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刀韭顏寄uzJu那級 > 025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刀韭顏寄uzJu那級 025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記憶碎片

祠堂裡靜得針落可聞。

木朔閉上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打著顫,稍許,一顆渾濁的眼淚順著臉頰打到地上。

鬱危的眼睫跟著輕眨了一下。

一個荒誕的念頭在腦中生根發芽,揮之不去。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需要猜,他壓抑著語氣中的情緒,平淡地陳述道:“所以,那個人和我長著一樣的臉。”

木朔點點頭。他猶豫了一下,一筆一劃地寫:“你們看起來太像了。”

簡直……像是共用了同一張臉。

皮肉骨相分明如出一轍,但卻彷彿有兩個不同的靈魂。就好像出現在孟家的那個人絕不會為一個毫不相乾的村子冒危險,有些事,眼前的人也永遠不會做。

除了樣貌,他在對方身上看不到任何相同的影子。這種聞所未聞的事,放到從前他絕對不會相信,現在卻無比真實地呈現在他眼前。

鬱危似乎消化了一下他的回答,問:“你是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木朔發著呆,回想了很久,似乎覺得這一切恍若隔世,片刻後,才寫:“十天前。”

那之後,他變成了跛腳的啞巴,裝瘋扮傻,試圖從那間囚籠中逃出來。

這一次,他成功了,如願以償回到了夢過數十年的家鄉。但這片闊彆已久的故土上,已經沒有人認得他了。

真的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嗎?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模模糊糊地閃過,緊接著,卻看見身前的人朝他伸出手,問:“他的手上有傷嗎?”

不知看到了什麼,木朔愣了一下,忽然支起身,疲憊的麵孔上流露出認真的神色。他乘著微弱的亮光看了許久,表情緩慢地變了,說不出是激動還是難以置信,半晌,哆嗦著搖了搖頭。

鬱危蹙了下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先前他帶著手套,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現在沒有了遮擋,便能看見失去血色的手掌上遍佈傷痕,長長短短深深淺淺,如同刀刃留下的割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傷口邊緣卻還泛著淡紅色。

見此,木朔用力地搖了搖頭,顫著手寫:“沒有。”

心裡基本已經有了答案。鬱危移開目光,淡淡湳道:“我知道了。”

邵挽也是第一次見他手上的傷,聽得一愣一愣:“師哥,這是你失憶前留下的傷口嗎?”

鬱危站起身:“算是吧。”

那些割痕密密麻麻,有些甚至深得可以見骨,難怪要用東西來遮掩。邵挽很憂心地問:“痛不痛哇?”

“早沒感覺了。”鬱危道。

他垂下眼,看向自己遍佈傷口的兩隻手。細密的傷痕暴露在視線中,深淺不一彼此交錯,不算猙獰,但還是觸目驚心。

骨肉支離,殘破又醜陋,比鬼還像鬼。可能生前的自己也覺得難看,所以才用手套遮住了。

他有些嘲諷地勾了下唇,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陣,反反複複,試圖確認什麼。

這是他身死那日留下的傷。

人死後,肉體或許可以修複,魂體卻會一直帶著死前的傷痕,日日夜夜,直到輪回。

不會有第二種答案。

有人在他死後,占據了他的身體。

冷靜的思緒此刻卻混亂無比,一種難言的憤怒與惡心攪在一起,劇烈的反胃感令鬱危頭腦中一片空白,忽然彎下腰去。

太陽穴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突如其來,帶著數不清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記不清是哪一天了。似乎是在自己死前。

他半跪在地上,斑駁淋漓的血跡順著下頜,一顆顆墜落,沉重地砸進雪裡,頃刻染紅了大片。

手上沾滿血和泥土,變得很臟,無意識地絞緊,緊攥著同樣臟兮兮的什麼,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但他忘記了。

黑暗中隻剩血液滴答,他莫名想到澹雪小築外的竹筧流水,也是滴滴答答。越來越慢,到最後會停下,變得安靜至極。

油儘燈枯,靈台枯竭,神識也被斬斷,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知道前麵有人。

他從未如此想要殺死一個人。但他的手指都折斷了,痛過之後就是麻木,連抬起手都做不到。

那個人說,昆侖鎖山,白玉京最後一盞燈燭要滅了。

還說,你要送的藥草,也沒用了。

瀕死前的空洞與虛無讓他難以思考這些話的含義,隻是在聽見某個名字時無意識動了動手指,怔怔地、無動於衷地流下一滴淚來。

“你死後,我會取代你。”他聽見那道聲音淡然地說,“我不會再被你騙一次。”

“鬱危,你隻有死了才會聽話……才能成為我最完美的人偶。”

……

彷彿遭了一記重錘,鬱危驀地收緊手指,緊接著,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反手,緊緊抓住身前的手臂,無意識用了很大的力氣,但對方隻是回握住了他的手,依舊溫和而有力。鬱危額間不知何時已經布滿冷汗,他借力撐起身體,搖晃的視野裡是一抹明亮的炁。

“謝無相,”他怔怔道,“我記起來一些事情。”

對方嗯了一聲,低聲問:“什麼樣的事情?”

鬱危張了張口,有一瞬間,坦白的話甚至到了嘴邊,下一秒,又僵在了原地。

靜了一靜,他才說:“……沒什麼,隻是一些小事。”

話題僵硬地終止在這裡。鬱危猜想自己的臉上的表情必定不會好看,閉了閉眼,很快便恢複如常。

不想再被看出端倪,從方纔的狀態中冷靜下來後,他便鬆開手站直了身體,刻意彆開了臉:“我想自己待會。你可以幫我帶他們出去嗎?”

說完,他又用疏遠的語氣,補充道:“謝謝。”

沒有問他一開始想說什麼,也沒追問他要留下來做什麼。謝無相依舊看著他,半晌,纔想起來什麼似的,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不用這麼客氣。”

“……”

分明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回答,但鬱危聽見的卻是另一道聲音,不知疲倦地響在他的腦海中,一遍遍地問——

鬱危,那個時候為什麼會生氣?

他用力閉了下眼,但那聲音還在,無孔不入地滲進耳膜——

為什麼剛剛會想要坦白?

他垂下眼,試圖找到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但遍尋無果。

鬱危停在原地,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邵挽跑過來,對謝無相說了什麼。

接著,謝無相朝邵挽笑了笑,脾氣很好地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符紙,垂眸沉思片刻,便抬手寫下了一個並不複雜的符文。

是照明符,祠堂裡瞬間亮堂起來,邵挽高興地跳了一下。

一眾戾氣橫生凶神惡煞的鬼魂中,很難得見到這樣傻乎乎的小鬼。謝無相唇邊也有被逗笑的淺淡笑容。在鬱危望著發呆的時候,他忽然若有所覺地往這邊看過來,把前者抓了個正著。

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隔著一線光暗的交界。謝無相問:“怎麼了?發這麼久的呆。”

鬱危的視線定在他的唇角,片刻後收回,道:“沒事。”

他轉過身,往供台邊走去。孟凜還伏在一旁的地麵上,苟延殘喘滿口鮮血的樣子看上去比他更像一隻厲鬼。

孟白一直守在他身前,看見鬱危走過來,便自覺地讓開了位置。

忍了忍,他還是問:“你要殺了他嗎?”

鬱危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頭也不回地道:“不想臟了手。”

他連看都懶得再看孟凜一眼,孟白在他身後,憋紅了臉,忽地喊道:“對不起!”

鬱危終於有了反應,腳步頓了下。他側過身,冷淡道:“這句話留著出去再說。”

“我想自己待著。”鬱危有些厭倦地開口,“你們都出去吧。”

-

“啊。”三千院內倚在樹下的人輕笑了一聲,“又掉了一根白發。”

鬱危正坐在茶案邊一板一眼地練字,聞言頭也不抬地道:“你本來就是白發。”

白玉京的古神也會掉頭發。這個認知讓他有些感興趣,終於抬了下眼,問:“你以前也掉過嗎?”

明如晦回頭,看了他一眼,眼裡有笑意:“當然。”

“有的小孩睡覺很不老實,”他悠悠道,“做著夢,也要揪我幾根頭發。”

“……”鬱危完全不記得有這樣的事。他看著那縷銀白色的發絲,在春日暖洋洋的光下,折出奇異的、綺麗的色彩,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很珍貴嗎?”他問。

明如晦說:“和骨肉一樣,都是不能輕易給人的東西。”

鬱危終於從那根銀絲上移開視線,看向對方,問:“給了會怎樣?”

雲淡風也招搖,那人垂下手腕,發絲飄搖著落入桃花溪水中,隨潺潺流水遠去。

他說:“會萬劫不複。”

……

望著石牆安靜出神了一會兒,鬱危伸出一根手指,試探性地抵在了上麵。沒有預料中的阻力,神識暢通無阻地穿透牆壁,堪稱歡快地鑽進了纏繞在神骨外的識海,像一塊融化在溫水中的冰塊,水乳交融,彼此糾葛。

畢竟他的靈識有一部分來自對方,算是同根同源,不被排斥也是正常。

明如晦在留下這片識海的時候,有沒有算到百年後的某一天,他無意中收留的徒弟會回來。

指尖傳來熟悉又安心的感覺,他忽然有點想回昆侖山了。

鬱危短暫地放空了一陣,指尖動了動。下一秒,他聽見身後,有人忽然開口:“歪歪。”

聲音與記憶深處的某處緩緩重疊,一近一遠,彷彿有人在他的耳畔輕聲呢喃。鬱危神色微微發愣,再去找尋時,那種異樣的感覺卻散了。

他回過頭。空蕩蕩的祠堂裡,謝無相不知何時又回來了,神情有些奇怪,目光停留在他的手指上,微妙地定格了許久。

鬱危覺得識海似乎輕輕蕩了一下,如同平靜的水麵泛起漣漪,很快順著神識傳遞到他的指尖,惹起一陣發麻發癢,緊接著,被觸碰的地方開始毫無預兆地發熱。

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愣了一下,下意識蜷起手指。從識海脫離出來的瞬間,指腹的酥麻感消失了,連不正常的熱度也很快褪去,好像剛剛那些異樣從沒出現過。

四目相對,謝無相眸色深沉,少見地沉默著,看上去有些反常。

鬱危便率先打破寂靜:“你怎麼回來了?”

被人發現自己對著牆發了這麼久的呆,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好在謝無相並不知曉牆後麵是什麼,不然指定會以為他對明如晦的神骨有什麼想法。

“他們上去了,”謝無相道,“見你一直沒跟上來,我過來看看。”

他說完,鬱危少有的沒有搭腔,兩人之間就這麼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謝無相忽然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那種異樣感從他身上褪去,他斟酌著問:“還在生氣?”

“沒有。”鬱危聽見自己毫不客氣地說,“你死了關我什麼事。”

話音一出,凝滯的氣氛似乎也有所緩和。謝無相輕輕挑了下眉:“我還沒問……原來是因為這件事生氣嗎。”

“……”

這就類似於某種不打自招。鬱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爽地皺起眉,道:“走了。”

神骨上沾著昆侖山的氣息,太過渺遠,卻也彌足深刻,讓人想起瓊玉樹枝頭乾淨蓬鬆的新雪。鬱危曾衝動地想過把它帶走,但冷靜下來,發現自己並沒有這樣做的立場。

他正要走,謝無相卻道:“等一下。”

他走到角落裡那塊失去色澤變得不起眼的黑色肉瘤前,微微矮下身,從指腹的傷口擠出一滴血。血珠從半空墜落,於某個瞬間淌出奪目的金芒,下一秒,悄無聲息地燃起,化為一團赤金色的火焰。

“要永絕後患。”他眼底被火光映得明亮,笑了笑。

耀眼的火光瞬間吞沒了病劫的本體,點燃蠟燭。融化的蠟油一點點覆蓋上去,像是一層封存的蠟膜,到最後,散發出一股燒焦的濃烈惡臭。

【作者有話說】

逐漸察覺到心思不對了呢歪歪)

沒找到評論在哪裡(=@__@=)
作話通知一下大家:下週二九號入v,獻上肥章o(*^▽^*)┛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