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第28章 渠底尋蹤,暗刻指路
張琪琳的休眠狀態精準而高效。約莫五個小時後(根據她體內近乎本能的生物鐘判斷),她無聲地睜開了眼睛。四周依舊是一片凝固的黑暗,隻有風燈的火苗比之前黯淡了許多,頑強地提供著有限的光明和微不足道的暖意。
守夜的人已經換成了潘子。他靠在一塊岩石上,指尖夾著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眉頭微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沉重的事情。另一邊,胖子的呼嚕聲震天響,在這死寂的深淵裡顯得格外突兀。
吳邪也醒了,揉著臉爬出睡袋,活動著痠痛的筋骨,臉上帶著睡眠不足的疲憊,但眼神比之前清醒了些。他讓潘子去睡會兒,潘子擺擺手拒絕了,說在越南習慣了,不在床上一天睡不了三個鐘頭。
張琪琳安靜地坐起身,沒有加入他們的交談。她不需要像常人那樣通過大幅度的活動來驅散睡意,隻是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體內的血液迴圈便已加速,將沉睡時積累的細微疲憊感迅速代謝掉。舊傷處傳來隱約的酸脹,但仍在可控範圍內。
吳邪要了支煙,和潘子沉默地抽著。突然,潘子語氣帶著真實的擔憂問吳邪,能不能估計出三叔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出事。
張琪琳漠然地聽著。她對吳三省的死活毫不關心,那個名字無法在她混亂的記憶中激起任何漣漪。她隻是捕捉到潘子語氣中那種超越尋常雇傭關係的、近乎固執的忠誠。這種強烈的情感紐帶對她而言是陌生而難以理解的,就像她無法理解胖子對明器的狂熱一樣。她存在的意義似乎隻與自身那破碎的目標相關——前往,尋找,答案。
吳邪安慰了潘子幾句,話語裡透著對三叔那隻“老狐狸”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張琪琳的注意力並未停留在他們的對話內容上,而是分散開來,感知著四周。胖子的夢話變成了某種聽不懂的方言,像是在激烈地討價還價。潘子時不時撿起小石子丟他,被砸中的胖子會消停片刻,旋即又故態複萌。這種充滿“煙火氣”的吵鬨,與這片千年死寂的皇陵形成了奇異的對比。
吳邪試圖再次入睡,顯然被胖子的夢話吵得無法安寧。張琪琳則完全不受影響,外界的聲音隻會被她的感官自動分類為“需要警惕”或“可忽略”,胖子的囈語屬於後者。
硬捱了兩個小時,潘子一塊稍大的石頭終於把胖子砸醒了。這一下所有人都徹底清醒過來。順子也被吵醒。
眾人整理所剩無幾的裝備和乾糧,草草吃了點東西,再次回到了那條令人不安的石俑殉葬渠邊。
爬下溝渠,走入那些真人大小的黑色石俑之中,壓迫感瞬間倍增。在上麵俯瞰和置身其中的感覺截然不同。四周全是模糊扭曲的麵孔和僵硬的行進姿態,彷彿一支凝固在時間中的亡靈軍隊,沉默地散發著陰冷的氣息。張琪琳的目光快速掃過這些石俑,她的本能沒有預警,但這些東西的存在本身,就構成了一種心理上的威懾。
“你們的三爺讓我們跟著水走,但現在沒水了,咱們該往哪邊?”胖子用手電照著溝渠兩端無儘的黑暗,問道。
潘子走上前,仔細檢視石俑表麵和溝渠壁上的痕跡,很快指出了方向:“看石頭上水流的腐蝕痕跡和沉積物,那邊應該是下遊。”
胖子將信將疑,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小心點。”潘子招呼一聲,幾人開始順著溝渠,向著護城河更深處的黑暗進發。
這條殉葬渠似乎沒有儘頭。走了半個多小時,四周的景物幾乎沒有變化,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連一旁高聳的河壁也逐漸消失在視野之外,彷彿他們正行走在一片虛無之中。唯有腳下高低不平的渠底和兩旁的石俑提醒著他們仍在現實中前行。
渠底有些地段碎裂得特彆嚴重,石俑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踐踏過,碎石遍地。張琪琳甚至注意到渠底的泥土裡,似乎還半埋著另一層石俑的殘肢斷臂。這條渠,彷彿曾經曆過某種浩劫,或者它的修建本身就是一個未完成的、充滿倉促和混亂的工程。
越走,黑暗越是濃稠,手電的光線被吞噬得越發厲害。潘子提醒大家提高警惕。
走在最前麵的胖子突然停了下來,打了個手勢。眾人湊上前,隻見殉葬渠果然到了儘頭,被一麵巨大的石頭河壁擋住。河壁上似乎雕刻著某種巨物的部分軀體,但在手電光下無法窺其全貌。而在河壁根部,有一個被碎石掩蓋後又被人為扒開的方形洞口,黑漆漆的,如同某種怪物的食道。
“又是一個反打的坑道?”潘子驚訝道,“開口怎麼會在這裡?這不可能啊!”
“怎麼不可能?”胖子反駁,“又不是你修的。”
“這裡當年是在水下,那些工匠難道是魚嗎?”潘子質疑。
張琪琳沒有參與爭論。她的目光被洞口邊一些痕跡吸引了。並非吳邪他們後來發現的英文刻字,而是更早的、幾乎與岩石融為一體、隻有張家人特殊的觀察方式和記憶本能才能隱約辨識出的——一個極其古老而簡略的標記。
那是張家的記號。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微微一動。發丘二指對於各種細微的刻痕有著本能的感知力。這個標記非常古老,磨損嚴重,但其獨特的筆觸和蘊含的特定資訊指向,瞬間觸動了她記憶深處某個封鎖的區域。
是警示?是指引?標記的含義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濃霧去看一段遙遠的回憶。但它確實存在於此,證明很久以前,有她的族人曾到過此地。這個發現讓她的心跳略微加速了一拍,一種難以言喻的歸屬感和更深的困惑同時湧上心頭。這條路,似乎與她家族的秘密有著更深的牽連。
就在這時,順子發現了另一邊石頭上的英文字母刻痕。
吳邪和胖子立刻被吸引過去,並認出這符號與海底墓穴中所見相同。他們猜測著刻痕者的身份(悶油瓶、阿寧或三叔),討論著其含義。
張琪琳的注意力則始終分了一部分在那個古老的張家標記上。英文刻痕是新的,指嚮明確但含義不明;張家標記是古老的,含義可能複雜但指向模糊。兩者重疊在此,是巧合,還是某種跨越時間的交彙?
“不管怎麼說,”吳邪最終道,“看樣子路沒錯,這洞已經有人進去過了。咱們是不是馬上進去?”
“進!”胖子立刻響應。
潘子看向吳邪,確認他的身體狀況。
吳邪咬牙表示沒問題。
眾人開始最後準備,檢查裝備,分配武器(胖子把長槍給了順子,自己拿出登山鎬),測試光源。胖子甚至還裝模作樣地拜了拜他的摸金符。
順子接過槍,熟練地檢查了一下,然後嚴肅地提醒他們要小心“雪毛子”蟲子,詳細描述了其可怕之處,聽得胖子下意識勒緊了皮帶。
準備就緒,胖子一馬當先,鑽入了那方洞之中。眾人魚貫而入。
方洞內部必須貓著腰前進,洞壁挖掘得十分粗糙。走著走著,張琪琳注意到了洞頂那些結構奇特的“9”字形岔洞。她瞬間就明白了其作用——水下換氣。這與潘子後來提到的山東屍洞經驗吻合,也印證了潘子關於此排道曾在水下的猜測。這些古老而巧妙的工程技藝,隱隱與她記憶中某些關於家族先人涉足各種奇詭之地的碎片對應。
排道逐漸變寬,前方出現出口。爬出去後,是一條乾涸的極深河渠。
“這是引水渠,”吳邪觀察後說道,“護城河的水從這裡引出去。”
渠兩邊有供人行走的河埂,還有石橋。他們小心地走到對岸。
“跟著水走。”吳邪道。
潘子再次通過痕跡判斷出方向。沒走多遠,河埂邊的石壁上果然出現了另一個四方形規則洞口。
胖子打起冷煙火扔出去,探明外麵似乎是一間墓室,然後率先鑽出。眾人依次爬出坑道。
出來的地方是一間用黑色岩石修砌的墓室,不高但寬闊,四周整齊地擺放著數以千計的半人高瓦罐,像是殉葬的酒罐。四麵牆上有簡單浮雕,但腐蝕嚴重。左右兩麵牆上各有一道石頭閘門,後麵是漆黑的甬道,陰冷的風從中吹出。
吳邪體力消耗很大,坐到一隻酒缸上喘氣。其他人整理裝備。順子好奇地四處打量。
胖子對酒缸產生了興趣,敲開一罐的封泥,一股奇特的味道飄出。他想嘗嘗,被吳邪阻止。潘子過來一腳踢翻酒罐,露出了罐底那些暗紅色、棉絮狀的、未足月猴子(被誤認為嬰兒)的屍體,解釋道這叫“猴頭燒”,並講述了大奎當年的糗事。
胖子惡心得夠嗆,悻悻作罷。
冷煙火陸續熄滅,黑暗重新籠罩,氣氛一下子壓抑起來。
休息片刻後,麵臨選擇:左右兩條甬道,往哪邊走?
這時,順子指了指左邊甬道口一個隱秘角落:“這邊比較穩妥一點。”
眾人用手電照去,隻見那裡又刻著一個新鮮的英文符號。
“我剛才偶然看到的,”順子道,“我想這是有人在為你們引路。”
張琪琳的目光也落在那符號上,但她的眼角餘光,似乎捕捉到右邊那條漆黑甬道的深處,極快地閃過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手電反光的某種異樣反光,速度極快,幾乎像是幻覺。她的本能微微一動,但無法確定那是什麼。而左邊的符號指示明確。
選擇,似乎已經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