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球跑後前夫火葬場了 015
chapter14
不準停下
江寄厘離開咖啡廳後並沒有回家。
黑色的賓利在淮城寂靜的街道上緩慢行駛,汽車的引擎聲低低轟鳴,偶有行人從窗旁快速跑過,踏起飛濺的雨水。
十分鐘前司機問過他要去哪。
江寄厘在腦內搜尋了很久都空空如也,他好像突然才發現,自己對淮城竟然如此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腦內盤旋著一個念頭,他不要回去。
他輕聲說道:“您帶我逛逛吧,隨便哪裡都行,可以嗎?”
司機看著他蒼白疲倦的樣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拒絕的話。於是賓利便開始繞著淮城漫無目的一圈又一圈的行駛。
車走得很慢很慢,幾乎走出了散步的意味。
江寄厘望著車窗外麵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麼,司機不經意間從後視鏡掠過,有些心驚的想,夫人原來這麼瘦的嗎?單薄瘦削的身體沉入後座柔軟的靠背,臉看起來隻有巴掌大小,白得近乎透明,無端生出一種孤零零的易碎感。
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讓人忍不住跟著難過。
司機心底歎著氣,卻也說不出什麼,很快移開了視線。
天漸漸暗了下來,昏黃的路燈投下一片片光影,車輛駛過,暖黃色的燈光明明滅滅。
今天的天氣也不知道怎麼了,雨一直淅淅瀝瀝沒有要停的意思,從早到晚,整個淮城都罩上了一個巨大的雨簾,厚重的濕氣蔓延在每一寸空氣裡。
江寄厘覺得很憋悶,然而在行駛的兩三個小時裡,他絲毫意識不到要把車窗開啟,整個人都遲鈍鈍的,隻覺得悶得想流淚。
車子駛過一個拐角,車身輕微搖晃了一下,江寄厘突然捂著嘴狠狠乾嘔了一聲,司機忙在路邊停下。
“沒事吧夫人,是不是暈車了?”
江寄厘說不出話,難受得心臟都擰巴在了一起,但什麼都沒吐出來,他蜷縮著腰,肩膀微微顫抖著,好一會才慢慢搖了搖頭。
“沒事……”
“夫人,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江寄厘眸間蓄著□□嘔刺激出來的眼淚,捂著胃縮在角落沒吭聲。
過了許久他才問道:“程叔沒說什麼嗎?”
司機搖搖頭。
江寄厘緩了會,輕輕撥出一口氣:“回吧。”
夜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車子回到彆墅是晚上八點多,大門徐徐開啟,江寄厘剛一進庭院就覺出了氛圍的不對。
程嚴不在,林齊也不在,以往這種時候他們都會在彆墅門口等著,今天卻一反常態。
江寄厘心頭一跳。
他下了車輕聲對司機道:“辛苦了。”然後才往彆墅走去。
雨滴將他在車上好容易烘乾的上衣又打濕了,他沒有在意,慢慢推開門。
進去的一瞬間,江寄厘就看到了靠在沙發上抽煙的男人,程嚴和林齊都在旁邊站著,整個彆墅內鴉雀無聲,誰也沒有說話。
戎縝在低頭看著什麼。
江寄厘開口剛叫了聲:“先生……”眼神就先瞥到了角落裡蓋著絨布的大型器件,他瞳孔微縮,直接僵在了原地。
是一架鋼琴。
“啪。”戎縝手裡的東西也扔了出去,張張七寸大小的照片散了一桌。
“玩夠了?”
江寄厘臉色更白了,他囁嚅著什麼,卻沒發出聲音。
戎縝看向了他,語氣裡聽不出喜怒。
“過來。”
江寄厘走了過去,並不敢看眼前的男人,他垂頭緊緊攥著衣角,餘光看到了桌上的照片,上麵都是他今天在店內彈鋼琴的樣子。
“喜歡彈琴?”
江寄厘喉間乾澀得厲害:“對不起先生……我再也不彈了。”
戎縝低低笑了聲,似乎被這句話逗笑了,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江寄厘麵前,眼神散漫的打量著他蒼白的麵孔,問道:“為什麼不想回家?”
他捏住了江寄厘的下巴,強迫他抬頭和自己對視,青年眼眶早就紅了,眸內全是壓不住的驚慌和恐懼。
“不高興了?”戎縝手指撫摸著他的唇,語調一轉:“還是……吃醋了?”
“沒有……”江寄厘眸光閃躲著:“先生,我隻是太悶了,想出去轉轉。”
戎縝:“覺得秦瑤會威脅到你的地位嗎?厘厘,真是傻得可愛。”他嗓音越來越低,慢慢俯下身,似乎想在他唇上輕吻一下。
誰知戎縝剛一靠近,江寄厘就控製不住的乾嘔了一聲,他反應太大,胃裡翻江倒海的,整個人嘔得身體歪向了另一側。
戎縝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
“江寄厘。”聲音彷彿淬了冰。
青年眼淚湧了出來,似乎是怕極了,他喘著粗氣,還沒來得及道歉,就被戎縝拉著跌跌撞撞到了鋼琴的旁邊。
幾乎是被扔過去的,他撞上了鋼琴,琴鍵發出了叮咚刺耳的噪音。
“彈。”
江寄厘咬著唇流淚。
站在一邊的林齊拳頭握得死緊,額上的青筋都出來了,程嚴瞥了他一眼,然後伸手在他後肩膀處碰了下,示意他出去。
林齊皺著眉,沉默不語。
他的心彷彿被一把大手扯住了,墜得生疼,幾秒鐘後,他轉身離開了。
程嚴的表情沒什麼波瀾,垂眸輕輕把沙發上不太整齊的一角拍平。
他們沒有辦法做什麼。
今天先生得知夫人自己出去了便不太高興,程嚴幾次說給夫人打電話,先生都輕飄飄的製止了,時間越晚,程嚴的心越沉。
尤其是他看到先生一直坐在沙發上摩挲著那幾張照片,還情緒莫測的問了他一句:“你說夫人為什麼不願意回來?”
和上次不同,這次戎縝明顯已經在暴怒邊緣,給程嚴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說實話。
他揣測著編了個理由:“前幾天夫人身體一直不太好,說心口憋悶,出去轉轉可能比待在家裡舒服一點。”
戎縝沒說什麼,手指慢悠悠點著那幾張照片,程嚴眼尖,看到了上麵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秦家大少爺。
舒緩的琴音在彆墅內緩緩響起,本應該是極其治癒且安逸的畫麵,但江寄厘卻滿頭冷汗,手指顫得幾次都沒敲準琴鍵。
因為戎縝就在他身後,手指不輕不重的捏著他的耳垂。
突然後頸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
戎縝壓低了身體,逼近他的耳邊,江寄厘的腰也被一隻胳膊扣住了,他嚇得瞬間彈錯好幾個音,顫抖著停了下來。
他哭出了聲音,哽咽道:“先生,不要……”
“江寄厘,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停下來。”
戎縝的語氣帶著極為惡劣的冷漠,就是在故意戲耍他,江寄厘滿眸眼淚,但卻絲毫不敢做出反抗,隻能接住剛才的地方繼續彈。
“今天在外麵認識了新朋友?”
“不是朋友,先生,我不認識。”
戎縝吻上了他的側臉,視線打量著他發顫的睫毛,然後扔出一句讓江寄厘心跳停止的話。
“寶貝,你看不出來嗎?秦家那個老大也喜歡你。”
江寄厘整張臉都紅了,搖著頭不說話。
“我一個人不夠嗎?嗯?厘厘。”
江寄厘哭求道:“先生,求您不要再說了。”
戎縝鋒利的眉目垂下,手指在他上衣的釦子上彈了下,語氣冷淡:“解開。”
琴聲倏得停止。
純白色的上衣領口熨帖而整潔,此刻沾了水汽,僅僅扣在青年纖細的頸間,他下唇被牙齒咬得鮮紅,整個人生出一些禁慾又勾人的味道。
戎縝細細的看著,青年通紅的雙目也望向他。
“是,先生。”
他的手指沉重而緩慢的解開了自己的衣領,若隱若現間還能看到之前沒散去的痕跡,戎縝目光在上麵停留兩秒,似是滿意了他的乖順。
貼著他的唇低聲道:“還是聽話的時候更可愛。”
戎縝鼻尖是青年柔軟淺淡的香氣,是他很喜歡的小蒼蘭的味道,又在唇上輕啄了幾下,他說:
“厘厘,你乖乖的,我才會開心,不要惹我生氣,好嗎?”
“先生,我下次不會了。”
江寄厘聲音低到了塵埃。
戎縝擦了擦他的眼淚:“不喜歡這裡?”
江寄厘愣愣的,戎縝突然道:“那以後就住在南區吧。”
有什麼東西當啷一聲在江寄厘心裡碎了,他遲鈍的眨了下眼,可以說很大膽又逾距的,他輕聲問道:“是因為秦小姐嗎?”
戎縝眼神變了變,嗓音低沉:“厘厘,要我教你嗎?不該問的不要問。”
江寄厘幾乎有了些微末的恨意,但也確實是極淺淡,他是沒資格恨先生的,於是恨意轉瞬即逝,他鼻尖發酸了。
他想,他不過是想要一個明確一點的答案而已。
哪怕他隻是個不值一提的東西,但他現在也還是先生的伴侶,不是嗎?先生以後要和誰結婚,要和誰生下自己的孩子,最起碼,他應該知道的吧。
江寄厘薄薄的眼皮顫了顫。
“我知道,先生。”他抬起眼眸,啞著嗓音,近乎於不要命的固執:“我隻是有一點不明白,去了南區以後,我是先生的合法伴侶,還是先生包養的情人呢?”
這種話對戎縝來說幾乎能稱得上大逆不道,是踩在戎縝的底線上瘋狂試探。
沒有人敢這樣挑釁戎縝。
但江寄厘心裡很木,甚至有些想笑,笑自己固執的東西其實沒有半點價值,他卻願意冒著風險去一句句逼問。
為什麼啊?
江寄厘心裡問自己,好像是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在乎了,他隻剩下了那點不合時宜又廉價的自尊,所以拚命護著,顯得可笑又卑微。
戎縝冷冷盯著他,審視獵物一般,而後突然笑了。
他扣住江寄厘的脖頸,手上收著力,語氣卻像愛人呢喃:“你說呢?”
帶著殘忍的快意般,他說道:“就算秦瑤不來,你覺得自己就有資格當名正言順的戎夫人嗎?厘厘,真是天真。”
“一個玩具,什麼時候有資格質疑主人的決定?”
江寄厘呼吸有些不暢,卻沒有躲閃戎縝逐漸收緊的手,他輕輕搖頭。
眼裡的淚水更滿了,“我明白了,先生,對不起,我又惹您生氣了。”
戎縝吻上了他的唇,撕咬一般凶狠又霸道,咬得江寄厘滿口腔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又想乾嘔,但這次他掐著自己控製住了,他仰著脖頸,強迫自己再溫柔細致一點,他回應著這個吻,乖順的像一隻小羔羊。
戎縝微抬起身,低聲道:“乖。。”
混亂的琴音又開始作響。
江寄厘心底遲鈍又反複的冒著一個念頭,明明早就知道了,但他卻如何都揮之不去——
他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玩具,原來先生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這夜漫長又難挨,室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沒停,下了整夜,江寄厘背部被琴鍵硌出了觸目驚心的傷痕,青青紫紫的實在嚇人,然而第二天醫生來給他上藥的時候,他並不像以往幾次那樣抗拒,乖乖撩起衣服趴在了床上。
反倒是醫生有些不忍,他說:“疼的話您提醒我一聲。”
江寄厘沒什麼動靜,隻是靜靜的望著陽台外湛藍的天。
身上的傷養了一段時間,戎縝並沒有關心過他,彆墅裡傭人的態度都冷淡了下來,隻有林齊日複一日幫他注意著傷員的食譜。
但江寄厘實在沒什麼胃口,經常隻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臉日漸瘦了下來,然而其他地方卻不知為什麼胖了不少,腰上粗了一小圈,連小腿都有些水腫的樣子,他有些懊惱,卻並沒有分太多心神注意。
因為他心裡一直繃著一根弦,時刻等待著有人通知他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一閒下來他就會想,先生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宣佈和他離婚,然後把秦瑤光明正大接到彆墅裡來,江寄厘等得幾乎有些厭煩了。
直到某天,程嚴帶著一個禮儀老師過來,然後告訴他,先生準備帶他一起出席秦瑤的生日宴會,讓他上幾天禮儀課。
江寄厘恍然就明白了,在秦瑤的生日宴會上公佈,確實是很好的一個機會。
懸在頭頂上的劍馬上就要刺下來,江寄厘心裡疼得喘不上氣,但同時又有一種解脫的痛快。
兩種聲音在心裡爭執的不可開交,江寄厘卻久違的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