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554章 籠中願
因果二字，極其複雜，好似那因果之傷，一旦被因果斬傷，不僅會在傷口附著對方因果，更會阻絕自身恢複因果，導致傷口難以癒合。
並且，這還隻是小因果，若是林初生掌控了大因果，甚至可以根據第五太然的這具香火大道身，去隔著無儘遙遠，影響第九十九層虛空中，木棺中沉睡的第五太然。
乃至，去影響第五太陰！
不過林初生顯然還遠做不到這一點。
而若隻是小因果，又很難給第五太然的這具香火大道身帶去實質性的傷害。
但見，第五太然周身太陰太陽火劇烈燃燒，便將林初生附著在自身傷口處的因果儘數焚滅，在沒了這份因果的阻絕後，傷口也頃刻癒合。
下一刻，林初生就已經再次衝到第五太然麵前，同時彌漫出無窮生滅劫道，一掌落下。
那無窮的生滅劫道，就那麼在林初生的掌心凝聚，與金色神火相融，好似形成了生滅迴圈，使之威能恐怖了何止數倍！
在舍棄了神位後，這生滅劫道已經稱不上是神權，可它依然屬於林初生，且在神明因果的加持下，同樣具備了神性。
甚至，隨著神明因果成為了林初生的第八重因果，生滅劫道也如同完全融入了他的因果修為之中。
這就使得他的修為越強，所施展出來的生滅劫道，就越恐怖，反而不受束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如今完全掌控了自身神明因果的林初生，就是不同於神界那群遠古舊神，而屬於當今世上，另一種意義的神明。
或可將之稱作……因果神明！
亦或者，也可以將他當成是神明延伸出來的分支，介於神修與遠古舊神之間。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隻有神明因果，而沒有神位，也沒有神明的命格，故而仍在眾生之內，無法向神明那樣真正超脫。
第五太然在看到林初生拍來一掌的瞬間，感受到其掌中一片生生滅滅的刹那，深邃的眼眸也不禁微微睜大，竟是忽而笑了起來。
“這就是你如今所掌控的……劫道！”
於笑聲中，第五太然一步踏出，迎著對方的大掌，同樣一掌拍出。
此刻他二人的偉岸身軀，本就超過了百萬光年，雙方對碰的一掌，甚至遠比兩個星環碰撞在一起所形成的威能，更加恐怖了十倍、百倍。
霎時間，上塌下陷，他們所在的整片區域，層層虛空，所有一切，都在支離破碎。
在林初生的掌中，更有無窮生滅在碰撞，形成了駭人至極的劫威，碾得第五太然的大手寸寸碎斷，整個人幾乎是砸在虛空與時空之中，以無法形容的速度倒飛出去。
可在倒飛的途中，第五太然的臉上，卻是出現了幾許興奮。
因為他在林初生所掌控的這份劫道中，感受到了無窮生滅，憑借這份生滅劫道，或許真的可以抵擋下大日劫光，從此脫離此方天地囚籠。
而林初生，出手向來果斷，但凡動了度化之心，便絕不手軟。
在將第五太然一掌拍飛的刹那，他立刻施展了星移之法，轉瞬追上，一指點出。
這一指，便是劫，是無窮的生滅，更是林初生不遺餘力的一擊！
在生滅劫指的碾壓下，第五太然所在的整片時空，隨之塌陷，就如同是有一根以生滅凝成的巨大劫指，碾在了時空之上，將時空按出了一個凹印，烙下了生滅的指紋。
而第五太然，就在那指紋凹印的最中央！
兩人的這一戰，實際上已經有些超脫了第四大境的範疇，雖說在威能上，仍是第四大境層次，不過在表現上，已經有了幾分第五大境對戰的模樣。
第五太然被這一指頃刻重創，被碾入了時空凹印中，被生滅瘋狂侵蝕。
可他臉上的笑意，卻始終未止。
忽而，第五太然眉心蒼茫道印閃爍，然後以他為中心，竟出現了一輪皓月之影，屹立在皓月中的他，好似有了幾分太陰道君的影子。
他帶著笑意，抬手下壓，皓月隨之震蕩，也蕩漾了周圍的時空，在時空的不斷蕩漾下，那一指碾出的凹印竟然消失了。
隨後，皓月倏然下落，便帶著其內的第五太然一起，跟著消失無蹤。
林初生雙目驟凝，道：“逃到過去了？”
下一刻，他猛然將神目運轉到極致，果然在過去的一寸光陰裡，看到了皓月之影，也看到了其內的第五太然。
他竟以遁入過去光陰的方式，來躲避林初生的生滅劫指。
“你逃不掉！”
林初生厲喝一聲，隨即微微轉變生滅劫指的方位，碾向了第五太然遁入的那一寸光陰中，指向了他逃往之所在。
驀然，生滅劫指動亂了時空，碾破了那一寸光陰，再度出現在第五太然的眼前。
第五太然繼續操控著皓月下落，去往更為過去的光陰。
可無論他落到過去多遠，生滅劫指都會緊隨而至，懸在他的頭頂，不斷從天而降！
光陰中的場景不斷逆轉倒放，看似過去了三天，實則僅僅一個瞬間，生滅劫指便碾在了皓月之影上。
第五太然眼見逃無可逃，索性不再逃遁，直接以皓月之影，朝著生滅劫指撞了上去。
在雙方的碰撞下，時空再次動蕩，變得極為混亂，連第五太然所在的那一寸過去光陰，都出現了不穩，要將他擠壓出來。
可就在此時，第五太然法訣變化，皓月輪轉，成了一輪血月，釋放出無窮陰煞之氣，與生滅劫道形成對抗，竟抵擋下了林初生的一擊生滅劫指。
此乃屬於第五太陰的道法，喚作月煞！
林初生驀然收手，神色略微陰沉，雖然料想到第五太然作為太陰分身，可能擁有諸多的奇異手段。
可這一具香火大道身能做到這種程度，多少還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
在抵擋下生滅劫指後，第五太然就那麼站在了過去的一寸光陰裡，與屹立現在的林初生彼此相對。
“真以為進入了過去光陰，我便無可奈何？”
林初生冷哼一聲，猛然抬腳一跺，同時施展了逍遙遊。
隨後，他的身影就如同進入了光陰的大河中，不斷下潛，竟也來到了第五太然所在的這一寸過去光陰。
他的逍遙遊，仍然還是第三層，可在第八重神明因果的加持下，要比以往強了太多，足以讓他步入過去光陰。
或許太久的過去他還抵達不了，但區區三天過去，卻沒有任何問題。
第五太然雙眼微微睜大，似乎對於林初生能做到這一點，也有些驚訝。
若林初生真的是第四大境圓滿，做到這一點並不稀奇，但凡懂點光陰法，都不會太難。
可說到底，林初生也不過還是第三大境而已，這纔是第五太然驚訝的關鍵。
但林初生可不會管那麼多，在到來的瞬間，便悍然出手，再次與第五太然大戰到了一起。
兩人的這場大戰，就這麼不斷延續，時而進入過去光陰，因為大戰過於激烈，導致時空動蕩，又讓他們歸於現在。
他們就這麼在“過去”與“現在”之間，不斷展開大戰，逐漸跨越了不知多少個星域，毀滅了不知多少星環。
甚至有的小星域，因兩人的大戰，導致完全破滅，其內數以百萬計的星環，被他們完全摧毀，隻剩下一片空無與廢墟。
兩人就這麼愈戰愈遠，去往了星宇的更深處。
大戰在他們不斷地進行中，持續了十年、百載……
皇天大陸，鬼冥大域，青冥宗。
當初的封山禁令仍在，因果護宗大陣持續運轉，籠罩整個大域，看上去幽靜一片。
不過在大域之中，眾生一切如常，修士來來往往。
隻是在青冥宗內，眾生修士的氛圍，始終顯得沉重異常，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熱鬨。
眾多的山主，大多都在各自的山內洞天閉關修行，少有外出。
娿神依從那場大戰結束回到宗門後，就在中央大山定居下來，多半時候也在修行。
不過在偶爾睜眼時，她都會下意識遙望蒼穹一眼，並取出一枚丹藥，攥在手心。
百年時間對她來說，其實不算長，若收斂心神，不過就是一次悟道修行，睜眼閉眼。
可所等之人遲遲不歸，讓她的心中始終難以平靜，無法進入深度修行，以至於她已經不知道睜眼閉眼多少次。
此刻，她的臉色有些陰鬱，手中丹藥攥得很緊，輕聲自語。
“又是百年……”
這難免會讓她想到八千年前，林初生同樣是與第五太然一戰百年，終而身死。
過去未來現在，總是那麼驚人相似，她低頭看了看手心丹藥，隻希望林初生能說到做到，這次的結果會有所不同。
此刻她手心裡正被緊緊攥著的丹藥，是林初生與第五太然大戰遠去前所留。
在丹藥之上，還能看到一個金色的半圓印記，乃是萬物化丹訣特有。
此丹，原本隻是一枚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平安符，隻是經過了林初生的六次化丹。
萬物化丹訣，有一個特性，那便是所煉化之丹，將會與施術者息息相關，形成因果牽連。
若不將這份因果斬斷，一旦施術者死亡，其所化之丹，也會隨之化作塵土飛散。
林初生特意將一枚平安符六次化丹，交給娿神依，一個是為了讓她放心，另一個則是為了讓她能知生死。
且此戰，也隻會有生死，不會存在被對方生擒掌控的可能。
林初生早就有所準備，一旦出現那種情況，他隻能與第五太然自爆到底。
大道之爭，從來都是殘酷的，倘若不能拚出一個道勝，往往便是萬劫難複。
所以，若符丹碎了，也就代表林初生敗了。
至少到現在為止，符丹還始終完整，這是唯一還能讓娿神依心安的地方。
不多時，她收回目光，重新閉眼，再度進入了修行之中。
隻是如今的她，已經來到鴻蒙大境二重，越往後將會越難走，已經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追趕上林初生的步伐。
包括複生今朝的其餘上古大能，情況也都差不多。
這場關於今朝未來的道爭，註定隻屬於他林初生。
與此同時，在神界之中，縹緲天上。
正盤坐在一個小神台上的古九兒，也緩緩睜開了雙眼，散發出一股超然的神性，氤氳著彩色霞光。
在這神性與霞光的渲染下，讓本就極美出塵的她，又多了幾分如夢似幻的空靈感。
她，已成神！
她身下的神台，原本屬於林初生。
可在離火舊神的幫助下，神台經過了破而後立，已經成了新的神台，承載了新神。
有一隻喜鵲，悲悲慼慼，一邊哭泣著，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飛到古九兒的肩頭站著，不停抹著眼淚。
想它喜鵲，忠心耿耿，一生隻會守護一座神台，侍奉一位神主。
可在離火舊神的強迫下，它現在隻能站到彆人的肩上，奉他神為主。
喜鵲越想越悲，如豆的淚珠越下越大。
古九兒有些無語地看了它一眼，然後伸手將它捧至麵前，於掌中不斷輕撫。
在這不停的輕撫下，喜鵲似纔好了一些，漸漸不再落淚，隻是神情依然悲慼。
古九兒一邊輕撫，一邊陷入了沉思，眸中出現些許憂慮。
按照林初生所說，神神鬼鬼法所涉及的神鬼二界，兩界的光陰流速完全不同。
皇天後土一天，大致相當於“鬼界”一年。
至於“神界”的時間，倒是與皇天後土大差不差。
“一百年了……”
古九兒呢喃一聲，眼中憂慮更多。
按理說林初生早已經做好準備，開始替顧九秋的今生來世，主一場輪回，讓她複生纔是。
屆時，古九兒這邊一定能夠感應到。
但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唯一的解釋，就是林初生騰不開手，正在與第五太然展開一場道爭。
古九兒離開時，正好是道衍結束，恰逢第五太然來襲，以當時的情況來看，也隻有這種可能。
可成神的她，已經離不開神界，隻能在不同的時空中，期盼著林初生，能以道勝。
古九兒不羨仙，不慕神，她來這裡，僅僅是為瞭如願。
若林初生道敗，在神界的她，也不過是入了一個囚籠，從此願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