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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商 第421章 汴梁火起天下驚,兩代人心兩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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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廩崩,則天下危。

崇德四年十月初七。汴梁的晨霧夾著血腥與炊煙。大街上貼滿了舊鈔兌換告示,每一紙公文都像一張死刑文書——對整個趙宋而言。

一、朝堂崩裂:三日籌餉,絕命之令

宣德門外,禁軍列陣如山,趙光義披著盔甲,臉色灰白如死人。殿內,趙普跪在丹墀之下,身形搖搖欲墜,朝服上沾滿了昨夜未眠的灰塵。

趙卿。趙光義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三日之內,籌足二十萬斛軍糧,十萬兩軍餉——朕不要理由,要結果。

趙普額頭觸地,淚水與汗水一同流下,在冰冷的石磚上暈開一片濕跡。陛下,南朝封鎖黃河,舊鈔廢作紙屑,河北、滑州皆亂,臣……臣縱有天通之術,也化不出一粒糧!

趙光義手一抖,幾乎要拔劍而起。他猛地起身,龍袍下襬掃過奏摺,將一疊文書打落在地。化不出?你是朕的宰相!若糧儘軍亂,朕先斬的就是你!

這一聲怒喝,震得殿瓦輕顫。

趙普叩頭再叩頭,額角滲血,殷紅的血跡順著眉骨流下,滴在潔白的朝服衣領上。他心知這位皇帝已被恐懼逼瘋——汴梁百姓鬨糧,禁軍鬨餉,朝廷的根基正在崩塌。而自己,這個曾運籌帷幄、輔佐太祖定鼎天下的宰相,如今卻隻能跪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大廈將傾。

殿外,百官噤若寒蟬。戶部尚書李昉想要進言,卻被同僚死死拉住袖子——這時候開口,無異於找死。

趙光義猛地轉身,大步走出宣德殿,披風捲起冷風,獵獵作響。傳旨——各州各縣,強征百姓餘糧!敢私囤者,斬!地方官若完不成任務,連坐!

這一道絕命之令,成了趙宋最後一根斷絃。

趙普跪在殿中,聽著皇帝遠去的腳步聲,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緩緩抬頭,望著空蕩蕩的龍椅,嘴角泛起一絲淒涼的苦笑。

陛下,您這是要逼反天下啊……

二、民亂初起:舊鈔作廢,糧價瘋漲

十月初八,汴梁的天波糧行被擠得水泄不通。數百百姓舉著舊鈔哭喊:掌櫃的!收錢啊!我們要糧!

掌櫃早已嚇得麵色煞白,躲在櫃檯後麵,倉庫空空,隻剩幾袋黴米。彆擠了!舊鈔換不了糧!朝廷的告示你們冇看見嗎?再擠我關門了!

什麼叫換不了糧?!人群中有人怒吼,這錢是朝廷發的!憑什麼說不認就不認?!

對啊!我家攢了三年的錢,全是舊鈔!現在你說不認,我們吃什麼?!

搶啊!不搶就餓死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瞬間炸開。幾個壯漢衝破門板,湧進倉庫。掌櫃的想要阻攔,被人一拳打倒,踩在腳下。慘叫聲、哭喊聲、搶奪聲混成一片。

門外一片亂。有人搶,有人哭,有人被踩死在門口,鮮血順著青石板流進水溝。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被推倒,孩子的哭聲在混亂中顯得格外淒厲。

到傍晚,市區已有三十餘家糧鋪被洗劫一空。街道上到處是散落的米粒、破碎的門板、還有被踩爛的舊鈔。那些曾經能換來一家人口糧的紙幣,如今像秋天的落葉一樣,被踐踏在汙泥中。

而舊鈔如瘟疫般傳遍全城——趙普下令印發的公示文告反而成了催命符。百姓信不過官府,紛紛拋鈔搶糧。東市上,有人以三十兩銀換一鬥米;也有人用妻女換兩個饅頭。一個白髮老者跪在街頭,手裡攥著一把舊鈔,嘶聲哭喊:這是我一輩子的積蓄啊!一輩子啊!

冇人理他。所有人都瘋了,都在搶,都在跑。

夜幕降臨,汴梁的天空映出火光——那是銀橋倉燃燒的光。火焰沖天,將半邊天空染成血紅色,濃煙滾滾,遮蔽了星月。

有人說是禁軍放的火,也有人說是餓極的百姓點的。但無論是誰,這場大火都像一個信號,宣告著秩序的徹底崩潰。

火光中,一個瘦骨嶙峋的少年抱著從倉庫裡搶來的半袋糧食,跌跌撞撞地往家跑。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沖天的火光,眼中閃過茫然與恐懼——這還是大宋嗎?這還是那個繁華的汴梁嗎?

三、禁軍嘩變:無餉三日,血濺糧倉

十月初九,天武營內,鼓聲亂如雷。

副都指揮使王崇披著半身甲冑衝進校場,看著眼前亂鬨哄的場麵,怒吼:誰敢造反!都給我站好!

他話音未落,幾名士兵已將他撲倒。有人喊:餓三日矣!我們要吃飯!王將軍,不是我們要造反,是朝廷要餓死我們!

對!三天冇發餉了!家裡老小都等著呢!

倉庫裡明明有糧,憑什麼不發給我們?!

刹那間,軍營炸鍋。兵士蜂擁衝向汴梁北倉,呼喊聲、怒罵聲震天。他們不再是訓練有素的禁軍,而是一群被饑餓逼瘋的野獸。

王崇被人按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士兵們衝出營門。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一腳踢在胸口,口吐鮮血。你們……你們這是叛逆!是要滅九族的!

滅就滅!總比餓死強!

北倉守衛看到黑壓壓的人群衝來,嚇得魂飛魄散。有人想關閉倉門,卻被洶湧的人潮衝開。守倉的糧官拚命喊:彆搶!這是朝廷的糧!彆搶啊!

回答他的是一刀。

鮮血濺在糧袋上,糧官捂著脖子倒下,眼中滿是不甘與恐懼。士兵們像餓狼一樣撲向糧倉,搶糧、放火、殺人,徹底失控。

趙普聞訊趕到,親自帶著侍衛上馬攔截。他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麵,心如刀絞。住手!都住手!

可他的聲音在喧囂中顯得那麼無力。

人群推搡間,趙普被撞下馬,重重摔在地上。侍衛想要保護他,卻被人群衝散。他躺在地上,看著士兵們從自己身邊踩過,耳邊是呼喊聲、哭喊聲、還有糧袋炸裂的聲音。

火光映在他蒼白的臉上,像末日。

退!退下!他竭力喊,可士兵根本聽不見。饑餓比任何軍令更有力量。

北倉被攻破,數千石糧食被搶空,十餘名糧官慘死,屍體被踐踏得血肉模糊。汴梁陷入徹底的混亂。

趙普被侍衛攙回相府時,朝服已被撕破,花白的頭髮散亂,臉上滿是灰塵與血跡。他跌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天武軍亂了,曹彬那邊呢?

心腹低聲答:滄州騎營也亂……將軍已遣人鎮壓,死傷上百。

趙普閉上眼睛,眼角滑下一行濁淚。這便是亡國之相了。先帝在上,臣……無顏見您啊。

四、曹彬之困:兵心崩塌,帥令無效

同一日,滄州。

曹彬立於城樓,遠望城下——數千禁軍已圍住糧庫,黑壓壓一片,像要把城樓吞冇。

陛下棄河北!汴梁要撤!

我們冇糧吃了!

曹將軍,您給句話,我們還打不打了?!

曹彬緊握著城牆垛口,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一生戎馬,身經百戰,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士兵逼問。他大喝:誰造謠!軍糧明日即到!

可誰都知道,黃河被封,明日的糧,永遠到不了。

將軍!彆騙我們了!人群中有人喊,汴梁都亂了,我們還在這裡守什麼?!

對!回汴梁!回家!

衝啊!

兵士一鬨而上。有人拿起火把,潑上火油,糧倉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曹彬被逼退至校場,馬失前蹄,幾乎墜落。

副將拚死扶他上馬,他卻隻喃喃道:我一生為宋,不想死在自家軍中……

他策馬衝出重圍時,回頭看了一眼那燃燒的糧倉。火光中,曾經並肩作戰的士兵們正在廝殺、搶奪,像一群野獸。

那一刻,這位從太祖時期就開始征戰的老將,眼中流下了兩行濁淚。

大宋,完了……

五、陳琅府內:冷局既成,天命自轉

此時的金陵,夜色如墨。

齊王府書房內,陳琅獨坐,手中一紙密報,燭火搖曳。窗外秋蟲唧唧,院中桂花飄香,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安詳——與千裡之外汴梁的混亂形成鮮明對比。

汴梁亂,曹彬亂,禁軍嘩變,北倉焚燬。楚澤低聲彙報,語氣中難掩興奮,殿下,已成。趙宋氣數已儘,正是我軍北伐之時!

陳琅闔上密報,指尖微微顫抖。他冇有說話,隻是靜靜望著案上的燭火。燭焰跳動,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良久,他纔開口,聲音低沉:趙宋的江山,從今日起,便是空殼。

楚無聲上前一步:殿下,是否即刻出兵?

陳琅搖頭,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齊王府精心修葺的園林,假山流水,亭台樓閣,月光下美得像一幅畫。可他卻彷彿看到了千裡之外汴梁的火光、百姓的哭喊、士兵的嘩變……

他輕聲道,亂未極,兵未動。待曹彬自相殘殺,待趙光義眾叛親離,再令熙誨北上。此去,便是天命歸位

楚澤遲疑:可是殿下,百姓已經夠苦了。若再拖延……

正因為苦,纔要等。陳琅打斷他,轉過身來,眼中有著複雜的情緒,若我此時出兵,趙光義尚有號召力,殘軍尚能抵抗,戰事將拖成消耗戰。屆時死的,是兩國百姓。不如等趙宋自潰,我軍一鼓而下,速戰速決。

他說得冷靜,可握著窗欞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百姓將苦,我亦苦。他望著月光灑落的院牆,低聲道,可若不如此,戰火要燒十年。如今痛一時,換天下太平——老天應能見諒。

楚澤默然不語,隻在心底歎了一聲:殿下雖贏天下,卻未贏心。

屋內沉默良久。燭火劈啪作響,陳琅忽然問:熙誨那邊,可有訊息?

榮王殿下在青龍山練兵,聽聞汴梁之亂……楚澤頓了頓,據探子回報,榮王殿下神色凝重,似有不滿。

陳琅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他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

可若他不認同殿下的計策……

那便讓他不認同。陳琅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我要的是一統天下,不是要他做個唯命是從的傀儡。他若有本事,將來自己做皇帝,也能有自己的主張。

說完,他揮揮手:你們退下吧。讓我靜一靜。

楚澤與楚無聲對視一眼,躬身退出。

書房內隻剩陳琅一人。他走回案前,打開那份密報,一字一句地看著上麵的內容——汴梁死傷人數、糧倉焚燬數量、禁軍嘩變規模……每一個數字,都是一條條人命。

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必要之惡。

然後,他將紙揉成一團,丟進燭火中。紙張在火焰中蜷曲、燃燒、化作灰燼。

六、柴熙誨聞報:榮耀與恥辱的分野

青龍山。

風聲獵獵,軍帳內燭影搖晃。陳恪快步入帳,神色激動,眉飛色舞:兄長!父親計成!汴梁亂了!禁軍嘩變,糧倉焚燬!趙宋完了!

柴熙誨正在擦拭手中的戰刀,聞言動作一頓。他緩緩放下刀,抬起頭來,眼神冷峻如霜。計成?你以為那叫?

陳恪愣住:這……這不是勝是什麼?趙宋自亂,我軍不費一兵一卒……

不費一兵一卒?柴熙誨打斷他,聲音冰冷,百姓餓死,城池**,禁軍自相殘殺——你管這叫?那些死去的百姓,那些被逼造反的士兵,他們不是人嗎?

陳恪被問得啞口無言。

柴熙誨起身,大步走出帳門,望向北方的夜空。夜風吹起他的披風,獵獵作響。義父要滅趙宋,我不反對。可我不信靠饑荒與謠言滅國能有天命!

他轉過身,眼中一片冷光,直視著陳恪。你可知道,汴梁如今是什麼樣子?百姓搶糧,踩死老弱;禁軍嘩變,殺死糧官;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樣打下來的江山,能坐得穩嗎?!

陳恪被他的氣勢震懾,退後一步:可……可這是權謀,是必要的犧牲……

必要的犧牲?柴熙誨冷笑,若有一日,這樣的手段落在我大周百姓身上,你還會說這是必要的犧牲

他大步走到帳外,對著夜空大聲道:我柴熙誨若有一日領兵,定要堂堂正正,用兵法取勝,用武力平定,而不是用這種……他頓了頓,吐出兩個字,陰謀!

帳外的甲士們聽到這話,紛紛抬頭,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有人竊竊私語:榮王殿下說得對……

可齊王這計策確實高明啊……

高明是高明,可總覺得……

柴熙誨冇有理會這些議論,他隻是靜靜站在那裡,望著北方。那裡,是汴梁的方向,是千萬百姓正在受苦的方向。

義父,您教我用兵,教我治國,教我如何守護江山。他低聲自語,可您冇教我,如何麵對這樣的勝利。

風起,燭滅。帳外的甲士,個個沉默。

陳恪站在帳內,看著兄長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陌生。那個曾經崇拜義父、處處以義父為榜樣的柴熙誨,似乎正在漸行漸遠……

七、汴梁淪陷:龍座上的絕望

十月十日,汴梁城徹底陷落。

街巷燃燒,宮門緊閉。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整個汴梁都籠罩在末日般的恐怖氛圍中。

趙光義蜷在龍榻之側,龍袍淩亂,冠冕歪斜,驚恐地聽著外麵的喊殺聲。他的手在抖,整個身體都在抖。

護駕——護駕——太監的呼喊聲在宮牆外響起,隨即戛然而止,隻剩下令人心悸的寂靜。

禁軍已棄旗而逃。那些曾經對他俯首稱臣的將士,如今隻想逃命,隻想搶糧。

陛下!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一個老太監衝進殿內,滿臉淚水,禁軍已經攻入皇城,他們……他們在殺人!

趙光義抬起頭,眼中滿是絕望與茫然。走?朕能走到哪裡去?

他忽然笑了,笑得淒厲而瘋狂。朕是皇帝!大宋的皇帝!朕不走!

可他的身體卻在顫抖,雙腿早已軟得站不起來。

趙普靠在殿門前,身披朝服,神色木然。他的朝服上滿是血跡和灰塵,花白的頭髮散亂,整個人像個垂死的老人。

他輕輕抬頭,看著殿外的血色天光,喃喃一句:倉廩崩,社稷亡——果然如此。

那一刻,他想起了很多。想起當年輔佐太祖定鼎天下的豪情,想起杯酒釋兵權的智慧,想起陳橋兵變的驚險……那些輝煌的歲月,如今都化作了這殿外的血與火。

先帝,臣無能……他閉上眼睛,兩行濁淚滑落,臣守不住您的江山……

轟——

一聲巨響,宮門被撞開。暴亂的士兵湧入,呼喊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趙光義癱在龍椅上,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那麼可笑。

他是皇帝,卻連自己的士兵都指揮不動。

他有江山,卻守不住一座城。

他想做明君,卻落得個身死國滅的下場。

天亡我也……他閉上眼睛,等待著末日的降臨。

八、尾聲:不同的道路

千裡之外的金陵,齊王府的銅漏滴下一聲清響。

陳琅緩緩合上《天下度支總賬》,輕聲道:趙宋,亡於民怨,不亡於兵。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今夜的月亮很圓,很亮,照得整個金陵城銀光閃閃。可在這溫柔的月光下,他卻彷彿看到了汴梁的火光、百姓的哭喊、士兵的嘩變……

必要之惡……他輕聲重複著這四個字,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終有一日,我也會為此付出代價。

風過長廊,燈焰微顫。

南周的國運,正隨這盞燭火,靜靜燃旺。

而在青龍山,柴熙誨獨自站在山巔,望著北方。他手中握著戰刀,眼神堅定而冷酷。

義父,您的路,我不走。他低聲道,我若有一日領兵北伐,定要光明正大,讓天下人知道,周軍是仁義之師,而非陰謀詭計。

他將戰刀插回鞘中,轉身下山。身後,是呼嘯的山風,還有隨風飄散的落葉。

兩代人,兩條路。

一個用陰謀奪天下,一個用正道守江山。

究竟誰對誰錯,隻有曆史能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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