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561章 九重因果
太陰之外，烏何有浩大的妖妄法相，抵擋在前，替太陰內的天地眾生，遮蔽了大日劫光。
而妖妄法相本身，也在太陽鎖鏈的貫穿下，逐漸虛弱。
在更遠之外，無妄天正在與另一條太陽鎖鏈糾纏對抗，傳出陣陣轟鳴之聲。
太陰表麵，之前被無妄天一指洞開的時空窟窿，也開始緩緩癒合。
當初的太陰，雖被太陽束縛輪轉，可並沒有真正死去，而是成了一種忘我的特殊生命體。
而太陰道君的意誌，就隻在第五太然這具分身裡，還留存了一部分。
第九十九層虛空內，道源空間中，吃人星辰裡忽然湧現的妖妄氣息，霎時吸引了第五太然的注意，凝眸看去。
還有無妄天的分身，也在此處，同樣轉眸看了過去。
兩人的神色各有不同，第五太然的老臉之上，是一種沉靜與無奈。
無妄天的分身，則大概是因為本尊被烏何有算計，因而神色極度陰沉，在感受到星辰內那股與自己同源的妖妄大道後，他冷笑開口。
“烏何有，你自詡謀慮深遠，卻將你的一生所願，寄托在一個螻蟻身上。”
“可悲這世間總有螻蟻，妄想登天，欲求那一線生機。”
“我並不覺得他有那個登天的能力，可這一線生機，我也要給你截斷！”
無妄天在言語之間，已經一個閃身，出現在吃人星辰的上方，猛然抬腳踏下。
這一腳，又是踏出一個印記，印記再轉化為一個更為浩大的腳印，就算比之整個吃人星辰，也不小多少，直接將星辰踏得四分五裂。
當星辰破碎之後，顯露出來了其中的一道青年身影，他白發飄然，仙風古韻，超然脫俗，就靜靜屹立在那裡。
可他，卻低著頭，閉著眼，周身散發著恐怖的妖妄因果，配合眉心的一道血痕，更像是魔，而不似仙。
他，是林初生！
此刻的他，在烏何有的幫助下，已然踏入了……九重因果！
而他的第九重因果，正是妖妄因果！
在烏何有將那片黑色竹簡渡入他的眉心之後，竹簡便在他的腦海中消散，化作了無數道音咆哮回蕩，噴湧出無儘的妖妄大道。
林初生正是以這妖妄大道，凝聚出了第九重因果，築得了第五座因果大山。
但這重妖妄因果，也讓他從此，低下了頭，閉上了眼。
那種感覺很詭異，每當他想要睜眼抬頭時，就有無窮的大恐怖，從天而降。
彷彿在至高之上，還有另一雙眼，一旦林初生睜眼，至高之上的另一雙眼，也會隨之睜開，注視向他。
最終的結果隻有一個，他在那雙眼的注視下，會死！
而他的變化，還遠不止如此，彷彿隨著他以妖妄踏入第九重因果境界，低頭閉眼之後，生命都隨之完全不同了，變成了另一種存在。
隱約間，他還能感受到，自身多了一種變化之能。
隻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心思去細細感受那麼多，心思完全被星辰破開後的一切所吸引。
雖然他低頭閉眼，可他的神念，卻前所未有的洞觀細微。
也或許是踏入九重因果的緣故，讓他神念所觀之下的世界，有了很大的不同。
八方之內，存在了一條又一條無形的因果線，無數的因果線交織在一起，似形成了天地時空的脈絡。
他微微一掃，便從這些因果線中，知悉了一切，對這個道源空間內發生的所有，都瞭然於胸。
不過其中有一些人，因為層次與因果都遠在他之上，讓他無法從因果層麵去洞觀對方。
但根據無妄天的分身，以及趨於垂危的第五太然，還有道源空間內的各種痕跡，他也能推演出一個大概。
包括同在道源空間內，第九星尊被重創的身影，和正看著漂浮遍空的星尊殘肢，時哭時笑，瘋瘋癲癲的陸丁六。
此刻林初生才明白，死去的星尊為何會複生，原來與陸丁六有關，對方在那次逃脫之後不久，或許就被第五太然的香火大道身帶來了這裡。
不過對於這一切，林初生都沒有太過在意，隻張口低聲喃喃。
“烏先生……”
呢喃之際，他想要抬頭去看一眼時空窟窿外，烏何有的身影。
可他卻已經無法抬頭，睜不開眼。
烏先生之前在星辰體內世界對他說的話，還縈繞於耳。
他也明白，自己之所以會變成這副模樣，與烏先生有脫不開的乾係。
他想要去到時空窟窿之外，去再見烏先生一麵，與他問個清楚，說個明白。
但顯然，有人不會讓他得逞。
上方，無妄天看著林初生的模樣，冷笑一聲道：“成為望天妖的滋味，不好受吧？”
語畢，他又一指點落，點出劫道法指。
浩瀚的劫道在他的指尖凝聚，化作了一根巨大的無相劫指，朝著林初生碾壓了過去。
“滾開！”
與此同時，林初生一聲厲喝，周身同樣彌漫出恐怖的生滅劫道，如同一個圓擴散出去。
踏入九重因果境界後，他的因果修為更強，使他施展生滅劫道時，威能也遠遠超過了以往。
在這個圓之內，就是無窮的生滅，似一片生滅劫道領域，與降臨而來的劫道法指對轟在一起。
當兩劫相撞，是無儘的破滅，交織出一片湮滅與虛無。
最終，無妄天的劫道法指潰散，林初生的生滅劫道領域，也隨之破碎。
無妄天神色微沉，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擊，會被對方輕易抵擋下來。
他下意識看了上方一眼，神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那踏入了第六大境的太陽，手段遠超過了認知，或許現在的太陽，因為本身出了問題，早已經從第六大境跌落。
可其蔓延的一道鎖鏈，不僅貫穿了無妄天的本體，也形成了大因果，間接影響到了這具分身，使之實力大降，遠不如之前。
當他重新低頭看向林初生時，眸光中多了冷冽殺意，淡聲開口：“不過殺你，綽綽有餘。”
下一刻，他俯衝而下，倏然出現在林初生的麵前，抬手便將妖妄大道凝聚掌心，一拳轟殺。
林初生雖低垂頭顱，緊閉雙眼，可神念還是洞察到了無妄天的到來。
他的體內體外，瞬間焚燒起金色神火，施展出離火之象，同樣揮出一拳，朝著無妄天轟來的一拳迎了上去。
兩人所在的整片時空，隨之炸裂，林初生的整條手臂，也跟著破滅，整個人不受控製，倒飛出去。
林初生心中立時一驚，無妄天這看似簡單的一拳，可不簡單。
其間彷彿蘊含了足以滅殺因果的大道，自他的斷臂傷口處，延伸出一道道因果裂痕，彌漫了他的體內體外。
顯然，無妄天真正強悍的，並非劫道，而是自身。
也或許是因為與林初生對戰的，不過是一道分身的緣故。
無妄天邪笑一聲，又朝著林初生追了過去，以更快的速度，瞬間再度出現在其麵前，又掐訣一掌拍落。
林初生的金色神火愈燒愈旺，頃刻就將身上的因果裂痕焚滅，斷臂轉瞬重生。
可麵對無妄天接踵而來的一掌，他又已經來不及施法對抗，隻能全力抵擋。
這一掌，再次將他拍得身軀傷殘，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著下方墜落。
在踏入九重因果後，又在離火之象的加持下，林初生單純在實力上，其實已經能和上古皇天弱一些的仙神較量一二。
縱使打不過，也完全有能力自保。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是無妄天這具分身的對手。
由此可見，無妄天的本尊，層次之高，實力之強，已經無法想象。
不過三兩下，林初生就被打到了道源空間的底部，最終又被無妄天一掌，沿著道源空間的一道裂縫，給直接打了出去。
無妄天則再次踏步追上，也追出了道源空間之外。
而在道源空間之內，隨著兩人的離去，就隻剩下了第五太然、陸丁六、第九星尊，與成千上萬星尊的殘肢碎塊，以及破碎的吃人星辰。
至於上方的時空窟窿，已經越來越小，大概再過不久，就要完全癒合。
第五太然看著大戰遠去的兩人，又抬頭看了看上方，眼中的無奈更深。
因為無妄天的降臨，烏何有的出現，讓他之前的一切佈局，再次成了空。
縱使第五太然能看到許多未來，避免麻煩，可無妄天與烏何有兩人的層次，本就不在他之下，因而他也看不到關於兩人的未來，無法做出相應防備。
曾經在蒼茫宇內的太陰道君，大概不懼兩人，但僅僅是太陰分身的他，層次完全不夠。
甚至在無妄天本尊的一眼注視下，就險些將他徹底誅殺。
此刻的他，雖然保下了一命，可因為本就虛弱，又被重創之後，已然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看著上方的時空窟窿，第五太然蒼老歎息的聲音幽幽傳出。
“他堅持不了多久，太陽的劫光終會降臨，天地紀元的輪回，已不可阻擋，隻能再等下一個紀元了……”
可就在他要在天地紀元輪回之前，為自己做一些準備時，遠方響起了陸丁六有些癲狂的聲音。
“天地是我疆土，眾生是我臣民，我乃屍仙大帝，吾乃……屍仙大帝！”
陸丁六瘋癲笑著，不斷自語，接著他那瘋狂的目光，竟然看向了第五太然。
這一刹那，陸丁六眼中的神色更加瘋狂，舔著嘴唇，邪邪笑道：“眾生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隨後，他竟然朝著第五太然飛了過去。
並在他動作的瞬間，那些星尊的殘肢碎塊，開始不斷蠕動，不斷朝著他彙聚。
還有一些星尊，在之前無妄天的一擊下，儘管被重傷，可卻勉強保留了完整身軀，同樣在朝著陸丁六彙聚。
並在彙聚過去的途中，這些星尊身上的傷痕，也開始以一種緩慢的速度癒合著。
第五太然看著裹挾眾多星尊圍飛過來的陸丁六，沒有太多神情的變化，也沒有露出什麼意外。
之前，這些星尊之所以受他掌控，是因為星尊在受陸丁六的點屍術點化蘇醒後，他將星尊體內的屍仙大道，轉化為了蒼茫大道。
而第五太然，又是道源空間內蒼茫大道的源頭。
可如今，他因為無妄天的一眼注視，蒼茫大道已然遭受了嚴重創傷，已經有些無法掌控那些星尊。
這就導致了那些星尊體內的蒼茫大道，又逐漸開始重新變回屍仙大道，重新受陸丁六這個點屍人所掌控。
陸丁六一身反骨，哪怕處於瘋癲忘我的狀態，可隻要被他抓住機會，還是下意識做出了行動，就要對第五太然展開反噬。
“第九！”
第五太然輕喚一聲。
遠方，第九星尊立刻得令，就朝著第五太然飛了過去，欲要守護主子。
這第九星尊，與其他星尊不同，雖然同樣是被陸丁六點化蘇醒，可在回到道源空間後，也被第五太然以蒼茫大道，親自為其完成了第二次點化。
所以他體內的蒼茫大道，不會轉化為屍仙大道，始終還是聽第五太然的話。
第九星尊忠心耿耿，就要去誓死守護主子，將陸丁六與一眾星尊屍傀斬殺。
可在飛臨途中，他眼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光芒，接著身形驟然一頓，疑惑開口。
“我……是第九星尊？”
“第九！”
第五太然似乎也發現了第九星尊的異動，微微蹙眉，再次開口輕喚，還在此喚聲中，摻雜了蒼茫道音。
第九星尊心神一震，眼中似出現了無儘的茫然，可他還是沒有去往第五太然那邊，反而在看向第五太然時，露出了一個莫名的微笑。
“不，我不是第九星尊！”
在說完這句話後，他眼中所有的茫然，驟然全部消失。
第五太然眸光微沉，並沒有再說話。
“第九星尊”也在此刻，重新動身，與陸丁六一起，朝著第五太然圍了過去，笑聲開口。
“今日你我師徒二人，就來向這位蒼茫老前輩，求一場悠然自在！”
在第九星尊內，沉睡了多年的張老道，終於，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