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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商 第31章 引子街茶攤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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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雪霽三日,簷角冰棱仍如懸刃。引子街的黑泥凍成堅冰,行人足音叩擊其上,像敲碎的殘章。陳琅立在“鹽馬令”鋪子對麵的茶攤,望著那半截染血的玉環招牌在朔風中搖晃,指節因緊握而泛白。袖中那枚郭崇的狼牙扳指,冰涼得刺骨——這場鹽引之爭,早成了生死局。

自截獲鉛錢密件那日起,他便知與符清漪的博弈已到儘頭。郭崇雖死,陝南鉛礦仍在轟鳴,標著“鹽車”印記的貨棧吞吐如巨獸;引子街三成流通鹽引都是仿刻“民引”,在符家羽翼下化作真金白銀。街角當鋪掌櫃塞給他的半塊帶血玉玨,是最好的證明——偽造鹽引的工匠,已被沉了汴河。寒風捲著細雪掠過茶攤,陳琅下意識裹緊官袍,暗巷裡傳來的梆子聲混著犬吠,更添幾分肅殺。

“陳推官倒是守信。”

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飄來,如寒潭起漣漪。陳琅轉身,見符清漪身著月白襦裙,外披銀鼠鬥篷,褪去胡服英氣,腰間那枚裂了縫的“鹽”字玉髓符節卻更刺目。她裙角沾著引子街特有的硝石泥,畫素絹上的墨痕。暮色在她眉間投下暗影,竟讓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多了幾分詭譎。

“郡主不也一樣?”陳琅目光掃過那汙漬,指尖摩挲著茶碗邊緣的裂紋,“清雅羅裳染了塵埃,倒像好詩落了敗筆。”他故意將茶盞重重擱在粗陶桌上,濺起的茶湯在桌麵暈開深色痕跡,如同此刻愈發混沌的局勢,“隻是不知這敗筆,是無心沾染,還是刻意為之?畢竟引子街的硝石泥,可不是尋常地方能踩到的。”

符清漪指尖劃過鬥篷邊緣,銀鼠毛泛起細碎光:“陳推官倒會借景抒情。若說塵埃,這汴梁城哪處不是?三司賬簿上的墨漬,可比我裙角的泥點更難洗淨。”她忽然將絲帕拋在茶桌,繡著的並蒂蓮在汙漬中扭曲變形,“裕豐號掌櫃投河前,可曾給陳推官留下什麼‘墨寶’?我聽說,他最後見的人,可是陳推官您呢。”

陳琅抓起絲帕甩回,帕角掃過符清漪手背:“郡主既知裕豐號之事,該明白假引背後牽扯的何止是銀錢。”他從懷中抽出密信殘頁,在她眼前展開,信紙邊緣的焦痕仍帶著硝煙味,“郭崇死前寫下的‘漢城’二字,指的可是契丹漢城?還是說,符家在陝南的鉛礦,其實是給契丹人鑄幣的工坊?”

符清漪輕笑,聲如碎玉擊冰:“陳推官果然長進了。不過比起這半截密信,我倒好奇——你敢不敢賭,箱子裡的手諭是真是假?”她突然按住陳琅欲收信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骨,“若真是王相爺筆跡,你這秉公執法的推官,可要親手掀翻半座朝堂?要知道,王相爺的門生遍佈六部,陳推官孤身一人,能抵擋得住眾怒?”

“假的真不了。”陳琅猛地抽回手,袖中掉出塊帶血的碎玉,正是前日從汴河打撈的證物,上麵斑駁的血漬已凝成暗紅,“就像這玉玨,刻著符家徽記,卻泡在偽造鹽引工匠的血水裡。郡主說,這算贓物,還是信物?聽說符家每年都要給契丹送去大批‘貢品’,裡麵該不會都是這種沾滿鮮血的玉器吧?”

符清漪的瞳孔驟然收縮,轉瞬又恢複慵懶:“陳推官倒是會栽贓。不過我倒要提醒你,鹽政關乎國運,若因查案逼得各地鹽商罷市……”她湊近壓低聲音,龍腦香裹著威脅撲麵而來,“西北三十萬戍邊將士的鹽糧,你擔得起斷供之責?上個月,陳推官的好友可是剛調任西北督糧官吧?”

陳琅突然抓起茶碗潑出熱茶,滾燙的茶湯在符清漪鬥篷上洇出深色水痕:“威脅我?符傢俬通契丹、偽造鹽引,這纔是動搖國本!”他亮出懷中的真鹽引,對著日光展開,鹽引邊緣細密的齒紋在陽光下閃爍,“真引用鹽堿地蘆花紙,遇水顯淡青紋路;印泥混了潞州硃砂與雌黃,火烤不褪色。最關鍵是騎縫章旁的‘蝮樞’暗記,需用雄州狼毫蘸顯影水纔可見。這些秘法,符家學得會?還是說,符家背後另有高人指點?”

“學得會學不會,要看陳推官肯不肯教。”符清漪慢條斯理擦拭著濺到臉上的茶漬,指尖撫過腰間符節裂痕,“你若執意攔我,明日早朝,這密信便會出現在禦史台案頭。到時候,是符家通敵,還是王相爺謀私,可就說不清了。”她忽然指向街對麵騷動的人群,幾個黑衣侍衛正護著輛馬車往城門方向移動,“不如賭一局?你攔箱子,我便讓密信現世;你放我走,我保你查案無憂。陳推官,這買賣,劃算吧?彆忘了,你在刑部的那些同僚,可都等著看你笑話呢。”

陳琅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王樸的手諭?絕無可能!可符清漪眼中的篤定,如重錘敲心——這女人竟挖得出樞密院秘辛!攔,則手諭曝光撼動鹽政;不攔,則符家通敵坐實,自己也難逃失職之罪。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粗糲的桌麵留下幾道月牙形凹痕,耳畔似乎又響起那三位線人臨死前的慘叫。而符清漪提到的刑部同僚,那些平日裡對他冷嘲熱諷的麵孔,此刻也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好手段。”陳琅深吸一口氣,吞下滿室寒氣,“郡主想要如何?不過在做交易之前,我倒想問問,符家在陝南鉛礦的監工,那個突然失蹤的胡人,和契丹漢城又是什麼關係?還有,上個月突然出現在汴梁的三十車‘藥材’,實則裝的都是偽造鹽引的印版吧?”他盯著符清漪的眼睛,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郡主若是覺得我僅憑這些證據就敢動符家,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手裡的牌,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符清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陳推官果然有備而來。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再談談條件。你放我出城,我不僅保你查案無憂,還可以告訴你,王相爺和契丹使者密會的地點。如何?這個訊息,可比你手裡那些零碎的證據有用多了吧?而且,你就不想知道,你身邊那些看似忠心的下屬,有冇有人早就投靠了符家?”

陳琅握緊腰間的佩刀,刀柄上的纏繩已被手心的汗浸濕:“郡主這是在離間我和下屬?可惜,我信得過他們。倒是郡主,符家如今樹大招風,朝廷裡想扳倒符家的人可不少。就算我今天放了你,明日,後日,總會有人來查。你覺得,符家還能撐多久?”

“能撐多久,就看陳推官的選擇了。”符清漪將絲帕重新塞進袖中,眼神愈發冷冽,“彆忘了,我手裡的密信,不僅能牽扯出王相爺,還能讓你苦心經營的查案線索全部作廢。你這些日子為了追查鹽引案,得罪了多少人,心裡應該有數。一旦失去皇上的信任,你以為你還能在汴梁立足?”

陳琅冷笑一聲:“威脅我冇用。我自入朝為官那日起,就冇想過明哲保身。符家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碰到了底線。就算我今天栽在這裡,也會有人繼續追查下去。郡主,你真以為,憑你幾句話,就能嚇住我?”

“嚇住你?我隻是在給你機會。”符清漪轉身望向即將隱入夜色的馬車,“最後問你一次,陳推官,攔,還是不攔?”她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彷彿下一秒,就要發動隱藏在暗處的殺手。

陳琅望著符清漪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這場博弈,早已不是簡單的正邪之爭,而是各方勢力的生死較量。他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郡主,你輸了。從你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起,就輸了。你以為我孤身一人,卻不知,我早已在汴梁城佈下天羅地網。那輛馬車,根本出不了城。而你,也走不掉了。”

符清漪猛地回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複鎮定:“陳推官好大的口氣。你以為憑你那些人,就能攔住符家?”

“能不能攔住,郡主很快就會知道了。”陳琅望向天空,陰雲密佈,一場更大的風暴,似乎即將來臨,“不過在那之前,我倒想和郡主好好聊聊,符家這些年,到底還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話音未落,一陣狂風捲起街邊積雪,撲在兩人身上,將未說完的話也捲入了這混沌的夜色之中。而遠處,隱隱傳來的馬蹄聲和兵器碰撞聲,預示著這場暗戰,即將進入白熱化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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