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第13章 黑瞎子的二次試探
論壇風波持續發酵,如同投入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漣漪擴散到校園的每個角落。吳邪的名字幾乎成了“卑鄙”、“小偷”的代名詞,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指指點點的目光和刻意拉開的距離。
但他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依舊按部就班地上課、去圖書館、回畫室,彷彿那些惡毒的言論攻擊的不是他本人。
這種異乎尋常的平靜,反而讓某些人更加坐立不安。
這天下午,吳邪再次出現在了圖書館的古籍區。相較於人流密集的公共區域,這裡更像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灰塵在從高大窗戶斜射進來的光柱中安靜地飛舞。他需要查閱一些關於本地民國時期奇異事件記載的地方誌,試圖從中找到可能與空間異常或能量波動相關的線索。
他正沉浸在一本紙張脆弱發黃的《杭城軼聞錄》中,指尖劃過關於“夜半鬼市”、“鏡中異影”等荒誕不經的記載,眉頭微蹙,試圖從這些看似神話的故事裡剝離出可能存在的真實核心。
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與環境噪音融為一體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若非吳邪經曆過太多生死邊緣的警覺,幾乎無法察覺。
他沒有立刻回頭,但翻書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全身的肌肉在放鬆的姿態下微微繃緊。
一個身影,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和玩世不恭的氣息,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到了他對麵的座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吳邪緩緩抬起頭。
黑瞎子。
依舊是那副標誌性的盲人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勾著意味不明笑容的嘴角和線條流暢的下頜。他今天穿了件騷包的印花襯衫,與這古樸沉靜的環境格格不入。
“真用功啊,小吳邪。”黑瞎子率先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氣音,像是在分享什麼秘密,但那語調裡的調侃卻清晰可聞,“論壇上都炸開鍋了,你還有心思在這兒……看野史雜談?”他的目光透過深色的鏡片,落在吳邪麵前那本《杭城軼聞錄》上,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
吳邪合上書,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靜地迎向那兩片墨鏡,沒有接他的話茬,隻是淡淡地問:“有事?”
疏離而戒備。
黑瞎子對於他這種態度似乎早已習慣,也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他向前傾身,手肘撐在桌麵上,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親密感,突然丟擲了一個極其突兀的問題:
“‘喇叭嗓’……最近安靜了不少啊?”
‘喇叭嗓’!
這個詞像是一把鑰匙,瞬間觸動了吳邪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在他那個世界,這是他們內部對王胖子某個咋咋呼呼、說話如同高音喇叭的朋友的戲稱!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正常”大學校園裡的黑話!
吳邪的心臟猛地一跳,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滯了一瞬!翻著書頁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這是一種基於漫長共同經曆形成的條件反射,幾乎不受理智控製。
但僅僅是一刹那!
就在那零點幾秒的僵硬之後,強大的意誌力強行壓下了所有的情緒波動。他臉上的肌肉沒有絲毫牽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出現明顯的閃爍。
他抬起眼,看向黑瞎子,目光裡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和一絲被打擾的不悅,麵不改色地,用清晰的語調反問: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否認。乾淨利落,不帶絲毫猶豫。
黑瞎子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但吳邪能感覺到,那墨鏡後麵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在他臉上細細掃描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絲微小的表情肌變動。
“聽不懂?”黑瞎子重複了一遍,語氣裡的玩味更濃。他並沒有因為吳邪的否認而放棄,反而像是抓住了什麼破綻,身體又往前湊了湊,墨鏡幾乎要碰到吳邪的鼻尖,那帶著煙草氣息的熱量拂在吳邪臉上。
“小吳邪啊小吳邪……”他搖著頭,發出嘖嘖的聲音,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弄,“你還是太年輕。有些東西,你能藏得住話,”他指了指吳邪的嘴巴,然後手指上移,虛點向吳邪的眼睛,語氣陡然變得銳利,“可藏不住眼神裡的東西。”
他緊緊盯著吳邪的雙眼,彷彿要穿透那層平靜的偽裝,直抵靈魂深處。
“剛才那一瞬間,你的眼神,可不是‘聽不懂’的樣子。”黑瞎子慢悠悠地說,語氣篤定,“那是一種……被說中了心事的反應。雖然很快,快得普通人根本抓不住,但可惜……”他指了指自己的墨鏡,笑得意味深長,“瞎子我,眼神不太好,但對某些‘光’,特彆敏感。”
他在暗示,他看到了吳邪那一瞬間的破綻。
吳邪的心沉了下去。黑瞎子比他想象的還要難纏和敏銳。這個人不僅懷疑,而且正在用他們那個世界獨有的方式,步步緊逼地驗證他的懷疑。
“黑眼鏡,”吳邪的語氣冷了下來,帶著明顯的不耐和逐客令的意味,“如果你來這裡,隻是為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那麼請便,不要打擾我看書。”
他伸手,準備重新翻開那本《杭城軼聞錄》,用行動表示拒絕交流。
“彆急著趕人嘛。”黑瞎子卻伸手,按住了那本書的封麵,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咱們好歹……也算是老鄉見老鄉,雖然不一定兩眼淚汪汪,但聊幾句總可以吧?”
“老鄉?”吳邪抬眼,目光銳利如刀,“誰和你是老鄉?”
“嘖,這就沒意思了。”黑瞎子收回手,聳了聳肩,“行,不提‘喇叭嗓’。那咱們聊聊彆的?比如……”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書架深處那些落滿灰塵、記載著各種詭異傳說的古籍,“你對這些東西這麼感興趣?《杭城軼聞錄》?《幽冥錄》?怎麼,想從裡麵找點……對付‘臟東西’的辦法?”
“臟東西”三個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吳邪的瞳孔再次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黑瞎子連這個都知道?是猜的,還是……他也察覺到了吳悠身上那個係統的異常?
“興趣而已。”吳邪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語氣淡漠,“個人愛好,不勞費心。”
“個人愛好?”黑瞎子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來,肩膀微微聳動,“小吳邪,你的‘愛好’可真是越來越彆致了。從以前隻會在角落裡自怨自艾,到現在研究起了民間怪談、風水異術……這轉變,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他再次將話題引向了吳邪的“變化”這個核心問題上。
“人都是會變的。”吳邪再次祭出萬金油式的回答,滴水不漏。
“變?”黑瞎子嗤笑一聲,突然伸出手,速度快得驚人,一把抓住了吳邪放在桌麵上的左手手腕!
吳邪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掙脫,但黑瞎子的手如同鐵箍,紋絲不動。
“變的可不是一點半點……”黑瞎子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觸感和那微弱的抵抗,墨鏡後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這手上的繭子,位置都變了。以前是拿筆磨出來的,現在……倒像是握慣了什麼東西留下的?”
吳邪心中警鈴大作!黑瞎子的觀察力和感知力太恐怖了!他右手並指如刀,閃電般切向黑瞎子手腕的麻筋!
黑瞎子似乎沒料到吳邪反應如此迅捷且帶著明顯的格鬥技巧,手腕一麻,力道不由得鬆了一瞬。吳邪趁機猛地抽回了手,手腕上已經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紅痕。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黑眼鏡,”吳邪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我的事,與你無關。不要再碰我。”
黑瞎子看著自己有些發麻的手腕,又抬頭看向眼神淩厲、如同被激怒的孤狼般的吳邪,非但沒有生氣,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燦爛,甚至帶著一種……發現了寶藏般的興奮。
“身手也不錯嘛……”他揉著手腕,語氣慵懶,卻字字清晰,“反應,力道,技巧……完全不是那個連體育達標都困難的吳邪能有的。所以……”
他微微前傾,隔著桌子,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到、底、是、誰?”
這句話,如同最終的審判,重重砸在寂靜的空氣裡。
吳邪緊緊盯著他,知道再多的否認和偽裝在眼前這個人麵前,效果已經微乎其微。黑瞎子幾乎已經確認了他“非原裝”的事實。
他不能承認,但也不能再一味地被動否認。
吳邪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黑瞎子,目光冰冷而銳利,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吳邪的壓迫感。
“我是誰,不重要。”吳邪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威懾,“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擋我路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他微微俯身,靠近黑瞎子,模仿著對方之前迫近自己的姿態,一字一句地回應:
“黑瞎子,管好你自己。彆再試探我,也彆再……摻和我的事。”
他直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黑瞎子那被墨鏡遮擋、看不出情緒的臉,不再多言,轉身,徑直朝著古籍區出口走去,步伐穩定,沒有絲毫猶豫。
黑瞎子坐在原地,沒有阻攔,也沒有再說話。他隻是看著吳邪離開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直到吳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書架儘頭,他才緩緩摘下墨鏡,露出一雙銳利得驚人的眼睛,那眼睛裡沒有了平時的玩世不恭,隻剩下深沉的思索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他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古籍區裡幽幽回蕩:
“果然……換芯子了。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就是不知道,這新來的‘芯子’,是福是禍啊……”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吳邪剛才翻閱過的那本《杭城軼聞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