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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韭顏寄uzJu那級 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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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討厭嗎

咫尺的距離,一門之隔,他幾乎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情急之下,鬱危唰地捏住了手裡的符紙,身形迅速矮下去,緊接著,啵地一聲,變成了一張薄薄的小紙片。

寒風一股腦卷進來,把他卷得在空中飄來飄去,幾乎要把他吸出門外。下一秒,他被一隻手抓住,攏進手心裡。

漫天的風雪如同細碎的銀沙,從門口的空隙卷進來,對方的身影被飛舞的雪粒輕輕勾勒,輪廓分明。明如晦站在風雪交織的門前,低下頭,眼眸中的情緒被巧妙地隱藏,波瀾不驚地看向手中的“困困符”。

鬱危身體瞬時緊繃,隨時準備應對對方的突然發難。

他高度緊張了半天,卻什麼也沒等到。明如晦隻是看了他幾眼,然後就移開了目光,把門帶上了。

鬱危被徹底困在了屋裡:“……”

眼前一晃,他被人隨意扔到了桌上,臉朝下。趁著明如晦轉過身去,鬱危有些惱火地翻了個麵,想要借機從窗戶縫溜出去。

他剛往那邊走了一步,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低咳,壓抑而輕促,快得像是幻聽。但那瞬間乍然顯露的疲憊虛弱,還是成功讓他止住了動作,在原地停頓了一秒。

隻是片刻的猶豫,他就錯過了逃走的最佳時機。

在對方轉過身來的前一秒,鬱危毫不猶豫,啪地又趴了回去,同時,悄悄掀起來一個角來偷偷觀察他。

明如晦走到他麵前,伸出手,越過他伸向桌上的茶盞,似乎是渴了。他肩頭的長發隨著動作落下來,輕掃過鬱危的麵前。

深邃的、純粹的黑色。

無比陌生的模樣,似乎存在著劇烈的衝突,以至於撕裂了從前溫和平靜的表象,透露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邪性與墮落。

如此的割裂,以至於他沒法把兩人當作是同一個人。

鬱危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隨即輕微地抬了抬頭,餘光緊接著瞥見了什麼,微微一愣。

他看見明如晦依舊戴著那副銀質的麵飾。銀白鏤空的麵具嚴絲合縫地貼緊他的臉頰,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冷冽而神秘的光芒,彷彿是他與俗世之間的一道屏障,堪稱冷淡地隔絕了視線。

映襯下,嘴唇的顏色更加淡,情緒、笑意、眼神,都在這麵具之後變得模糊不清,難以捉摸。

他垂著眼,看著斟滿的冷茶水,似乎想要去拿,下一秒,卻忽然收回手。

鬱危被籠罩在他的影子下,抬起臉,看見他一手捂住嘴唇,漸亂的呼吸聲從壓抑輕微變得清晰可聞,隨後,猩紅的血從他的指縫間滴落。

啪嗒。

桌上的小紙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啪嗒。

血腥氣蔓延開,過了須臾,明如晦鬆開手,沒有表情地看著被染紅的掌心。他的嘴唇上還沾著隱隱發黑的血跡,突兀又不祥,在那張清冷無波的麵容上顯得衝突而矛盾。

他的視線微微偏移,似乎現在才注意到桌子上的小紙片子,但並沒有過多的興趣,像對待一張廢紙一樣,隨手一拂,鬱危便被從桌上趕到了地上。

“困困符”順從地躺著,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因為鬱危在出神。

他想起封山結界的異常,被靈力輕易破開的那道縫隙,之所以會如此,似乎都是因為明如晦突如其來的虛弱。

他怎麼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鬱危又不爽地翻了個身,冷漠地想,他怎樣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這次明如晦受傷出了問題,他不會有離開的機會,興許此後也不會再有。

鬱危看了眼半掩的支窗,毫不猶豫地爬起來,身形輕盈地借力跳到桌子上,然後飛快地向窗子的縫隙掠去。

——徹底離開這裡。

將要翻出去的前一刻,他忽然聽見身後,一聲輕得幾乎聽不清的:“……歪歪。”

小紙片如同被定身術擊中,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靈動,僵硬在原地,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

鬱危堪稱是用力地回過頭,紙做的身體發出喀拉一聲。視野中,會這樣溫柔叫他的人卻沒有出現,隻有如今,那位全然陌生的古神,坐在桌前,垂著眼眸,點燃了手邊的燈燭。

暖色的燈影在他的臉上搖曳,火舌幾乎舔舐著指尖,下一秒,又退縮回去。這一瞬間,鬱危看清了明如晦唇邊泛黑的毒血。晦澀的、暗淡的,令人極端不安的色澤,在沒有血色的嘴唇上,近乎詭異。

他愣了愣,想要看得更近些,那人卻忽然抬起眸,往窗邊看了過來。

“……”小紙片子熟練地趴下裝死。

他聽見腳步聲緩慢地朝他而來,熟悉的氣息在他身側停留了片刻,隨後抬手,在鬱危緊張不解的窺視中,收了撐杆,將支窗關嚴了。

鬱危:“……”

這下是真的出不去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一秒,緊接著,另一個更為強烈的念頭占據了他的思緒。鬱危慢慢地蹙起眉,聞到了對方身上變重的血氣。

明如晦中毒了?他心裡莫名很在意。

他也會有這麼不小心的時候嗎?完全想不到有什麼人能在明如晦的眼皮下光明正大地下毒。

是什麼樣的毒……

鬱危眼角餘光不經意間滑過地麵,一抹刺目的鮮紅猛然闖入了視線,隨後,彷彿被無形的繩索驟然勒緊,他愣住,呼吸和神情都凝固在了那一刻。

今日是月底。

他本該毒發的日子。

為什麼會這麼巧?他混亂地想。為什麼剛好是今天?

為什麼他會莫名其妙地解了毒,為什麼樓渙逼他喝下的惡神血在他的身體裡失去了作用,為什麼明如晦會在今日毒發,為什麼封山結界會一霎虛弱到能被他破開。

為什麼。

鬱危怔在原地。

他靜靜地、一言不發地看著明如晦的眉眼,想要探尋哪怕一星半點的端倪。然而對方的神情始終沒有變化,彷彿感受不到噬心蝕骨的痛苦,甚至於還有餘力去拿一旁空了的茶壺,隻是動作放緩了不少。

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小紙片靈活地跳到了他的衣擺上,藏在了那裡。緊接著,明如晦推開門,沿著迴廊,往後院走去。

總算逃了出來,鬱危看著廊外的飛雪,默默地鬆開了一個角。小紙片晃了晃,眼看就要掉下來。

下一秒,他又粘了回去,抿著唇緊緊扒住了搖晃的衣擺。

搞清楚再走好了。他也不想欠明如晦什麼。

鬱危鎮定地打定了主意,跟著對方左拐右拐,到了後院的泉池。碧水繞石,水汽蒸騰而上,與周圍清冷空氣交織,形成一層氤氳薄霧。

鬱危見勢不好,提前跳了下來,就地一躍,滾到了石頭後麵藏起來。

小紙片蹲坐在被水流泡得暖洋洋的大石頭上,捂著“耳朵”,不去聽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過了一會兒,身後的響動停了下來,變成了輕微的咳嗽。

鬱危坐了很久,終於忍不住爬起來,借著大石頭的遮擋,克製地向溫泉中望了一眼。

水麵上蒸騰著一片細膩的霧氣,如同輕紗般緩緩舞動,將周圍的一切籠罩在一片柔和而神秘的氛圍中。視線所及之處,都變得模糊而朦朧。

在這朦朧之中,明如晦側對著他,靜靜地坐在溫泉池裡。打濕的烏發隨意披散,沒有了衣物的遮擋,裸露的肩背在溫水的滋潤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展開的肩線寬闊而有力,線條流暢,到腰身處收緊,沒有絲毫贅餘。晶瑩水珠順著起伏的肩胛和背部線條,極為緩慢地蜿蜒滾落,一顆滴進水裡,激起一片細膩的波紋,還有一顆,悄然滑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鬱危眼睫一顫,又猛地用力扭回頭,小紙片喀拉一聲,險些扭成兩半。

他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地趴了一會兒,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纔再度睜開眼,忍住耳畔聒噪的心跳,強作冷靜地看過去。

隔著薄薄的霧氣,他看不清明如晦的臉上的神情,聽見那幾聲輕咳,也是疲憊、冷怠,沒有溫度。鬱危沒法確定他現在的狀態如何,飄忽不定的視線在他臉上亂轉了一會兒,然後僵硬地、遊離地往下移去。

凹陷的鎖骨下,他看見了一道傷疤。

那道傷疤很深,橫亙在心口處,已經淡得快要看不出痕跡。

看見它的一瞬間,鬱危的眼瞳急劇地收縮,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猛然攥緊。有什麼東西,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思緒,幾乎痛心徹骨。

那是他心口消失的傷疤。週週轉轉,出現在了明如晦的胸膛上,無人開口,因此也無人知曉。

所以不是他幸運地擺脫了毒發的折磨,奇跡般地死而複生,而是有人不捨得他受傷,於是瞞著他將傷勢都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小紙片呼吸微弱、動也不動地僵了很久,像是喪失了所有的靈氣。直到一陣水聲嘩啦,明如晦微微轉過身,水珠沿著胸膛滑落,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一顆顆耀眼奪目。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小紙片上,眉眼間有淺淡的倦意,突然開口:“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所以之前都是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鬱危腦中還混亂著,聞聲也隻是站了起來,下一刻,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他心口的疤痕上。

明如晦側了側身,於是他的視線就被擋住了。說不了話的小紙片呆呆的,抬起臉來,直怔地望向眼前人的臉。

“想說什麼,”明如晦垂著頭,眸光低落時,總讓人有種錯覺,就好像彌足溫柔,“我聽著。”

小紙片靜了靜,隨即動了。

它慢吞吞地,在石頭上寫起來。

——你受傷了。

明如晦安靜地看著。它還在寫:

——鬱危不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他?

最後一句話它寫了兩遍,明如晦冷淡地看著,始終沒有開口。他眼眸順著字跡緩慢地向下滑去,小紙片正好寫下最後一句話。

——你討厭鬱危,是嗎?

風停了。

明如晦的麵容沉靜如水,看不清情緒。

過了很久,他一言不發地抬起手,平淡地拂過了石麵,掌心還殘留著溫泉水的濕潤,將字跡抹去了。

然後他轉過身去,什麼也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說】

之前看評論區有個飽飽猜對了,師尊現在確實沒有自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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