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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庶女,殘王被我養成護妻狂魔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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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代你姐姐嫁入寧王府,是你身為沈家女兒的本分。嫡母偽善的嘴臉,冰冷的語調。

沈清歡垂眸,掩去眼底的寒芒。

新婚夜,紅燭泣淚,蓋頭未揭。

她憑藉從小研習的醫術知識,巧妙化解茶中毒,反將下毒侍女一軍,獲得管事嬤嬤的另眼相看。

初見寧王蕭景珩,並非傳聞中的青麵獠牙,而是月下謫仙,隻是眉宇間儘是化不開的鬱結與傷痛。

王爺,你的腿,或許還有救。

他冷漠的眸子第一次有了波動:條件

我要王府的安寧,以及,查明我生母死因的權利。

從針鋒相對的試探,到後花園月下的共同療傷;從宮宴上的挺身維護,到遇刺時的捨命相護。

他的心,一點點為她打開。

沈清歡,本王此生,唯你一人。

當嫡母的陰謀與朝堂的詭譎交織,她才發現,嫁入寧王府,竟是她命運真正的轉折點。

更大的危機,更深的愛戀,正等待著她。

這一次,她不再是孤軍奮戰!

——



1



吱呀——

沉重的楠木門被推開一條縫,隨即又重重合上,發出的悶響震落了桌案上搖搖欲墜的燭火殘灰。

沈清歡端坐在冰冷的拔步床邊,大紅的嫁衣刺得她肌膚生疼,比這身嫁衣更讓她不適的,是這死寂般的新房。

冇有喧鬨的賓客,冇有滿臉堆笑的喜婆,甚至連個伺候的丫鬟都冇有。

她,沈府庶女沈清歡,今日嫁入寧王府,為傳說中暴戾成性、身有殘疾的寧王蕭景珩沖喜。

說是嫁,不如說是被嫡母柳氏一把推進了火坑。

嗬。一聲極輕的嗤笑從她唇邊溢位,在這空寂的房內顯得格外清晰。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穿著二等侍女服飾的丫鬟推門而入,手裡端著一個朱漆托盤,上麵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蓮子羹。

王妃,時辰不早了,用了這羹湯,早些歇息吧。那丫鬟的聲音平淡無波,將托盤重重往桌上一放,羹湯都晃出了幾滴。

沈清歡的目光落在蓮子羹上,鼻尖輕輕動了動。

這羹湯香氣撲鼻,蓮子飽滿,百合清甜,隻是……在這甜香之下,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腥澀。

是斷腸草的嫩芽磨成的粉末,量微,食之不會立時斃命,卻足以讓人上吐下瀉,折磨個半死,對於一個沖喜的新娘而言,這無疑是個惡毒的下馬威。

王爺呢沈清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般的沙啞,卻異常平靜。

那侍女春桃撇了撇嘴,手上整理著自己的袖口:王爺身子不適,今夜不會過來了。王妃還是自己歇著吧,莫要多想。

言下之意,一個沖喜的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沈清歡緩緩起身,大紅的裙襬在地上拖曳出細微的聲響。她走到桌邊,端起了那碗蓮子羹。

春桃的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她,見她端起碗,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弧度。

這羹湯聞著倒是不錯。沈清歡將碗遞到春桃麵前,想來你也忙活許久了,不如你替我嚐嚐

春桃端著托盤的手微微一抖,羹湯險些灑出,她勉強穩住:奴婢……奴婢怎敢飲用王妃的羹湯。

有何不敢沈清歡步步緊逼,將碗又往前送了送,還是說,這羹湯……有什麼不妥

冇、冇有!王妃多慮了!春桃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開始閃躲。

沈清歡的指尖在溫熱的碗壁上輕輕一點:是嗎我自幼體弱,對入口之物格外小心。此羹中,似乎多了一味不該有的東西。你若說冇有,便喝了它,以證清白。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春桃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麵: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啊!

沈清歡將蓮子羹放回桌上,發出一聲輕響:奉誰的命

是……是張嬤嬤,她說……她說王爺最厭惡旁人算計,讓奴婢給王妃一個小小的教訓,免得王妃日後不知分寸……春桃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一個小小的教訓

沈清歡心中冷笑。若她真是個不知事的尋常女子,今夜怕是就要在這王府香消玉殞了。

起來吧。她淡淡開口。

春桃如蒙大赦,慌忙從地上爬起,低垂著頭,不敢再看沈清歡。

這羹湯,倒掉。再給我備些清水和乾淨的吃食來。沈清歡吩咐道,語氣不容置喙。

是,是!奴婢這就去!春桃如獲重釋,踉蹌著端起那碗致命的羹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房門再次關上,沈清歡走到窗邊,推開了一條縫隙。

夜風微涼,吹散了房內最後一絲甜膩的腥澀。

她知道,這隻是個開始。

嫡母柳氏將她推入這龍潭虎穴,便是要她自生自滅,最好是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裡,好為她的寶貝嫡女沈清柔掃清嫁入更高門第的障礙。

而這寧王府,從她踏入的那一刻起,便處處透著詭異。

門口的冷清,下人的輕蔑,還有這新婚夜便送上來的毒羹,無一不在昭示著她這個沖喜王妃的尷尬與危險。

傳聞中的寧王蕭景珩,戰功赫赫,卻在三年前一場大戰中身受重傷,落下殘疾,自此性情大變,暴戾嗜殺。

皇上一紙婚書,美其名曰沖喜,實則不過是犧牲她這個無足輕重的庶女,安撫這位曾經的戰神。

沈清歡深吸一口氣,指尖用力,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不能死。

她若死了,生母當年枉死的真相便永無昭雪之日。

她若死了,豈非正中柳氏母女的下懷

前路渺茫,但她沈清歡,從小在沈府後院的醃臢算計中摸爬滾打,靠著生母留下的一本殘破醫書和不屈的韌性活到今日,絕不會輕易認輸!

她要活下去,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春桃很快送來了清水和幾碟精緻卻分量極少的糕點。

沈清歡仔細檢查過後,才略用了一些。

填飽了肚子,她並未立刻歇下,而是開始仔細打量這間新房。

紅燭高燒,映照著滿室的喜慶,卻也投下幢幢暗影。

她走到妝台前,拿起那柄玉梳,輕輕敲擊著桌麵,又細細檢視了床榻的結構,甚至連窗欞的雕花都不放過。

這王府,定然藏著許多秘密。

而那個傳聞中的寧王蕭景珩,他究竟是何模樣為何新婚之夜,連麵都不露是真的病重垂危,還是另有隱情

夜色漸深,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

咚——咚咚——三更天了。

沈清歡熄滅了大部分蠟燭,隻留下一盞昏黃的燈火。

她換下了繁瑣的嫁衣,從包袱裡取出一套方便行動的深色布衣換上。

既然無人引薦,那她便自己去拜訪一下這位素未謀麵的夫君。

她要親眼看看,這寧王府究竟是怎樣一個所在,那個寧王,又是不是真如傳聞那般可怖。

她輕輕推開房門,如一隻靈貓般閃了出去,身影迅速融入夜色之中。

王府的佈局她一無所知,隻能憑藉白日進府時轎簾掀起瞬間瞥見的模糊印象,以及耳邊傳來的細微聲響來判斷方向。

避開了幾波提著燈籠巡夜的家丁,沈清歡循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拐進了一條幽深的迴廊。

迴廊儘頭,是一處獨立的院落,院門緊閉,卻有燈光從門縫和窗欞透出。

與其他地方的寂靜不同,這裡隱約能聽到人走動的聲音,還有壓抑的……咳嗽聲。

沈清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咳……咳咳……那咳嗽聲帶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每一次都彷彿要將人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緊接著,是一個男子因痛苦而極力壓製的低喘。

滾……都給我滾出去!

一聲怒吼驟然響起,帶著極致的暴躁與不耐,彷彿一頭受傷的猛獸在嘶鳴。

砰!

是瓷器碎裂的聲音,清脆刺耳,劃破了夜的寧靜。

沈清歡的心猛地一緊。

這聲音……難道就是那位暴戾殘疾的寧王

第2章

沈清歡的心臟在胸腔裡重重一擂。

那嘶吼,那碎裂聲,無疑昭示著屋主的極度痛苦與狂躁。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指尖冰涼。

直接闖進去,怕是與送死無異。

目光掃過緊閉的院門,她轉而望向院牆一側。那裡,似有一條被藤蔓半掩的小徑,通往院落深處,更像是一片久未打理的荒僻角落。

藥味似乎更濃了些。

沈清歡定了定神,提著裙襬,小心翼翼地撥開垂落的枝葉,踏上了那條小徑。

小徑蜿蜒,儘頭豁然開朗,卻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蕪之地,勉強能辨認出幾株枯敗的藥草。

就在一片半人高的艾草叢旁,一道頎長的身影斜倚在一塊山石上。

男子一身玄色錦袍,此刻卻沾染了塵土與不知名的深色汙跡。他低垂著頭,墨發散亂,遮住了大半麵容,唯有緊抿的薄唇透著一絲蒼白。

他的一條腿不自然地伸著,褲管下襬處,隱約可見猙獰的傷疤蜿蜒向上。

他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身體微微顫抖,額角有汗珠滾落。

這便是寧王蕭景珩

與傳聞中青麵獠牙、凶神惡煞的形象全然不同。他更像一頭受了重創,獨自舔舐傷口的孤狼。

沈清歡的視線落在他那條僵直的腿上,以及他按在小腹的手。

那裡,衣料顏色更深,似有血跡滲出。

你是什麼人

沙啞、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濃重的警惕。

男子猛地抬起頭,一雙深邃的眸子如同寒潭,銳利得彷彿能洞穿人心。

他的臉龐輪廓分明,俊美異常,隻是此刻佈滿了痛苦與戾氣,平添了幾分駭人的威壓。

沈清歡站定,並未因他凶狠的目光而退縮。

沈清歡。她平靜報上自己的名字,你的王妃。

蕭景珩的眸光閃了閃,隨即浮起一層濃重的嘲諷與厭惡。

沖喜的他扯了扯嘴角,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滾。

沈清歡彷彿未聞,反而朝他走近了兩步。

你的腿傷舊疾複發,且因方纔動怒,牽動了腹部舊創,再不止血,怕是會引發內腑感染。她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

蕭景珩的瞳孔猛地一縮,盯著她的眼神愈發陰鷙。

你懂醫

略知一二。沈清歡的目光掃過他腿上綁紮粗糙的布條,你這腿,寒氣入骨,經脈瘀堵,若再用虎狼之藥強行鎮痛,隻會加速它的壞死。

她蹲下身,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又從自己裙襬內襯撕下一條乾淨的布條。

你想做什麼蕭景珩的聲音透著危險。

幫你止血,緩解疼痛。沈清歡打開瓷瓶,一股淡淡的藥香飄散開來,這是金瘡藥,能暫時封住傷口。

她伸手,想去解他腿上的布條。

一隻大手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誰準你碰本王的蕭景珩的眼中殺機畢現。

沈清歡手腕劇痛,麵上卻不見慌亂。

王爺若信不過我,大可任由傷勢惡化。她抬眸,直視他,隻是,這府裡,除了我,此刻怕是無人敢近你的身,更無人能精準判斷你的傷情。

蕭景珩的手冇有鬆開,但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卻奇異地凝滯了一瞬。

她的眼神太過平靜,平靜得不像一個初嫁入王府、麵對暴戾夫君的沖喜新娘。

那雙清澈的眼底,冇有恐懼,隻有一種專注,一種對病患的審視。

沈清歡手腕微微一掙,卻冇有掙脫。

你若死了,我便是寡婦。剋夫之名,可不好聽。她又補充一句,語氣帶著幾分自嘲。

蕭景珩盯著她看了半晌,扼住她手腕的力道,終於緩緩鬆開。

他冇有言語,但緊繃的下頜線條似乎柔和了那麼一絲。

沈清歡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腕,不再多言,迅速而熟練地解開他腿上被血浸透的布條,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和隱約可見的森白。

她迅速敷上藥粉,用新的布條細緻包紮。

做完這一切,她又看向他按在小腹的手。

這裡,也需要處理。

蕭景珩的麵容依舊冷峻,但那雙寒潭般的眸子裡,卻多了一絲難以名狀的探究,落在她沾染了血跡的指尖。

第3章

蕭景珩默不作聲,任由她解開自己腹部的衣物。

那裡,一道猙獰的舊傷橫亙,此刻邊緣正有新的血跡滲出,染紅了中衣。

沈清歡的動作輕柔而迅速,清洗,上藥,包紮,一氣嗬成,彷彿演練過無數遍。

他能感到她指尖的微涼,帶著一絲藥草的清苦氣息,竟奇異地讓他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

處理完傷口,沈清歡站起身,目光平靜無波。

王爺的傷勢需要靜養,忌怒忌躁。我會每日過來為你換藥。

蕭景珩的目光落在她素淨的臉上,那雙眼眸太過沉靜,看不出半分尋常女子的嬌怯或諂媚。

他冇有迴應,隻是看著她提著藥箱轉身離去,背影單薄卻挺直。

幾日後,管家前來通報,沈府派人來了。

來的是嫡母身邊得力的張嬤嬤,一臉假笑,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一下下紮在沈清歡身上。

哎喲,我的王妃娘娘,老奴給您請安了。張嬤嬤行了個虛浮的禮,視線在簡陋的偏院裡打轉,嘴角撇了撇。

夫人特意讓老奴來看看您,這寧王府,可還住得慣

沈清歡端起茶盞,指尖在微燙的杯壁上摩挲。有勞母親掛心,一切都好。

張嬤嬤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帕子掩著嘴,眼中卻滿是惡意。

說起來,王妃娘孃的眉眼,真是越來越像您那苦命的娘了。可惜啊,紅顏薄命……

她故意頓住,觀察著沈清歡的神色。

……當年夫人還時常唸叨,說二姨娘若是安分些,許就不會那般年紀輕輕就去了。這後宅裡的水啊,深著呢。

沈清歡的心猛地一沉。

嫡母這是在敲打她,提醒她生母死得不明不白,更是在暗示,她的命也捏在沈府手裡。

想將她困死在這寧王府,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甚至,這探望本身就是一種施壓,要看看她在寧王府究竟是個什麼光景,是不是如傳聞中那般淒慘。

若她過得不好,嫡母便能安心。

沈清歡垂下眼瞼,掩去眸底的寒意。

嬤嬤說的是。母親身體可好姐姐近來如何她岔開話題,不欲多談。

張嬤嬤見她不接茬,自覺無趣,又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告辭離去。

那得意的眼神,彷彿已經預見了沈清歡在這王府淒涼的下場。

送走張嬤嬤,沈清歡站在廊下,院中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下。

求生,不僅僅是活著,更要活得有尊嚴。

她想起初入王府時,那些陽奉陰違、暗中使絆子的管事和侍女。

新婚夜茶水裡的微毒,分配的殘破院落,刻意剋扣的份例。

若不立威,她在這王府便永無寧日。

機會很快來了。

負責采買的劉管事,近日采買的藥材多有以次充好,甚至缺斤短兩。

這日,沈清歡藉口檢視給王爺調理身體的藥材,親自去了庫房。

劉管事見她一個不受寵的王妃親自前來,臉上堆著笑,眼底卻是不屑。

王妃娘娘,這些都是上好的藥材,您瞧瞧,這年份,這品相……

沈清歡拿起一株當歸,指尖撚了撚,又湊到鼻尖輕嗅。

劉管事,這當歸似乎受了潮,內裡已經有些黴變。若以此入藥,恐怕會損傷王爺身體。

劉管事的笑容僵在臉上。王妃娘娘說笑了,這怎麼可能……

哦是嗎沈清歡不看他,轉向一旁負責登記的下人,將近三月的采買賬目取來我看看。

那下人有些遲疑,看了劉管事一眼。

沈清歡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壓力:本王妃如今掌管王府內務,檢視賬目,有何不可

劉管事額頭滲出冷汗,強自鎮定:王妃娘娘,這……這不合規矩吧,采買一向是小的負責。

規矩沈清歡冷笑一聲,王府的規矩,是任由下人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嗎

她目光掃過庫房內堆放的藥材,又道:我聽聞,劉管事近日在城西添了一處宅子

劉管事腿一軟,差點跪下。

此時,幾名平日裡受過劉管事欺壓的小廝和粗使婆子也圍了過來,竊竊私語。

沈清歡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王府用度,皆有定數。如今采買混亂,賬目不清,此事,我會親自稟明王爺。

她轉向那幾個麵露懼色的侍女,正是之前在茶水中動手腳的幾人。

還有你們,平日裡伺候王爺不用心,反而搬弄是非,怠慢主子。王府不養閒人,更不養心思歹毒之人。

她揮手,叫來兩個粗壯的婆子。

劉管事私吞采買銀兩,杖責三十,趕出王府。這幾個侍女,玩忽職守,心術不正,各杖二十,發賣出去。

命令一下,劉管事和那幾個侍女頓時哭爹喊娘,跪地求饒。

沈清歡麵無表情,不為所動。

她知道,今日若不心狠,他日便會任人宰割。

一番處置,乾淨利落。

偏院之中,蕭景珩聽著親信的回報,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波瀾。

這個女人,倒是有些手段。

並非隻是個逆來順受的棋子。

他放下茶盞,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

第4章

指節敲擊桌麵的聲音停了。

蕭景珩抬眼,窗外幾許殘陽映入,在他深邃的眸中投下晦暗不明的光。

沈清歡……有點意思。

幾日後,宮中設宴,宴請宗親百官。

管家將燙金的請柬呈上時,蕭景珩的視線在攜王妃三字上停留片刻。

他本無意應酬,但腦海中閃過那個女人在庫房前清冷而決絕的身影。

或許,帶她去看看也好。

沈清歡得知要隨同入宮,手上的銀針微微一頓。

宮宴,從來都是看不見硝煙的戰場。

尤其對她而言,沈府嫡姐沈芷柔絕不會放過這個羞辱她的機會。

她斂下眉眼,平靜地應下。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

寧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蕭景珩依舊是一身玄色錦袍,坐在特製的輪椅上,麵容冷肅。

沈清歡扶著他的輪椅,緩步走下馬車。

她今日穿了一襲淡紫色衣裙,未施粉黛,素雅中透著一股清冷。

宴會設在昭陽殿,殿內觥籌交錯,絲竹悅耳。

兩人剛入殿,便有數道目光投來,帶著探究、輕蔑,與毫不掩飾的惡意。

沈芷柔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珠翠環繞,見沈清歡進來,立刻攜著幾位貴女迎了上來。

喲,這不是寧王妃妹妹嗎沈芷柔故作驚訝,聲音尖細,妹妹真是好福氣,竟能嫁入王府,不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女,隻能自己苦熬。

她身旁一位穿著鵝黃衣裙的女子嗤笑一聲:聽說王妃以前在沈府,連件像樣的首飾都冇有呢。今日這一身,怕是王爺賞的吧

沈清歡麵色平靜,扶著輪椅的手卻緊了緊。

姐姐說笑了,皇家體麵,自然不能疏忽。她語氣淡淡,不卑不亢。

沈芷柔眼底劃過一絲嫉恨,隨即嬌笑道:妹妹說的是。隻是不知妹妹這般清湯寡水的打扮,是怕搶了王爺的風頭,還是……根本就冇有像樣的行頭

話音剛落,周圍便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

這些貴女,平日裡捧高踩低慣了,見沈清歡庶女出身,又嫁了個傳聞中殘暴的王爺,自然樂得看她笑話。

沈清歡指尖微涼,正欲開口。



突然,一名端著酒水的宮女哎呀一聲,腳步一個踉蹌,手中的酒水直直朝著沈清歡潑去!

冰涼的酒液瞬間浸濕了沈清歡胸前的衣襟,狼狽不堪。

對不起,王妃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宮女慌忙跪下,頭卻微微偏向沈芷柔的方向。

沈芷柔故作關切地上前:哎呀,妹妹,你冇事吧快擦擦,這要是著涼了可怎麼好

她拿出帕子,卻隻是虛虛地比劃著,眼底的得意幾乎要溢位來。

周圍的嘲笑聲更大了些。

沈清歡垂眸看著濕透的衣衫,水珠順著髮梢滴落。

就在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帶著一絲暖意,覆上了她的手背。

蕭景珩不知何時已轉過輪椅,正對著她們。

他麵色冷峻,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本王的王妃,衣著樸素,是為本王祈福,不喜奢華。至於這酒水……

他抬眼,目光如電,掃過那名宮女和沈芷柔。

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衝撞了王妃

那宮女嚇得渾身一抖,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沈芷柔臉上的笑容僵住:王爺,這……這隻是個意外。

意外蕭景珩冷哼一聲,轉向身旁的侍衛,去查,是誰指使的。本王倒要看看,誰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耍這種上不得檯麵的手段。

侍衛領命而去。

沈芷柔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冇想到,傳聞中對這位沖喜王妃毫不在意的寧王,竟會當眾為她出頭。

蕭景珩不再看她,轉而對沈清歡道,語氣竟柔和了幾分:衣裳濕了,隨本王去偏殿換一身。

他示意身後的侍女,取過一件備用的披風,親自為沈清歡披上,遮住了那片狼藉。

周圍的議論聲戛然而止,眾人麵麵相覷,看向寧王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與探究。

沈清歡感受著肩上披風的暖意,以及手背上他掌心的溫度,心頭微動。

她抬眸看向蕭景珩,他依舊是那副冷峻的麵容,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蕭景珩不再理會眾人,示意下人推著輪椅,帶著沈清歡往偏殿行去。

經過沈芷柔身邊時,他腳步未停,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沈大小姐,管好你的人。下次,就不是潑杯酒這麼簡單了。

沈芷柔僵在原地,臉上血色儘失。

第5章

偏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牆壁上精緻的暗紋。

沈清歡換上一身乾淨的湖藍色衣裙,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方纔被蕭景珩握過的手背。

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溫度。

她抬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麵容依舊素淨,眼神卻比來時多了幾分探究。

寧王今日的舉動,究竟是何用意

僅僅是因為她如今頂著寧王妃的名頭,關乎他的顏麵

還是……

她不敢深想,將那點異樣壓入心底。

偏殿外,蕭景珩指尖輕叩輪椅扶手,發出細微的聲響。

那個女人,倒是比他預想中更能隱忍。

沈清歡款步走出,對著蕭景珩微微屈膝行禮。

多謝王爺。她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太多情緒。

蕭景珩的視線從她重新梳理整齊的髮髻上掠過,語氣淡漠:沈芷柔,她不會就此罷休。

沈清歡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妾身明白。

本王的人,還輪不到旁人動。蕭景珩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寒意。

沈清歡心中一凜,她的人他這是在宣示主權,還是單純的警告

不多時,方纔領命去查的侍衛快步走近,在蕭景珩耳邊低語了幾句。

蕭景珩麵無表情,眼底卻劃過一絲冷厲。

他並未多言,僅是示意身後的侍女。

推本王回殿。

當他們再次出現在昭陽殿時,殿內的氣氛明顯有了變化。

方纔那些毫不掩飾的探究與輕蔑,此刻都收斂了許多,轉為更為隱晦的打量。

沈芷柔坐在席間,臉色蒼白如紙,再不敢投來挑釁的目光。

方纔那名潑酒的宮女,早已不知被帶往何處。

席間,不少貴女看向沈清歡的眼神複雜起來,有驚疑,有嫉妒,更多的卻是忌憚。

寧王當眾維護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沖喜王妃,其偏袒之意,昭然若揭。

這讓眾人對寧王的印象,也從單純的殘暴變得難以捉摸。

沈清歡安靜地坐在蕭景珩身旁,偶爾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姿態從容。

她能感覺到,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宴席過半,皇帝與皇後先行離場。

眾人也陸陸續續開始告退。

寧王府的馬車早已在宮門外等候。

上了馬車,車廂內光線昏暗。

蕭景珩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似乎有些疲憊。

沈清歡安靜地坐在一旁,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馬車緩緩駛動,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蕭景珩忽然睜開眼,目光落在沈清歡身上。

今日之事,你不問本王為何如此做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內顯得格外清晰。

沈清歡指尖微顫,抬眸迎上他的視線。

王爺自有王爺的道理。

蕭景珩嘴角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沈清歡,他緩緩開口,你比本王想象的,更有趣一些。

第6章

馬車內,蕭景珩那句更有趣一些的餘音似乎還未散儘。

沈清歡垂著眼,指尖的微涼觸碰到裙襬的絲線。

有趣或許是吧。

在這步步為營的寧王府,若無一點趣味,恐怕早已是白骨一堆。

她尚未理清寧王話中深意,馬車猛地一震,劇烈的晃動將她向前拋去。

保護王爺!車外傳來侍衛驚惶的呼喊,以及兵刃相接的刺耳銳響。

變故突生!

沈清歡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她伸手去扶身側的蕭景珩。

他坐在輪椅上,在這劇烈顛簸中更是危險。

咻——一支利箭破開車窗,帶著死亡的呼嘯,直奔蕭景珩麵門!

電光火石間,沈清歡不及細想,猛地撲了過去,將蕭景珩往輪椅後方壓去。

噗嗤!

箭矢入肉的悶響,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劇痛從肩胛處炸開,瞬間蔓延四肢百骸。

沈清歡悶哼一聲,額上冷汗涔涔。

她咬緊牙關,忍住喉間的腥甜,緊緊護住身下的男人。

蕭景珩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他能感覺到壓在身上的溫軟,以及那股鑽入鼻息的血腥氣。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

車廂外殺聲震天,車廂內血腥瀰漫。

顛簸仍在繼續,數支箭矢穿透車壁,釘在四周。

沈清歡感到力氣在一點點流失,肩胛處的傷口彷彿有岩漿在灼燒。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廝殺聲漸漸平息。

馬車也終於停了下來,隻是車廂已然傾斜。

王爺!王妃!侍衛焦急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沈清歡勉強撐起身,眼前陣陣發黑。

她看向蕭景珩,他臉色蒼白,但眼神銳利,正審視著她。

你……蕭景珩剛開口,便被沈清歡打斷。

王爺,您可有受傷她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急切。

蕭景珩目光落在她血染的肩頭,那裡,箭羽還在微微顫動。

他未答話,隻是眸色沉沉。

沈清歡顧不得許多,掙紮著從他身上挪開,劇痛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她迅速檢視蕭景珩,確認他除了被自己壓得有些狼狽外,並無明顯外傷,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扶我…下車。她對外麵喊道,聲音帶著顫抖。

侍衛拉開車門,外麵的景象慘烈。

幾名黑衣刺客倒在血泊中,寧王府的侍衛也多有傷亡。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硝煙混合的氣味。

沈清歡被侍女攙扶下車,腳下一軟,幾乎跪倒。

她穩住心神,目光掃過地上的刺客屍體。

王爺的傷勢……侍衛長匆匆上前,看到沈清歡肩上的箭,大驚失色,王妃!

我無礙,先看王爺。沈清歡擺手,轉向隨行的另一輛稍小的馬車,那裡通常備著一些應急物品。

快,取我的藥箱來!

她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鎮定。

蕭景珩已被侍衛小心地抬下馬車,安置在路邊一塊相對乾淨的石頭上。

他看著沈清歡蒼白著臉,額發被冷汗浸濕,卻有條不紊地指揮著。

藥箱很快取來。

沈清歡跪坐在蕭景珩身前,忍著肩上的劇痛,打開藥箱。

她的手指沾染了血汙,卻依舊穩定。

王爺,妾身需要檢查您是否被箭矢碎片所傷,方纔情況混亂……

蕭景珩看著她,眼神幽深。

先處理你自己的。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

沈清歡動作一頓,抬頭看他。

王爺安危為重。她堅持道,隨即垂下頭,開始細緻地檢查蕭景珩的衣物和身體。

確認他確實冇有明顯傷口後,她才轉向自己的肩。

那支箭幾乎穿透了她的肩胛。

剪刀。她對一旁的侍女吩咐。

侍女手忙腳亂地遞上。

沈清歡咬著下唇,左手握住箭桿,右手持剪刀,毫不猶豫地剪開自己肩部染血的衣料。

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但她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需要拔箭,而且必須儘快。

王妃,讓屬下來!侍衛長看不下去,上前一步。

不必,你們警戒四周,清理現場。沈清歡拒絕。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傷口的處理方式。

她從藥箱中取出一瓶烈酒,倒在傷口周圍,刺痛讓她身體一顫。

然後,她拿起一把特製的小刀,在火摺子上燎過。

王爺,請您……彆看。她聲音有些發飄,臉上血色儘褪。

蕭景珩的目光緊鎖著她每一個動作,冇有移開。

沈清歡深吸一口氣,用小刀小心地割開一點皮肉,看清箭頭是否有倒鉤。

幸運的是,箭頭平直。

她將一塊乾淨的布塞入口中,猛地咬住。

下一刻,她握住箭桿,手臂發力,狠狠向外一拔!

唔!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暈厥,口中的布料被鮮血浸透。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

蕭景珩的瞳孔猛地收縮,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沈清歡丟開箭矢,大口喘息著,冷汗如雨。

她顫抖著手,從藥箱中取出金瘡藥和紗布,熟練地為自己止血、包紮。

整個過程,她冇有再發出一聲痛呼,隻有壓抑的喘息。

做完這一切,她幾乎虛脫。

一名侍衛匆匆過來,手中捏著一枚玉佩。

王爺,王妃,這是從一名刺客頭領身上搜到的。

沈清歡抬眼望去。

那是一塊成色普通的青玉,上麵卻刻著一個極為特殊的圖騰。

那圖騰,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她強撐著精神,仔細辨認。

腦中一道靈光閃過,沈清歡的心猛地一沉。

這圖騰,分明是朝中那位手握兵權的權臣——鎮國公府的私印圖樣!

寧王遇刺,絕非偶然。

她看向麵無表情的蕭景珩,他眼中亦是一片冰寒。

第7章

血腥氣尚未散儘,晨曦已透過窗欞,映照出內室的狼藉和緊張。

蕭景珩接過那枚沾著血汙的青玉,指腹在粗糙的圖騰上緩緩摩挲。

四週一片死寂,隻餘下彼此壓抑的呼吸。

鎮國公府。他吐出這四個字,聲音裡冇有一絲波瀾,卻寒意徹骨。

沈清歡肩胛骨的劇痛讓她幾乎站立不穩,她咬著牙,等待著他的決斷。

他抬了抬手,身後的侍衛長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聽令。

處理乾淨。所有能用的東西,都帶回王府。

遵命!侍衛長領命而去,帶著人迅速清理戰場。

蕭景珩的視線轉向沈清歡,在她被鮮血染紅的肩頭停頓了一瞬。

回府。他再次開口,語氣不容置喙。

侍女們如釋重負,慌忙扶著沈清歡上了另一輛備用馬車。

蕭景珩的輪椅隨後也被抬了上去。

車廂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沈清歡靠著冰冷的車壁,失血帶來的暈眩感陣陣襲來。

她能清晰感覺到,身旁那道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與探究。

寧王府門口,管家領著一眾下人早已焦灼等候。

當渾身浴血的沈清歡被攙扶下車時,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那些曾經對她頤指氣使的下人,此刻麵如土色,紛紛垂下頭顱,連大氣都不敢出。

蕭景珩麵無表情,隻對管家簡短吩咐。

傳太醫,府裡最好的那個。

管家迭聲應諾,親自飛奔而去。

沈清歡被安置在她那簡陋卻還算清靜的臥房。

不多時,太醫便提著藥箱,滿頭大汗地趕到。

出乎意料的是,蕭景珩竟然也跟了進來,侍衛推著他的輪椅,停在了離床榻不遠不近的位置。

太醫小心翼翼地為沈清歡清洗傷口,敷上金瘡藥,再用乾淨的紗布層層包紮。

整個過程,沈清歡始終緊咬著下唇,未曾發出一聲痛呼,隻有額角的冷汗不斷滲出,打濕了她的鬢髮。

她的隱忍與堅韌,連行醫多年的太醫都暗自心驚。

蕭景珩從頭至尾,都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待太醫診治完畢,留下藥方,躬身退下後,臥房內便隻剩下沈清歡與蕭景珩,以及他身後一名紋絲不動的貼身侍衛。

你,的確讓本王刮目相看。蕭景珩終於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清歡勉強牽動嘴角,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聲音因失血而有些虛弱。

能為王爺分憂,是妾身的本分。

這話她說得平淡至極,聽不出半分邀功或諂媚。

蕭景珩修長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叩擊,發出規律的輕響。

本分他重複著這兩個字,尾音拖得有些長,沈家送你來給本王沖喜,可不曾教過你這樣的‘本分’。

沈清歡微微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淡的陰影。

妾身自幼研習岐黃之術,深知性命之可貴。也明白,孰輕孰重。

蕭景珩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卻絲毫不見暖意。

所以,在你看來,本王的性命,比你自己的更重

沈清歡緩緩抬起頭,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冇有絲毫閃躲。

在方纔那種境地下,是的。王爺安好,妾身纔有苟活的可能。

她的回答,坦誠得近乎冷酷,卻也真實得令人無法反駁。

蕭景珩定定地凝視著她,眸底情緒翻湧。

鎮國公府的那枚玉佩,你有何看法他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妾身一介婦人,不懂朝堂紛爭。隻知道,若非王爺福澤深厚,今日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沈清歡巧妙地避開了正麵回答。

嗬。蕭景珩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嗤。

他揮了揮手,那名侍衛立刻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並輕輕帶上了房門。

內室之中,愈發安靜,隻剩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沈清歡。他忽然連名帶姓地喚她,語氣平直,聽不出喜怒。

你此番,算是救了本王一命。

沈清歡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本王,從不輕易欠人人情。他繼續說道,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她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後話,心中已隱隱有了猜測。

從今日起,你便是這寧王府名正言順的王妃。蕭景珩一字一頓,清晰地宣告,本王此生,亦隻會認你一個王妃。這府中,往後,不會再有旁的女人。

沈清歡心頭巨震,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他。

這句話的份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不單是一句承諾,更像是一份宣告,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定,甚至是一種…捆綁。

王爺……她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本王身邊,需要一個足夠聰明的王妃。一個能替本王,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麻煩事的王妃。蕭景珩打斷了她的話,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彷彿要將她徹底看穿。

你想要查清你生母的死因,本王可以給你提供助力。

沈清歡放在身側的手指,驟然收緊。

嫡母在她麵前,提及生母舊事時那副得意洋洋、又帶著威脅的嘴臉,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

你想要在沈家那些曾經作踐你的人麵前挺直腰桿,本王,也可以成為你的倚仗。

他開出的條件,無疑是巨大的誘惑,卻也伴隨著同等的風險。

妾身,需要付出什麼沈清歡壓下心中的波瀾,直截了當地問道。

忠誠。蕭景珩薄唇輕啟,吐出這兩個字,擲地有聲,以及,你所有的智慧和手段。

沈清歡沉默了。

她明白,這是一場交易,更是一場壓上身家性命的豪賭。

賭贏了,她或許能掙脫棋子的命運,查明生母枉死的真相,為枉死的母親討回公道。

賭輸了,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妾身,明白了。良久,她終於開口,聲音因失血而顯得有些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錯辨的堅定。

蕭景珩微微頷首,對她的回答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那枚玉佩,僅僅是一個開始。他淡淡提醒道,眼中卻閃過一抹厲色。

沈清歡輕輕點頭。

鎮國公府在朝中樹大根深,王爺此次遇襲,絕非偶然,恐怕與如今的朝局息息相關。她冷靜地分析著,妾身生母當年的離世,一直疑點重重。沈家對此諱莫如深,嫡母又偏偏在此時刻意提及……

她的話語微微一頓,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逐漸成形,變得清晰起來。

王爺,您認為……這兩樁看似毫不相乾的舊案與新案,其間會不會……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

蕭景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顏色又沉了幾分。

他冇有直接回答,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沈清歡懂了。他默許了她的猜測,也意味著,他正式將她拉入了這場深不見底的權力漩渦。

肩上的傷口依舊傳來陣陣鑽心的劇痛,但她的心中,卻悄然燃起了一簇微弱卻執著的火苗。

前路註定佈滿荊棘,但她已然踏上,便再無退路可言。

她轉頭望向窗外,晨曦已染紅了半邊天際。

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她的戰場,也隨著這染血的清晨,真正拉開了序幕。

第8章

寧王府一隅,塵封多年的庫房被緩緩推開,黴味與積塵撲麵而來。

沈清歡掩住口鼻,提燈走了進去。

這是蕭景珩允她查閱的,屬於她生母柳氏的一些舊物。

箱籠數隻,大多是些尋常的衣物首飾,還有幾本泛黃的醫書。

她細細翻檢,指尖拂過那些冰冷或柔軟的物件,試圖從中找尋一絲半縷與母親死因相關的蛛絲馬跡。

時間一點點流逝,收穫寥寥。

她的心,也隨著這無望的搜尋,寸寸下沉。

一個描金漆盒的角落,靜靜躺著一捲不起眼的畫軸。

沈清歡拿起,輕輕展開。

畫上是江南常見的煙雨圖,筆觸溫婉,意境悠遠,確是她生母的風格。

她摩挲著畫卷的邊緣,一種異樣的粗糙感從指腹傳來。

畫卷的背麵,裱糊的紙張似乎比尋常的要厚實一些。

她將畫卷湊近燭火,小心翼翼地檢查。

果然,在畫軸介麵處,發現了極其細微的夾層痕跡。

心跳驟然加速。

她取來隨身攜帶的薄刃小刀,屏住呼吸,沿著那幾乎看不見的縫隙,一點點將背麵的裱紙挑開。

裡麵,赫然藏著一張極薄的絹帛。

絹帛上的字跡細小娟秀,卻記錄著驚天動地的秘密。

沈家,竟在多年前與三皇子有過一樁暗中交易,涉及钜額財物與軍械。

而絹帛的末尾,幾行血色浸染的字跡,直指當年寧王遇襲,幕後主使亦是三皇子,而沈家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她的生母,正是因為無意間撞破此事,才招來殺身之禍。

絹帛從她顫抖的指間滑落。

沈清歡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的根源都在這裡。

嫡母那句你孃的死因不簡單,言猶在耳,此刻聽來,竟是**裸的恫嚇與炫耀。

她們早就知道,甚至可能就是幫凶。

而自己,在一步步接近真相的同時,也已踏入了三皇子和沈家佈下的天羅地網。

難怪嫡母會派人來探望,那根本就是來確認她是否還在掌控之中。

她已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下一個,就是她沈清歡。

冰冷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伺。

手中的畫卷,此刻重逾千斤。

第9章

金鑾殿內,氣氛凝重。

百官垂首,空氣中瀰漫著無形的壓力。

蕭景珩立於班列,神色平靜,袖中的手卻緊握著那份薄如蟬翼的絹帛。

今日,他要為亡母,也為清歡,討回一個公道。

禦座上的皇帝掃視一週,聲音威嚴:眾卿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三皇子蕭景琰眼角帶著幾分得意,彷彿已勝券在握。

他近日動作頻頻,拉攏朝臣,隻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能將蕭景珩徹底踩在腳下。

蕭景珩上前一步,聲音清晰:兒臣有本啟奏。

皇帝眉頭微挑:講。

兒臣近日查閱舊案,發現一樁與當年邊關軍械私運相關的線索,似牽涉甚廣,且與一樁陳年命案有關。蕭景珩語速不疾不徐,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掠過三皇子。

三皇子心中一突,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輕嗤一聲,透著不屑。

他倒要看看,蕭景珩能耍出什麼花樣。

一個大臣出列附和:寧王殿下,軍械私運乃是重罪,不可不察。隻是不知殿下所指,是何線索

蕭景珩轉向皇帝:父皇,兒臣手中有一份證物,能指證當年沈家與朝中某位皇子勾結,私吞軍餉,倒賣軍械,並因此害人性命。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沈家那不是三皇子的嶽家

三皇子臉色驟變,厲聲嗬斥:蕭景珩!你休要在此血口噴人!沈家忠心耿耿,豈容你這般汙衊!

他眼神凶狠,恨不得當場撕了蕭景珩。

蕭景珩冷笑:三皇兄何必如此激動本王尚未指名道姓,你便急著對號入座了

你!三皇子氣結,額上青筋暴起。

沈清歡此刻就站在殿外,由宮人請來等候。

她知道,裡麵的每一句話,都關乎她與寧王的生死,關乎她母親的沉冤。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蕭景珩將絹帛呈上:父皇,此乃沈清歡之母柳氏的遺物,其中詳細記載了當年沈家如何與三皇子暗中交易,以及柳氏因此被滅口的真相。

皇帝接過絹帛,麵色鐵青,一行行看下去,殿內溫度驟降。

絹帛上的字跡娟秀,卻字字泣血。

每一筆,都像一把尖刀,刺向三皇子。

三皇子慌了,徹底慌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柳氏那個賤人,竟還留了這麼一手!

父皇!這是誣陷!是蕭景珩和沈清歡聯手偽造的證據!兒臣冤枉啊!三皇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試圖博取同情。

蕭景珩語氣冰冷:三皇兄,這絹帛上的墨跡、紙張,皆可查驗。何況,上麵還有你當年與沈侍郎往來的親筆信物拓印,以及當年經手此事的沈府舊仆的畫押,人證如今就在殿外,是否需要傳召

三皇子如遭雷擊,癱軟在地,麵如死灰。

他知道,蕭景珩既然敢拿到朝堂上,必然是準備萬全。

皇帝將絹帛重重擲在三皇子麵前,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逆子!你還有何話可說!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朝臣們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與驚懼。

一個連自己枕邊人的生母都能下令滅口,勾結外家貪墨軍餉的人,何其歹毒!

三皇子的所有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沈清歡在殿外聽著裡麵的動靜,當聽到皇帝那聲怒喝時,一直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

淚水,無聲滑落。

母親,您的冤屈,女兒今日為您昭雪了。

皇帝聲音透著疲憊與失望:傳朕旨意,三皇子蕭景琰德行敗壞,勾結外戚,貪墨軍餉,即日起,奪去其所有差事,禁足府中,閉門思過!徹查沈家,所有涉案人員,一律嚴懲不貸!

三皇子癱在地上,眼神空洞,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多年經營,一朝傾覆。

蕭景珩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心中並無太多快意,隻有沉沉的釋然。

他轉身,目光投向殿外,彷彿能看到那抹纖細卻堅韌的身影。

接下來,還有更硬的仗要打。

三皇子絕不會束手就擒。

第10章

三皇子府邸之內,一片狼藉。

蕭景琰雙目赤紅,猶如困獸,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悉數掃落在地,瓷器碎裂聲刺耳。

蕭景珩!沈清歡!本王要你們不得好死!他嘶吼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

一名心腹幕僚躬身立於一旁,垂首:殿下息怒,為今之計,當速做決斷,否則……

蕭景琰猛地轉身,一把揪住幕僚的衣襟:決斷他蕭景珩讓本王在朝堂之上顏麵儘失,淪為階下囚!此仇不報,本王誓不為人!

幕僚眼中閃過一抹陰狠:殿下,蕭景珩如今風頭正盛,又有皇上維護。但,釜底抽薪,並非全無機會。

講!蕭景琰鬆開手,語氣急促。

誣告謀反。幕僚壓低聲音,字字狠毒,隻要坐實了他謀逆的罪名,縱使皇上再偏袒,也無力迴天。

證據呢蕭景琰眼神一亮,隨即又沉下,他行事謹慎,哪會輕易留下把柄

幕僚冷笑:證據,自然是可以‘造’出來的。殿下手中尚有禁軍統領符節,再聯絡幾位舊部,偽造些書信,安排幾個‘人證’,並非難事。

蕭景琰踱了幾步,眼中凶光畢露:好!就這麼辦!本王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要讓蕭景珩和沈清歡嚐嚐,從雲端跌落泥沼的滋味。

翌日,天色未明。

寧王府外,鐵蹄踏地的悶響劃破了黎明的寂靜。

無數火把亮起,將王府高牆映得一片通紅。

禁軍甲冑森然,手持長戟,將整個寧王府圍得水泄不通。

府門被粗暴砸開,為首的禁軍統領手持聖旨,麵色冷峻:奉旨捉拿逆賊蕭景珩!反抗者,格殺勿論!

蕭景珩一身中衣,從內院疾步而出,麵沉如水。

王將軍,本王何罪之有他立於庭中,雖孤身一人,氣勢卻未減分毫。

王將軍展開一卷黃綢:有人舉報寧王勾結黨羽,意圖謀反,此乃搜查到的信件,寧王,你還有何話說

幾封字跡模仿得惟妙惟肖的罪證被擲於蕭景珩腳下。

蕭景珩瞥了一眼,心中已然明瞭。

這是三皇子的垂死掙紮。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語氣平靜,卻透著徹骨的寒意。

拿下!王將軍不再多言,一揮手,數名禁軍如狼似虎般撲上。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對方有備而來。蕭景珩很快被製住,押向府外。

內院,沈清歡被驚醒時,外麵已是一片混亂。

腳步聲雜遝,兵刃相擊聲,下人的驚呼哭喊聲,交織在一起。

她心頭一緊,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全身。

王妃!不好了!禁軍闖進來了,說王爺……王爺謀反!貼身侍女春桃連滾帶爬地跑進來,麵無人色。

沈清歡臉色煞白,強自鎮定:王爺呢

王爺被他們帶走了!

話音未落,幾名凶神惡煞的禁軍已衝至門外。

沈清歡!你身為逆賊蕭景珩的王妃,同為叛黨,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校尉目光不善地盯著她。

沈清歡指尖冰涼。

她明白,三皇子這是要將他們一網打儘,趕儘殺絕。

她冇有反抗,任由粗礪的繩索縛住手腕。

此刻,任何掙紮都是徒勞。

她被粗暴地推搡著,踉蹌前行。

王府內,昔日井然有序的景象蕩然無存。

下人們被驅趕到庭院中,瑟瑟發抖,哭泣聲此起彼伏。

管事們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麵如死灰。

空氣中瀰漫著絕望與恐懼。

沈清歡被押解著,經過庭院,她的目光掃過那些驚恐的麵孔,心中一片沉寂。

她與蕭景珩,已然踏入了三皇子精心編織的羅網。

天牢深處,陰暗潮濕。

沈清歡被重重推入一間狹窄的囚室,鐵門在她身後轟然關閉,鎖鏈碰撞發出刺耳聲響。

黴味與血腥味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她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坐下,手腕被繩索勒出的紅痕火辣辣地疼。

四週一片死寂,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囚犯呻吟。

三皇子,你果然夠狠。

她閉上眼,腦中飛速思索著破局之法。

然而,證據確鑿,人贓並獲,皇帝即便有心,恐怕也難以偏袒。

難道,真的要困死於此

不,她不甘心。

母親的仇剛剛昭雪,她與蕭景珩的未來纔剛剛開始。

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第11章

冰冷潮濕的空氣裹挾著黴味,刺入沈清歡的鼻腔。

她背靠著粗糙的囚壁,指尖的涼意直透心底。

三皇子,蕭景琰。

這一局,他布得滴水不漏。

謀反的罪名,偽造的信件,禁軍的圍困。

每一個環節,都透著置人於死地的狠絕。

但她沈清歡,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腦中閃過一道身影——禦史大夫,林博文。

那位以剛正不阿聞名的老臣,她曾在他孫兒急症時,隔著屏風獻過一方,救了孩子一命。

林博文當時未曾多言,但那份人情,此刻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她還需要王府內的助力。

那些在她立威後,真心歸順的管事和侍衛。

特彆是管事老周,沉穩可靠。

必須把訊息傳出去。

沈清歡摸向發間,拔下一支尖細的銀簪。

她撕下囚衣內襯的一角,指尖蘸著傷口滲出的血珠,混著牆角的些許灰塵,開始在布條上飛速書寫。

字跡細密,卻條理清晰。

吱呀——

牢門下方的小窗被推開,一隻粗瓷碗被不耐煩地塞了進來,裝著些許餿掉的米粥。

送飯的是個年輕的獄卒,眉宇間帶著一絲不忍。

沈清歡眼中微動。

她從懷中貼身處摸出一枚小巧的羊脂玉佩,是她入府時母親舊物中唯一隨身攜帶的。

這位小哥,她聲音虛弱,卻透著一股奇異的鎮定,這玉佩贈你,隻求你幫我送一封信,或者,換些乾淨的水。

年輕獄卒本想嗬斥,可見她臉色蒼白,又瞥見那玉佩質地上乘,心中一動。

他接過玉佩,又接過那染血的布條,隻迅速掃了一眼上麵的林府二字。

我儘力。他含糊應了一聲,收起東西,匆匆離去。

沈清歡垂下眼簾,成敗在此一舉。

兩日後。

禦史大夫林博文府邸。

林博文看著手中那塊染血的布條,眉頭緊鎖。

布條上的字跡,清晰指出了蕭景珩被誣陷的幾處關鍵破綻,尤其是其中一封罪證書信提及的軍械調動,與寧王半月前上奏的固邊策略完全相悖。

更有一條密令,指向寧王府一位姓周的老管事,讓他設法將一份被三皇子黨羽忽略的賬冊送出。

那賬冊,記錄著三皇子與邊境私礦的往來!

備轎,入宮!林博文猛地起身。

皇宮,禦書房。

皇帝聽著林博文的陳述,臉色越來越沉。

三皇子蕭景琰被急召入宮時,尚不知大禍臨頭。

父皇,您召兒臣……

跪下!皇帝將一本賬冊狠狠擲於他麵前,看看你的好事!

賬冊攤開,每一筆記錄都像一記耳光,抽在蕭景琰臉上。

他麵色瞬間慘白如紙:父皇,這是誣陷!是蕭景珩他們……

誣陷皇帝冷笑,禁軍統領符節是你盜用,偽造的書信是你授意,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

原來,那年輕獄卒不僅送出了信,還暗中留意,將三皇子心腹與物證交接的場麵也報了上來。

而寧王府的周管事,早已在沈清歡的暗中部署下,將那本要命的賬冊藏於極為隱秘之處,隻待時機。

蕭景琰癱軟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傳朕旨意!皇帝聲音冰冷,三皇子蕭景琰,德行敗壞,構陷忠良,即刻起削去所有封號,圈禁於皇陵,無詔不得出!

鐵鏈開啟的聲音在天牢內迴盪。

沈清歡被帶出囚室,刺眼的陽光讓她微微眯起了眼。

蕭景珩站在不遠處,身形依舊挺拔,隻是麵容添了幾分憔悴。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她身上,深邃而專注。

沈清歡一步步走向他,唇角微微揚起。

風,似乎也變得溫柔了。

第12章

寧王府的馬車在沈府門前緩緩停下。

朱漆大門依舊,隻是門上的銅環失了往日的光澤,透著一股蕭瑟。

沈清歡扶著蕭景珩的手臂,款步下車。

她今日穿了一襲素雅的錦裙,未施粉黛,卻自有一股迫人的清冽。

守門的家丁見了來人,先是一愣,隨即慌忙低下頭,連滾帶爬地奔進去通報。

沈府正廳。

嫡母周氏端坐在主位,努力維持著鎮定,但端茶的手指卻微微顫抖。

沈清蓉站在她身側,臉色蒼白,眼神怨毒地盯著門口。

沈清歡與蕭景珩並肩踏入,廳內氣氛瞬間凝滯。

清歡見過母親,見過長姐。沈清歡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周氏重重放下茶杯,瓷器碰撞發出刺耳聲響。你還知道回來寧王妃好大的架子!

沈清歡唇角牽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母親說笑了,女兒今日回來,是為了一樁陳年舊案。

她目光掃過周氏,落在沈清蓉身上。也為了向長姐討個公道。

沈清蓉尖聲反駁:我與你有什麼公道可討沈清歡,你彆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沈清歡輕笑,比起嫡母與長姐當年對我生母所為,這點得意,又算得了什麼。

周氏麵色一變,厲聲嗬斥:住口!你胡說什麼!

胡說沈清歡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紙張,這是當年母親身邊的老人留下的血書,字字泣血,記錄了嫡母你如何買通大夫,如何在我母親湯藥中動手腳,一步步將她逼上絕路。

她又拿出一疊供狀。這些,是當年經手過母親飲食、藥材的下人畫押的供詞。他們如今都已招認,當年是如何受你指使,殘害主母。

周氏渾身一震,猛地站起,指著沈清歡。你……你偽造證據!

偽造蕭景珩冷冽的聲音響起,他一直沉默,此刻開口,卻帶著千鈞之力。這些證據,已經呈送聖上禦覽。陛下有旨,此事交由本王全權處理。

周氏如遭雷擊,癱坐回椅中,麵如死灰。

沈清蓉更是嚇得腿軟,扶著桌沿才勉強站穩。

至於長姐,沈清歡轉向沈清蓉,你多年來對我百般欺淩,設計陷害,樁樁件件,我都記著。

我冇有!都是她!都是母親讓我做的!沈清蓉情急之下,指向周氏。

周氏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滿是絕望。

陛下念及沈家曾有微功,不欲株連過甚。沈清歡聲音清冷,但罪魁禍首,斷不能輕饒。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沈周氏,殘害主母,品行惡劣,即刻起,褫奪誥命,貶為庶人,幽禁於沈府後院佛堂,終身不得出。

沈清蓉,心思歹毒,屢教不改,著即送往城外靜心庵,帶髮修行,無詔不得還俗。

周氏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隨即軟倒在地,不省人事。

沈清蓉則哭喊著撲上來:不!我不要去庵堂!爹!爹救我!

沈老爺不知何時出現在廳外,麵色複雜地看著眼前一切,終究隻是長歎一聲,閉上了眼。

王府侍衛上前,將哭鬨不止的沈清蓉強行拖了出去。

沈清歡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嫡母和嫡姐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並無太多快意,隻有一片釋然。

她緩緩走到廳中,對著空無一人的主位,輕聲開口:母親,女兒為您正名了。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身上,彷彿為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沈府的喧囂漸漸平息,隻餘下衰敗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

蕭景珩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第13章

沈府之事落定,京城中關於寧王與寧王妃的議論達到了新的頂峰。

曾經的殘廢王爺不僅恢複如初,更以雷霆手段肅清朝中奸佞,聲望一時無兩。

而那位曾被輕賤的庶女王妃,如今在眾人眼中,已是智慧與堅韌的化身。

數月後,初秋。

宮中傳來訊息,皇帝龍體每況愈下,已有數日未曾上朝。

一時間,京城暗流湧動,各方勢力都在揣測著儲君的人選。

寧王府內,書房。

蕭景珩放下手中的密摺,看向窗外,秋葉漸黃。

清歡端著一盞參茶走近。王爺,該歇息了。

他接過茶盞,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宮裡那位,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蕭景珩語氣平靜。

清歡默然,將早已備好的披風給他披上。

宮中局勢,她亦有所耳聞。三皇子倒台後,有能力角逐那個位置的,唯有蕭景珩。

這些日子,他頻繁被召入宮中,商議國事,儼然已是監國之態。

若真有那一日,你……蕭景珩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探尋。

清歡抬眸,迎上他的視線,唇角微揚。無論王爺身在何處,清歡都會在王爺身邊。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不含半分猶豫。

蕭景珩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

又過一月,深秋。

老皇帝於病榻前召集顧命大臣,顫抖著手,寫下傳位詔書。

太子,蕭景珩。

訊息傳出,朝野震動,卻無人敢有異議。

蕭景珩的功績與能力,早已深入人心。

太子冊封大典在太和殿舉行,莊嚴肅穆。

蕭景珩身著太子蟒袍,立於丹陛之下,接受百官朝賀。

清歡作為太子妃,亦接受了誥命夫人們的參拜。她身著翟衣,頭戴鳳冠,端莊雍容,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或敬畏或探究的臉龐。

那些曾經嘲諷過她出身的貴女們,此刻皆垂首斂眉,不敢直視。

冬至過後,天降瑞雪。

老皇帝崩逝。

舉國哀慟三日後,新帝登基大典如期舉行。

蕭景珩身著十二章紋的玄色龍袍,頭戴冕旒,一步步踏上通往至高權力的九十九級台階。

每一步,都沉穩而堅定。

他站在太和殿的龍椅前,轉身,麵向文武百官,萬民臣子。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響徹雲霄。

清歡站在殿側,看著他接受萬民朝拜,心中百感交集。從卑微庶女到如今,這條路,她走得艱難,卻也值得。

三日後,中宮冊封大典。

鳳鸞春恩車輦緩緩停在坤寧宮外。

沈清歡身著繁複華麗的皇後朝服,霞帔鳳冠,在宮女的攙扶下,步入殿內。

蕭景珩已換上明黃色常服,含笑立於殿中等候。

吉時到,讚禮官高聲宣讀冊後詔書。

……谘爾沈氏清歡,溫恭賢淑,德才兼備,深孚朕意,特冊為中宮皇後,母儀天下,欽此!

清歡款步上前,接過沉甸甸的皇後金印與金冊。

她跪拜謝恩。

皇後平身。蕭景珩親自扶起她,執起她的手,目光深邃。

梓童,此後,這大齊的天下,你我共擔。

清歡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微涼,卻帶著安定的力量。

她抬首,看向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彩。

殿外,命婦百官再次齊齊跪拜。

皇後孃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穿透宮牆,久久迴盪。

夜深,養心殿內燭火通明。

清歡卸下沉重的鳳冠,長髮如瀑般披散。

蕭景珩從身後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頸窩。

累了

她搖搖頭,靠在他懷中。隻是覺得,像一場夢。

蕭景珩輕笑,將她轉過來,認真看著她的眼睛。

這不是夢。他指尖輕撫她的臉頰,這是我們一起走過來的路。

清歡凝視著他,這位年輕的帝王,她的夫君。

他眼中冇有了初見時的冰冷與戒備,隻餘下溫情與信賴。

蕭景珩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第14章

晨曦透過窗欞,灑在養心殿的紫檀木地板上。

蕭景珩早已起身,玄色常服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正低頭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摺。

清歡端著一碗蓮子羹,腳步輕盈地走入。

陛下,用些早膳吧。她將羹湯放在他手邊。

他擱下硃筆,抬手揉了揉眉心。

梓童辛苦。他拉過她的手,讓她在身側坐下。

清歡指尖點了點他麵前一份關於南方水患的奏報。

災民安置,除了錢糧,防疫也需同步。

蕭景珩眸色微沉。朕已下令太醫院派人,但人手和藥材都捉襟見肘。

清歡沉吟片刻。臣妾有個想法。

她取過一張素箋,提筆寫下幾行字,遞給他。

民間醫婆、穩婆眾多,稍加培訓,便可協助官府應對尋常病症,尤其是婦孺。

蕭景珩細看她紙上的條陳,目中漸露讚賞。

設立惠民醫館,由太醫院考覈、官府支援,在各州府推廣

清歡點頭。一來解燃眉之急,二來長遠看,也能提升民間醫治水準,惠及萬民。

好。蕭景珩握住她的手,此事,朕交予皇後全權籌辦。

她淺淺一笑。臣妾遵旨。

不出半年,首批惠民醫館在京郊幾處試點成功。

經過統一培訓的醫婆們,在醫館坐診,為貧苦百姓提供基礎的診療和湯藥,尤其在婦科與兒科方麵,成效顯著。

訊息傳回宮中,蕭景珩看著清歡呈上的報告,龍心大悅。

梓童此舉,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清歡隻是微笑。能為陛下分憂,為百姓儘力,是臣妾的本分。

此後數年,清歡又陸續提出興辦女學、改良農具、撫卹老弱等諸多利民之策。

蕭景珩無不鼎力支援,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將大齊治理得國泰民安,四海昇平。

時光荏苒,又是數載。

禦花園內,暖陽和煦。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約莫四五歲光景,正追著一隻彩蝶嬉笑奔跑。

不遠處,稍長幾歲的太子,則沉穩地陪在清歡身邊,聽她講解書捲上的典故。

蕭景珩處理完政務,來到園中,看到的便是這般溫馨和樂的景象。

他放輕腳步,走到清歡身後,攬住她的肩。

小公主見到父皇,立刻乳燕投林般撲過來。

父皇抱!

蕭景珩笑著將女兒抱起,在她粉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太子也起身行禮。父皇。

清歡含笑看著他們父子(女)互動,眉眼間儘是溫柔。

今日天氣好,在外麵多玩一會兒。蕭景珩對孩子們。

待孩子們跑遠了些,他才低頭看向清歡。

這些年,辛苦你了。

清歡搖頭,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

有陛下在,再多辛苦,也是甘甜。

他執起她的手,十指緊扣。

夕陽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溫馨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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