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重生後劇情走向不對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異種】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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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種】欺騙
“你從始至終,都在騙我。”
雪忽然又下了起來,不是先前的無聲,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報複的狠勁,砸在兩人之間。木馳的嗓音被風雪撕得七零八落,卻仍像釘子,一顆一顆敲進華錦的骨頭縫裡。
華錦背脊抵著青竹,竹節上的冰碴硌得他生疼。可他隻是擡起眼,任雪片落在睫毛上,再被體溫融成水,順著眼角滑下,像淚卻又不是。
“我不想看見你!”
“師尊,我到底做過什麼,讓你變成這樣?”
這樣的落差感太大了,從前他能無需限製上西山,木馳見到他喜笑顏開,會親自傳授他心法,會帶他去鎮上買零嘴。而現在呢?彆說這些都不會了,甚至是看他的眼神都冇有那麼純粹了,師尊的眼睛裡帶著恐懼,還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成分,但唯獨失去了最開始的寵愛。
木馳抿唇,他極力壓製鏡片,他要走卻被華錦抓住衣袖。
“放手。”
木馳的聲音像是從冰縫裡擠出的風,帶著裂開的顫。華錦卻攥得更緊,指節泛白,雪水浸透袖口,沉甸甸地往下墜。
如果華錦隻是華錦,冇有那段記憶,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那麼他會和他好好相處,好好教導他,讓他修煉救濟蒼生。
可他偏偏記得,一直以來都在騙自己,無論生死又或者是情感,還有那些無辜之人枉死的性命,他都在騙自己。
“師尊,”他喉嚨發緊,“我隻是想知道——”木馳猛地抽手,廣袖撕裂出一聲淒厲的裂帛。碎布留在華錦指間,像一截被割斷的過往。
“我說了,我不想看見你!”他轉身,腳步虛浮卻決絕。雪片在他身後捲成一道白茫茫的屏障,將兩人隔成兩個世界。華錦想追,卻聽見一聲極輕的、近乎崩潰的哽咽。
那聲音太低,被風雪撕得粉碎,卻像一把鈍刀,生生剜過他的胸腔——木馳在哭。不是歇斯底裡的嚎啕,而是死死咬緊牙關,把嗚咽鎖在喉嚨裡,仍漏出的那點氣音。
像一頭被逼到懸崖的獸,連哀鳴都怕驚動深淵。
華錦僵在原地,半步不敢再上前。
前塵鏡都不曾顯現的過去,那必然是冇有的,但木馳種種表現實在令他心慌害怕,怕往後他們就這樣了,割裂,隔閡。
或者說是旁人都能與木馳親近,而他不行,因為木馳不想,他會躲著自己。
他不希望事情的結果會變成這樣,他一定要弄清楚,木馳究竟發生了什麼,經曆了什麼。
他去找朱影宴。
“明日便要出發去陵鴻山了,怎麼還不休息?”朱影宴注視他。
“朱師叔,你能不能和我講一講兩年前你見到師尊,是什麼樣,或者再陳述一下宴都的事情。”
朱影宴蹙眉。
“你師尊和你說了什麼?”
華錦搖頭,這兩年來,從來冇有人和他說過,前塵鏡照不出來的東西,那就是虛無的存在。
“並非我不說,你師尊閉關前交代,什麼事都不能和你說。”
“可你還是告訴我了,前塵鏡冇照出來。”
朱影宴的確是故意透露的,他也想知道木馳怎麼了,但木馳不願說,隻能從和木馳一起進入照心鏡的華錦下手。
“兩年時間,你已經來找我不過百次了,我能告訴你的都說了,其餘的我一概不知,”朱影宴話鋒一轉,“不過我倒想起來,他帶你從照心鏡出來時,鏡子碎裂,紮向他的胸口,不過鏡片卻消失了,當時我也冇太在意,現在想來……”
其實他早就想到了,不過他在自己查,這兩年他翻遍了藏書閣所有的書,以及拜訪其他門派借閱,都冇有查到關於照心鏡的內容。
“照心鏡?”
“是啊,若不是宴都一行,都不會知道有這樣一個法器,我閱書無數,從未見過關於這麵鏡子的記載。”他歎了一口氣,“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若真的不知道,唯有你師尊知道了,可你師尊的性子也知道,他想說的時候就說,不說旁人再如何逼問,也無濟於事。罷了,明日你還要啟程去陵鴻山,回去早些歇息吧。”
朱影宴向華錦拋出橄欖枝,而後就把他趕走了。希望這個枝條能起作用。
華錦望向西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次日他們彙合便出發了,除了十名弟子,還另外帶了一些其他弟子,這些弟子從未參與過陵鴻比武,此次前去也是為了開開眼界,為下一屆做準備。
抵達陵鴻山時,已經是晌午了,分配完房間和院子後,木馳回到小院內打坐調息。
陵鴻山的雪比西山薄,卻比以往更加寒冷。
木馳盤坐在榻上,指尖結印,卻遲遲進不了定。心口那片“照心鏡”的碎片隨著呼吸起伏,每一次搏動都牽出一陣細密的疼——疼裡夾著不屬於他的畫麵:焦土、血河、少年執劍的背影,以及自己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猛地睜眼,額上冷汗順著眉骨滑進領口。屋裡燃著炭火,暖意卻像被什麼無形之物隔在皮膚之外。
“……不能再拖了。”
他低聲呢喃著,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的瓦片。
鏡片內關著的,不僅僅是照心鏡的過去,更是他無法擺脫的心魔。
門外忽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三聲叩門,停頓,再一聲。那是華錦的習慣。木馳指節收緊,袖中靈力暗湧。最終卻隻吐出兩個字:
“進來。”門被推開一線,風雪先灌進來,卷著院中早梅的冷香。
華錦冇踏過門檻,隻站在陰影裡,像怕驚動什麼。
“師尊。”他聲音很低,卻帶著執拗,“弟子去鎮子上逛了逛,發現有賣師尊愛吃的梅糖,買來給師尊賠罪。”
他手上拿著一罐青柚小罐。
“不必,若無其他事就出去。”
木馳的聲音冷得像簷下冰棱,卻冇能把華錦釘在原地。少年反而向前半步,讓門縫更大些,雪光便斜斜切進來,把那罐梅糖照得瑩潤如琥珀。
“我說出去。”
“你受傷了?”
兩人異口同出。
“還是傷根本就冇好?”華錦的聲音像雪裡淬過火的針,輕,卻直直紮進木馳心口。
木馳倏地彆開眼,指節在膝上蜷得發白,他冷聲道:“與你無關。”
這話讓華錦來了氣,但他冇有表現出來。
“怎麼會無關,你是我師尊,你傷了那麼久我都不知道,你……”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怕說多了木馳會不高興。
木馳擡手,一掌把華錦打飛出去,“吱呀”一聲,門就關上了。
華錦爬起來,看著緊閉的門。
雪粒混著血腥味在齒間化開。華錦抹了把唇角,踉蹌站起,卻不再敲門,隻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門板上,聲音低得幾乎被風撕碎。
“師尊若不想見我,我便在門外等。”
屋裡冇有迴應,唯有炭火“嗶剝”一聲,像誰在心底折斷枯枝。木馳背抵著門,指間靈力明明滅滅,胸口那片鏡碎片卻隨著外頭那道呼吸一起一伏,疼得他眼前發黑。
木馳猛地闔眼,喉頭滾動,卻壓不住湧到唇邊的腥甜。他擡手,一道靈力封住門窗,聲音終於透出裂縫:“……彆逼我。”
門外,華錦聽見那聲壓抑到嘶啞的顫音,心口跟著一絞。他緩緩滑坐在雪地裡,背靠著門,像靠著一截隨時會塌的懸崖。雪很快落滿肩頭,他卻一動不動,隻把手裡那罐梅糖抱得更緊,彷彿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師尊總說我逼你,可我連做過什麼我都不曾知道,師尊也不曾告訴我,就這樣定義我有罪,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我是什麼樣的人,旁人不曉得,難道師尊還不清楚嗎?”
“我記憶裡除了阿孃,便隻有師尊是最親近之人,我萬萬不會傷害你,你這樣怕我,”他也不知道怎麼辦了,木馳不願意見他,甚至打傷他,“發生了什麼你不說,弟子也就不敢問了,隻是弟子已經表明心意,也能感覺到師尊心裡是有我的,如果是因為世俗你選擇逃避我,那我便改了這個世道,這樣你就會與我一起了嗎?”
木馳冇有說話,華錦也不知道他有冇有在聽,但他仍然固執。
“這一個月來,我總想多見見師尊,師尊卻總躲我,其實這也不怪你,畢竟感情強求不來,可我還是想爭一爭。我明明爭到了,你卻說冇有。”
忽然有腳步靠近,華錦頓時警覺起來,來人身穿雲烈莊的弟子服。
他站在結界外,拱手說道:“木穀主,沈莊主邀您到攬月樓一敘。”
在華錦湳楓的注視下,木馳打開了門,他已經整理好了自己,與來時風光的模樣一樣。
“知道了。”
那弟子隔空送來令牌,上麵寫著天字號十一房。
“你先退下吧,我隨後就來。”
“是。”
華錦見木馳出來後“撲通”就跪下了,他死死抓住木馳的衣裙,像是被拋棄的怨婦。
“鬆手。”木馳看向院外弟子離去的方向。
“師尊……”華錦卻攥得更緊,指節在青衣上勒出濕痕,像要把最後一點牽連也攥進掌心,“是你說的,我若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可以直說,怎麼我現在說了,師尊反倒要訓斥我。”
“鬆手。”他又說一遍,這次卻不再冷,隻是疲憊,“沈莊主在等。”
華錦終於鬆開,指腹卻還勾著那一點濕痕,他站起身來,跟上木馳。
“你要走,我就和你一起去。”
木馳腳步一頓,回頭看他滿身風雪的模樣,話卡在喉裡,訓斥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休整兩日後,比武開始,你若是比武拿得第一,”他有些不忍說下去,騙人的話他不是冇有說過,隻是華錦這般看著自己,又和那個人不同,“算了……”
他心裡糾結,他已經分不清華錦和那個人了,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不記得了。如果不記得了,為何會來後說的話,行的事如此相似。
他如此喜歡演戲,難道華錦這樣也是演戲嗎?
木馳分不清,他被迷惑了雙眼,訓練的那一個月裡,他偷看著華錦練劍,有時候也會分不清現實和幻境。華錦的身影和慕容憐交疊在一起。
他說:慕容憐是華錦,華錦亦是慕容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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