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鬼疫災 第43章 墓內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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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縣衙，三堂。
燭火在靜謐中搖曳，將林疇與張鬆兩人的身影拉長，投在古舊的青磚地麵上。
林疇目送楊德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融入夜幕的沉寂。
他緩緩收回目光，轉向端坐在下首的張鬆，開口打破了室內的安靜：
“張賊曹，如今隻剩你我二人了。先前你對我疑慮重重，眼下這般光景，倒是不憂心了？”
隻見張鬆從椅上起身，雙手一拱，行了個標準的揖禮，臉上堆起略帶歉意的笑容，聲音也放低了幾分：
“林縣令恕罪，先前確是張某唐突冒犯了。”
“午間張某特意盤詢過您身邊幾位仆從的行蹤，又細細排查了您親屬家眷近期的往來，均未發現您接觸過可疑之人。嫌疑既已洗脫大半，張某方纔斷定，林縣令您應是活人無疑。”
他頓了頓，抬眼直視林疇，話鋒一轉，帶著一絲自嘲的坦誠。
“再者，依林縣令您所知的資訊來反觀張某，我等在二堂斷獄時，同樣遭遇了那詭異的倀鬼，自身亦難逃嫌疑。值此人人皆可疑、步步皆驚心的危局之下，或許，我們也隻能試著相信一下彼此的直覺了。”
林縣令聞言，亦鄭重起身，拱手還了一禮，頷首道：“善。”
兩人重新落座，三堂內一時隻聞燈花輕微的劈啪聲。
林疇眉頭緊鎖，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扶手，沉聲開口問道：
“若那縣兵許正所言句句屬實，便意味著這縣衙之內，乃至整個西山，上至你我，下至差役仆從，人人皆可能是那張人皮包裹的倀鬼。此等局麵，幾如絕境。不知張賊曹心中，可曾思得什麼應對的良策？”
張鬆聽完，眉宇間的凝重幾乎要化為實質，一縷愁緒清晰地從他眼底閃過。
他沉默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緩緩抬起頭，聲音帶著壓抑的艱澀：
“張某……未想到什麼萬全之策。或許，也隻能仿效先前張某判斷林縣令身份的法子，對每個人逐一審問盤查其近期行蹤與人際往來，這個方法雖然笨拙，看起來卻是眼下唯一可行的辦法。”
林疇捋了捋頜下修剪整齊的鬍鬚，眼神如深潭般幽暗，滿是凝重與憂慮。他重重歎了口氣，聲音低沉：
“林某亦是苦思無解。人人皆可能是倀鬼，數量如此之巨，若要對每個人都追查其數日乃至十數日的行蹤及接觸的所有人脈，談何容易？”
“這個方法，人力、時間皆不允許。依我看，眼下重中之重，是確保我等能安然度過今夜。待明日天光破曉，首要之事便是去驗證那火焰是否真能剋製焚殺這些倀鬼！若火攻有效……”
他身體微微前傾，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
“那便是我等唯一能製衡、甚至清除這些已知倀鬼的利器！如此，方有破局之機。”
張鬆也是麵色極為凝重地迴應道：
“林縣令所言極是！回想午後那場二堂斷獄，區區一個王誠化作的倀鬼，竟能在頃刻間害死在場二十多位差役與吏員！其後又接連篩查出如此多的人皮倀鬼，這些東西殺不得，關押亦恐生變數，這等隱患懸於頭頂，實乃心腹大患，令人寢食難安。”
林縣令疲憊地閉上雙眼，身體重重地躺靠在寬大的太師椅背，仰頭對著梁上雕花的藻井，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要將胸中所有的沉重都撥出。
片刻後，他睜開眼，強打精神站起身來：
“時辰不早了，張賊曹勞累一日，心神俱疲，還是先去歇息吧。緝拿那幾名案犯餘孽，以及縣兵營輪崗換防諸事，楊縣尉自會妥善跟進。”
“今夜若有任何突髮狀況，自有本縣令坐鎮縣衙，如若出了事必會會有人即刻前往大仙樓通稟。此番危局，張賊曹殫精竭慮，本縣令代西山縣的百姓，向你道一聲辛苦！”
張鬆見林疇鄭重行禮，連忙起身深深回禮，語氣懇切：
“林縣令言重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官者，自當為國分憂，為民請命，此乃本分。張某告退。”
他後退一步，再次躬身。
“善。”
林疇微微頷首，他未曾想到，麵對當下的困局，這郡城的賊曹，居然如此正直擔當。
他目送張鬆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而後三堂內複歸一片沉重的死寂。
……
將軍墓內。
墓穴深處，空氣彷彿凝固了千萬年，瀰漫著腐朽的泥土味和若有似無的鐵鏽腥氣，陰冷刺骨。
元武在仔細探查過主墓室，確認暫無直接危險後，見自家少爺肖光正聚精會神地研究著牆壁上斑駁詭異的壁畫，便向同伴阿福等人打了個手勢，幾人默契地分頭行動，返回前墓室和側室，開始仔細盤查這被粗暴闖入的現場。
這處將軍墓顯然是被一群毫無章法的盜墓賊用極其粗糙的手段暴力挖開的。
王鐵蛋這些人顯然是為了求財，然而這處墓穴裡看起來卻並冇有多少直接的金銀財寶的陪葬品。
側室裡那些鏽跡斑斑的刀槍劍戟等兵器，被翻動得七零八落，卻又被棄如敝履，散亂一地。
而前墓室內那些造型古樸的陶罐、瓷瓶等器皿，則大多消失不見，隻留下空空如也的土台和散落的碎片。
就在元武蹲下身，藉著手中火把搖曳的光，仔細檢視一個被陶器底座之時。
“珠兒有救了！”
“少爺！”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驚呼猛地從最裡間的主墓室深處傳來，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墓穴的死寂！
元武心頭猛地一沉，這聲音充滿了極致的驚駭，是阿福！
他幾乎是本能地彈身而起，顧不上檢視什麼了，反手拔出腰刀，舉著火把就朝主墓室狂奔而去！
然而，在他之前，一道身影已如離弦之箭般從他身側的另一個耳室衝出，比他更快地撲向那慘叫的來源，是原本應該在外圍負責放哨警戒的一個兄弟。
元武的心跳如擂鼓，順著幽深狹窄的墓道拚命往裡衝。
當他終於衝進那間描繪著詭異壁畫的主墓室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瞬間僵立在門口，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少爺肖光，正背對著眾人，麵向著那幅色彩妖異、描繪著某種古老儀式的巨大壁畫。
但更恐怖的是他身體的狀態，他身上的皮膚，正以一種超乎想象的、令人作嘔的方式劇烈地起伏蠕動著，彷彿皮膚下藏著無數條活蛇在瘋狂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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