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萌蘿莉總裁的隱婚虐戀 第433章 鍋冷了,話還燙著
鍋冷了,話還燙著。
程遠站在講台前,手指摩挲著那本《真話糖記》的封麵。
紙張粗糙,裝訂歪斜,像是某個深夜裡,有人一筆一劃、一字一句從心裡摳出來的。
鉛筆寫的三個字已被磨得發白,卻像烙進木頭般深刻。
他翻開節節選,沒人說話。
陽光斜照進來,映在課桌上,也映在一雙雙微微泛紅的眼眶裡。
「這書……是一個匿名社羣記錄的真實故事。」程遠聲音低沉,「『家庭脆弱支援基金』成立一年,收集了137份未曾出口的真心話。有母親承認嫉妒女兒的幸福,有父親寫下『我害怕我的愛不夠格』,還有一個退休警察,坦白自己曾因沉默放走了凶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班:「今天不討論,不評價。我們隻做一件事——默讀。如果你被打動,就舉起手。」
沒有人笑,沒有人質疑。
翻頁聲窸窣響起,如同春蠶食葉。
一頁頁過去,一隻、兩隻、三隻……手臂緩緩抬起,像荒原上破土而出的芽。
起初稀疏,後來成片。
有人咬唇,有人低頭抹眼角,有人把臉埋進臂彎,肩膀輕輕顫抖。
三十七人,舉手三十六。
唯一沒舉手的是個總愛冷笑的男生,此刻卻盯著窗外雨痕斑駁的玻璃,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抬手。
但他的筆記本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我爸打完我後,在門口站了十分鐘。」
下課鈴響時,沒人起身。
空氣彷彿凝固,又被什麼溫柔而沉重的東西浸透。
一名女生忽然站起來,走到講台前,輕聲說:「老師,我能抄一本回去嗎?我想念給我奶奶聽,她一直不肯提爺爺去世那天的事……但她昨晚夢裡喊醒了我,說『糖熬過了頭,就再也回不去了』。」
程遠點頭,眼底微熱。
與此同時,西南邊境的清晨霧氣未散,萌萌裹著舊風衣坐在一所聾啞學校的操場上。
昨夜他應民間教育組織邀請前來調研「感官替代教學」,沒想到卻被一堂「觸覺味道課」徹底震住。
教室中央擺著十幾口小銅鍋,孩子們圍坐一圈,老師不說話,隻用手語指揮節奏。
他們將手背貼在鍋沿,感知溫度變化;用指尖輕觸蒸汽,判斷水分蒸發程度;更有孩子戴著骨傳導耳機,把火候的振動頻率轉化為可感脈衝。
「他們在用身體『嘗』世界。」一位女教師低聲解釋。
當第一塊琥珀色糖塊凝固成型,孩子們紛紛拿起刻刀,在陶片上留下獨一無二的「味符」——那是他們無法說出的話,藉由味道與觸覺轉化成的符號語言。
一個瘦弱少年忽然拉住萌萌的手,按在剛冷卻的糖塊上。
掌心傳來細微凹凸,如心跳起伏。
他看著萌萌,眼神堅定,用手語慢慢比劃:「這是我想對我爸說的——『你打我的時候,我很怕。但我現在不恨你了,因為我也學會了輕輕說話。』」
萌萌怔在原地,指尖仍貼著那塊溫涼的糖。
那一夜,他徹夜未眠。
淩晨三點,他撥通了省非遺保護中心的電話,聲音沙啞卻堅決:「有個專案叫『體感傳話』,我想推動它進入特殊教育課程體係。這不是藝術,是生存的語言。」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終於回應:「我們立項需要案例支撐。」
「我會給你們一百個。」他說,「隻要你們願意聽。」
而在城市另一端,蘇憐推開「社羣傾聽站」的玻璃門,迎接第一位正式來訪者。
老人佝僂著背,手裡緊緊攥著一個油紙包,指節發青。
他不說姓名,也不願登記,隻反複唸叨一句話:「我要交一顆贖罪糖。」
錄音筆亮起紅燈,蘇憐靜靜聽著。
原來三十年前,他曾是科研單位的普通職員。
同事私下研究「情緒糖」專案——試圖通過味覺載體傳遞壓抑情感,緩解心理創傷。
他當時恐懼異端,向上級舉報,導致對方被定為「偽科學」,開除公職,妻子離棄,兒子精神失常。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老人聲音顫抖,「但我這輩子再沒吃過甜的。每次想哭,嘴裡都是苦的。」
他說完,雙手奉上那顆深褐色、幾乎焦黑的糖塊。
蘇憐沒有拒絕,也沒有安慰。
她隻是輕輕接過,放入特製的「記憶窯罐」中,然後抬頭看他:「下週有『反哺灶團』活動,你要來嗎?你的火,還能暖彆人。」
老人愣住,老淚縱橫,最終點了點頭。
幾天後,一場細雨洗過南方小城。
程遠收到新的快遞,寄件人依舊空白,隻有位址列一行小字:「來自不說名字的人。」
他拆開,裡麵又是一本手工冊子,標題是《第二季·糖灰錄》。
而在遙遠高原的一條古道上,陸寒背著舊行囊踽踽獨行。
雨水順著鬥笠邊緣滴落,他穿過一片荒蕪廠區,鏽蝕的煙囪如枯骨指向灰天。
那是廢棄多年的「幸福飲料」前身糖廠遺址。
他正欲繞行,目光卻被牆縫吸引——
那裡塞滿了小小的紙包,層層疊疊,像某種隱秘祭奠。
每一個都用泛黃信紙仔細包裹,外麵潦草寫著一句話。
他抽出最外層的一包,開啟。
一塊形狀扭曲的焦糖躺在掌心,邊緣碳化,中心卻留著一絲琥珀光澤。
附言極短:
「給忘了哭的自己。」(續)
雨停了,但風未歇。
高原的夜來得早,寒意如針,刺穿陸寒單薄的舊衣。
他站在那片荒蕪廠區中央,四周是倒塌的磚牆與鏽蝕的管道,彷彿一座被時間遺棄的祭壇。
而眼前這堵殘垣斷壁上的縫隙,卻像一張沉默的嘴,吞下了無數未曾出口的懺悔、思念與救贖。
他蹲下身,指尖拂過那些紙包——有的已泛黃脆裂,有的還帶著雨水浸潤後的柔軟。
每一個都用最樸素的方式封緘,沒有署名,隻有寥寥數字,卻重如碑文:
「給忘了哭的自己。」
「給我媽沒吃完的那一口。」
「對不起,我活下來了。」
字跡各不相同,有潦草顫抖的老人筆觸,也有稚嫩歪斜的孩子手書,甚至有一張像是用左手勉強寫出的,每一劃都透著掙紮。
陸寒的目光忽然一頓——其中一張信紙上,「自己」二字末尾那一勾微微上揚,弧度極輕,卻讓他心頭一震。
那是一種幾乎無人察覺的習慣性收筆方式。
他曾見過無數次,在蘇悅隨手寫下的便條、會議紀要邊角的塗鴉裡……她總在句尾悄悄畫個小鉤,像在安撫自己。
可這張不是她寫的。
他已經查過了。
當年「悅坊」解散後,所有成員檔案都被封存,連同她的筆跡樣本一起歸檔於國家心理乾預資料庫。
這不是複製,也不是模仿——而是某種靈魂層麵的共振。
他閉了閉眼,喉間泛起一陣久違的酸澀。
是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在味覺與溫度中凝結成的最後回響。
於是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默默將所有紙包小心收進揹包,一層層裹好防潮紙,如同安放一壇壇沉睡的記憶。
臨行前,他在牆根處立了一塊無字石碑,又從懷中取出一枚早已褪色的紅繩鈴鐺,輕輕掛在旁邊枯枝上。
風起時,鈴不響,紙包沙沙作響,宛如低語。
十日後,西南山村,「童灶園」臨時教學基地。
灶火正旺,柴劈啪炸裂,鍋中鐵鏟翻攪聲規律而沉穩。
這裡正在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盲熬」。
參與者皆矇眼而立,僅憑嗅覺、聽覺與手感完成整套古法熬糖流程。
炭火溫度、水分蒸發節奏、糖漿色澤轉變……一切依賴身體感知,不容一絲偏差。
圍觀人群屏息凝神。
忽然,角落一名少年抬手示意:「關火。」
指導老師皺眉:「現在?糖色才剛轉金黃!」
少年不動,手指仍貼在鍋沿,眉頭微蹙,似在捕捉某種無形波動。
三秒後,他再次重複動作:「現在關,剛好。」
老師遲疑片刻,照做。
揭開鍋蓋瞬間,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琥珀澄澈,光澤如蜜,正是最佳出鍋時機!
差一分則生澀,過一秒即焦苦。
「這孩子……」程遠站在外圍,瞳孔微縮。
他認得這個少年,去年社羣心理評估報告裡寫著:「情感認知障礙,社交迴避,語言發育停滯。」醫生判定為重度自閉譜係。
可此刻,他的母親跪倒在地,淚流滿麵:「醫生說他不懂情感……可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關火啊!那是我每天煮粥時哼的調子……他記得……他都記得……」
視訊上傳網路當晚,點選破億。
不會說話的孩子最懂火候登上熱搜榜首。
多家特殊教育機構緊急聯係「家庭脆弱支援基金」,申請引入「非語言感知訓練」課程體係。
程遠坐在燈下,翻開空白手冊,提筆寫下標題:
《不會說話的孩子,最懂火候》
窗外,風鈴輕響——那是陸寒寄來的紙包群,如今懸掛在舊灶台旁,隨夜風搖曳,沙沙作響,彷彿無數亡魂在低語。
冬至夜,第九灶台紀念館。
大雪突降,覆蓋山野,整座紀念館宛如沉入雲海孤島。
監控畫麵顯示,淩晨兩點零七分,數道模糊身影悄然出現。
他們穿著不同地域的服飾,有城市白領的大衣,也有鄉村老人的粗布棉襖,甚至有人披著監獄製服般的灰藍外套。
沒有人交談,也沒有點燃任何火焰。
他們在紀念碑前整齊擺下九口微型灶具,大小僅容一碗糖漿,鍋底壓著泛黃紙條。
鏡頭拉近,每張紙條上都寫著同一句話,筆跡各異,卻心意如一:
「我忘了她的名字,但我照她說的做了。」
雪花靜靜落在鍋心,未融,也未熄。
天亮後,工作人員欲上前清理,館長卻伸手製止。
「留著吧。」他望著那九口冰冷的灶,聲音極輕,卻堅定如鐵,「這纔是真正的『還原本味祭』。」
而在千裡之外的高原牧區,一間簡陋帳篷內,小女孩正蜷縮在母親身邊,凍紅的手指在雪地上緩緩畫著圓圈——一個灶台的模樣。
她嘴裡哼著不成調的童謠,斷斷續續,像是從某段破碎記憶中扒出來的碎片。
風起刹那,一粒不知何處飄來的糖粉,輕輕落在她睫毛上。
她眨了眨眼,沒擦,反而笑了。
遠處,地平線儘頭,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
而那九口未燃之灶,在雪中靜默佇立,像九顆尚未跳動的心臟,等待被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