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番外二:黎簇 · 彆扭的羈絆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後背的傷口火燒火燎地疼。黎簇趴在病床上,聽著病房外那對名義上是他父母的男女,正用他能清晰聽到的音量互相指責。
“都是你!整天忙工作!孩子變成這樣你管過嗎?”
“怪我?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黎簇變成現在這樣叛逆,都是你慣的!”
“我慣的?你除了會給錢你還會乾什麼!”
黎簇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裡,試圖隔絕那些比傷口更讓人難受的聲音。
後來,黎簇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吳山居的常客。有時是吳邪叫他過去,請他吃飯;有時是他自己鬼使神差地溜達過去。
那天,他剛進門,就聽到一個慈祥聲音:“小毛來了!”
一位頭發花白、氣質溫婉的老奶奶正看著他,眼神裡有探究,還有一絲……驚喜?
吳邪從裡屋竄出來,有點慌亂:“奶奶,您怎麼出來了?這是我……我朋友表侄,叫黎簇。黎簇,叫吳奶奶。”
吳奶奶卻沒理會吳邪,走上前仔細端詳著黎簇,眼神越來越柔和,她拉著黎簇的手,語氣帶著篤定,“小毛,彆聽小邪胡說。你就是他的孩子,對不對?他年輕不懂事,苦了你了……以後你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奶奶,奶奶收拾他!”
黎簇:“???”
吳邪:“!!!”
吳邪差點跳起來:“奶奶!您彆瞎說!沒有的事!他真是我朋友表侄!”
吳奶奶嗔怪地瞪了吳邪一眼,又拍拍黎簇的手背,語氣認真:“孩子,小邪他……不容易。他肩上的擔子太重了,有時候做事是偏激了點,但他心是好的。你……要多幫幫他,知道嗎?”
黎簇看著老人那雙充滿期盼和真誠的眼睛,又看了看旁邊的吳邪,眼珠一轉,摟著著吳奶奶的手臂,領著她往屋裡去,一邊走一邊委屈的說:“奶奶,我給你說,爸爸他最近心情很是不好,一會陰一會晴的,他還……”黎簇偷偷的看吳邪,看到吳邪在瞪他,還假裝害怕的往吳奶奶身邊縮了縮。
吳邪看的目瞪口呆,這個家夥什麼把綠茶這一套學會了,還…還用到了自己身上。
吳奶奶看黎簇這樣瞪了吳邪一樣:“小毛啊,奶奶還在呢,不怕啊,你繼續說,一會兒奶奶收拾他。”
黎簇在吳奶奶看不到的時候偷偷的對吳邪扮鬼臉。
幾天後,某個解雨臣提供的秘密訓練場裡。
“下盤不穩!黎簇你中午沒吃飯嗎?”吳邪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沙啞,毫不客氣地點評著黎簇的格鬥姿勢。
黎簇心裡那股無名火“噌”地就冒了上來,故意一個趔趄,收勢不住,手肘“不小心”狠狠撞在吳邪的肋骨上。
“嘶——”吳邪倒抽一口冷氣,捂著肋骨瞪他,“你小子故意的吧?”
黎簇撇過頭,語氣硬邦邦的:“失誤。誰讓你站那麼近。”
旁邊的黑瞎子叼著根草看熱鬨,樂不可支:“哎呦喂,小鴨梨這是打擊報複啊!大徒弟,你這教育方式看來不太得人心啊!”
吳邪沒好氣地白了黑瞎子一眼,轉頭繼續訓黎簇:“失誤?在汪家黑課裡你也這麼失誤早就死八百回了!再來!”
黎簇不服氣地擺開架勢,嘴裡嘟囔:“說得好像你多厲害似的,還不是被人割過脖子……”
吳邪臉一黑:“嘿!你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王胖子在一旁添油加醋:“天真,你這威信不行啊!連小鴨梨都敢揭你短了!”
訓練間隙休息,黎簇看著吳邪脖子上那道依舊明顯的疤痕,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彆扭地遞過去一瓶水:“喂,喝點水。”
吳邪接過水,瞥了他一眼:“怎麼?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黎簇炸毛:“愛喝不喝!”說著就要搶回來。
吳邪手一縮,麻利地擰開瓶蓋灌了幾口,才慢悠悠地說:“在汪家,最後那場測試,你選擇把徽章給沈瓊,自己冒險去搶……做得不錯。重情義,但不是莽夫,知道權衡。”
這突如其來的肯定讓黎簇一愣,耳朵尖有點發熱,嘴上卻硬撐:“廢話,不然怎麼活著出來見你們這些……麻煩精。”
夜裡,黎簇睡不著,爬到訓練場的屋頂上吹風。沒多久,旁邊多了個人,是吳邪,遞給他一罐冰啤酒。
“怎麼?還在想白天的事?撞我那下我可記著呢。”吳邪在他身邊坐下,語氣輕鬆。
黎簇灌了一口啤酒,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卻壓不住心底翻騰的情緒。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悶:“吳邪,我其實挺恨你的。”
吳邪喝酒的動作頓了頓,沒說話,隻是靜靜聽著。
“你知不知道,我被你綁架的時候有多害怕?背上被刻了地圖,疼得死去活來,在醫院裡,我爸媽……他們除了互相指責,誰也沒問過我一句疼不疼。”黎簇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我本來可以像個普通高中生一樣,高考,上大學,哪怕爸媽離婚,至少……至少不用經曆這些!”
“嗯,我知道。”吳邪的聲音很低。
“你知道個屁!”黎簇猛地轉過頭,眼睛在夜色裡發亮,“你把我丟進汪家那個魔窟!你知道那些訓練多變態嗎?你知道看著身邊的人因為‘比率’不合格就消失是什麼感覺嗎?我差點就死在裡麵了!”
“我知道。”吳邪的回答依舊簡單,卻沉重。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剩下夜風吹過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黎簇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聲音也低了下去,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厭惡的脆弱:“可是……可是也是你,把我從沙海裡撈出來,教我那些亂七八糟但能保命的東西,帶我看到……另一個世界。”他用力攥緊了啤酒罐,“還有琳琳姐……她雖然不說話,但我知道她一直在暗中幫過我。還有吳奶奶……她跟我說……讓我幫你。”
他猛地抬頭,瞪著吳邪,眼神複雜得像一團亂麻:“所以我恨你,但又覺得……你他媽就像個……像個甩不掉的麻煩爹!我一邊想揍你,一邊又怕你真死了!我是不是有病啊?!”
吳邪看著他這副彆扭到極點的樣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黎簇的頭發,動作有些笨拙,卻帶著難得的溫和:“沒病。就是欠揍,也欠管教。”
黎簇一把拍開他的手,嫌惡道:“滾蛋!誰要你管!”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牽動了一下。
這種彆扭的相處模式,幾乎成了常態。
黎簇考上大學後,偶爾會去吳邪的鋪子。
“你這鋪子遲早倒閉,東西擺得亂七八糟。”黎簇一邊嫌棄,一邊手腳麻利地幫忙把幾個放歪的古董擺正。
吳邪在櫃台後算賬,頭也不抬:“倒閉了你就喝西北風去,彆忘了你還欠我學費呢。”
“呸!那是你欠我的精神損失費!”黎簇反駁,順手拿起抹布擦了擦落灰的博古架。
王胖子進來看到,嘖嘖稱奇:“哎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鴨梨這麼勤快?”
黎簇耳根一紅,把抹布一扔:“誰勤快了!我就是看不過眼!”
有時黎簇在學校遇到麻煩,多半是因為他特殊的經曆和氣質,總招惹些不開眼的小混混,他不會直接找吳邪,而是會拐彎抹角地跟蘇萬或者楊好抱怨。但訊息總會神奇地傳到吳邪那裡,然後麻煩就會悄無聲息地解決。黎簇心知肚明,卻從不點破,隻會下次見到吳邪時,更加變本加厲地懟他。
吳邪從長白山接回張起靈後,有段時間身體和精神都到了一個臨界點,異常沉默。
黎簇看著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裡又急又氣。他衝到吳山居,對著躺在搖椅上麵無表情望著天空的吳邪吼道:“吳邪!你他媽給我振作點!事情還沒完呢!汪家是沒了,九門一堆爛攤子!你想當甩手掌櫃嗎?!”
吳邪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疲憊:“不然呢?你來做?”
“我做就我做!”黎簇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愣住了,隨即更加惱怒,“你以為我想管你這破事!是奶奶讓我看著你的!”
吳邪終於轉過頭,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深邃,帶著黎簇看不懂的情緒。良久,他才輕輕說了一句:“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黎簇心裡堵得慌。他明明是想安慰,說出來的話卻像刀子。他恨吳邪把他變成現在這樣,一個回不到過去的普通人;卻又無法否認,是吳邪讓他找到了存在的另一種意義,一種被需要、被托付的責任。
他拿出手機,翻到吳邪的號碼,手指在螢幕上懸停半天,最終隻發過去一條簡短的資訊:
【沒死就吱聲,明天我去鋪子幫你整理賬本,亂得跟狗窩似的。】
過了一會兒,手機螢幕亮起,吳邪的回信同樣簡短:
【嗯。帶點吃的,胖子不在。】
黎簇看著那條資訊,心裡的煩躁奇異地平複了一些。他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融入夜色之中。
恨意或許未曾消弭,但親近已成習慣,責任也已扛在肩上。這份彆扭的羈絆,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深入骨髓,無法割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