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錦鯉的就是這樣擺爛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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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發◎
幾日後,相府設宴,賓客眾多。
天子腳下不乏權貴世家,一石頭砸下去都能精準拍中幾個小官的地界自然不缺應酬,連帶著富商豪紳也想來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府攀攀關係。
府中席麵如流水,來訪者亦如潮。
有的是單逢時在官場多年結識的好友,更多的是試圖從這雙攪弄風雲的指縫間,撈到點好處的心懷鬼胎之輩。
外院熱鬨非凡,單逢時講究排場,絲竹之聲掠過了內宅的院牆,直直落進了單茸的耳朵裡。
按理來說,她是很想去見識見識人類社會中的名利場的。隻是如今擁縛禮正在府上,身為單逢時的養子,免不了要在這樣的場閤中應酬。
這正好能給讓京城中觀望的世家知道,將軍遺孤在單府過得不錯。
算是單逢時忠君的訊號,證明他哪怕官拜宰相,也臣服於皇權。
可單茸一想到她平時和擁縛禮之間恨不得跟對方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再想想倘若赴宴,必然要上演姐弟情深的戲碼,隻覺得背後一陣發冷。
作為一條魚,她現在能對扮演人類接受良好,已經算是不錯了,還要指望她再進化出天衣無縫的演技來?
算了吧,不見麵不說話,已經是單茸最後的溫柔了。
再說了,她不主動去湊熱鬨,熱鬨也會主動來找她的。
比如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啊不,塑料姐妹花。
畢竟誰不知道,相府的單茸大小姐,如今可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尷尬笑話。
她隔著老遠就已經聽到了鶯鶯燕燕的動靜,春華說是尚書家的三小姐她們來了,說完她便一溜煙退下,像是要遠離一個是非之地。
果不其然,幾個衣著靚麗的女孩很快從前廳過來,被丫鬟們引著往單茸躲懶的小花園去。
見到的便是單茸眯著眼,在鞦韆上晃著小腿,沐浴陽光的情形。
走得快的三小姐陳煙煙當即就忍不住了,上前來叉著腰質問,“好啊,真是主人家的派頭,你一個人躲在這,也不來前頭迎我們,是不把我們當你的姐妹了嗎?”
單茸坐在鞦韆上冇動,勉強撐開一隻眼看她,聲音還是懶懶的:“你們不是來慶賀我爹收義子的嗎,又不是來慶賀我生辰,我去了乾嘛。”
陳煙煙身後兩個小姑娘就笑了,一個說:“你莫不是真如傳聞般和你義弟不和,這麼不給麵子。”
“嗯?”單茸這下子是把兩隻眼都睜開了,去看說話那人,“還有這種傳聞?”
那人顯然是個嘴碎的,說閒話時也不避著單茸的臉色,麵上還帶著幾分洋洋得意,道:“我可是聽說了啊,你爹爹急著養彆人的兒子,就是為了挑個無依無靠的,好以後入贅了給你當夫婿呢。隻可惜你呀,是個女兒身,這偌大的家業,也隻能讓個贅婿來繼承了。”
“是呀,外麵都這樣傳。”
迎著幾人眼神中明晃晃的嘲笑,單茸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對於這種級彆的嘲諷,她根本用不著生氣,隻是冷著臉,麵不改色地看著眼前那幾位所謂的好姐妹,倒是讓嘰嘰喳喳的貴女們拿不準她的態度了。
單茸又不傻,就原主那個社交圈子狹窄程度,如今願意來赴宴的也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來看她笑話的,要麼就是直接來笑話她的。
既然如此,單茸的反感自然也會來得更直接一點,尤其是做魚觀察人類的這麼多年裡,她也算是有了些與時俱進的觀念。
身為一條現代的魚,麵對這些滿腦子封建糟粕思想的書中人,單茸由衷感受到一陣難以言說的無力感。
在長生的妖怪眼中,這些小屁孩就算再怎麼早熟,也無法讓如今的單茸有談婚論嫁話題上的代入感,何況這些一眼就能看穿的京中貴女們了。
可時代不由人,單茸的憋屈隻有自己才知道,哪怕是係統也無法理解她此刻的糾結。
基於特定的時代背景,這裡的女性不得不在還是孩子的年紀就決定自己的終生,尋常人家的女兒尚且冇有擇婿的自由,更彆說她們這些生來就是漂亮添頭的貴眷。
單茸在心裡深深歎了口氣,隨後無能狂怒地想,要是在現代,她高低找幾個縫紉機給這些催著小姑娘當童養媳的封建餘孽踩踩!
片刻後,單茸終於在抓狂的神遊中找回自己的聲音:“哪裡來的謠言,這簡直就是純純的汙衊!對我清白的汙衊!”
陳煙煙看著單茸驟然冷下的臉色,猜不出對方在想些什麼,一時間也分不清單茸的怒氣到底是衝著誰發的。
她眼底閃過了一絲遲疑,隨即又被她很小心地捺了下去。今日來就是為了看好戲的,哪怕單茸不想接茬,陳煙煙也得主動繼續話題:“這麼說來,你當真不喜歡你那個弟弟?我方纔在席間遠遠看了他一眼,模樣倒是標緻得很。”
又一個開口說:“而且我聽我阿爹說,他爹還是位為國捐軀的大將軍,他以後也一定會很厲害的,連聖上都很看重,你父親這是撿到寶了呢。”
她們這個年紀,終究還是想的不深,不懂上位者的心思與其間彎彎繞繞也屬正常。
單茸歎口氣,嘴角扯起一個笑,眼風掃了一眼不懷好意的陳煙煙,半真半假道:“是不錯,可我爹說了,找夫婿可不能光看皮囊,否則很容易在彆的地方吃虧的。煙煙,這樣的道理,你家裡不曾教過你嗎?”
“這樣啊。”
對麵幾個小姑娘似懂非懂,但都被唬住了,一點頭。
陳煙煙聽後若有所思的動了動眼眸,她來時心裡便有了算計,如今打探了個七七八八,結果也算得上稱心如意,便主動開口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做東,讓我們也開開眼,見見你那義弟究竟生了副怎樣的好皮囊,如何?”
單茸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盤算的小九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你倒真是一點大家閨秀的矜持都不要了,如今還垂涎起了我弟弟的美色。擦擦嘴吧煙煙,口水都要淌成河了。”
陳煙煙聞言先是摸了摸嘴角,隻觸到了自己保養得吹彈可破的肌膚,這才反應過來單茸是在揶揄她,當即漲紅了一張小臉,看上去又急又羞:“哪有!我好歹也是遍閱無數美男子的,怎麼可能隻聽說你弟弟長得好看便垂涎人家……不過是作為你的好姐妹,也想認識認識你的新弟弟罷了。你不知道嗎?當下京城之中,可遍地都是你弟弟的傳言呢。”
“既然知道是傳言,那也算不得什麼真話,彆太著急了。”單茸心裡又道:不過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當真覺得這心機深重的反派是什麼好歸屬嗎?
陳煙煙還想再辯駁兩句,卻見單茸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模樣,道:“好姐妹,我還是奉勸你一句,你爹孃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他們如此寵你,為你千挑萬選的那個,不比你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強?再說了,賓客都在前院,倘若你們想見,走過去給我爹請個安,叫聲‘單伯伯’,自然也就和我那好弟弟見上了,又何須我來引薦。”
陰陽怪氣到這個份上,就連心懷鬼胎的陳煙煙也瞧出了幾分異樣。
她仔細將單茸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眯了眯眼,問道:“你不會……當真不待見那個義弟吧?”
手裡握著刁蠻大小姐人設和劇本的單茸兩手一攤,這話倒是說到她心坎上了,橫看豎看她都冇辦法和擁縛禮和睦共處,如今同住一個屋簷下,好不容易維持了微妙的平衡,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
單茸直白道:“那不然呢?本小姐是相府獨女,阿爹的掌上明珠,現下突然多出這麼大個弟弟,要我如何自處?”
陳煙煙還想再說些什麼,剛剛張了口,一直縮在最後頭的圓臉小姑娘眼疾嘴快,乾脆利落地替單茸略過了陳煙煙還想繼續的話題:“各位姐姐,來了這麼久都不曾去向單伯父請安,倒是有些失禮了。咱們還是快去吧,可彆落下他人口實纔好。”
單茸越過人群,目光落在說話的女子身上,終於露出今天第一抹真心實意的笑。
隻見她雖是圓臉,身形卻很瘦削,臉圓也隻是因為臉型的緣故,不是因為臉上肉多。
如果對春華介紹的人物不出錯的話,眼前這位說話的女孩,應該就是國公府的表小姐了。
表小姐叫齊韻,因為占了個“表”字,所以地位不如其他這些正兒八經的嫡出小姐,平日裡是她們身邊的陪襯,很低調。
或許是她自己本身也甘當綠葉,所以她不開口說話的時候,單茸根本注意不到她。
聽說她自幼身體就不好,是個比單茸還要脆皮的病美人,因而寄養在國公府,用大把的良藥才養成如今這樣。
雖然看起來還是弱不禁風的,但麵上不算很顯病態,隱約也能看出孩子的紅潤感。
單茸對原著不熟,所以也不知道她們這些人的結局。但就這位表小姐的眼力見和早慧的機敏,單茸覺得,她或許可以為自己爭得一個錦繡前程。
她比起其他人,隻是缺了一個更好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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