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手機重生1985 第163章 一曲震排擋
啤酒箱子咣當落地,冰涼的水汽彌漫開來。
有人開始小心翼翼地開酒,嘶啦聲顯得格外刺耳。
單元奎默不作聲地從自己桌上端起一盤沒動過的涼拌海蜇皮,咣當一下放在兩張桌的拚接處。
瞿子龍用大拇指點了點桌子:“行了,多大點屁事兒?坐下喘口氣,喝口酒。說說吧,幾句口角能玩這麼大,真當自己是過江龍了?”
那個三七開,臉上被玻璃碴劃了道小口子,此刻酒醒了大半,有點臊眉耷眼:“大佬…誤會,天大的誤會!那個衰仔…呃,這位港島兄弟,”
他指了指對麵臉上糊著血的青年,“走路晃悠,碰灑了阿傑一杯啤酒,我們隨口講了句‘走路帶眼啊’,他就炸了,拍桌子罵我們‘港燦’…這不就……”
對麵,那個額頭被砸破的港商青年捂著傷口,嘴角抽了抽,
旁邊一個穿著合身西裝,他用相對標準的國語解釋道:“這位先生,‘帶眼’在我們的語境裡,是很重的侮辱,近似‘瞎了眼’的意思。我朋友一時激憤……抱歉,也有失禮之處。”
另一個沉默的壯漢,目光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但身體已經放鬆下來。
瞿子龍嗤笑一聲:“嘖嘖,‘帶眼’就炸了?‘港燦’就好聽了?半斤八兩嘛!”
他一揮手,“自己倒酒!碰一個,算揭過去了。再有誰呲牙咧嘴想動手,”他頓了頓,沒看誰,眼神卻彷彿有千斤重,“建軍、大奎,教教他們拳頭的力量應該怎麼用。”
康建軍悶頭咬了口烤得焦香的羊腰子,鐵簽子在嘴裡颳得刺啦響。
單元奎抬起那張樸實憨厚的臉,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有些嚇人。
兩邊的人哆嗦了一下,趕緊舉起冰冷的啤酒罐,稀裡嘩啦地碰在一起。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那點火氣像被澆滅的炭,隻剩下一縷青煙和劫後餘生的疲憊。氣氛總算鬆動了些。
“大佬怎麼稱呼?不是本地人?”三七開壯著膽子問,眼神瞟過瞿子龍身後的顧墨帆,帶著難以掩飾的敬畏。
“姓瞿,打南邊來,做點小買賣。”瞿子龍夾了塊剛上的小炒肉,“那三位港島朋友呢?”
西裝律師開口:“敝姓李,李文康,律師。這位是我好友,劉錦輝先生,”他指了指傷者,“家中做些生意,受父輩囑托來內地探探路。”他又指向壯漢,“這位是輝少的安保,阿華。”
“我姓趙,趙雲鵬,家父?機器織佈局副總。”三七開也趕緊報上名號,剩下幾個也自報了家門,果然都是些上海本地廠長、經理家的公子哥。
幾杯啤酒下肚,先前那點你死我活的敵對感,竟被荒唐的現實衝淡了。
李文康溫和地說起這趟來的目的——劉老爺子想讓兒子來感受內地蓬勃發展的春潮,尋覓商機,這才剛到滬市第一晚。
趙雲鵬這邊也嚷嚷著家裡逼著出來搞什麼“實業報國”,其實屁都不懂。話題一開,共同的迷茫和對未來的那點火苗,竟讓兩撥人越聊越投機。
大排檔在這桌人歡笑聲中,引來了更多的食客,一時竟人滿為患起來。
正喝得臉紅脖子粗,氣氛難得熱烈時,一個抱著木吉他、約莫十七八歲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碎花襯衣,梳著兩個羊角辮,小臉緊繃著,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幾位大哥,點歌嗎?五毛錢一首……”
劉錦輝大概是心裡憋著一股感激想發泄,摸出皮夾直接抽了兩塊錢的遞過去。
小姑娘心裡可高興了,今晚已經問了好幾個地方,這是她的第一筆生意,而且出手就兩塊,拿起錢就開始激情演唱,一首《請到天涯海角來》,充分展現了這個女孩的唱歌功底,
詩情畫意的歌詞,節奏明快的旋律,讓聽眾們,忍不住停下筷子,打起節拍。
一曲終了。
劉錦輝可能自己的脖子癢了,操著生硬的國語:“好!不用唱,琴借我!”他酒意上頭,也不管場合,抓過吉他就往腿上一橫,手指亂撥拉幾下,扯開他那帶著濃重港腔的嗓子嚎起來,唱的竟是粵語小調《上海灘》,調子跑到了八百裡外。
“浪奔,浪流,萬裡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儘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他唱得搖頭晃腦,破音連連,臉上傷口的血痂都像是在跟著抽搐。
眾人一陣鬨笑,連阿華那石頭般的臉都抽動了一下。趙雲鵬捂著肚子笑罵:“衰仔!你這調子再跑,浦江都得給你唱倒流!”
瞿子龍也被這荒腔走板逗樂了,酒勁兒也上來了幾分。他等劉錦輝鬼哭狼嚎完,衝他勾勾手:“劉老闆,來,琴給我試試?”
劉錦輝也圖個樂子,把吉他遞過來。瞿子龍拿在手裡掂了掂,這老舊的國產紅棉琴,琴頸粗糲。他輕輕掃了下弦,試了試音準,還好,不算太離譜。
他把吉他往懷裡一架,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按在琴絃上,頭微垂,開啟手機抖視訊,查詢了一首之前反複唱的2024抖神曲,開始抄襲。
一串清亮、跳躍、帶著一絲慵懶甜蜜的前奏流淌而出,像初夏夜晚拂過弄堂的微風,帶著汽水和薄荷的清新氣息。
“啊,青春,肆意飛揚……”他開嗓了。聲音不高,卻乾淨透亮,帶著一種八十年代歌星身上罕見的鬆弛和自然。旋律簡單而抓耳,節奏輕快得讓人想跟著腳尖點地,歌詞描繪的甜蜜畫麵更是讓這群習慣了“浪奔浪流”的人們耳目一新,猶如一陣完全不同的風吹進了這油膩的小天地。
“我手一杯,品嘗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唔……吻你倔強的嘴……”
這完全陌生的曲風,甜蜜清新的歌詞,像一杯冰鎮的橘子汽水,瞬間澆透了整個喧囂油膩的排檔棚!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停下了碰杯,
連趙雲鵬的嘴巴都張成了o型。
李文康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那個抱著錢站在一邊等琴的小姑娘,更是眼睛瞪得溜圓,小嘴微張,聽得癡了。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瞿子龍隨意地一抹琴絃。短暫的寂靜後,爆發出比剛才熱烈十倍不止的掌聲!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大佬!太神了!”
“啥歌啊?!太好聽了!從來沒聽過!”
“再來一個啊,子龍哥!”趙雲鵬喊得最響,他聽顧墨帆這麼叫瞿子龍,毫無違和感的就接上了,完全不管自己會不會比這個人年長。
顧墨帆一行人也大為震驚,都沒聽過瞿子龍的歌聲,居然這麼好聽。
就在這鬨哄哄的勁頭上,角落裡一張相對乾淨的桌子邊,一個身影站了起來。
這是個約莫三十出頭的女人,穿著挺括的米白色西裝套裙,燙著時興的大波浪卷發,在滿場中山裝、大媳婦裡顯得格格不入。她臉上畫著精緻的妝,踩著中跟皮鞋,帶著一種與排檔格格不入的優雅,款款走了過來。
她直接忽略了兩邊的闊少和港商,目光銳利地盯著瞿子龍,遞過來一張名片,字裡行間帶著一股海派特有的精明:“子先生?幸會。我是滬海音樂公司的陳明娜。冒昧了,您剛才唱的那首歌,還有嗎?”
瞿子龍接過名片,掃了一眼,沒立刻說話,隻是把吉他豎著擱在腿邊。
“這首歌的風格非常新穎獨特,我有預感會流行。版權能談談嗎?”陳明娜開門見山,眼神灼灼。在那個資訊閉塞的年代,一首好歌可能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