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幽第一權臣,從斷案開始 第9章
-
一頂小轎,在兩扇猙獰的獸首銅門前停下。
這裡不是皇宮,更不是朝廷六部任何一處衙門。
門前冇有鳴冤鼓,隻有兩尊墨色石獅,石獅的爪牙上,還殘留著暗紅色的陳年血跡。
“沈主事,到了。”
轎外傳來一個冷硬的招呼聲,掀開簾子的,是一隻佈滿老繭的手。
沈辭彎腰走出轎子,抬頭看向那塊懸於門楣之上的黑底金字牌匾。
懸鏡司。
三個字,龍飛鳳舞,卻透著一股撲麵而來的森然殺氣。
與刑部那種陳腐壓抑的氣息截然不同,這裡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鐵鏽與血腥混合的味道,還有常年打熬筋骨留下的汗味。
這裡是天子之刃,是大幽最鋒利的爪牙。
引路的校尉冇有多餘的話,隻在前麵帶路,每一步都沉穩有力,腰間的佩刀隨著走動,發出輕微而規律的碰撞聲。
踏入衙門,迎麵便是一個巨大的演武場。
場上,幾十名身穿黑色勁裝的漢子正在操練。
他們有的在舉石鎖,有的在對打,拳腳生風,喝聲震天。這些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子在刀口上舔血的悍勇之氣,許多人身上都帶著深淺不一的傷疤。
當沈辭這個穿著文士袍、身形略顯單薄的青年走進來時,場上的喧囂,漸漸平息了。
一道道銳利的視線,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審視,懷疑,輕蔑,不屑。
這些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武夫,最信奉的是拳頭和刀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尤其,還是一個靠著“嘴皮子”功夫,一步登天的讀書人。
沈辭坦然地接受著這些檢閱。
這些人,有的是軍中退役的好手,有的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捕頭,每一個,都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皇帝說,懸鏡司裡都是莽夫,希望他能成為腦子。
現在看來,皇帝說的,還是太含蓄了。
這哪裡是莽夫,這分明是一群被圈養在京城的惡狼。
“你就是沈辭?”
一個清冽又帶著幾分沙啞的女聲響起。
眾人分開一條路,一個身穿玄色飛魚服的女人走了過來。
她身量高挑,長髮束成利落的馬尾,腰間彆著一柄狹長的雁翎刀。與其他女子的柔美不同,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逼人的英氣,行走之間,自有一股雷厲風行的氣場。
懸鏡司總旗,楚雲昭。
從她製服上的銀色絲線和腰牌,沈辭便確認了她的身份。
這是懸鏡司裡,除了指揮使和同知之外,官階最高的幾人之一。
一個女人,能在這群餓狼環伺的地方坐上總旗的位置,手段和實力,可想而知。
楚雲昭上下打量著沈辭,那毫不掩飾的挑剔,彷彿在看一件即將被退回的貨物。
“聽說,你隻憑看幾眼,就能斷案?”
她的話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譏諷。
“不過是些上不得檯麵的江湖把戲,也就能騙騙宮裡那些冇見過世麵的閹人。”
這話說的極不客氣,周圍的捕快們發出一陣低低的鬨笑。
這是下馬威。
也是懸鏡司給所有新人的“見麵禮”。
要麼,證明你的價值。
要麼,夾著尾巴滾出去。
沈-辭冇有動怒,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對方。
楚雲昭見他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心頭無端升起一股火氣。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裝模作樣的文人。
“沈主事,”她刻意加重了“主事”二字的讀音,“懸鏡司不養閒人,更不養隻會耍嘴皮子的廢物。”
她轉身從旁邊下屬手中拿過一遝厚厚的卷宗,隨手一揚。
嘩啦。
卷宗被狠狠地摔在沈辭麵前的石桌上,紙頁散開,露出了裡麵觸目驚心的描述和潦草的現場繪圖。
“無頭新娘案。”
楚雲昭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股血腥氣。
“三個月,京畿及周邊地區,連續七位新娘在出嫁當天,於新房內被殺。”
“死狀淒慘,頭顱不翼而飛。”
她逼近一步,盯著沈辭。
“民間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是‘鬼娶親’,鬨得人心惶惶。我們懸鏡司追查了三個月,折損了兩個好手,卻連凶手的影子都冇摸到。”
周圍的捕快們,臉上的戲謔也收斂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和憋屈。
這件案子,是懸鏡司近半年來最大的恥辱。
楚雲昭伸出手指,點了點那散亂的卷宗。
“陛下既然這麼看重你的‘洞察入微’,那好。”
“沈主事,你要是真有傳說中那麼神,就破了它!”
“給我們這些隻會用拳頭和刀子的莽夫,開開眼!”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沈辭身上,等著看他如何應對這**裸的刁難。
這案子積壓三月,線索全斷,早已是死局。
讓他一個初來乍到的文官來破,分明就是故意讓他出醜。
沈辭垂眸,拾起散落的卷宗。
第一份,城西富商之女,死於洞房。
第二份,南郊鄉紳之女,死於花轎。
第三份……
七位新娘,家世、背景、容貌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在出嫁那一日被取走了性命與頭顱。
現場冇有掙紮痕跡,冇有目擊者,凶手彷彿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魅。
卷宗的記錄很詳細,仵作的驗屍報告,現場的勘查記錄,所有能查的線索都查了。
確實棘手。
難怪懸鏡司這群精英都束手無策。
他合上卷宗,將紙頁重新整理好。
整個演武場安靜得可怕,隻剩下風吹過旗幟的獵獵聲。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找個台階下,或是要求人手、要求時間,慢慢調查。
然而,沈辭抬起頭,看向一臉挑釁的楚雲昭,忽然淡淡一笑。
那笑容很輕,卻讓楚雲昭的瞳孔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此案不難。”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什麼?
一瞬間,整個演武場炸開了鍋。
“這小子瘋了吧?不難?”
“他看過卷宗了嗎?三個月,七條人命,他說不難?”
“狂妄!簡直是狂妄至極!”
楚雲昭的臉徹底沉了下去,她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
“沈辭!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這不是在禦書房裡陪陛下玩猜謎遊戲!”
“我當然知道。”
沈辭將整理好的卷宗輕輕放在桌上,伸出三根手指。
“給我三天時間。”
三天?
如果說剛纔那句“不難”是狂妄,那這句“三天”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楚雲昭氣得笑了起來:“好,好一個三天!沈主事,你要是三天破不了案,又當如何?”
周圍的捕快們也都跟著起鬨。
“要是破不了,就從這裡爬出去!”
“光說不練假把式,我們要看真本事!”
沈辭彷彿冇有聽到這些嘈雜的聲音,他隻是看著楚雲昭,再次語出驚人。
“另外,我不需要去現場,也不需要提審任何人。”
此言一出,連楚雲昭都愣住了。
不去現場?不審問?那還怎麼查案?
隻聽沈辭不急不緩地繼續說。
“我隻需要一間安靜的屋子,一些筆墨紙硯。”
他頓了頓,迎著所有人或憤怒或錯愕的視線,吐出了最後幾個字。
“我需要畫一幅‘心魔畫像’。”
心魔畫像?
這是什麼東西?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辦案的老手,聽過凶器,聽過動機,聽過人證物證,卻從未聽過“心魔畫像”這種聞所未聞的詞。
演武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四個字給震住了。
楚雲昭緊緊盯著沈辭,試圖從他那張平靜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心虛和偽裝。
可是冇有。
他那雙清亮的眸子裡,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之下,是令人心悸的自信。
這個男人,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許久,楚雲昭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你……最好彆是故弄玄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