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旅行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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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存生給陳延帶了一袋子大白兔奶糖,裝糖的袋子上有一小片發黑的汙漬。
陳延放在枕頭下麵,一天吃一顆,捨不得但也很快就見了底。他想著,等糖吃完了,張存生就會來了。
可還冇等到張存生,陳延就被帶走了。
張德清蹲在地上,胸前的木牌架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臉,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麼罪?”村頭老趙家的兒子站在陳延麵前氣勢洶洶地問道。
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套顏色很怪的黃綠色衣服,胸前帶著一枚大頭像,擡頭挺胸,神氣極了,一旁的人都聽他的。
“我冇罪。”陳延低著頭說。
“你冇罪我們怎麼會把你帶到這裡來?”趙曉東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張德清他們幾個人說,“看見冇有,這些全是走資派,他們有罪,你也有罪,你們需要人民群眾的批鬥。”
“我冇罪。”陳延瞪著他,“趙曉東,我們以前一起打過鳥,你忘了嗎?”
趙曉東提起胸膛,轉了兩圈說:“我以後不會再和你打鳥啦。你不知道你的罪是什麼,我來告訴你。”
他手握拳放在嘴上咳了咳,剛準備說,突然又停下了,指了指他旁邊的人,命令道:“你說,他是什麼罪。”
那人也不敢不聽話,腳在地上搓了搓,小聲地說:“雞姦……”
“大點聲!”
“陳延是雞姦犯!”
說完,幾個人發出一片鬨笑聲。
“你們都彆笑。”趙曉東轉過來對陳延說,“你聽見了嗎?因為張存生是雞姦犯,他雞姦了你,所以——”
“你胡說!”陳延像發了瘋一樣撲過去和趙曉東扭打起來,“你不許說他,你不許這麼說他!他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他不知哪裡來這麼大的力氣,掐著趙曉東的脖子不撒手,趙曉東在地上憋得臉紅脖子粗,額頭上的青筋都突起來。
但陳延隻有一個人,很快被拉開,幾個人在陳延身上又打又踹,陳延蜷縮著身子在地上,他抱著頭,隻能無聲地捱打。
陳延都在地上冇有聲音了,他們還在打。
他們是不在乎多一個死人的,更何況還是一個有罪的死人,他們都還是一群心都冇長完整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彆打了,你們彆打他了,你們還冇批鬥他呢,再打就打死了!”張德清在後麵拉著趙曉東的衣服哭著說。
趙曉東他們幾個一聽,確實有道理,便不再打陳延。張德清把陳延扶起來,他們也在陳延的脖子上掛了一個東西。
“等著,等一會再批鬥你。”趙曉東說。
他們走了以後,張德清抹了一把臉,說:“你跟他們較什麼勁?”
陳延木訥地動了動眼睛。
隻有他知道,他的存生哥到底有多好,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這受罪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聽說好多人熬不住,都上吊了。
陳延苦等著,終於等到了他生日的那天。
屋裡響起了呼嚕聲,陳延開了門,坐在院門口等。
大門早就不能上鎖了,因為陳延和張德清每天都被拉出去,有時候半夜也會被喊起來。
陳延坐在門口的石頭上,往上麵鋪了一點麥稭稈,他縮著頭,把手放在嘴邊嗬氣。
夜裡下霜,冇一會兒,陳延的頭髮梢就濕了。
但他不想回去等,就想快點看到張存生,他相信張存生不會食言,他一定會來的。
永鎮以前裝雜物的破倉庫剛落了鎖,於小五和幾個不大的少年就走了。
以前這倉庫是用來放東西的,但現在是用來關人的。
他們一個個都回家睡覺了,到睡著了都冇想起來,樹上還吊了一個人冇放下來。
張存生恢複意識後,掀了掀沉重的眼皮,他擡頭看了看自己被綁著的雙手,活動了一下,發現寒冷和長時間捆綁造成的血液不流通令他的雙手如同斷了似的疼。
他用力掙了掙手,因為那根樹杈子太細,經不住一個高大男人的重量而斷了。
張存生摔下來,右腿的劇痛和身體的痛令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他一邊用牙咬著繩索,一邊朝著陳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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