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白花鹿靈遇到龍神後 番外五:鹿仙姑捉妖記(終)
番外五:鹿仙姑捉妖記(終)
鹿亦心與神且行一時相顧無言,良久,鹿亦心才緩緩開口:“黃鼠狼,若是那位亭山公子還活著,知曉你如此作惡多端,殺生無數,他也會對你失望的。”
“你在他身邊跟了這麼久,他的待人之道你不曾學,慈悲之心你不曾學,偏學了這歪門邪道,你自己說說,你該不該死。”
聽神且行這樣說,黃鼠狼一改先前戰戰兢兢之色,反倒是有種破罐破摔的坦率:“事到如今,就算殺了我也換不回這麼多條黑狗的命了,我黃鼠狼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森王處死我吧,我也好早日去地下陪亭山公子。”
它說得不錯,鹿亦心頓時泄了氣,愁眉苦臉:“那雪鬆那邊,我們要如何交差啊。”
那老皇帝若因此氣得一命嗚呼,他們豈不是要成千古罪人了。
早知道當時就不那麼乾脆得一口攬下這樁爛攤子事啦。
神且行對鹿亦心莞爾,輕聲道:“還未到最後期限,總能想出辦法的。”
接著他雙臂抱胸,斜睨了一眼佯裝坦然的黃鼠狼,聲音涼薄:“你想得倒美,亭山死後魂魄入靈族,得以在地下重活一世,而你麼”
黃鼠狼彆過臉不去看他,卻悄悄把耳朵豎得高高的。
“而你麼,死後隻會淪落到一個魂飛魄散,不入輪回的好下場。”
神且行彎下腰,陡然逼近,陰惻惻地笑著,給猛一轉頭的黃鼠狼嚇得吱哇亂叫:“你你你你少嚇唬人了!”
“我沒有這閒工夫嚇唬你,你要不信,儘管去靈族打聽打聽我說的對不對。”
“算啦,且行哥哥,”鹿亦心抱起被當成誘餌此刻呼呼大睡的小黑狗,思忖片刻,“這裡夜深霜重,也不知外麵還有沒有潛伏的精怪,我們先回小院兒再做打算吧。”
她說罷一把拎起想要趁機不備偷偷溜走的黃鼠狼,冷笑一聲:“還想往哪兒跑啊,跟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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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亦心、神且行、小黑狗、黃鼠狼四位各執一邊,守在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旁,前兩者持沉思狀,滿麵陰雲;小黑狗睡得四仰八叉,時不時砸吧砸吧嘴;黃鼠狼滴溜溜地轉著眼睛,思索脫身之法。
“我說,森王大人。”
它諂媚地小跑兩步,“我倒是有個主意。”
鹿亦心道:“你說。”
“雖然雪鬆沒了,但這裡不還剩一隻黑狗嗎?”
它三兩下爬到沉睡的小黑狗的腦袋上,獻寶一樣前傾著身子,“我看這小黑狗的品相與雪鬆不相上下,我有法子把它變成雪鬆的模樣,送到那皇帝老兒的眼前兒去。”
“那皇帝老兒老眼昏花,而我法力高超,他定是怎麼看也看不出破綻的。”
鹿亦心猶猶豫豫:“可雪鬆是陪了他十四年之久的愛寵,就像半個親人一樣,他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的親人呢?”
“管他呢,隻要外貌上挑不出錯,他還能硬找茬啊。”
“倒是便宜這小崽子了,入了皇宮,後半輩子吃喝不愁咯。”
可她怎麼覺得這麼不靠譜呢
“隻是這壽命嘛,改變不了,這小崽子還有十幾年可活呢,”黃鼠狼一爪子把小黑狗拍醒,被鹿亦心瞪了一眼,它又瑟縮著腦袋,“就盼著這皇帝老兒早日得老年癡呆吧,不然他起了疑心,我也沒轍。”
可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且行哥哥,你怎麼看?”
“甚好。”
神且行不假思索道,鹿亦心抿起唇:“其實你根本就沒有過腦子吧!”
“嗯,我腦子裡全是你。”
他低低地笑道,也不管還有黃鼠狼在場,伸手將鹿亦心撈進懷裡,“我覺得這法子不錯,左右眼下也無他法,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試試。”
黃鼠狼沒有眼力見地湊上前,“那森王大人,我這算不算是將功折罪了。”
鹿亦心一手撚起神且行的長發,笑得比鬼還可怕,“黃鼠狼,你剛才還說叫本王給你一個了斷呢,這會兒又想將功折罪了。”
此一時彼一時”黃鼠狼心虛極了,音量愈發小聲。
“依本王看,這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鹿亦心輕哼一聲,依偎神且行胸膛,神色黯然,“置於怎麼處置你,我心裡已有答案,你先按照方纔說的那般把小黑狗變成雪鬆,我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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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那鹿仙姑來了。”
兩旁的宮人撩開簾幕,禦醫小聲通傳道:“這民間果真臥虎藏龍無數,鹿仙姑正牽著您的雪鬆在殿外覲見呢,您快瞧瞧去吧。”
蒼老卻驚喜的聲音自簾後傳來,老皇帝咳嗽兩聲,顫顫巍巍地伸出枯如蒼木的手,“真的是朕的雪鬆嗎,快快扶朕去迎接鹿仙姑。”
“哎,您要當心著身子纔是。”
鹿亦心跪在大殿之中,暗暗看了眼昏死過去的黃鼠狼,又瞥了眼“雪鬆”,心中忐忑不安。
這真的不是欺君之罪嗎
“陛下駕到——”
小太監扯著嗓子通報,鹿亦心忙行禮叩拜:“民女鹿氏拜見皇上。”
“鹿仙姑快快請起!”
老皇帝混濁的雙眸在看見雪鬆的一瞬間清明無比,灰敗的麵頰霎時多了幾分紅潤,他快步走下玉階,扶起鹿亦心,半蹲下來,抱住“雪鬆”,口中不住道:“雪鬆,是朕的雪鬆,你終於回來啦。”
他激動得落下淚來,細細端詳著“雪鬆”,鹿亦心在一旁緊張得不住吞著口水,生怕被他發現什麼端倪。
“賞,傳朕的旨意,鹿仙姑重重有賞!”
老皇帝命宮人把“雪鬆”抱到偏殿,親自為鹿亦心斟上一杯茶,“鹿仙姑,你快跟朕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多謝皇上,但賞賜就不必了,這些都是民女應該做的。”
鹿亦心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半真半假地將來龍去脈詳述了一遍,隻是隱去了精怪存在的部分,隻說是貪吃狗肉的黃鼠狼趁守衛不備將雪鬆叼了去。
“如今這作惡無數的黃鼠狼已經叫民女打死了,皇上也該放心了。”
她說罷,狠狠踢了一腳看似已經僵硬的黃鼠狼,它乾枯雜亂的毛發頓時又掉了一大撮。
鹿亦心在皇宮內待了許久,直到天色向晚才被老皇帝放出來。
她頓步,環顧許久,確定四下無人後,指尖撚起綠色的靈力,在昏死的黃鼠狼眼皮上一抹,黃鼠狼竟死而複生,悠悠轉醒了來。
隻是若細細看去,便會發現它已與尋常黃鼠狼無異,一身道行修為儘數散去。
這便是鹿亦心最終對它的處罰。
對於它來說,遺忘本身,是一件比死亡還要殘酷的事情。
“皇帝沒有發現什麼吧?”
神且行在她身後憑空顯形,從背後環住她,垂眸凝視著失了靈智團團亂轉的黃鼠狼。
“沒有。”
鹿亦心複上那隻環在她腰間的手,語氣低落:“且行哥哥,這隻黃鼠狼殺戮成性,我怕這次若縱了它去,不出幾日它便會恢複以前的性子,再次四處偷狗扒皮,所以便自作主張剝奪了它的靈智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殘忍了?”
“不會,”神且行吻上她的發髻,“我相信若是亭山公子還在,他也不會希望自己昔日的愛寵因為他而墮落成如今這副樣子,歸隱山林,自生自死,纔是它最好的結局。”
盈月溶溶,閒雲絮絮,黃鼠狼忽而三步並作兩步踏上宮殿外玉石台階,立起上半身,對著碩大的月亮拜了三拜。
“今天是個滿月啊。”
黃鼠狼拜完月,不再留戀,像一簇黃色煙霧一般很快竄沒了影,隱沒在宮牆外。
鹿亦心收回視線,露出輕快的笑容,牽起神且行的手:“且行哥哥,我們回去吧,我給你做月糕吃呀。”
“好。”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被月光無限的拉長,兩人的交談聲逐漸散於風中,再也聽不見了。
“陛下,外麵風涼,您也回去吧。”
城牆之上,掌燈的老太監試圖為皇帝披上外衫,卻被皇帝無聲地製止:“不必啦,朕還想再待一會兒,你們都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