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黴小道長和他的鬼王夫人 第五十七章 詭異的行軍圖
詭異的行軍圖
道門清心咒的力量緩緩蕩開,試圖安撫那幅躁動不安的凶畫。畫作表麵那層無形的怨氣屏障微微波動了一下,那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似乎真的減弱了一瞬。
然而,就在林聲咒語將歇未歇之際——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猛地從旁邊傳來,隻見一位原本正站在那幅抽象畫前的年輕女藝術家,突然雙手抱頭,發出了尖叫,她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眼睛瞪得滾圓。
“血!好多血!不要過來!不要殺我!”她嘶吼著,“我的手!我的腳!斷了!都斷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頸的麵板上,竟然開始浮現出一道道深紅色的紋路,彷彿她的身體真的要隨著那幅畫一起碎裂開來。
“不好!她被畫靈侵染過深,心神失守了!”林聲臉色一變。
容子謙反應極快,幾乎在藝術家開始抽搐的瞬間,一張早已扣在手中的靜心符便激射而出,黃紙硃砂的符籙無火自燃,化作一道柔和的清光,精準地打向那藝術家的額頭。
與此同時,林聲也動了。他腳踏罡步,手印變幻,口中疾喝:“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嶽瀆真官,土地祗靈!各安方位,備守壇庭!定!”
一道無形的鎮壓力場隨著他的法印驟然落下,配合著容子謙的靜心符清光,雙重力量瞬間作用在那癲狂的藝術家身上。
女藝術家劇烈掙紮的身體猛地一僵,動作停滯下來,眼中癲狂的神色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茫然與疲憊,麵板上那些駭人的皸裂紋路也緩緩隱去。她晃了兩下,軟軟地癱倒在地,昏迷過去,但呼吸已然平穩了許多。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周圍的幾個觀眾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目瞪口呆,連連後退。
畫廊經理趙明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現場。他的表情依舊那副標準的微笑,彷彿剛才發生的驚悚一幕與他毫無關係。
“抱歉驚擾到各位貴客了。”趙明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他指揮著兩個同樣麵無表情的工作人員上前,熟練地擡起昏迷的女藝術家,“這位客人可能是突發疾病,我們需要帶她下去休息。各位請繼續欣賞,今日所有消費享受八折優惠。”
他的處理方式冷靜得近乎冷酷,完全無視了剛才那明顯超自然的異常現象。
容子謙和林聲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在趙明指揮人擡起藝術家的瞬間,他們都清晰地捕捉到,一股淡淡的鬼氣,從趙明的身上一閃而過。
這個經理,不僅是傀儡,恐怕還是某個幕後黑手的“眼睛”和“傳聲筒”。
幾人沒有再多做停留,在穆少淵表哥心有餘悸的催促下,迅速離開了“忘川畫廊”。
回到容子謙的老屋,天色已近黃昏。幾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穆少淵忙著匯出的資料和照片,回想剛才那一幕仍心有餘悸。林聲則坐在一旁,默默擦拭著他的青銅羅盤,眉頭緊鎖。
“那畫…太邪了。”穆少淵心有餘悸,“還有那個經理,根本不像活人!”
林聲開口道:“縛靈畫陣,抽取生人精氣,此乃魔道手段。那個經理身上的鬼氣…雖一閃即逝,但其品質極高,絕非尋常厲鬼所能擁有。此地背後,定有極為厲害的邪修或鬼物盤踞。”
容子謙點了點頭,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入夜,容子謙照例在供奉薑沄的神牌前點燃線香,擺上她喜歡的奶茶和點心。香煙嫋嫋中,他低聲將今日在畫廊的所見所聞,包括遇到林聲以及那經理身上的異常鬼氣。
香爐裡的煙霧忽然無風自動,盤旋凝聚。
下一刻,薑沄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容子謙麵前,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難以化開的疲憊。
“忘川畫廊…”薑沄順著容子謙指引的方向,探查那所謂的忘川畫廊,“那裡的怨念…粘稠惡臭,令人作嘔。”
她微微閉目,似乎在仔細感知著什麼,片刻後猛地睜開眼,鳳眸中銳光乍現,“其中還摻雜著一絲令人厭惡的氣息,我絕不會認錯!”
她看向容子謙,“子謙,聽好,那裡的事情遠比你想的要危險。背後牽扯的存在,絕非你現在所能應付。那個小道士…哼,正一派的弟子,心思純正,手段卻未必夠看。”
容子謙還是第一次見到薑沄如此情緒外露。他忍不住問道:“那氣息…到底是什麼?”
薑沄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波動,她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一個早該消失的存在,你不必知道具體。”
說完,她的身影緩緩變淡,消失在了嫋嫋香煙之中。
容子謙站在原地,他低頭看著香案上未曾動過的貢品,心中波瀾起伏。
薑沄那強烈的厭惡與忌憚,那位判官子夏的尋找,畫廊經理身上精純的鬼氣,還有《行軍圖》中銀甲將軍那沉重孤寂的背影…這一切碎片般的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某個隱藏在迷霧深處的可怕真相。
而他知道,自己恐怕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不僅是為了探究真相,更是因為,那位名叫林聲的道士,在離開前,曾語氣堅定地對他說:“容道友,此地邪祟害人不淺,我既已遇見,絕不能坐視不管。今晚,我欲再探究竟,你可願相助?”
夜色如墨,將城市白日的喧囂逐漸吞沒。容子謙的老屋內,氣氛卻格外凝重。
穆少淵麵前的膝上型電腦螢幕上,顯示著“忘川畫廊”周邊的建築藍圖和安保係統界麵,他手指飛快敲擊,螢幕上不斷彈出新的程式碼視窗。“搞定!畫廊的安保係統主要是紅外對射和震動感測器,監控攝像頭網路覆蓋主要通道和出入口。給我十分鐘,我能讓它們的監控迴圈播放之前的靜止畫麵,警報係統也會暫時‘休眠’半小時。但半小時後,必須撤出來!”
林聲從隨身的布袋裡取出幾張符籙,分發給容子謙和穆少淵。“這是‘斂息符’,貼身放好,能極大減弱自身陽氣和精神波動,隻要不直接撞上那邪祟或者操控者,尋常感應難以察覺。”他又取出幾枚用紅線串著的銅錢,“若是遇到緊急情況,灌注些許法力或用力擲出,可激發其中純陽正氣,抵擋陰邪片刻。”
容子謙接過符籙和銅錢,點了點頭。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繪製的幾張雷符和破邪符,又將薑沄給予的那道“護魂符”在心口位置按了按,一股微涼的氣息似乎能透入肌膚,讓他因緊張而略微加速的心跳平複了些許。
穆少淵合上電腦,深吸一口氣:“裝置都除錯好了,微型攝像頭、錄音筆、能量檢測儀…子謙,道長,靠你們了。我會在街對麵的車裡做技術支援,隨時保持通訊。”他指了指耳朵裡的微型耳機。
“萬事小心,若有不對,立刻撤離,安全第一。”林聲最後叮囑道。
子夜時分,城市陷入了沉睡。城西藝術區更是寂靜無聲,隻有昏黃的路燈在地上投下片片光斑。“忘川畫廊”那棟玻璃建築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散發著不祥的靜謐。
兩道幾乎融入夜色的身影,借著建築物的陰影,悄無聲息地靠近了畫廊側麵的一個消防通道出口。穆少淵的聲音通過微型耳機傳來:“監控已迴圈,警報已遮蔽,你們有28分鐘。消防通道的門鎖是電子感應式,乾擾器已啟動…3,
2,
1,
開!”
“哢噠”一聲輕響,消防門應聲彈開一條縫隙。容子謙和林聲對視一眼,閃身而入,隨即輕輕將門帶上。
畫廊內部一片死寂,比白天更加陰冷。隻有安全出口微弱的綠色指示牌提供著些許光源,勾勒出展廳內畫作模糊的輪廓,那些畫在黑暗中彷彿擁有了生命,靜靜地注視著不速之客。
穆少淵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帶著一絲電流雜音:“能量讀數比白天高了整整三倍!還在緩慢上升…核心波動源就在最裡麵的主展廳!小心!”
容子謙和林聲屏住呼吸,將斂息符的效果催動到最大,小心翼翼地向著主展廳移動。越往裡走,溫度越低。
終於,他們再次來到了懸掛著那三幅钜作的主展廳。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心頭俱是一震。
白天看來隻是壓抑詭異的畫作,在深夜怨氣最盛之時,竟然發生了可怕的變化——畫布上的景物不再是靜止的。
那幅荒蕪戰場的油畫上,陰雲如同濃墨般緩緩滾動,地麵上的“汙漬”真的在流淌,彷彿尚未乾涸的血液,抽象畫中暗紅與漆黑的扭曲線條如同活物般緩慢扭動。
而正中央的《行軍圖》,變化最為駭人。
整幅畫被一層淡淡的紅光籠罩著。畫中那支沉默行軍的隊伍,竟然真的在“移動”,士兵們麻木疲憊的臉上,眼珠似乎在緩緩轉動,腳步沉重地擡起、落下,彷彿能聽到沉重的步伐聲。血腥慘烈的戰場幻影重疊在行軍隊伍之上,哀嚎與廝殺聲如同背景音般在容子謙和林聲的腦海深處嗡嗡作響。
而畫麵前方,那位銀甲將軍的孤寂背影,變得無比清晰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