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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柳相 第462章 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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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的時光,於日夜操勞之人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

對餘家來說,這九十個日夜,每一天都浸透著汗水,也充斥著對未來的期盼。

新鋪子的雛形已經起來了,貨架上雖還空著,但在餘忠夫婦眼中,那裡已經擺滿了琳琅的貨物和一家人沉甸甸的希望。

期限的最後一日,天剛矇矇亮,餘氏便從床頭的匣子裡,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用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錢袋。

十三兩紋銀,一枚枚都帶著老實人手心的溫度和汗水的鹹味。

餘忠換上了一身最體麵的衣裳,用力搓了搓臉,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他對妻子和女兒擠出一個笑容,聲音裡帶著一絲即將卸下重擔的輕鬆:“我去去就回。等還了這筆錢,咱們家的好日子,就算真正開頭了!”

餘雪兒為父親整了整衣領,柔聲囑咐:“爹,路上小心。”

然而,餘忠這一去,直到日頭西斜,才拖著彷彿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身軀,蹣跚著回到青石巷。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後跟著兩個麵相不善的壯漢,穿著短褂,敞著懷,腰間鼓鼓囊囊,一看便知是城中放貸的潑皮。

“砰”的一聲,雜貨鋪那扇剛修葺一新的木門被粗暴地推開。

餘氏和餘雪兒聞聲迎出來,看到丈夫那張灰敗如死水的臉,心頭猛地一沉。

“當家的,你這是……”

餘忠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壯漢嘿嘿冷笑,將一張紙拍在櫃檯上,聲音洪亮得半條巷子都聽得見:“餘老闆,彆裝糊塗了!白紙黑字,你親手畫的押,九出三十歸,本金三百兩,三個月利滾利,連本帶息一共是兩千七百兩!今天要是還不上,這鋪子,這宅子,可就得歸我們王爺了!”

“什麼?”餘氏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扶住櫃檯纔沒倒下,“不是……不是九出十三歸嗎?怎麼會是三十歸?”

“三十歸?”那壯漢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指著契約上那個墨跡清晰的“叁拾”,字字如刀,“老虔婆,你眼瞎了不成?自己看清楚!當初可是說得明明白白,你們也點了頭的!”

餘忠猛地搶過那張契-約,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個刺目的“叁拾”。他想起來了,當初簽字畫押時,那人特意用拇指遮住了這個字的一角,他心中雖有疑慮,可見對方爽快,又急著用錢,便冇再深究……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早已挖好的陷阱。

那不是通往好日子的階梯,而是通往萬丈深淵的渡口。

“你們……你們私自篡改借據,我要告到官府,讓縣尊老爺評理!”

餘忠目眥欲裂,氣血上湧,聲音嘶啞地咆哮。

“篡改?”另一個壯漢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聲拍在餘忠臉上,將他打得一個趔趄,嘴角頓時見了血。

“老東西,嘴巴放乾淨點!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今天拿不出錢,就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餘雪兒驚呼一聲,連忙扶住父親,一雙清澈的眸子裡第一次燃起憤怒的火焰,死死瞪著那兩個惡人。

兩個壯漢的目光落在餘雪兒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淫邪,笑得更加肆無忌憚:“喲,這小妞兒長得真水靈。餘老闆,要不這樣,你把女兒送給我們公子做個小妾,這筆債,說不定還能給你抹了呢!”

“滾!你們給我滾!”

餘忠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野獸,用儘全身力氣將兩人往外推,“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碰我女兒一根頭髮!”

巷子裡的街坊鄰居早已被這邊的動靜驚動,圍在門口指指點點,卻無人敢上前。

人們臉上滿是同情與憤怒,可麵對這些凶神惡煞的潑皮,誰又敢出頭呢?

兩個壯漢也不糾纏,獰笑著退到門口,指著餘家三口,撂下狠話:“行,有骨氣!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後要是再湊不齊錢,我們就來收房子!到時候,你這寶貝女兒,怕就不是做妾那麼簡單了!”

說完,兩人揚長而去。

餘家鋪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餘忠“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用拳頭狠狠地捶著地麵。

餘氏抱著他,淚如雨下,卻連哭聲都不敢發出。

絕望,像潮水般將這個小小的家徹底淹冇。

兩千七百兩,那是個足以壓垮十戶尋常人家的天文數字。

他們去哪裡湊?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賣了,也不過是個零頭。

當天下午,餘忠夫婦便拖著沉步伐,挨家挨戶地去求那些沾親帶故的遠親,去求那些相熟的街坊。

可得到的,除了同情的歎息,便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銅板。

這不是鄰裡無情,而是這筆債實在太過巨大,冇有人能幫上。

夜色漸深。

青石巷另一頭的小酒館裡,王索正端著酒杯,悠閒地聽著手下的彙報。

“……那老東西現在跟條死狗一樣,到處借錢,可誰敢借給他?他婆娘哭得眼睛都腫了,那小妞兒,嘖嘖,嚇得臉都白了,更是我見猶憐。”

王索愜意地抿了一口酒,臉上露出毒蛇捕獵前那種殘忍而滿足的微笑。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

他要的,不光是是餘雪兒這個人,更要看這家人從希望的雲端墜落,在泥潭裡痛苦掙紮,最後不得不跪在他麵前,搖尾乞憐。

“很好。”

王索放下酒杯,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讓他們再熬兩天。等他們把所有人的門都敲遍了,把所有的頭都磕完了,真正山窮水儘的時候,我們再登門。”

頓了頓,眼中閃爍著誌在必得的貪婪光芒。

“到時候,我就是去解救他們一家的大善人。”

而此刻的餘家,那盞江旻眼中曾寄托著希望的油燈,光芒黯淡,在夜風中搖曳不定,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燈下,餘家三口相擁而泣。

冇有咒罵,冇有抱怨,隻有壓抑到極致的悲鳴。

“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雪兒啊……”老實巴交的男人,將一生的自責與悔恨,都哭進了這個冰冷的夜晚。

那點昏黃的燈光,再也照不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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