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第5章 邙山腹地，陵闕殘影
天光熹微時，車隊駛離了最後一段鋪裝路麵，拐上了一條顛簸不堪的土石路。
窗外景象驟變，城鎮村莊早已被甩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丘陵和越來越茂密的野生林木。空氣變得清冷潮濕，帶著泥土和腐爛植物的氣息。
經過近十個小時的顛簸馳騁，當第一縷慘白的晨光勉強穿透鉛灰色的雲層，照亮前方景象時，兩輛越野車終於在一片人跡罕至的荒涼河穀前停了下來。
“到了。”山鷹熄了火，聲音裡聽不出絲毫疲憊。
吳邪推開車門，一股混合著河水腥氣和深穀陰寒的風立刻撲麵而來，讓他因徹夜未眠而有些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他環顧四周，心下凜然。
這裡極其偏僻，地勢險惡。兩側是陡峭的山壁，覆蓋著濃密的、近乎墨綠色的植被，中間一道渾濁的河水咆哮著穿過亂石灘，發出沉悶的轟鳴。
手機訊號早已完全斷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彷彿連鳥獸都遠遠避開了這片區域。
“媽的，這地方風水可真夠毒的，”胖子跟著下車，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藏風納氣是不假，可他娘納的都是陰煞之氣吧？怪不得能養出那麼邪門的墓。”
孫文傑和幾名隊員也下了車，指著河穀深處：“就在裡麵，大概還要步行半小時。”
眾人簡單收拾了必備的隨身裝備和武器，由孫文傑和一名熟悉地形的隊員帶領，沿著湍急的河岸向深處跋涉。腳下是濕滑的卵石和深一腳淺一腳的淤泥，很不好走。
張起靈和山鷹幾乎如履平地，吳邪和胖子稍顯吃力，但也能跟上。其他幾名特種隊員則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環境，保持著標準的戰術隊形。
約莫半小時後，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更大的震撼所取代。
河穀在此處驟然收窄，形成一處葫蘆狀的山坳。而就在那山坳的儘頭，倚著陡峭的山壁，赫然矗立著一個巨大無比的土黃色封土堆！
如同一個沉默的巨獸，匍匐在群山陰影之下，曆經兩千年的風雨剝蝕，依舊能想象其初建時的宏偉規模。這絕非普通貴族墓葬，絕對是王侯級彆。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封土堆的前方，還能清晰地看到大片人工清理出的平地，以及殘存的石質基礎、破碎的瓦當和磚塊。
幾處明顯是闕台基礎的石墩歪斜地立在原地，儘管上半部分早已坍塌湮滅，但那龐大的底基依舊訴說著當年陵園入口的巍峨氣象。
甚至遠處還有一處疑似祠廟或寢殿的遺跡輪廓，早已被荒草和灌木吞噬大半。
“乖乖……”胖子倒吸一口涼氣，“這排場！這他孃的是要把生前住的整個兒搬地下啊！”
吳邪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遺跡。漢代“事死如事生”，陵園仿照生前宮闕佈局，設有闕門、圍牆、祠廟、寢殿、便殿、園吏舍等，眼前這些殘跡，完美符合記載。這座墓的規格，恐怕比孫文傑最初估計的還要高。
“入口在哪裡？”吳邪收回目光，問道。
孫文傑連忙指向封土堆的東南側下方。那裡顯然經過了人工清理和加固，山體被切開了一大塊，露出一個巨大的、黑洞洞的入口。
入口處撐著金屬支架和防塌落的護板，旁邊還堆放著一些施工材料和裝置，但此刻空無一人，顯得異常冷清死寂。那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黑口，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這是我們清理出來的主入口，”孫文傑聲音發緊，“原本的墓門已經被震裂，我們進行了加固和擴大，便於裝置和人員進出。”
而幾乎就在同時，吳邪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另一處異常。在官方入口側上方約十幾米處，緊貼著封土堆和山岩的交接部位，有一片茂密的藤蔓和灌木顯得有些不自然的歪倒。
他不動聲色地挪動了幾步，換了個角度，隱約看到藤蔓之後，似乎隱藏著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極其狹窄幽深的洞口。洞口邊緣的泥土和岩石顏色深暗，絕非新痕，那開口的角度和手法……
張起靈不知何時也走到了他身邊，目光同樣落在那片不自然的藤蔓上。
“小哥，你看那個……”吳邪低聲道。
張起靈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胖子也湊了過來，小眼睛眯起：“喲嗬？這還有個偏門？看這藏匿的勁兒和開口的刁鑽角度……是老手乾的啊！年頭可不短了。”
山鷹也注意到了他們的舉動，走了過來，審視著那個隱蔽的洞口，眉頭微皺：“這是什麼？另一個入口？”
“盜洞。”吳言簡意賅，“而且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打洞的人技術非常高，巧妙地利用了地形和岩層結構，避開了可能的大型夯土和碎石區，直插核心。看這位置和朝向，說不定比官方清理的那個入口，更接近主墓區。”
孫文傑聞言臉色一變，急忙道：“這……這我們之前沒發現！怎麼可能？我們的勘探很仔細……”
“如果那麼容易就被發現，就不是高手打的了。”胖子撇撇嘴，“這夥人，怕是比你們早來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吳邪沉吟著。兩個入口：一個官方清理出的、寬敞但可能陷阱重重、已被驚動的正門；一個古老隱秘、可能更便捷但情況未知的盜洞。
“走哪個？”山鷹看向吳邪，將決策權交給了這個被孫教授寄予厚望的“專業人士”。軍人的風格是高效的，既然上級要求配合，他便信任對方的判斷。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吳邪身上。
吳邪看著那幽深的官方入口，又看了看那個隱蔽的盜洞。官方入口雖然寬敞，但目標明顯，誰也不知道之前考古隊的活動觸發了什麼，或者有什麼東西正被吸引、聚集在那邊。
而這個古老的盜洞，雖然狹窄，但既然是前輩高手所留，必然有其道理，或許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直搗黃龍。
風險在於，盜洞年久失修，可能存在塌方或者被之前的使用者故意破壞堵塞的可能。而且，誰也不知道這條“捷徑”的儘頭，等著的是什麼。
時間緊迫，容不得過多猶豫。
吳邪深吸一口口陰冷的空氣，做出了決定：“不走正門。打草驚蛇了。從這個盜洞進去。”
他指向那個隱藏在藤蔓之後的幽深洞口。
山鷹沒有任何異議，隻是點了點頭，對手下打了個手勢。兩名隊員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清理開洞口的藤蔓和灌木，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向下傾斜的黑洞。一股更加濃重、帶著陳腐泥土味的陰冷空氣從洞中湧出。
那黑暗深邃無比，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和聲音。
吳邪從揹包裡拿出強光手電，擰亮，一道雪亮的光柱刺入黑暗，卻照不到底。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張起靈和胖子。
胖子咧了咧嘴，檢查了一下手裡的工兵鏟：“得，胖爺我今天就給你們當回開路先鋒！”
張起靈則已經默默地將黑金古刀調整到最便於出手的位置，無聲地站到了洞口旁，那姿態已然表明，他會第一個下去。
吳邪壓下心中翻湧的不安，對山鷹和孫文傑道：“洞太小，大部隊進不去。我們三個先下。你們派幾個人守住這個洞口，其他人可以從官方入口嘗試緩慢推進，保持通訊嘗試，但我們這邊優先順序更高。如果我們在下麵找到人，可能需要你們從官方入口接應。”
山鷹略一思索，便同意了這個方案：“可以。我帶兩個人跟你們下去。其他人由副隊帶領，從主入口緩慢探索，建立通訊中繼點。”他挑選了兩名看起來最為精悍沉穩的隊員。
孫文傑則臉色發白地點頭：“一切聽吳先生安排！請……請務必小心！”
最終確定，由張起靈打頭，吳邪、胖子緊隨其後，孫文傑居中，山鷹帶著三名隊員斷後，一共八人，從這個突然出現的古老盜洞，進入這座吞噬了二十多條生命的詭異漢墓。
張起靈沒有任何猶豫，身形一矮，如同融化的影子般，悄無聲息地滑入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吳邪深吸一口氣，握緊手電，緊隨其後。
胖子嘀咕了一句“胖爺我這身材真是吃虧”，也費力地跟著鑽了進去。
黑暗瞬間將他們的身影吞沒。
一股混合著千年土腥味、某種礦物鏽蝕味和淡淡腐臭的冰冷空氣，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