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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韭顏寄uzJu那級 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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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即倒

鬱危醒來的時候眼睛看不見,也沒有什麼記憶,孤零零的一隻鬼全身上下一無所有,回山的路本應要走很多很多年。

他不記得自己要回家,也不記得自己的家。

他本會毫無留戀地跟著邵挽去鬼界投胎——但還是有人行過萬水千山,穿越人間風雪,走到那間破廟找到了他,把他的手緊緊拽住了。

就像掉落雪穀的那次,滾進泥坑的那次,街上走丟的那次。

他說要帶他回家,從小到大,從未食言。

……

鬱危微微垂著頭,感受到指縫有力的溫熱,起伏的脈搏,不由自主將對方的手抓得更緊。

長風蕭蕭,他舉步跨入山門內。

那一瞬間,他聽見蒼老的鐘聲,在亙古青山間空然絕響,蒼勁渾厚,餘韻悠長。地脈生靈,萬物生長,那些屬於昆侖山的靈,一同躍入耳間。

烏雲似的長發,披落肩背腰骨,隨後被人用手攬住,熟稔地用發帶束起。

鬱危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人摸了下。他彷彿還站在數年以前,在某個冰雪消融的春日,第一次抓著那個人的手,跟著他走過聳立的山門,走過開滿小花的山穀,走到一切歸宿和命運的開端。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睫,問:“明如晦,我是不是很難養。”

於是臉又被人捏了捏。

“是很難養。”明如晦說,“所以也隻養你一個。”

-

離山五年的徒弟剛回家不久,便被仙君溫柔而不容拒絕地領去了竹舍,要治眼睛。鬱危十分抗拒,於是明如晦捏著他的耳朵,淡淡地說了一句“聽話”。

一團團雪白的毛茸茸們彼此挨著趴在門口窗邊偷看仙君教訓徒弟,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動,鬱危一個目光掃過來,它們又飛快縮了回去,隻剩那些藏不住的耳朵尾巴在門口晃來晃去,很活潑的樣子。

鬱危:“……”

他硬邦邦地又轉過臉來,手指鬆開,悄然向上抓住了明如晦的小臂,左右晃了晃。這點暗戳戳的、躡手躡腳的小動作讓後者成功笑出了聲來,故意問:“嗯?”

鬱危道:“看不見怎麼辦。”

明如晦道:“我在這裡,不會摔的。”

但會丟臉。鬱危麵無表情地想。

他說:“那你答應我,這段時間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明如晦隨意地應了:“嗯,答應你。”

鬱危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終於不再倔了,閉上眼。沒過多久,他感覺到有清清涼涼的東西覆到了眼皮上,很舒服,一點一點滲透進他的眼珠,溫柔地融化、流淌。

“這幾天也不要用神識。”明如晦又說。

他抬手,在鬱危額上點了一下,封住了他的識海,隨即感覺到鬱危渾身一抖,下意識將他的手臂抓得更緊。

他恍惚著睜開眼,眸中隻剩下一片漆黑空茫,徹底看不見了。

從陸家接回來的小黑貓正叼著困困符在屋裡跳來跳去,一頭撲進他懷裡,似乎若有所感,一隻圓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主人看,然後喵喵叫了一聲。鬱危低下頭,動作有些遲疑地摸到了它的腦袋,順便從它口中救下來了委屈巴巴的困困符。

頓了頓,他說:“好黑。”

腦袋隨即被人摸了摸。

“等黑色消失,”明如晦說,“你就能看到我了。”

-

之後的幾日,幾個小鬼頭輪流當值,緊張兮兮地看護著山上的這位祖宗。

沒辦法,鬱危眼睛看不見的時候,比能看見的時候更嚇人,更狀況百出。大前天白天的時候,陸玄一無辜路過,撞見他被樹上熟透掉下來的荔枝砸了腦袋,險些被他滅口;前天的時候,孟白看見他拿著刀在廚房裡切菜板,而理應被切的蘿卜安然無恙,躺在一邊;昨天飯前,邵挽眼睜睜看見他在小黑貓的碗裡倒了米粥,然後在桌上的碗裡倒了滿滿的貓飯。

把這輩子能丟的臉都丟儘了,祖宗徹底自閉了,坐在石頭上曬太陽,薄薄的眼皮耷拉著,剔透的眼珠被日光照得發亮。小黑貓在他手邊打滾,可能也知道他看不見,於是主動把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他手底下,拱了拱。

今天孟白當值,正在一邊努力地晾衣服,一邊分心看他的動作。他彎下腰正要拿最後一件,拿完站起來時,下意識地往鬱危在的方向一瞥,卻見石頭上已經空空蕩蕩,空無一人,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就要喊。

不等他喊出聲,鬱危便抱著小黑貓神出鬼沒地從被衣服擋住的那邊出現,淡淡道:“我渴了。”

孟白驚魂未定:“……我在這邊。”

“……”鬱危於是轉了個方向,毫不客氣道,“去跟昆侖山主說,我要喝他泡的茶。”

孟白臉色一僵,有些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含混道:“那我去和仙君說一聲。”

“你在這裡等我啊。”他非常不放心,跟叮囑小孩兒似的道,“我很快就回來!不要亂走!”

“被叮囑的小孩”麵色很涼,很給麵子地嗯了一聲。

等到孟白急匆匆地走了,他麵無表情抱著小黑貓在原地裝模作樣地等了幾秒,然後毫不愧疚、轉身就走。

小黑貓很聰明地給他指路,偶爾走錯了,會用牙咬一咬他的衣袖,就這樣毫不費力地一路走到了澹雪小築。

等到了地方,小黑貓伸出爪子,輕撓了兩下門。鬱危把它的爪子收了回來,等了一會兒,裡麵卻沒人應,更沒有孟白口中說的“來和仙君說一聲”。

鬱危想也不想就知道,這時候他應該正和邵挽陸玄一兩個家夥在廚房裡焦頭爛額著,要怎樣模仿明如晦的手法泡一壺茶出來應付自己。

明如晦白天不在山上——這是他這幾天漸漸察覺到的事情。

對方去了哪,去做什麼,問幾個小鬼頭也沒用,明如晦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更不可能讓彆人知道了。鬱危冷靜地推開門,他要自己找。

澹雪小築仍是從前的佈置,鬱危把小黑貓放開,自己循著記憶走到桌邊。

他垂著眼,摸了摸桌麵,空無一物。正要拉開抽屜,小黑貓忽然跳過來,嘴裡叼著一張紙,嗚嗚叫了兩聲。

鬱危從它口中接過來,指腹摸索了一下,竟然是一張印著凸起浮點的紙,浮點連成了一行字,寫著——“歪歪。”

第二行:“不要亂翻東西。”

最後末尾:“我晚上回來再告訴你。”

鬱危:“……”

小黑貓:“喵。”

一鬼一貓無聲對峙片刻,鬱危把紙毀屍滅跡,轉身往外走。

下山的時候他直截了當去了廚房,隔得老遠聞到了一股糊味,聽見三個人正在裡麵大聲密謀,一邊吵一邊七手八腳地生火煮茶。

孟白在那嘰嘰喳喳地喊:“加水!加水!要糊了!”

陸玄一不遑相讓:“不行!你懂什麼,要濃縮——”

下一秒,虛掩的門被一把拉開,滿頭大汗、一手茶葉一手水壺的邵挽愕然抬頭,結結巴巴開口:“師……師哥……”

鬱危避開那股糊味,言簡意賅道:“渴。”

他繞過了幾個人,勉強按照記憶摸到了水缸的位置,拿杯子舀滿,仰頭灌了下去。

陸玄一眼尖地看見了那缸,麵色一變,喊道:“等一下!那是三七藏的酒!”

孟白:“你怎麼知道!”

陸玄一:“那缸上麵寫著——三七珍藏、一杯即倒、歪歪彆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一股辛辣的味道順著喉嚨流進胃裡,一瞬間燒了起來,鬱危:“……”

沒有神識維持清明,他連罵都沒來得及罵,便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

鬱危醒過來的時候,明如晦已經回來了。竹舍的窗支著,夜風習習,卷著草木的幽香,襲入室內。

對方倚在桌邊,支著頭休息。

困困符和小黑貓都貼著他睡得正香,鬱危看不見他,但能聽見勻長的呼吸,顯然是淺眠的狀態。他裹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明如晦。

沒過一會兒,他身側床榻一陷,有人坐了上來,隨即耳垂被撥了撥。

氣息平淡而微弱,明如晦開口:“我去了趟白玉京,和天道談了一些事情。”

“比我預計的時間要長。”他說,“不過結果是好的。”

鬱危覺得自己酒還沒醒,眼皮一直跳。他下意識地蹙眉,坐起身來,直接道:“因為我?”

明如晦沒說話,隻是微微傾身靠過來,低著頭,下頜擱在他頸側,用一種不太算擁抱的方式,把他擁進懷裡。他很輕地嗯了一聲,笑意很淡:“從今往後,昆侖山都是你的家,你想要回來,沒有誰會攔你。”

他的發絲摩挲在鬱危的耳邊,鬱危撐著他,感受到他身上沉重的倦意:“明如晦?”

生神靠在他頸邊的頭微乎其微地動了動,嗯了聲。

那幾道天譴的威力在此時顯露出來,他很低地咳了幾聲,靠了一會兒才起身,伸手打算去熄燈:“睡吧,明天我不走了。”

鬱危打斷他:“你答應我的,我想做什麼都行。”

“不許走。”他抓緊對方的手,冷酷道,“你今晚也要陪我。”

……

【作者有話說】

於是小貓又實踐了一下另一種方法,發現結合雙修會有奇效)

下一章又是新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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