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第33章 和解的跡象
從白龍瀑返回的路上,天色已近昏暮。冰冷的溪水和激烈的情緒宣泄過後,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上,但某種緊繃窒息的東西,卻也的確隨著那震耳欲聾的水聲流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渾身濕透,沉默依舊,但彌漫在空氣中的不再是那種冰冷的僵持,而是一種…疲乏後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弛。
吳邪走在後麵,看著張起靈沉默挺拔的背影,溪水順著他墨色的發梢滴落,洇濕了肩部的衣料。
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用力抓住對方時的觸感,冰冷,卻真實。
那句“一起扛”和“我的選擇也是”還在耳邊回蕩,帶著瀑布的轟鳴餘音,熨帖著那些被言語刺破的傷口。
快到小院時,走在前麵的張起靈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過來,穿透傍晚漸起的涼風:
“回去喝薑湯。”
語氣依舊是平淡的陳述,卻不再是冰冷的命令或無視,而是帶著一種…極其自然的關切。
是那種久違的、屬於他們之間日常的語調。
吳邪愣了一下,鼻尖驀地一酸,趕緊低下頭,含糊地“嗯”了一聲。
一種混合著委屈釋然和暖意的情緒堵在喉嚨口,讓他說不出更多的話。
這簡單的一句叮囑,像一個訊號,悄然融化了最後一點凝滯的空氣。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胖子正焦急地等在院裡,一看兩人渾身濕透、模樣狼狽地回來,嚇了一跳:“我靠!你倆這是乾嘛去了?掉水裡了?打架了?”他緊張地打量著兩人,生怕又鬨得更僵。
吳邪還沒開口,張起靈已經率先走向廚房,留下一句:“煮薑湯。”
胖子眨巴著眼,看看張起靈的背影,又看看低著頭但神情明顯緩和不少的吳邪,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這倆人…氣氛好像不對了?不再是那種凍死人的冷了?
“天真?”胖子湊近吳邪,壓低聲音,“啥情況?和好了?”
吳邪抹了把臉上的水漬,歎了口氣,聲音還有些啞:“沒打架…不小心掉溪裡了。”他頓了頓,補充道,“小哥拉我上來的。”
他沒有多說瀑布邊的對話,但語氣裡的緩和與坦誠,已經讓胖子心裡的大石頭落了一半。
“哦…哦!”胖子立刻眉開眼笑,也不多問,用力拍了一下吳邪的後背(差點把他拍岔氣),“掉得好!掉得好啊!趕緊的,去換衣服!彆著涼了!胖爺我去幫小哥燒火!”
廚房裡,張起靈已經生起了火,燒上了水。胖子擠進去,笑嘻嘻地拿出老薑:“多放點!驅寒!”
張起靈沒說話,但接過了薑,熟練地清洗、切片。胖子在一旁偷偷觀察,發現小哥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消失了,動作間恢複了往常的沉穩從容。
晚飯時,氣氛明顯回暖。
雖然話還是不多,但不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默。胖子刻意講著村裡的趣事,吳邪會偶爾搭一兩句話,甚至露出一點極淡的笑意。
最讓胖子驚喜的是,當他把一大碗滾燙的薑湯放到吳邪麵前時,張起靈的目光也隨之落了過去,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趁熱喝。”
吳邪端著碗的手頓了頓,低著頭“嗯”了一聲,乖乖地小口喝起來。
而當胖子把炒好的青菜往張起靈那邊推了推時,吳邪也下意識地接了一句:“他不吃那個菜梗,太老了。”
話一出口,兩人都頓了一下。吳邪有些尷尬地低下頭扒飯。張起靈則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真的把菜梗撥到了一邊,隻吃了嫩葉。
胖子看著這細微的互動,激動得差點老淚縱橫。
回來了!回來了!那種該死的默契感終於回來了!雖然還帶著點彆扭和生疏,但堅冰顯然已經開始消融!
飯後,吳邪主動起身收拾碗筷。張起靈也站起身,默不作聲地一起幫忙。
兩人在廚房水池邊,一個洗,一個清,雖然沒有交流,但動作間不再有刻意的迴避和僵硬。
胖子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這一幕,心裡美得直冒泡,恨不得放掛鞭炮慶祝一下。
夜晚,吳邪沒有再把自己鎖進書房。他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著窗外,似乎在想事情,但神情是平靜的。
張起靈也沒有立刻回房,他坐在另一邊,手裡拿著本書,卻很久沒有翻頁。
胖子瞅準機會,端來一盤花生瓜子:“來來來,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咱們嘮十塊錢的?”
若是前幾天,他這話肯定石沉大海。但今天,吳邪居然笑了笑,真的抓了一小把瓜子。張起靈雖然沒動,但也沒有起身離開。
閒聊中,胖子提起過幾天想去鎮上采購些過冬的物資。
吳邪一邊磕瓜子一邊說:“得多買點固體的酒精爐,萬一停電了還能取暖做飯。”
他說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張起靈。
張起靈的視線從書頁上抬起,與他對視了一秒,然後微微頷首:“嗯。”
隻是一個簡單的眼神交彙,一個短促的音節。
但胖子看得清清楚楚,那不再是冰冷的無視或刻意的迴避,而是一種…恢複了正常渠道的、無聲的交流。
和解的跡象,像初春冰雪消融後滲出的第一滴細流,微小,卻帶著不可逆轉的暖意,悄然蔓延在雨村深秋的夜裡。
裂痕或許仍在,但不再是深淵。信任的重建需要時間,但至少,他們重新站在了起點上,並且,願意再次嘗試向對方伸出手。
夜色漸深,胖子心滿意足地打著哈欠回房了。
客廳裡,隻剩下吳邪和張起靈。
吳邪站起身,準備回房。經過張起靈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極輕地說了聲:“謝謝。”
不知道是謝下午的救命之恩,還是謝那碗薑湯,或是謝瀑布邊的那場對話。
張起靈翻書的動作停了下來,沒有抬頭,隻是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吳邪沒有再停留,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這一次,門沒有再被刻意鎖死。
張起靈坐在原地,聽著那扇門輕輕合上的聲音,許久,才緩緩翻過一頁書。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亮了他唇角一絲幾乎不存在、卻真實軟化了他周身清冷氣場的細微弧度。
和解的跡象,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