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他隻想和人類戀愛 狐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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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
自從白石劫統領青荒,
狐族就退隱於時代的潮流,一心修煉,不問世事,
頗有道家的風采。然而這在青荒,
終究不能獨善其身。
狐族離退日城也就兩小時的路程,
胥清與白石劫在飛行器上喝喝茶,
下下棋,
也就到了。
飛行器緩緩落在一片蓊鬱的丘陵之中,
胥清見過不少大好山河,眼下的美景還是讓他不由得讚嘆一句:“這就是人間仙境吧。”
白石劫:“應該說是妖間仙境。”
“……對。”胥清說,“我要是住這裏,我也不想去理凡俗之事,一心修仙。”
丘陵地貌,
山水相宜,胥清注意到,地上隱約瑞氣環繞,這裏應當是青荒靈氣最充足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白石劫說:“我給你接的菩提露,就是在這裏。”
胥清說:“這麽說你回來過狐族?”
“這倒冇有。”白石劫渾不在意地說,“他們不歡迎我,我就路過。”
“……”
胥清疑惑道:“狐族是你母族,
他們為什麽不歡迎你?”
白石劫給他舉例子:“如果蕭重離殺了五十萬子民,
你還會歡迎他回懷憂門嗎?”
胥清無語幾秒,
說:“我師弟不是這樣的人。”
大妖眼神危險,笑眯眯地問:“哦,
我就是這樣的人?”
胥清趕緊補充:“你們做事風格不一樣,而且你都是情有可原。我師弟又怎會無緣無故殺人?這不合理。”
看來這個例子並不恰當,
白石劫隻好簡潔地說:“我母親隻是狐族的一個侍女,卻被老妖王看上,還生下一個妖星。所以狐族並不喜歡我母親,當然連帶我也不喜歡。”
胥清:“你怎麽不叫老妖王爸爸?”
“……重點是這個?”飛行器平穩落定,白石劫牽著胥清的手,順著舷梯走下去,“狐族也不喜歡老妖王。”
胥清好笑道:“那狐族喜歡什麽?”
白石劫思索須臾,輕笑一聲:“狐族的喜歡,大多是帶著目的。譬如修煉,是為了成仙;依附當權者,是為了擁有這樣一塊山清水秀之地。”
雖然狐族不歡迎白石劫,但每年還是會上貢一些寶物,白石劫收下,算是默認成為狐族的保護傘。
但這保護傘無法能廕庇每一個狐族。
平白無故失蹤了二十多個狐族,讓人口隻在萬人以內的狐族頗為重視,漫山遍野地尋人。
胥清走出不到一裏地,就被幾個狐族團團圍住看了半晌,嗅了嗅,許是在白石劫身上聞到若有似無的狐族血脈的氣息,於是放下了警惕:“你們迷路了嗎?住在哪片山嶺?”
胥清問白石劫,“他們不認識你?”
白石劫嘆道:“可能因為我比太醜,入不了他們的眼。”
“……”
那幾個狐貍說:“你不要難過,你不醜,最多就是普通了些。”
胥清懷疑自己的耳朵,白石劫這樣的叫普通??
狐貍又瞅一眼胥清,不忍直視,“你的道侶也不醜的。”
胥清:“…………”謝謝,人生第一次被外貌攻擊。
白石劫等他們走了,才說:“狐族的審美與人不太一樣。”
狐族專出美人不是假的,可以說,十個狐族裏,就有九個化為人形後美豔不可方物。然而這些其他物種眼中的美人,在狐族自己看來,卻是醜的。
“那什麽樣的人在他們眼裏纔是美的?”胥清好奇地問。
白石劫想了想:“如果蒼嵐到了狐族,一定很受歡迎。”
胥清:“?”
蒼嵐濃眉大眼,屬於那種非常爽朗正氣的長相,同時還有種狗狗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狗與狐貍都是犬科動物?”
白石劫失笑:“同類相吸吧。”
胥清:“可惜蒼嵐冇來,不然他就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了。”
白石劫帶著胥清乘風踏過山陵間的繁花青草,越過溪流竹林,穿過一層琉璃色的結界,才正式進入狐族的領地。
入眼便是一座座點綴在山穀間的竹屋,頗似幻境中烏乞族現世居住的地方。胥清內心默默震撼,嘴上冇說什麽。
白石劫眉梢微挑,再次說:“那幻境當真奇妙。”
胥清不能假裝冇聽到,糾結地說:“情天芥子的由來,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白石劫笑道:“好。”
狐族族長的竹屋在最高處,有三層,簷下叮叮噹噹掛了許多竹筒風鈴,隨風叮叮咚咚地響著,像是在迎接來客。
他們沿著一條開滿琪花瑤草的小路,走過去。
一路上有不少狐族探頭探腦出來,有不認識白石劫,也有認識的,他們神色遲疑,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打招呼,又該不該行跪禮。
直到白石劫走過去,他們都冇得出個結果,表情那叫一個豐富,默默地把喜怒哀樂全都演了一遍。
胥清:“他們修煉傻了?”
白石劫習以為常:“社恐是這樣的。”
狐族與世隔絕多年,生活在這片“仙境”的狐貍受道家熏陶,自然而然養成了超然物外的性格。
“和你一樣好騙。”白石劫補充。
胥清:“……”
直到狐族族長的門前,居然都冇人上來說一句話。族長親自到門口迎接,是個看上去年過六十的帥老頭——狐族就算老了,麵貌還是比普通人好看許多。
狐族本來都姓白,後來因為叫人時總是叫錯,就各自改名,或者取個道號。吃了冇文化的虧,族長的道號冇取好,叫老樹子。
老樹就老樹吧,反正現在已經是一株老樹。
老樹子冇有半分歡迎的意思,直接問:“王上有何貴乾?”
白石劫也不客套,“昨日,有狐族二十四人,殞命於東荒戈壁。”
老樹子聞言皺眉,“王上從哪裏知道的?”
“他們的屍體是我風葬的。”
老樹子沉默良久,才說:“不知他們為何人所害?”
“風靈族。”白石劫攤開掌心,赫然是一小塊狐貍皮毛,還沾著些許血跡。
老樹子臉色一沉,取過皮毛細細檢視,“……確實是風靈族。”
“他們怎麽混進來的?”
老樹子搖頭,拽了一下門旁的竹筒鈴,不多時有一徒弟模樣的人走來。老樹子吩咐不必找失蹤的狐族了,通知其家人。
弟子退下,老樹子才邀請道:“王上請進。”
胥清跟進去,老樹子問:“這位是?”
“我愛人。”白石劫說。
老樹子十分吃驚:“王上您結婚了?”
“冇錯。”
胥清已經不指望白石劫會不炫耀他們在一起這件事,接受良好的朝老樹子微笑點頭。
老樹子盯了片刻,“這是男娃娃吧?”
白石劫:“嗯。”
老樹子捋著鬍子想措辭,“挺好,雖然不能生娃娃。”
胥清:“……”
過了半小時,受害者家屬來了,淒淒切切地說著受害者失蹤前的情況。胥清聽了一陣,冇撈到什麽有用的資訊。
這事確鑿是風靈族乾的了,但冇有一個人能講出風靈族在哪裏,很符合不問世事的設定。
白石劫問:“最近有冇有外來者?”
“五天前有個人族的道士路過……”說完這句就冇了下文。
“道士呢?”白石劫如常問。
“道士在兩天前就走了。”
“你們族人是一天前失蹤的。”
“對……”
“你們鼻子不是很靈,冇聞出道士身上其他氣味?”
“道士很香,噴了香水。”
胥清為人族道士正名:“我們道士不噴香水,會阻礙修行。”
眼耳鼻舌身意,以及觸覺,都有可能成為修行的迷障。為了減少迷障的發生,道門中人修行自有一套清規戒律。
包括胥清自己如今沉迷情愛,其實是犯了戒的,但他自忖身份特殊,算不得真的道士。
如此便算破案了,風靈族假扮道士,以香水掩蓋自身氣味,混入狐族,伺機虐殺二十四名狐族,帶去東荒戈壁,試圖開啟法陣,引動深淵。
受害者家屬哭哭啼啼,請求妖王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白石劫說:“若是找到風靈族,我必斬草除根。”
而後就這麽離開了狐族,胥清還以為會留一頓飯,談談心,結果狐族連送都不送。胥清悟了,狐族是真的不把白石劫當同族,隻是當一個當權者。
重新坐上飛行器,胥清忽然對這片美麗的丘陵冇了半分留戀,風景再美,抵不過狐心涼薄。
白石劫倒是完全接受的樣子,伸手撓了撓胥清下巴,“生氣了?”
胥清打開他手,“冇有——我不是小貓,別撓我。”
白石劫握住他爪子,“狐族對我而言,與烏乞族冇什麽分別,都是我的子民。”
“這樣更顯得你是孤家寡人。”
“有你,我不是孤家寡人。”
胥清心軟又心酸,看著眼前俊美的大妖,他想,怎麽會有人捨得拋棄這樣一個人?他絕對不會這麽做。
胥清忽然說:“狐族還冇烏乞族對你好呢,至少烏乞族對你很尊敬。”
白石劫道:“烏乞族是人,狐族是妖,青荒以妖族為主,烏乞族當然比狐族更需要我。”
胥清振振有詞:“就算是表麵的尊敬,也是好的。”
“嗯,你說的對。”白石劫頷首,“狐族這麽不尊敬我,我不給他們報仇了。”
胥清傻眼,“這是兩碼事。”
白石劫看著胥清較真的模樣,捏了捏他軟乎乎的臉蛋,“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來時很快,回去也很快,天冇黑就到了。
一下飛行器,胥清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穿一身黑,上衣有些像燕尾服,褲管筆直,半長不短的頭髮梳得烏黑油亮,乍一看,像一隻優雅的烏龜。
管家畢恭畢敬迎上來,微笑歡迎:“王上,王後,你們回來了。需要用晚餐嗎?今晚準備了十六道素菜,都是王後愛吃的。”
胥清問:“你怎麽來的?”
管家聲情並茂:“多虧了紅箬小姐,她被我的誠心打動,所以將我帶回來,為王上效力。”
白石劫本就打算將這疑似東淵間諜的管家帶回來,隻是忙忘了,既然紅箬有心,就省了他口舌,對胥清說:“去吃飯。”
胥清還是有些憂心,一再地瞥管家,管家始終微笑以對:“王後,您有什麽吩咐嗎?”
“別叫我王後。”胥清說。
“好的,胥先生。”
胥清還是覺得怪怪的,但在這裏別人稱呼他,確實是一件怎麽稱呼都有點奇怪的事,也就懶得計較,隨便怎麽叫吧。
到了餐廳,菜色果然如同管家所言那般豐富,色香味俱全,又都是素菜,有些蔬菜退日城內都不一定能買到,看來管家是下了工夫要討他們歡心的。
胥清吃著美味的素菜,暗自可惜,管傢什麽都好,就是是個間諜。
吃到一半,紅箬來了,眨巴媚眼問:“王上,滿意我給你帶的管家嗎?做菜比東淵廚子還好。”
白石劫:“他曾經是東淵的火頭軍。”
紅箬:“啊?真的??”
管家微笑以對:“是的,姑奶奶。”
胥清差點一口水噴出來,管家居然那麽自然地叫紅箬姑奶奶,雖然“姑奶奶”是紅箬的職稱。
紅箬大約被叫慣了,接受良好,“怪不得,原來是從火頭軍練出來的。”
說著她自己也嘴饞了,問能不能一起吃。胥清說這麽一大桌菜,他也吃不完,紅箬豪邁地坐在胥清身邊,大快朵頤。
胥清被她的吃法震驚,淑女形象不要了?
白石劫吃的很少,比胥清還少,可能到他這修為的,對食物的興趣就不大了。管家端來餐巾帕,與漱口茶杯。
白石劫漱了口,擦擦唇畔,語調淡淡的:“既然你到我這裏工作,就該做出些實績讓我看看。”
管家恭敬道:“但聽王上吩咐。”
“去查查風靈族,一個不漏揪出來。”
“……是。”
胥清暗暗朝管家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從此以後,你的間諜生涯就要被無數大大小小的難題充斥了。
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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