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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成了媽媽的情敵 初戀的花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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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結束後,江慶的秋天似乎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操場上的迷彩陸續被收走,校園裡終於不再充斥著口號和教官的哨聲,取而代之的是社團招新、學生活動,以及——小道訊息裡從未斷過的“某某學長好帥”“某某係花談戀愛了”。

顧念晚抱著書,站在教學樓前的台階上,被人潮推搡著往前擠。

簡訊提示音在掌心裡震了一下。

【鄭驍:一會兒上那節專業導論,你要不要坐前排?】後麵跟著一條狗頭表情:【放心,我會幫你擋老師的靈魂拷問。

】她忍不住彎了一下嘴角。

【顧念晚:好。

】猶豫了一秒,她又補了一句:【謝謝學長。

】發出去之後,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冇出息——明明隻是坐前排這種小事,她卻像拿到了什麼極重要的照顧。

可那又如何呢。

她從小到大,習慣了自己給自己撐傘,突然有人走在她前麵,幫她擋一擋風雨,她難免會心軟。

專業導論課上,老師點名問問題,點到“顧念晚”的時候,台下窸窣一片,有人小聲嘀咕:“就是新生第一的那個?”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手心微微出汗。

“你怎麼看待本專業未來的發展方向?”老師推了推眼鏡。

這是那種標準的開放性問題,很多同學被點到時都會磕磕絆絆。

她喉嚨緊了緊,下意識看了一眼左邊。

鄭驍側過身,朝她做了一個“放鬆一點”的口型,眼裡帶著笑,筆尖在紙上寫了三個字——【慢一點】。

很奇怪。

她並冇有從他那裡獲得答案,可心跳還是稍稍穩定了一瞬。

“我覺得……”她吸了口氣,開始把最近幾天翻過的資料一條條在腦子裡掠過,“江慶這幾年在往金融中心和現代服務業城市轉型,本專業的優勢在本地會更明顯,但也會麵臨更激烈的競爭。

對我們來說,硬知識很重要,可學習能力和適應變化的能力,可能更重要。

”話說出去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自己一點都冇結巴。

教室裡安靜了幾秒,老師露出一個不常見的笑容:“回答得不錯。

”講台底下,有人悄悄吹了聲口哨。

下課鈴一響,旁邊的女生就湊過來:“學霸,太牛了!我剛剛腦子一片空白,你一站起來我就知道肯定能救場。

”顧念晚臉有點燙:“其實就是亂說的。

”“哪裡亂說?”女生挽住她胳膊,“不過我更好奇——鄭學長幫你擋了多少問題?”她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

男生已經被一圈人圍住了,大多是新生,有男有女,話題從選課聊到社團,從社團又聊到哪家奶茶好喝。

他被問得應接不暇,卻始終保持著耐心,偶爾抬眼,視線總會先落到她這邊。

那一瞬間,顧念晚有一種錯覺——整個喧鬨的教室裡,隻有她纔是那個被認真看見的人。

新生接待活動結束後不久,學生會開始招人。

“你考慮過加入哪個部門嗎?”某天晚自習後,鄭驍和她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邊梧桐樹影搖晃,人聲遠遠一片,偶爾有自行車鈴聲溜過去。

“還冇想好。

”她老實回答,“我以前冇接觸過這些。

”“你可以試試宣傳部或者學術部。

”他側頭看她,“你寫東西和做彙總的能力很好。

”顧念晚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你上次給我看那份軍訓總結,我覺得寫得不錯。

”他笑笑,“還有你幫老師整理資料那次。

”那份軍訓總結隻是隨手寫的,整理資料也不過是她習慣對資訊做分類。

可是這些細枝末節,他都記住了。

“我也在學生會,”他頓了頓,“不過在主席團。

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幫你看看簡曆。

”這句話落下來,像一粒小小的石子扔進她心裡。

那裡麵有些漣漪,是從來冇有過的。

她想起高中的時候,在走廊角落裡聽見彆人說:“她成績是好,可誰願意跟那種‘被親媽拋棄的孩子’走得太近?”那時候,冇有人蹲下來,替她辯解一句。

而現在,這個被許多人圍著轉的學長,認真傾聽她說話,記得她的小習慣,會在她因為家庭背景而猶豫的時候,淡淡一句——“家庭情況,跟你值不值錢冇有關係。

”那是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多珍貴的一句話。

學生會麵試那天,下了小雨。

走廊的地磚被踩得濕漉漉的,空氣裡都是潮氣。

顧念晚排隊的時候,手裡捏著列印好的簡曆,指尖有些冰。

“緊張嗎?”熟悉的男聲在隊伍尾巴響起。

她一回頭,就看見鄭驍靠在走廊欄杆上,神色放鬆地喝著奶茶,像隻是隨便路過。

“……還好。

”她挺直背,儘量表現得自然一點,“學長怎麼在這兒?”“姑且算是考官。

”他晃了晃手裡的檔案夾,“不過你放心,我們會一視同仁。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話聽起來,一點也不讓人放心。

”“那我再加一句。

”他低下頭,湊近一點,聲音壓得隻剩兩個人能聽見,“顧同學,你很優秀,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雨絲從他背後落下來,輕輕打在地麵上,暈開一圈一圈水花。

那一刻,她突然有點理解那些青春小說裡的形容——什麼“心口發燙”“呼吸亂了”。

她冇那麼誇張,隻是覺得,自己這些年被壓在成績單下麵的那點小小自尊,被人輕輕撣了撣灰。

顧念晚最後順利進了學生會。

她白天上課,晚上開會、寫策劃、跑讚助,生活節奏突然變得異常飽滿。

忙起來的時候,很多煩心事都可以暫時忘掉——比如那棟高樓裡坐著的母親,比如城郊小屋裡時不時傳來的外婆咳嗽聲。

微信列表最上麵,總是鄭驍的頭像。

【鄭驍:下週活動你負責簽到表嗎?】【鄭驍:我幫你改了一下,用電子錶格做更方便。

】【鄭驍:今晚有空嗎?圖書館三樓,我把上次你問的專業書帶來了。

】聊天記錄一點點疊起來,像某條悄悄延伸的線,把兩個人的生活纏在一起。

頒獎晚會後,學生代表要上台講感言。

她在後台翻稿子,手指有點抖。

“緊張了?”鄭驍遞過來一瓶常溫水。

“……有一點。

”她坦白,“怕說錯話。

”“把稿子放在口袋裡。

”他笑,“說不下去就看一眼。

”“那很丟臉。

”“你以為大家會盯著你看稿子?”他挑眉,“他們隻會盯著你這張臉。

”“……”“認真的。

”他把她的稿子摺好,塞進她西裝小外套的口袋裡,“顧念晚,你很適合站在台上。

”“因為我會背稿子?”“因為你,本來就值得被看見。

”她托著那瓶水,心跳得有點快。

那一晚,她站在舞台中央,手心依舊出汗,卻冇有再翻那一頁紙。

燈光落下來,砸得她眼睛有點酸,她卻莫名有點想笑——她想到外婆,如果老人家能看見這一幕,大概會在電視機前一遍遍放,然後對鄰居說:“你看,這個是我外孫女。

”台下第一排,鄭驍舉著手機,一直在拍。

結束之後,他把照片發給她。

【鄭驍:顧學姐,很帥。

】她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忍不住回:【我是女的。

】【鄭驍:那就改成——很帥氣的漂亮女孩子。

】那天晚上,她把這張照片設成了聊天背景。

她從未允許自己在任何人身上這樣“偏心”,哪怕是外婆,她也會在心裡默唸——我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一個人身上。

可愛情似乎天生就是不講理的。

她第一次,有一點點故意地不講理。

戀愛的傾斜,其實從來都不需要“在一起”三個字纔開始。

“你們是什麼關係啊?”有人在吃完夜宵的路上八卦。

“應該隻是學長學妹吧。

”有人回答,“鄭學長人緣好,對誰都挺好的。

”顧念晚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

對誰都挺好的——那她呢?她是不是,也隻是“對誰都挺好”裡的“之一”。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立刻在心裡壓住。

不能這樣想。

彆人可以隨便喜歡,隨便受傷,她不行。

她的人生已經有太多在彆人身上下注然後全盤皆輸的例子——比如她的父親,比如那個從未回頭的母親。

如果連愛情也變成賭桌,她不確定自己還有冇有本事再爬起來。

可人心這種東西,很少聽理智的。

她會在自習室裡偷偷觀察他,會在開會時聽他聊起高中舊事,會把他隨口說過的一句“我喜歡喝檸檬味的汽水”牢牢記住,然後在下次聚會的時候,假裝隨意地遞過去一罐。

“剛好路過超市買的。

”她說,“我不太愛喝汽水,你幫我解決掉?”他接過去,笑得眼睛彎起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犧牲一下。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很勇敢。

後來回到宿舍,她抱著枕頭在床上翻來覆去,反覆琢磨那一句“勉為其難”的語氣,到底有冇有一點點“被專寵”的意味。

她不是完全冇有警惕。

有一次例會散場,她在樓下收拾資料,聽見有女生在樓梯轉角輕聲說笑。

“鄭學長真的好溫柔啊,前幾天我感冒,他還特地去給我買藥。

”“你也有?”另一個女生驚訝,“上次我熬夜趕論文,他給我送宵夜,還幫我一起改格式。

”“你看,我就說了,他對誰都很好嘛。

”兩個人笑鬨著走遠了。

顧念晚站在陰影裡,低頭理著手裡的紙,指尖有一瞬間用力得快要把紙角捏皺。

她不是冇聽懂那句“對誰都很好”背後的含義。

隻是她不願意承認——她可能就是那“誰”裡的一個。

她強迫自己想到另一層解釋:也許,這就是所謂“有責任感的學長”。

大家都是新生,他隻是把這當成一種習慣。

她告訴自己,不能用自己的不安全感,去要求彆人給出多餘的承諾。

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會突然有點心慌。

手機螢幕亮起來,是鄭驍發來的訊息。

【鄭驍:今天那份策劃你寫得很好,再潤一潤可以直接上報了。

】【鄭驍:不過你最近是不是有點瘦?】【鄭驍:天氣冷了,多穿一點。

】她盯著這幾句話看了很久,最後回:【知道啦。

】然後,把手機緊緊貼在胸口。

她很清楚,這樣的自己有點危險。

可她已經停不下來。

真正的刀,是在一個並不特彆的晚上突然落下的。

那天學生會開完會,她臨時留下來整理資料。

樓道的燈壞了一盞,走廊儘頭暗下去一截,隻有辦公室透出的光洇在地麵上。

她收拾完,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

微信上有新訊息。

【鄭驍: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宵夜?我在南門那家小籠包店。

】時間顯示,是半個小時前發的。

她剛剛一直在開會,根本冇看手機。

她下意識加快了腳步,從辦公樓一路小跑到南門。

夜風有點涼,她撥出的氣在空氣裡化成一團白。

小籠包店是學校附近出了名的小店,門口永遠排著隊。

這個點已經過了晚飯高峰,店裡人不算多,窗戶上蒙著一層霧。

她隔著玻璃往裡看了一眼,腳步倏地頓住。

靠窗的位置,鄭驍正低頭幫對麵的人剝小籠包。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姑娘,長頭髮披在肩上,笑得甜甜的。

她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隻看見男生抬頭,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那動作太熟稔了。

熟稔到不像是剛認識冇多久的學長學妹,更像是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的戀人。

她站在門口,手指下意識摸手機,剛想退開,就聽見身後有人喊:“顧念晚?”是宣傳部的一個女生。

“你也來吃小籠包啊?”對方走到她身邊,往店裡看了一眼,習以為常地說,“哎,鄭學長又帶女朋友來這家店啊。

”“……女朋友?”她聲音有點啞。

“對啊。

”女生理所當然,“那不是經濟學院的大美女嗎?他們在一起好久了。

我聽我們輔導員說,鄭學長人很好,從來不亂來,對女朋友特彆專一。

”她不知道“特彆專一”這四個字是怎麼落進自己耳朵裡的。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從胸口掉下來,砸進了冰冷的水裡,濺起一身涼意。

窗戶上那層霧越積越厚,隔開裡外兩重世界。

裡麵熱騰騰的,蒸汽氤氳,笑聲輕快;外麵風很冷,吹得人臉頰發疼。

她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專一。

原來,她連當他“亂來”的對象,都不夠格。

那姑娘哼了一句歌,揮揮手說要先回宿舍,匆匆走開了。

整條街一下安靜下來,隻剩下店裡隱約傳出的說笑聲。

顧念晚站在原地,忽然就不想走了。

她盯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睛裡滿是疲憊,唇色淡得幾乎看不見,肩膀因為剛纔奔跑還在輕微起伏。

她很想上前去,推開門,把那條“女朋友”的名分問個清楚。

你到底當我是什麼?是可以隨時叫出來幫忙寫策劃的學妹,是一條可以隨口囑咐“多穿點衣服”的訊息列表,是你覺得自己很溫柔的時候最拿得出手的例子,還是——還是,什麼都不是。

她指尖在手機螢幕上滑動。

微信介麵上,他們的聊天記錄密密麻麻,從軍訓到開學,從選課到活動,幾乎填滿了她這一個學期的空白時間。

她突然有一種荒誕的錯覺——好像她這段時間裡所有的努力、所有不再那麼孤立無援的瞬間,都在此刻被一把刀輕輕劃開,露出裡麵空空如也的真相。

半分鐘後,微信上又跳出一條新訊息。

【鄭驍:你開完會了嗎?】她盯著那行字,冇回。

兩分鐘後,第二條訊息。

【鄭驍:要不算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她仍舊冇有回。

店裡的人開始結賬,那女孩起身去洗手間,順手把自己的外套披到鄭驍身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笑著幫她整理好。

這一幕像是一記無聲的耳光,準確地拍在她臉上。

顧念晚深吸一口氣,轉身往返程的方向走。

她走得很快,彷彿隻要走得夠快,那些剛剛看見的畫麵就會追不上她。

直到走到校門口的陰影裡,她才停住,手指在口袋裡用力握成拳。

片刻後,她又慢慢鬆開。

她突然很想笑。

——在顧念晚的人生中,所有的溫柔,似乎都不免費。

外婆的好,要用成績和懂事去換;老師的重視,要用一次次排名去賭。

輪到愛情,她以為自己可以稍微任性一點,把從未得到過的浪漫,儘數砸在這段初戀裡,哪怕冒一點險,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資格,被人好好地愛一次。

結果她發現,原來連這點任性,也要付出代價。

她站在路邊的小超市前,看著貨架上各種各樣的瓶裝酒。

“同學,買東西嗎?”老闆問。

“……買啤酒。

”她開口,聲音低啞得有點陌生,“最苦的那種。

”“啤酒都差不多苦。

”老闆隨手拿了幾罐給她,又打量了一眼她的臉,“失戀了?”這個詞落進耳朵裡的時候,她怔了一下。

好像又準確,又可笑。

——他們從來冇在一起,哪來的失戀。

可比起承認“自己隻是自作多情”,她寧願承認自己失戀了。

至少失戀,說明她曾經被當成“戀人”看待過。

她付了錢,拎著塑料袋往校園裡走。

路燈一盞一盞亮起來,樹影被拉得很長,秋天的風從她袖子裡鑽進去,冷得她打了個寒戰。

她走到操場邊緣那排長椅前。

那些長椅白天的時候總坐滿了人,此刻卻冷冷清清,隻剩下昏黃的燈光撒在上麵,像一塊被人遺忘的角落。

顧念晚把塑料袋放下,拉開一罐啤酒。

“嘶”的一聲,氣泡衝出來,濺到她指尖上,涼得她一愣。

她突然有點想知道——如果她把這段初戀,連同所有不敢說出口的期待,都葬在今天晚上。

以後再有人靠近她的時候,她還敢不敢,再伸手去接。

她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秒,她在長椅上坐下去。

啤酒的味道又苦又澀,沿著喉嚨燒下去,胸口的那道刀痕卻一點點麻木。

江慶大學的夜風從她臉上刮過,把她眼角本來就不多的那點溫度一併帶走。

她抱著那罐啤酒,終於,悄無聲息地,開始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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