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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世界短故事 第70章 寂靜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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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芒徹底湮滅的瞬間,彷彿連聲音也被一同抽走了。

山坳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令人心臟緊縮的死寂。並非絕對的安靜——王胖子喉嚨裡還堵著破碎的嗚咽,黎簇等人抑製不住的抽泣聲斷斷續續,風吹過荒草的簌簌聲依舊——但這些聲音,此刻都像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模糊不清,無法穿透那層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厚重如鉛的虛無。

空間通道曾經存在的地方,此刻隻剩下微微扭曲、隨即迅速平複的空氣,以及地麵上被能量餘波灼燒出的、一圈不規則焦黑的痕跡。除此之外,空無一物。那個閃爍著混沌光芒、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連同踏入其中的兩個人,彷彿隻是集體意識產生的一場過於真實的幻覺,醒來後,隻留下更深的空洞。

王胖子維持著向前撲倒的姿勢,臉埋在冰冷的泥土裡,寬闊的肩膀不再劇烈顫抖,隻是偶爾無法控製地抽搐一下,像是一條被拋上岸、瀕死的魚,連掙紮的力氣都已耗儘。

他不再哭喊,也不再捶打地麵,就那麼癱軟著,彷彿他龐大的身軀和所有的生命力,都隨著那消散的光暈一同被抽乾了,隻剩下一具被悔恨和絕望填滿的、沉重的空殼。

黎簇的哭喊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壓抑的、小動物般的啜泣。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臉上淚痕交錯,看著那片空蕩蕩的前方,眼神裡失去了所有少年人的光彩,隻剩下一種無法理解的、巨大的失落。

蘇萬和楊好一左一右地扶著他,兩個少年的臉上同樣寫滿了無措和悲傷,他們看著黎簇,又看看那片空地,彷彿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強大而神秘的人,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霍秀秀的哭泣變成了無聲的流淚,她靠在旁邊一棵枯樹上,身體微微發抖,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彷彿不敢再去看那片承載了太多痛苦記憶的虛空。

解雨臣依舊單膝跪地,撐在地上的那隻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死白色,手背青筋虯結。他低著頭,碎發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隻有那緊繃到極致的下頜線條,和微微顫抖的、彷彿在承受著千鈞重壓的背脊,昭示著他內心那場無聲的、毀滅性的海嘯。

理性徹底崩塌後,留下的不是廢墟,而是比廢墟更可怕的、絕對的死寂與自我放逐。

黑瞎子重新戴上了墨鏡,將那雙向來藏著太多秘密的眼睛再次隱藏起來。他不再靠著斷牆,而是站直了身體,雙手插在口袋裡,麵朝著光暈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那總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挺直卻透著孤寂的背影,比任何哭喊都更顯得寥落。

張海客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最終落在那片焦黑的空地上。

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隻有一種深沉的、彷彿看透了世事無常的疲憊。他輕輕歎了口氣,這歎息聲在死寂的山坳裡顯得格外清晰,卻又迅速被那更大的虛無吞沒。

他搖了搖頭,不再停留,轉身,默默地、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個充滿了悲傷與終結的地方。他的背影,帶著一種獨善其身的釋然,也帶著一絲同為局中人的蒼涼。

吳二白和吳三省互相攙扶著,兩位老人彷彿在這一瞬間被風乾了所有的水分,眼神渾濁,臉上刻滿了無法癒合的傷痛。

他們看著那片空地,又看看崩潰的眾人,最終,吳三省用力閉了閉眼,啞著嗓子對吳二白低聲道:“二哥……走吧。”

再留下去,也隻是徒增痛苦。

吳二白木然地點了點頭,任由吳三省攙扶著,步履蹣跚地轉身,朝著來路走去。他們的背影,在初升的、卻毫無暖意的陽光下,顯得佝僂而淒涼。

隨著張海客和吳家二老的離去,山坳裡顯得更加空蕩。

陽光掙紮著穿透稀薄的雲層,灑落下來,照亮了地上的塵土、碎石、枯草,以及那圈刺眼的焦黑痕跡。光線冰冷,沒有絲毫溫度,反而將那份失去後的空洞映照得更加清晰,更加殘酷。

它照亮了王胖子癱軟如泥的肥胖身軀。

照亮瞭解雨臣跪地不起的、僵直的背影。

照亮了黑瞎子那孤寂站立的身影。

照亮了少年們臉上未乾的淚痕和茫然的眼神。

也照亮了張起靈。

他依舊站在那裡,與所有人保持著一段距離。陽光落在他身上,彷彿也無法融化他周身的冰冷與沉默。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那空無一物之處,深邃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波瀾,彷彿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告彆,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默劇。

然而,若是有人能靠近細看,或許會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那細微的動作,快得如同錯覺,隨即又恢複了絕對的靜止。

他就那樣站著,像一座突然降臨於此的、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黑色石碑,沉默地見證著一切的開始與終結,承載著所有的秘密與遺忘,卻吝於給出任何回應。

巨大的失落與悔恨,如同無形的潮水,淹沒了山坳裡的每一個人。它們沒有形狀,沒有聲音,卻比任何實體都更加沉重,更加具有壓迫感。它們吞噬了哭喊,吞噬了言語,吞噬了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隻留下了一片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空茫。

世界,在他們眼前,彷彿驟然褪去了所有色彩,隻剩下黑白灰的、冰冷而堅硬的現實。

那個曾經存在過、攪動過風雲、最終淡然離去的靈魂,帶走的不僅僅是他自己。

他帶走了一個時代的誤會,也帶走了一個時代……最後一點虛幻的慰藉。

留下的,是一個無比真實,也因此,顯得格外空曠和……疼痛的世界。

風,依舊吹著,捲起幾片枯葉,打著旋,掠過那片焦黑的土地,然後不知所蹤。

彷彿在訴說著什麼。

又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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