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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商 第195章 朝議辯罪分涇渭 密詔埋棋定蜀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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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德八年七月十六的汴京紫宸殿,銅鶴香爐裡的檀香燃得正旺,卻壓不住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息。禦階下的文武百官分成兩列,殿前司將領石守信攥著朝笏的指節泛白,額角的青筋隨著急促的呼吸突突跳動——他剛從蜀地趕回汴京,屁股還冇坐熱,就撞上了這場針對趙匡胤的朝議。

“陛下!”石守信往前邁了半步,玄色朝服的下襬掃過冰涼的金磚地,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激動,“蜀地將士遠征半載,破劍門時折損三成,定成都時血戰三日,纔有今日蜀地平定!偶因軍餉拖欠、將士饑寒而劫掠,不過是一時失察!趙點檢素以軍紀嚴明著稱,定是下屬私自妄為,與他無關啊!”

他說著猛地頓首,額頭磕在金磚上發出悶響:“望陛下念及將士勞苦,從輕發落!若嚴懲趙點檢,恐寒了東路軍數萬將士之心,日後誰還敢為大周征戰?”

話音未落,班列中立刻響起附和聲。殿前司副都指揮使高懷德緊跟著出列:“石將軍所言極是!臣上月還在蜀地,親眼見趙點檢約束士兵,隻因王全斌縱兵在前,才讓個彆士兵效仿!若要追責,也該先問王全斌之罪!”

“是啊陛下,趙點檢破蜀有功,豈能因小過而掩大功?”

“將士遠征不易,還望陛下體恤!”

殿前司舊部紛紛開口,殿內瞬間被嗡嗡的議論聲填滿。禦座上的柴榮始終冇說話,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龍椅扶手上的饕餮紋,目光落在案上堆疊的奏報上——最上麵那本是王侁查覈的成都劫掠清單,紅筆圈出的“商戶被焚三百家、百姓死傷逾百”字樣,像血漬一樣刺目。

“哼,‘小過’?”一聲冷笑突然從文官班列中響起。王樸撩著青袍下襬走出,花白的鬍鬚隨著語氣顫動,手裡的朝笏重重頓在地上:“石將軍說劫掠是‘小過’?趙光義私納降妃也是‘小過’?趙匡胤坐視不理、私藏珍寶,還是‘小過’?”

他上前兩步,與石守信針鋒相對,聲音沉得像墜了鉛:“軍紀是三軍之綱!當年武王伐紂,靠的是‘不殺降、不擄掠’才得天下;如今王全斌縱兵焚市,趙光義強占花蕊夫人,趙匡胤私吞蜀宮珍寶——此非‘一時失察’,是目無國法!是視蜀地百姓為草芥!”

石守信猛地抬頭,丹鳳眼瞪得通紅:“王相休要危言聳聽!蜀地初定,人心未穩,正是用人之際!趙點檢手握東路軍兵權,若嚴懲於他,東路軍恐生嘩變!蜀地再亂,誰來負責?”

“嘩變?”王樸冷笑一聲,袖袍一甩帶起一陣風,“若因縱容不法而保一時安穩,日後必釀更大禍端!當年安史之亂,不正是因玄宗縱容安祿山、軍紀渙散而起?今日放過趙氏兄弟,明日就有將領效仿劫掠州縣,後日就有宗室效仿強占民女——屆時國法何在?陛下威信何在?天下百姓又該信誰?”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殿中,剛纔還附和石守信的將領們瞬間沉默。王樸又轉向柴榮,躬身道:“陛下!臣聞李順赴京叩闕時,曾持《流民圖》泣血陳詞,圖中孩童啃樹皮、婦人倒血泊,皆是劫掠之禍!若不嚴懲,何以對蜀地百姓?何以立國法威嚴?”

“王相說得好聽!”高懷德忍不住反駁,“嚴懲趙氏兄弟容易,可東路軍數萬將士怎麼辦?他們多是趙點檢舊部,若逼得他們反了,難道要陛下再派大軍平叛?”

“那依高將軍之見,就該放任不管?”禦史中丞竇儀出列附和王樸,“臣查得趙光義經營茶山,私吞利潤逾五千兩;趙匡胤私藏蜀宮珍寶,僅夜明珠就有十二顆——此等貪贓枉法之徒,若不處置,何以服天下清官?”

“你——”高懷德氣得說不出話,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指節泛白。

“夠了!”柴榮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的威嚴,殿內瞬間鴉雀無聲。他從禦座上站起身,緩步走下禦階,目光掃過爭執的群臣,最終停在王樸身上:“王相所言,正合朕意。國法麵前,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縱是皇親國戚、開國功臣,亦不能例外。”

石守信臉色一白,還想再辯,柴榮卻抬手製止了他:“但石將軍所言‘恐生嘩變’,亦需顧慮。蜀地初定,不宜再生動盪。”

他回到禦座前,拿起案上的硃筆,在兩道草擬的旨意上落下硃批:

“其一,擢王侁為蜀地監稅使,攜禦史台文書赴蜀,協助陳琅核校商稅,同時查覈‘保寧軍劫掠、趙光義納妃、趙匡胤私藏珍寶’三事,限一月內奏報實情。”

“其二,趙匡胤暫留蜀地,免去殿前司都點檢蜀地職務,改命‘協助陳琅安撫流民’,半月內需完成成都周邊流民歸田事宜,逾期以瀆職論罪。”

旨意宣讀完畢,石守信等人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辯——柴榮既冇嚴懲趙匡胤,又給了殿前司台階,已是權衡後的結果。王樸則微微頷首,他知道,這兩道旨意看似溫和,實則暗藏鋒芒:王侁赴蜀查罪證,是為日後處置留把柄;調趙匡胤安撫流民,是削其兵權、困其手腳。

朝議散去後,柴榮單獨留下了剛從同州趕回的張永德。偏殿內,宮人早已退下,隻剩下君臣二人。柴榮從袖中取出一封密詔,用硃筆在“接管兵權”四字下重重畫了道橫線,聲音壓得極低:“你率兩萬關中兵入蜀後,先接掌保寧軍防務,再逐步替換殿前司在成都的駐軍。記住——若趙氏兄弟有異動,可先斬後奏。”

張永德接過密詔,指尖觸到紙頁上的硃砂印,心頭一震:“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隻是……趙匡胤在殿前司根基深厚,若驟然削權,恐引髮禁軍動盪。”

“朕早有準備。”柴榮走到掛在牆上的蜀地輿圖前,手指點在荊楚與蜀地的交界處,“陳琅的商稅改革已在蜀地站穩腳跟,糧價穩定在百文石,流民歸田率逾八成,百姓隻認皇商司的鹽引與糧票,不認殿前司的令牌。你入蜀後,讓陳琅把‘鹽引換糧’推廣到各州,用經濟把蜀地綁在中樞上——趙氏兄弟就算想作亂,也冇人會跟著他們。”

張永德這才恍然大悟。柴榮看似分散佈置,實則步步為營:用王侁查罪證拿把柄,用陳琅穩民心斷根基,用自己掌兵權作威懾,三管齊下,就是要讓趙氏兄弟插翅難飛。

七月末的成都,王侁帶著禦史台的文書抵達時,正趕上陳琅在西市發放新印的鹽引。糧商們捧著鹽引笑逐顏開——憑這張紙,戰後能到荊南領鹽,而鹽在蜀地是稀缺品,一轉手就能賺翻倍的利潤;農戶們用糧票換著糙米,惠民糧鋪前的牌子寫著“糧價百文石”,比劫掠時的三百文低了大半;護榷軍在街頭巡邏,腰間的“皇商司”銀牌在陽光下閃著光,商戶們見了都主動招呼,再不見往日的驚懼。

王侁跟著人群走了半條街,冇看到半個殿前司士兵的影子。問了才知,趙匡胤正帶著少量親軍在城郊開墾荒地——烈日下,往日驕橫的士兵們揮著鋤頭汗流浹背,有的還在抱怨“還不如打仗痛快”,哪還有半分當初劫掠時的囂張。

“陳大人這手‘經濟綁民心’,真是高明。”王侁找到陳琅時,對方正在覈校惠民糧鋪的賬本,賬冊上“本月售糧三萬石”的硃批格外醒目。陳琅抬頭一笑,將一本賬簿推給他:“王監稅使看看這個——趙光義的茶山賬冊雖燒了,可他賣給江南私商的茶引還在皇商司的流水上,每斤茶多收了三十文,私吞的利潤都記在這兒呢。”

王侁翻開賬簿,隻見上麵密密麻麻記著交易日期與數量,連“五月廿三賣茶百斤給蘇州商戶李四”都寫得清清楚楚,旁邊還附著江南商稅司的覈對記錄。他抬眼看向陳琅,忽然明白柴榮為何如此倚重此人——陳琅不用一兵一卒,隻用算盤與鹽引,就把趙氏兄弟的根基一點點挖空了。

而此時的汴京紫宸殿,柴榮正看著王繼恩送來的最新密報:“趙光義已將花蕊夫人轉移至雅州彆莊,趙匡胤命石守信往南漢送密信……”他將密奏揉成一團,扔進炭盆。火焰舔舐著紙頁,將“私納”“通敵”等字燒成灰燼。

“快了。”柴榮望著窗外的月光喃喃自語。張永德的關中兵已過秦嶺南下,王侁的罪證收集得差不多了,陳琅的商稅改革也穩住了民心——等張永德接管兵權,就是收網的時候。

蜀地的風從岷江口吹來,帶著江水的潮氣拂過成都的城牆。陳琅站在城頭,望著遠處綿延的茶山,忽然想起李順赴京時說的那句“百姓要的不過是安穩”。他知道,這場圍繞權力的博弈很快就要落幕,而蜀地的安穩,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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