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世界短故事 第64章 瞎子的餞彆禮
張海客帶來的那份基於理性與見證的釋然，如同在濃稠的悲傷湖麵上投下的一顆石子，漾開的漣漪尚未完全平複，畫室內那無形的、因空間通道即將開啟而產生的滯澀與剝離感卻愈發清晰。
時間，如同指間沙，流逝得殘酷而堅決。
就在這倒計時的指標彷彿能聽到滴答作響的緊迫時刻，畫室的門，第三次被推開了。
這次甚至沒有敲門。
黑瞎子嘴裡叼著根不知從哪兒摸來的草莖，雙手插在花裡胡哨的沙灘褲口袋裡，晃晃悠悠地踱了進來。
他那副標誌性的墨鏡依舊穩穩地架在鼻梁上，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具體的表情，但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卻似乎帶著點與這沉重氣氛格格不入的、慣常的慵懶笑意。
張琪琳，在他進來的瞬間，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繃緊了一絲，清冷的目光帶著審視落在他身上。
黑瞎子似乎毫不在意這凝重的氛圍，他溜溜達達地走到吳邪麵前，歪著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咂了咂嘴：
“嘖，小吳邪，瞧你這小臉白的，跟剛從麵缸裡撈出來似的。怎麼，這就開始水土不服，準備打道回府了？”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副不著調的調侃，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那調侃底下，藏著不易察覺的關切。
吳邪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對於黑瞎子這種說話方式，他早已習慣，甚至在此刻這壓抑的環境下，反而覺得有一絲……詭異的親切？
“時間快到了。”
吳邪平靜地陳述事實，沒有接他的調侃。
“知道，知道。”
“瞎子我鼻子靈，聞著味兒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周圍的空氣。
“這地方，快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咯。”
他這話，明顯是將吳邪和張琪琳都包含了進去。
張琪琳聞言，目光清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黑瞎子嘿嘿一笑，不再廢話，他將一直插在口袋裡的右手抽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眼鏡盒。看起來非常普通，甚至是有些老舊的黑色硬質塑料盒，邊角有些磨損，沒有任何品牌標識，樸素得近乎寒酸。
“喏，”黑瞎子將眼鏡盒隨意地遞到吳邪麵前，動作輕飄飄的，彷彿遞出的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臨彆禮物，拿著。”
吳邪看著那其貌不揚的眼鏡盒，微微一怔。
他沒想到黑瞎子會來送彆，更沒想到會送禮物，還是這麼一個……看起來像是從哪個舊貨市場淘來的玩意兒。
“這是什麼？”
吳邪沒有立刻去接，疑惑地問道。
“墨鏡啊，還能是啥？”黑瞎子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瞎子我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這副行頭了。怎麼？嫌舊？告訴你，這可是好東西！”
他見吳邪還是沒動，便自己動手，啪嗒一聲開啟了眼鏡盒。
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副墨鏡。鏡架是某種暗沉的、非金非木的材質，造型極其簡潔，甚至有些古樸，鏡片是深邃的黑色，在畫室昏暗的光線下，幾乎不透光，看不出任何特彆之處。
“彆看它長得低調，”黑瞎子用指尖點了點那副墨鏡，語氣帶著點炫耀，“這可是瞎子我壓箱底的寶貝之一。戴著它，彆的功能不敢吹，幫你定定心神，看東西……清楚點兒，還是沒問題的。”
他話說得含糊，但“定定心神”、“看東西清楚點兒”這幾個詞，落在吳邪耳中，卻讓他心中一動。
他立刻聯想到了霍秀秀送的那支能安撫心神的奇異短箭，以及接下來可能要麵對的空間通道穿越，還有張琪琳提到的通道“有危險”。
“你……”吳邪看向黑瞎子，眼神複雜，“為什麼給我？”
黑瞎子嗤笑一聲，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墨鏡：
“為啥？就當是……付你這幾天的‘導遊費’？嘖，帶你看了這麼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總得給點辛苦錢吧？”
他依舊是那副插科打諢的語氣。
但吳邪知道，沒這麼簡單。黑瞎子這人，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心思深沉，他送出的東西，絕不會毫無緣由。
“這東西太貴重了。”
吳邪搖了搖頭，還是沒有伸手去接。他不想欠下太多人情，尤其是這種不明不白的人情。
“貴重？”黑瞎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哈哈笑了兩聲，“小子，跟你們這一趟折騰掉的比起來，這玩意兒算個屁！再說了……”
他忽然收斂了笑容，隔著墨鏡，吳邪彷彿能感覺到他目光變得有些銳利，語氣也正經了幾分：
“這東西，放我這兒也就是個擺設。給你，說不定還能派上點用場。就當是……瞎子我，提前投資了。”
“投資？”吳邪皺眉。
“對啊，”黑瞎子又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意味深長地說道，“投資你個‘前途無量’嘛。萬一你以後混好了，成了哪個不得了的人物，瞎子我以後要是流落街頭，說不定還能憑著這份‘香火情’，找你討碗飯吃不是？”
他這話半真半假，聽起來像是玩笑，但結合他之前的種種表現，吳邪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拿著吧，小吳邪。”黑瞎子不由分說，直接將眼鏡盒塞到了吳邪手裡，動作快得吳邪都沒來得及反應，“彆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就當是個念想，以後看到這墨鏡，就能想起瞎子我這麼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還特彆大方的……前輩。”
東西入手，吳邪能感覺到那眼鏡盒冰涼的觸感，以及其中墨鏡那沉甸甸的分量。
他看著黑瞎子那副“你再推辭我就跟你急”的架勢，又感受到身旁張琪琳似乎對這副墨鏡並沒有表現出排斥或警惕，反而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收下？，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將眼鏡盒握在了手中。
“……謝謝。”
他低聲說道。這份感謝，比之前對王胖子和解雨臣時，多了幾分真誠。
或許是因為黑瞎子的態度，或許是因為這份禮物可能蘊含的實際價值。
“謝啥，”黑瞎子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然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湊近吳邪，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儘管他知道張琪琳肯定能聽到：
“對了，提醒你一句，這玩意兒偶爾可能會讓你看到點……不太一樣的東西。彆大驚小怪，穩住心神就行。”
他這話，更是坐實了這墨鏡的不凡。
說完，他直起身，拍了拍吳邪的肩膀，臉上又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行了，禮物送到，瞎子我也算功德圓滿。吳邪，以後……好自為之啊。”
他最後這句“大徒弟”，叫得隨意，卻彷彿帶著某種特定的含義，讓吳邪不由得愣了一下。
黑瞎子說完，不再停留，對著張琪琳的方向也隨意地揮了揮手，然後便雙手插回口袋，吹著不成調的口哨，晃晃悠悠地轉身，如同他來時一樣，瀟灑地離開了畫室。
來去如風，不著痕跡。
吳邪低頭，看著手中那看似普通無奇的眼鏡盒，感受著其中那副墨鏡隱約傳來的、一種難以言喻的穩定感，心中五味雜陳。
黑瞎子的這份“餞彆禮”，和他的人一樣，神秘，突兀，卻又在關鍵時刻，顯得那麼……恰到好處。
他將眼鏡盒小心地收好，與霍秀秀送的那支短箭放在了一起。
來自這個世界的善意，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彙聚到他手中。
而回歸的通道，那波動的感覺，已經強烈到如同擂鼓，敲擊在每個人的感知邊緣。
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