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刀韭顏寄uzJu那級 > 039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刀韭顏寄uzJu那級 039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人間至味

鬱危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背上,熱意蒸出一片潮氣,連帶著那片麵板也被捂熱。貼在他湳頸後的那隻手微乎其微地一頓,隨即收回,謝無相撤身,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這下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鬱危臉上出現了堪稱是空白的表情,後知後覺地蹙起眉:“我……”又說什麼了。

他看著謝無相,謝無相看著他,半晌,對方輕笑了一聲:“是想回黑虎山了麼?”

“……”

差點忘了這茬。

鬱危木著臉,與他對視良久,勉強點了點頭。

謝無相指尖在他身側的桌麵上輕敲著:“這麼說來,你那位師尊……”

這次不等他說完,鬱危就打斷他道:“黑虎山老祖。”

嗒嗒的敲擊聲停了,謝無相微笑著睨了他一眼,補完了後麵的話:“……你也想他了?”

如今老天也在懲罰他,說不出一句違心的話來,鬱危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謝無相算準了他現在好拿捏,又問:“那為什麼不回家?”

這個問題很久以前他也問過一次,是在單鴉村的那座破廟裡。當時鬱危回答得輕鬆又毫不在意,現在卻沉默了許久,說:“回不去。”

他是一隻劣跡斑斑的鬼,進不了昆侖山。

“那如果可以回家,”謝無相問,“要回嗎,歪歪。”

他的視線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鬱危臉上。鬱危偏過腦袋,遲疑著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腿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不知道謝無相是怎麼做到的,也不太疼了。身為一隻鬼,吃穿住行、生病流血竟然還和人一樣,還要彆人來替自己處理,鬱危覺得有點丟臉。

但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意的一件事。鬱危道:“我要送邵挽去輪回。”

連他碰到大大小小的劫難都會中招,更彆提邵挽一個小鬼頭。若是作為鬼死在了人間,那就是真正的灰飛煙滅,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在那之後,如果可以回家……”他說,“或許會回家吧。”

即便他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鬱危還在彆扭地扭著頭,半張臉掩在烏黑的發下,頂著一貫冷漠不近人情的樣子,卻用嘴唇說出這樣柔和的話來,讓人看了就很心軟。

他的手垂在腿側,鬆鬆搭在桌沿邊,撐住身形,不想被謝無相看見自己的神情,卻忘了手背上的某隻叛徒眼睛。後者眨巴眨巴,乖乖地盯著謝無相,好像對方總對它有無限的吸引力。

謝無相和叛徒對視一眼,唇角清淺地一勾,嗯了一聲,下一秒,忽地不打招呼傾身過來,托著他的腋窩把他從桌子上托了起來。冷不防被抱起來,鬱危猛地回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謝無相手臂一撈,托住他大腿後側,就這麼像抱小孩一樣把他抱起來了。

雙腿懸空,他瞬間比謝無相躥高了幾個個頭,不得不俯視他。鬱危隻愣了下,隨即便黑了臉:“你……”

他渾身的刺又冒了出來,簡直像炸毛了一樣,感覺下一秒就會掙脫跳下去,順便給這個不知好歹的人一腳。

謝無相沒被他吃人的眼神嚇到,不緊不慢地說:“不是要抱嗎?”

“……”

他是這麼說過。但是——

鬱危嘴硬道:“誰說要你抱了?”

謝無相嗯了一聲,淡淡道:“你還想找誰抱?”

“……”

解釋不了,鬱危索性不說話了。不過就是抱一下,手都牽了,這又算什麼,反正沒人看見。

話雖如此,他還是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怕一個不穩摔下去,兩手緊緊扒住了謝無相肩膀。

後來他想,這個擁抱或許並不含任何意味,隻是礙於他的腿傷,終於微微放鬆下來。謝無相把他從屏風後抱了出去,闆闆正正放到了床上,然後自然地支起身,說:“睡覺。”

他伸手越過鬱危,到床頭熄了燈,正打算走,忽而若有所覺回過頭一看,黑咕隆咚的房間裡還有兩隻眼睛亮著,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看。

鬱危此前昏睡太久,現在反倒清醒得很,反抗說:“睡不著。”言下之意就是不睡。

怕他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謝無相諱莫如深地看了他一會兒,走過去:“這個給你。”

他朝著床上的人微微張開手。下一秒,困困符從寬大的袖口裡探頭探腦地鑽了出來,歡天喜地地跳到了床上,蹦蹦躂躂往鬱危枕邊走。

鬱危用兩根手指捏起它:“……困困符?”

“收著吧。”謝無相輕笑道,“晚安,做個好夢。”

-

困困符的確很管用,鬱危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日光透過窗欞,一縷縷滲進來,像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輕紗,柔和地蒙到床上。門外是低不可聞的說話聲,他翻了個身,枕頭邊是失而複寵的困困符,小小薄薄一片,抱著他的手指。

這個場景太過安寧平和,鬱危下意識賴了一會兒床,發現手上的眼睛消失之後,愣了愣,坐起身來。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後頸,又拆開還染著血的繃帶,傷口已經癒合,看不出半點昨夜曾經皮開肉綻的跡象——他的相消失了。

世人求之不得的靈相被他親手剜了兩次,極不穩定,那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相,可能今後會再次曇花一現,也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代價是成不了神。

這些事鬱危都不在乎。他站起身,困困符靈活地貼到他衣擺上,跟著他一起推門走出去。

-

門外,邵挽和孟白爭執不下。

前者一臉抗拒:“你去。”

後者趾高氣揚:“憑什麼,你去。”

“萬一師哥和謝仙長都還沒醒……”

“你是他師弟,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邵挽想起幾天前山林中將他師哥抱在懷裡的神秘人,又想起鬱危昏迷不醒時拽住謝仙長的手,拚命搖頭:“不行!可能真會吃了我的!”

“那我就更不行了,你師哥一看就有起床氣,會把我凍成冰棍的。”孟白覺得匪夷所思,“不是,你一隻鬼怕什麼啊?”

兩人繼續僵持,誰也不肯去敲門,最合適的邵挽愣是百般推辭,孟白氣急,口無遮攔道:“不就是敲個門嗎?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倆是睡在一張床上又不是抱著親!”

話音剛落,麵前的房門便從內被人開啟了。

當事人麵無表情地站在大敞的屋門前,冷淡地凝視過來。

他身後,房間內的佈置一覽無餘,空蕩蕩的,壓根沒有謝無相的身影。

“……”

邵挽硬著頭皮:“師哥,早安。”

鬱危懶得跟他倆計較,應了一聲,問:“謝無相呢。”

“不知道。”兩個小孩麵麵相覷,“我們以為謝仙長昨晚是在這裡休息的。”

鬱危心想我又不可能把他吃了。他朝樓梯口走了幾步,忽然聞到一陣飯香,穿透地板,從一樓極有誘惑力地飄了上來。

三人難抵誘惑,沿著樓梯下到一樓,店小二正在賣力地擦桌子,看見他們,熱情招呼道:“客官!早飯都準備好了,您看合不合口味?”

桌上的清粥小菜雖然不比玉盤珍饈,但品相一佳,色香味俱全。白米粥、涼拌雞肉、清炒筍絲、香椿滑蛋、桂花糕,還有一屜熱騰騰的包子,擺了滿滿一桌,讓人看了就不禁胃口大開。

許久沒能好好吃一頓飯,身邊兩人齊齊嚥了咽口水,眼巴巴看向鬱危。見他沒有阻止,立刻餓狼撲食一樣撲了過去,興衝衝地吃了起來。

熟悉的香氣湧入鼻腔,一點點牽動著他的味覺,鬱危沒急著坐下來,問一旁的小二:“這是客棧送的早飯嗎?”

店小二心道那位高人真是料事如神,這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客官果真問了這個問題。他按照對方給的答案道:“是啊是啊,我們掌櫃吩咐了,凡是住了這家店的客官,都送早飯!”

鬱危哦了一聲,又問:“你們的早飯一向都是這些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這都是那客官出門前特意吩咐的。若是日日都送免費的早飯,這店早就開不下去了。

店小二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沒錯!”

末了,他又想起那客官說的話,適時地補充問:“可是這菜不合胃口?”

鬱危沉默了片刻,說:“沒有不合胃口。”

幾乎都是他愛吃的。

頓了頓,他又開口:“和我們一起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他——”

店小二麵帶疑惑,見他欲言又止片刻,最終慢吞吞地說:“——個子比我高點,身體不好一步三咳,花錢大手大腳、看起來人傻錢多的樣子。”

店小二遲疑沉吟,思考許久,恍然大悟:“您是說是那位比您高出半頭、身材高大許多、出手闊綽十分有錢的客官嗎?”

鬱危:“……”

“他昨晚就出去了,說是有點事情。”店小二沒注意他黑著的臉色,“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呢。”

鬱危不想再跟他說話,搬了條板凳在桌前坐下來,拿了雙筷子。邵挽興高采烈地給他夾了一塊桂花糕,腮幫子鼓鼓的,含糊道:“師哥!你嘗嘗,真好吃!”

鬱危夾過來,咬了一口,清甜不膩的米糕化開,綿韌的口感。

他忽然覺得如今不人不鬼、逗留在人世也挺好的。他還可以嘗出百般滋味,酸甜苦辣,皆是難得。

他的口味從前在山上養刁了,腥油不沾,山珍倒是吃了不少。穀雨前後冒出的第一叢椿芽和春筍,鬆櫟上新鮮的鬆茸,山上溪水裡的鱖魚……統統進了他的肚子裡。

春日淅瀝小雨,細如牛毛,濃密如織。昆侖山縈繞著淡淡的雲霧,陰涼清爽,他坐在屋簷下用紅泥爐煮泉水和新茶,明如晦就坐在旁邊,一心二用地調香,時不時撥弄兩下浮起來的茶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

那時的味道已經淡去,這家客棧的手藝自然比不上,但鬱危還是難得多吃了一點。

邵挽和孟白在爭最後一個包子,鬱危自覺忽略了兩人,正在考慮要不要再吃一點香椿,下一秒,耳邊啊的一聲,一個白花花的東西不偏不倚,正朝他臉飛過來。

夾住一看,正是最後那個孤零零的包子。

“……”

鬱危一言難儘地抬頭,邵挽孟白麵如死灰,而門口,剛剛趕回來就看見這一幕的謝無相很是捧場地笑了一聲。

“人都這麼輕了。”他看著鬱危和他手裡那個白白胖胖的包子,眼底笑意淺淡,促狹道,“歪歪,多吃點。”

【作者有話說】

忽然發現我好像對寫吃的情有獨鐘)

接下來要準備開啟回憶篇了!大家喜歡的眼睛寶寶會返場的,後麵主打一個瑟瑟的作用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