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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商 第463章 官道車簾問得失,帝師訣彆兩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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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官道揚塵:帷幔輕垂載離思

崇德七年四月三十,暮春的風捲著柳絮,撲在前往蘇州的青篷馬車上,帷幔被吹得微微顫動,露出一角玄色太師朝服的衣襬。

車廂內,陳琅斜倚在軟墊上,指尖摩挲著膝上那本線裝的《周官》,書頁間夾著的乾枯槐葉,是去年政學明倫堂前老槐樹上落下的。符清漪坐在他身側,素色布裙上繡著淡雅的蘭草,手中握著一方素帕,不時替他拂去衣襬上的柳絮,聲音輕得像風:“路上風大,要不要把帷幔再拉緊些?蘇州那邊已遣人備好暖閣,到了便能歇著。”

陳琅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車窗外飛速倒退的官道。道旁的野花開得正盛,黃的、紫的,點綴在綠色的草叢裡,像極了他年輕時陪柴榮巡遊江南時見過的景色。可那時的風是暖的,如今的風卻帶著幾分涼意,吹得人心裡發空。

“熙誨……終究還是來了。”符清漪忽然輕聲道,目光望向車廂外不遠處跟著的那隊人馬——玄色的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簇擁著一匹通體烏黑的戰馬,馬上的人穿著青色常服,卻難掩周身的帝王氣度。

陳琅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口微微一沉。他知道柴熙誨會來,卻冇想到會是親自送行,還帶了這麼多人馬——是怕他半路生變,還是真的念及師徒情分?他說不清,也不想說清。

馬車緩緩停下,車伕在外恭敬稟報:“太師,陛下派人傳話,說想與您說幾句話。”

符清漪握住陳琅的手,指尖帶著幾分微涼:“要不……我替你去見他?你身子不好,經不起風。”

陳琅拍了拍她的手背,緩緩坐直身子,伸手撩開車帷幔的一角。暮春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馬前的柴熙誨。

二、車簾問辯:道義權柄兩相衡

柴熙誨勒住馬韁,胯下的“踏雪”馬打了個響鼻,前蹄輕輕刨著地麵,揚起細小的塵土。他看著車帷幔後陳琅的臉,比前幾日更顯憔悴,鬢角的白髮又多了些,心中微動,卻很快被帝王的理智壓下:“義父,此去蘇州路途遙遠,朕已命人在沿途各州府備好驛站,您若覺得累,便多歇幾日。”

陳琅冇有接他的話,目光直直地看著他,聲音裡帶著幾分疲憊,卻字字清晰:“熙誨,你奪了兄長的皇位,軟禁了先帝的舊臣,如今得了天下,可你有冇有想過,你失去了什麼?”

這話像一把鈍刀,輕輕割在柴熙誨的心上。他握著馬韁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眼神漸漸冷了下來:“義父覺得,我失去了什麼?是所謂的‘道義’,還是‘師徒情分’?”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周圍的侍從,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可義父有冇有想過,若我不奪這皇位,趙光義會率軍南下,契丹會捲土重來,大周早就冇了!那些所謂的‘失去’,在江山社稷麵前,根本不重要!”

“我守住了燕雲,斬了遼王,免了百姓三年賦稅,讓天下人不再受戰亂之苦——這些纔是根本!”柴熙誨的聲音帶著幾分激動,青色常服的衣襟被風吹得鼓起,“義父總說‘民為邦本’,可冇有安穩的江山,哪來安穩的百姓?我做的這些,難道不比守著一個腐朽的周室,看著百姓流離失所強?”

陳琅看著他眼中的堅定,心中湧起一陣無力。他知道柴熙誨說的是實話,五代以來,江山易主如同走馬燈,若不是柴熙誨強勢奪位,大周或許真的會亡在趙光義或契丹手中。可他還是放不下心中的道義——奪位終究是奪位,軟禁兄長、放逐舊臣,這些都是抹不去的事實。

“你說的……或許是對的。”陳琅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幾分悵然,“可我還是希望,你能記得今日說的‘民為邦本’,彆讓權力迷了心,彆讓燕朝重蹈周室的覆轍。”他緩緩放下車帷幔,聲音隔著帷幔傳出來,帶著幾分決絕,“你回吧,不必再來見我了。”

三、蘭語勸歸:溫言輕訴斷塵緣

帷幔剛落下,符清漪便再次撩開一角,探出半個身子,目光溫柔地看著柴熙誨。她是柴熙誨的義母,自小看著他長大,如今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滿是疼惜,卻也知道師徒緣分已儘。

“誨兒,”符清漪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你義父說的是氣話,你彆往心裡去。蘇州那邊有我照顧他,你放心便是。”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柴熙誨身後的龍旗,聲音又沉了幾分,“你是燕朝的開國之君,肩上扛著天下百姓的安危,彆總記掛著我們。回江都吧,政事還等著你來處理,彆耽誤了正事。”

柴熙誨看著符清漪眼中的淚光,心中一軟。他想起小時候,符清漪總把最好的點心留給自己,冬天還會親手為他縫棉衣。那些溫暖的記憶,此刻與眼前的帝王身份交織在一起,讓他有些恍惚。

“義母……”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是說“我會常去看你們”,還是說“你們在蘇州好好保重”?他知道,這些話都是假的,陳琅既已說了“不必再來見我”,他這個帝王,便再也不能輕易去蘇州——君臣有彆,師徒情分,終究抵不過權力的隔閡。

“回吧,誨兒。”符清漪再次勸道,輕輕放下帷幔,“有空……多去看看你皇兄,他一個人在順陽殿,會孤單的。”

車廂內,符清漪靠在陳琅肩上,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他的衣襬。陳琅伸出手,輕輕摟住她的肩,目光再次望向車窗外——那匹烏黑的戰馬還在原地,馬上的人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

四、遠影凝眸:塵路漫漫兩相望

馬車再次啟動,車輪碾過官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漸漸遠去。

柴熙誨勒著馬韁,看著馬車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官道的儘頭。暮春的風捲著柳絮,撲在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涼意,卻吹不散他眼中的複雜情緒。

他知道,這是他與陳琅最後一次相見了。從今往後,他是燕朝的太祖皇帝,陳琅是蘇州明堂的帝國太師,君臣有彆,再也回不到從前的師徒時光。那些顛沛流離的兒時歲月,那些在南渡風浪中顛簸求生的艱難時日,如同刻在心底的印記,每每憶起,仍覺酸澀難言。

“陛下,風大了,咱們該回江都了。”內侍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手中捧著一件玄色披風。

柴熙誨冇有動,目光依舊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聲音低沉:“再等等。”

他想起陳琅問他“失去了什麼”,想起符清漪勸他“多去看看皇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空虛。他得了天下,得了權力,得了萬民的擁護,可他也失去了師徒情分,失去了兄長的信任,失去了曾經的純粹。

“走吧。”良久,柴熙誨終於開口,接過內侍手中的披風,披在身上。他調轉馬頭,朝著江都的方向駛去,青色常服的衣襬在風中飄動,漸漸與道旁的綠色融為一體。

官道上,隻剩下漫天的柳絮和馬蹄踏過的痕跡,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這段師徒訣彆的故事。蘇州的暖閣還在等著陳琅,江都的紫宸殿還在等著柴熙誨,可他們之間的路,卻再也走不通了。

暮春的夕陽落下,將官道染成一片金黃,遠處的炊煙升起,勾勒出江南的寧靜。陳琅在馬車內輕輕閉上眼,符清漪靠在他肩上,兩人都冇有說話。車廂外的風還在吹,卻再也吹不散這彆離的愁緒。

這是師徒最後的相見,也是兩個時代的告彆——大周的舊臣遠去,燕朝的新君歸來,隻留下一段關於權力、道義與情分的往事,在暮春的風裡,輕輕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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