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呆外傳 第149章 早知道把本名留上了
-
疏星淡月，斷雲微度。
瀟瀾府內，書房之中，片刻沉寂。
“元家如今，也是被逼無奈，草藥生意儘數轉讓，隻能把生意放在礦上，如此一來，人手緊缺。”元應龍消瘦的臉，在燭火下更加消瘦，陰狠的眼，在明暗交替下，更加陰狠，唯有嘴角，硬是擠出，幾分笑容，格外虛假:“所以元家這裡，想在瀟瀾主事兩城這裡，招募壯丁。”
“招募壯丁？”紫瀟瀾目光見冷:“我可聽聞，此前你們元家礦上買賣，不乾淨，那些壯丁，多是有去無回。”
“這次絕不假手於人！”元應龍劍指立天，忽而前傾身體，故作謹慎，信誓旦旦:“此前元家確有疏漏，手下人從中作梗，經過這事，元家已從上到下，整頓一新，此番我親自招募，按天結算，按月付酬，上仙可隨時查驗。”
窗外傳來更梆聲，紫瀟瀾望向案頭稅冊。這兩邊城，商業匱乏，城城之間，貿易甚少，確實冇有什麼可觀收入，若能以此為收，也是好事。
元應龍見紫瀟瀾神色略有緩和，又將案桌上禮盒往前推了推。
紫瀟瀾自然不稀罕這種還未煉化靈草，隻是想來這九葉靈芝，可送給小呆師弟，補養身體，輕歎一聲，將禮盒蓋子扣上:“每月報備名冊，出多少人，回來多少人，征丁稅錢，一分不少。”
元應龍眼中精光乍現，連連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翌日，寅時三刻，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集市上已是人聲鼎沸。
寒霜起，風漸冷。
元應龍指揮手下支起桐油布棚，搭排百米，可為排隊之人，略擋寒風。他有模有樣，坐在案桌前，手持硃筆在名冊上寫畫。
長隊之間，有人維持秩序。
“下一個！”元應龍也不抬頭，聲音混著初冬寒氣，從隊頭傳到隊尾。
排隊人群中，有跛腳老漢，顫巍巍遞上戶帖，元應龍這才抬眼，見老者滿頭白髮，皺眉說道:“老人家，我們這是去開礦，要的是青壯。”
“我也能做，仙家就讓老朽去吧。我家中有孫兒待米下鍋，可憐那孫兒，父母早亡……”老人說著說著，跪地痛哭，臟破袖口，將淚水鼻涕，抹的滿臉都是。
元應龍也不嫌棄，趕緊上前扶起老人:“老人家我這有些靈幣，你先拿去應急，明日到我彆院，我給你重新尋個差事。”
“謝過仙家，謝過仙家。”老人惶恐接過靈幣，連連叩頭。
紫瀟瀾踏著晨霜，踱至集市，遠遠望見元應龍正俯身與老漢解釋，不由頷首。心道這貨倒也是軟心腸。旁觀片刻，隨手撣了撣衣袖，轉身去往，苦海小院。
紫瀟瀾不知道的是，老人是元應龍安排的，戲是專門演給他看的。
元應龍餘光掃了眼紫瀟瀾背影，嘴角上揚，眼神帶出幾分冷笑，心道元家等不住你到任了，家主準備讓你在礦上長眠，誰讓你太較真，擋了元家財路。
苦海小院，長廊翠藤，不懼寒風，依然翠綠。紫瀟瀾在苦海小院前青石板上，踱到第七個來回時，少四客棧大門，“吱呀”一聲推開。
曲歌半倚門框，撚著顆蜜餞，灰色素衣，鬆鬆垮垮，露出半截鎖骨，笑眼彎成月牙:“瀟瀾主事，是來找小呆姑娘，還是再給苦海小院看門啊？”
“上仙說笑了。”紫瀟瀾耳根微熱，拱手說道:“前日方知，小呆公子，是男兒身，今日特來求字，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嗬嗬！”曲歌笑著，幾步上前，邦邦拍門:“生意上門，趕緊開門。”
“來了來了。”院內傳來戴小呆應答聲:“春雨開門。”
戴小呆現在有徒弟使喚，乾脆不上手。如今也不用照看這些小傢夥們的一日三餐了，饞嘴時候，自己去隔壁混一頓，平日裡打點獸肉，對付一口，反正是能懶就懶。
徒弟們也爭氣，幾日之間，先後踏入明仙境，春雨、白露更是進了靈仙境。
院內響起門栓聲。
紫瀟瀾入門，看見戴小呆和穹靈躺在一邊，小傢夥們，打坐的打坐，過招的過招。春雨單手提劍，氣息略喘，站在門邊行禮:“主事見早，師叔見早。”
曲歌擺了擺手:“我是看主事大人，在門口來來回回半天，怕他把你們門前青石板磨禿了，幫他一下，我就回了。”
紫瀟瀾尷尬，點頭作謝。
“那你真是操心了。”戴小呆打了個哈欠，起身送行兩步，看向紫瀟瀾:“你什麼事？”
“我想向師弟這裡，在求幅字。”紫瀟瀾說話聲音都小了幾分，又伸手遞出禮盒，打開說來:“九葉靈芝，冇有毒性，雖未煉化，但可燉煮煎熬，也是小補養身。”
“套近乎也是那個價錢。”戴小呆聞言，睡眼頓時，亮晶晶的，一手接過禮盒，一手手掌朝上攤開，指頭不停比劃。
“自然，自然。”紫瀟瀾失笑，從袖中摸出金靈幣。
靈幣落在掌心時，戴小呆喜笑顏開，招呼白露，將禮盒遞給白露，又吩咐春雨:“春雨彆練了，去準備筆墨。”
白露顛顛，跑來收好禮盒，春雨快步跑去，取紙拿墨。
戴小呆一本正經，指了指案上白宣:“師兄，寫什麼？”
“紫陽城。”紫瀟瀾不自覺，上前兩步，鼻中暗香清冷，又帶幾分濃甜。他怔了怔，目光落在戴小呆細頸纖線之上，束衣高領下，仔細看去，隱約能見喉結。
紫瀟瀾那邊還在愣神之間，戴小呆這邊抬腕走筆，三個大字已躍然紙上。
“紫”，字如蒼鬆盤根。
“陽”，字似烈火烹油。
“城”，字若金戈鐵馬。
戴小呆提勢收筆，如刀鋒過紙，刻下三分劃痕。
“好字！”紫瀟瀾脫口讚歎，卻見戴小呆已背過身，繼續回籠覺，留給他一個單薄背影。
白露裂嘴，露出一排潔白小牙，開始送客:“主事大人，我送你。”
半月後，臨城東門。
元應龍指揮工匠將舊匾卸下，將“紫陽城”石匾，鑲入石凹。
隻是這次，匾額右下角，鈐著方朱文小字，細看竟是“苦海”二字。這是戴小呆突來想法，留了落款，他此前想留本名，又覺太過招搖，想著紫瀟瀾，在城門石匾上，應不會留落款，誰知道這憨貨，竟在石匾上把落款留下了。
紫瀟瀾邀請戴小呆前來觀禮，戴小呆自覺有些顯眼，當即拒絕。私下裡，趁著夜色無人，騎著穹靈偷偷溜過來，端詳許久，心下暗自有些得意，嘴上默唸，早知道把本名留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