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溫柔紅塵 第575章 忘川渡：紅影破妄＜續六＞

    離開瘴骨林時，暮色已漫過湘西的山巒。笑紅塵將母親的手記揣進內衫，指尖反複摩挲著那行“幽影會”的字跡——紙頁邊緣被歲月磨得發毛，像極了影閣那些沒能留住的過往。戰天狼在前方開路，刀鞘敲著路邊的碎石，發出單調的聲響，倒讓這沉寂的夜多了幾分實在的底氣。

“無妄城的位置，手記裡沒提？”笑淵忽然開口，聲音在夜風裡飄得很輕。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結痂，可眉宇間仍凝著憂色——幽影會是影閣曆代長老組成的勢力，意味著他們不僅熟悉影閣的武學路數，更可能掌握著連他都不知道的秘辛。

笑紅塵搖搖頭，掏出乾坤扇扇了扇：“隻說藏在‘極陰之地’，母親還畫了半塊殘缺的羅盤，說是要湊齊另一半才能定位。”她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摸出塊青銅殘片——那是之前在蝕骨崖救下阿蠻時，從一具長老屍體上找到的，邊緣的紋路竟和手記裡的羅盤隱隱相合。

戰天狼湊過來看了眼，突然“咦”了一聲：“這紋路我好像見過！去年我在漠北追剿馬匪時，曾在一座廢棄的祭壇上見過類似的，當時還覺得邪氣，沒敢多留。”

“漠北？”笑淵眼神一亮，“若無妄城真在漠北，倒能解釋為何這麼多年沒人找到——那裡千裡黃沙，晝夜溫差極大，尋常人根本熬不過三日，更彆說找一座藏在極陰之地的城了。”

三人當下定了方向，快馬加鞭往漠北趕。越往北走，風裡的沙礫越粗，吹在臉上像小刀子割。笑紅塵的護魂劍時常會微微震顫，劍刃上的微光忽明忽暗——顯然，離無妄城越近，陰煞之氣越重。

行至第七日，他們終於在一片死寂的戈壁深處，看到了無妄城的輪廓。那城像是從黃沙裡長出來的，牆體是暗沉的玄鐵色，城頭上沒有守軍，隻有黑色的旗幟在狂風裡獵獵作響，旗幟上繡著的“幽影”二字，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不對勁。”戰天狼勒住馬，手按在刀柄上，“這城太安靜了，連隻飛鳥都沒有。”

笑紅塵剛要開口，突然察覺腳下的黃沙在微微震動。她猛地抬頭，隻見城頭的旗幟下，不知何時站滿了黑袍人——他們臉上戴著青銅麵具，手裡握著長杖，杖頭的骷髏頭裡，正往外滲著黑色的霧氣。

“是幽影會的長老！”笑淵低喝一聲，護魂劍瞬間出鞘，“他們在引動幽冥之門的陰煞，快退！”

可已經晚了。黑袍人同時舉起長杖，骷髏頭裡的黑霧彙聚成一道巨大的黑影，直撲三人而來。笑紅塵揮扇擋在身前，水幕剛與黑影接觸，便“滋滋”冒起白煙，竟被瞬間蝕穿。戰天狼揮刀劈向黑影，刀氣卻像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沒激起。

“這陰煞比瘴骨林的毒還厲害！”笑紅塵咬牙，突然想起手記裡的記載——幽冥之門的陰煞，需用“影魂玉”與“護魂劍”合力才能壓製，可她的影魂玉早在之前與赤影堂交手時，碎在了蝕骨崖。

就在這時，笑淵突然將一塊暖玉塞進她手裡——那玉的紋路與影魂玉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更深些。“這是你母親當年留下的‘殘魂玉’，雖不如影魂玉完整，卻也能暫時壓製陰煞。”他說著，將護魂劍遞到她麵前，“你母親的手記裡，是不是提過‘雙劍合魂’的招式？”

笑紅塵一愣，隨即點頭——手記最後幾頁，確實畫著兩人持劍的圖譜，旁註著“需至親之血，引魂合劍，可破極陰”。她剛要說話，笑淵已劃破指尖，將血滴在護魂劍上。劍刃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金光，與殘魂玉的微光交織在一起。

“拿著！”笑淵將劍推到她手裡，“我來纏住他們，你去找幽冥之門的入口——隻有毀了門，才能徹底斷了幽影會的陰煞來源！”

笑紅塵握緊劍，眼眶有些發熱。她知道父親是在賭——幽影會的長老個個功力深厚，父親一人根本撐不了多久。可她沒有時間猶豫，轉身跟著戰天狼，往城深處衝去。

城內的街道空無一人，兩旁的房屋像是被黃沙吞噬了一半，牆角爬滿了黑色的藤蔓。護魂劍的金光在前麵引路，每走一步，地麵的黃沙下都會傳來細碎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窺伺。

“前麵有光！”戰天狼突然指向前方。隻見街道儘頭，一座巨大的祭壇矗立在那裡，祭壇中央，一道黑色的石門正緩緩開啟，門內不斷往外湧著陰煞之氣，黑袍人正圍著石門念著詭異的咒語。

“幽冥之門！”笑紅塵心頭一緊，剛要衝過去，突然被戰天狼拉住。“小心！”他話音剛落，祭壇周圍的黃沙裡，突然鑽出數十個黑影——他們是被陰煞操控的死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裡的彎刀泛著寒光。

戰天狼揮刀衝了上去，刀氣劈開迎麵而來的死士，卻發現這些死士根本殺不死——哪怕被斬斷手臂，仍能繼續往前衝。笑紅塵握緊護魂劍，劍刃的金光掃過死士，黑影瞬間發出慘叫，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用劍的金光！”笑紅塵喊道，同時縱身跳上祭壇。黑袍人見狀，紛紛轉身向她撲來。她揮劍抵擋，劍刃與長杖相撞，金光與黑霧交織，發出刺耳的聲響。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祭壇中央的石門上，刻著與手記裡一模一樣的陣圖。

“破陣的關鍵，在陣圖的四個角！”笑紅塵想起手記裡的話，當下揮劍刺向陣圖的東南角。金光刺入的瞬間，石門劇烈震動，黑霧的湧出速度慢了幾分。可還沒等她喘口氣，一個戴著金色麵具的黑袍人突然出現在她身後，長杖直刺她後心。

“小心！”戰天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笑紅塵側身躲開，卻還是被杖風掃到肩膀，疼得她幾乎握不住劍。金色麵具人冷笑一聲：“不愧是影主的女兒，竟能找到這裡。可惜，今日你和你父親，都得死在這裡。”

笑紅塵咬著牙，突然想起母親手記裡的最後一句話：“心有執念，魂亦不滅；以血為引，可喚影魂。”她猛地劃破指尖，將血滴在殘魂玉上。玉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與護魂劍的金光合二為一，化作一道巨大的劍影，直刺金色麵具人。

金色麵具人猝不及防，被劍影擊中胸口，麵具“哢嚓”一聲裂開。他踉蹌後退，黑袍下的臉暴露在空氣中——竟是當年跟著墨無常叛亂的長老之一！“不可能……你怎麼會用這招……”他喃喃自語，隨即倒在地上，化作一縷黑煙。

笑紅塵趁機揮劍刺向陣圖的另外三個角。每刺中一個角，石門的震動就更劇烈一分。當最後一劍刺下時，石門發出一聲巨響，緩緩閉合，黑霧徹底消失。周圍的黑袍人失去了陰煞的支撐，紛紛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紅塵！”笑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笑紅塵轉身，隻見父親渾身是傷，正拄著劍向她走來。戰天狼跟在後麵，雖然也受了傷，卻依舊笑著朝她豎了豎大拇指。

三人在祭壇上彙合，看著閉合的幽冥之門，終於鬆了口氣。笑紅塵掏出母親的手記，輕輕放在祭壇中央——手記的紙頁在風裡微微翻動，像是母親在回應她。

“母親，阿蠻，還有所有死去的影閣弟子，你們可以安息了。”笑紅塵輕聲說，眼眶有些濕潤。

風裡的黃沙漸漸平息，陽光透過雲層，灑在無妄城的玄鐵牆上，竟泛起了溫暖的光澤。三人並肩走出無妄城，身後的城池在黃沙裡漸漸模糊，像是從未存在過。

“接下來去哪？”戰天狼問道，手裡的刀鞘敲著馬鐙，聲音輕快。

笑紅塵看了眼笑淵，又看了看手裡的護魂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影閣的舊部還有很多散落在江湖，我們去找他們——以後，影閣不再是藏在暗處的組織，而是要護著江湖安寧的地方。”

笑淵點點頭，眼裡滿是讚同。戰天狼笑著拍了拍馬，韁繩一揚：“好！那我們就先去江南，聽說那裡的桃花開得正好，正好可以喝杯好酒！”

三人的笑聲在戈壁上回蕩，伴著馬蹄聲，漸漸消失在遠方。而江湖上關於“紅影破妄，蕩平幽影”的傳說，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