖安王府內,沈硯來回踱步,臉色凝重:“失策了!沒想到這三位藩王來得這麼快,還湊到了一起!”他原本以為蕭煥會獨自硬磕平南郡,卻沒料到三王會突然介入,而且看這架勢,蕭煥與三王的隔閡怕是要爆發了。
沈伯山端著茶杯,眼神深邃:“西南局勢,這下更亂了。蕭煥與三王不和,若他們內訌,對我們是好事;可若他們暫時聯手,先拿下平南郡,下一步就會直指靖安郡。”
沈硯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不管他們是內訌還是聯手,我們都得儘快調整部署。秦風,再派斥候,密切盯著營地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回報!蘇凜,加快糧草和兵器的籌備,邊境防線再加固三成!”
“是!”兩人齊聲領命。
沈硯望著窗外,心裡暗忖:蕭煥,孟玨,陸承淵,蘇瑾……西南這盤棋,這下纔算真正開始了。
在嶺南軍營地的大帳中,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蕭煥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卻透著不甘與憤怒。孟玨、陸承淵和蘇瑾三人站在床邊,孟玨雙手抱胸,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神中卻滿是審視和算計。
“蕭煥,你如今病重,無法指揮大軍,這平南郡的戰事可不能再耽擱了。”孟玨緩緩開口,語氣看似關切,實則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等商議了一下,為了大局著想,你還是先將指揮權交出來吧。”
蕭煥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他用顫抖的手指著孟玨,怒聲道:“孟玨,你……你這是趁人之危!我嶺南軍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陸承淵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上前一步道:“蕭煥,你彆不識好歹!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能指揮得了軍隊嗎?若不是看在你我同是藩王的份上,我們才懶得管你!”
蘇瑾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蕭叔,你就安心養病吧,等你病好了,再將指揮權還給你也不遲。”
蕭煥心中明白,自己如今病重,又被這三人聯手逼迫,根本無力反抗,他咬碎鋼牙,恨恨地瞪著三人,最終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孟玨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從蕭煥手中接過了象征指揮權的印信。
拿到指揮權後,孟玨立刻召集眾將,開始部署對靖安郡的進攻計劃。他站在地圖前,目光犀利地掃視著眾人,沉聲道:“諸位,如今蕭煥已交出指揮權,這西南的局勢也該重新洗牌了。靖安郡的沈硯竟敢戲弄我等,此仇不報,我等顏麵何存?”
“王爺說得對!那沈硯實在是太囂張了,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一位將領大聲附和道。
孟玨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沈硯雖然有些手段,但靖安郡的兵力畢竟有限。我們隻要精心策劃,定能一舉拿下靖安郡。”他隨即詳細地闡述了自己的作戰計劃,眾人聽後紛紛表示讚同。
而此時的靖安郡,沈硯已經得知了蕭煥交出指揮權以及孟玨準備進攻的訊息。他在王府中來回踱步,臉色凝重。沈伯山看著兒子,緩緩說道:“硯兒,看來這次我們要麵臨一場硬仗了。”
沈硯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道:“父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孟玨雖然厲害,但我們也不是好惹的。我已經派人去加強邊境防線,同時也在招募新兵,準備迎戰。”
沈伯山點了點頭,欣慰地看著兒子,道:“好,我相信你能應對好這次危機。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守住靖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