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693章 約定抬頭睜眼時
林初生看向來人，隻見其是一位藍色長發的中年男子，竟有著四眼八臂，散發著驚人氣息，赫然是一位六步逍遙修士。
因為此人境界要高於他，所以讓林初生無法從南陀的因果源頭中，去知悉對方身份。
不過在南陀的因果源頭中有記載，在第四荒內，有不下於上千位道守，分彆鎮守在各自道域，統禦數以百萬計的大宇宙。
這裡的道域，和青冥天地的道域，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要浩大了太多太多。
而道守的修為，基本都在四步逍遙到五步逍遙之間。
在道守之上，還有六位大道守，負責管轄眾多道域，可任意差遣道守。
至於大道守的修為，都在六步逍遙。
並且，在六位大道守之上，似乎還有一位荒主，主宰著整個第四荒。
可那位荒主是什麼模樣，又是何等修為，林初生就完全無法知道了。
這位突然到來的中年男子，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六位大道守的其中一個。
若隻是麵對一位六步逍遙的大道守，林初生不懼，可卻擔心在這裡糾纏下去，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那位不知名的荒主，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忌憚，可不想自己還沒有進入第三荒，還沒尋到妄天宗，就先栽在了這第四荒裡。
於是他耐著性子，再次拱手，道：“在下已經說過了，我來自道外，而非是妄天宗。”
大道守上下打量了林初生兩眼，臉上爽朗的笑意已經多了森寒，道：“可你身上，的確有望天妖的氣息，況且一個連我都有些看不透的五步逍遙修士，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
“不如這樣，你先自斷手腳，封了道行，然後跟我走一趟，待我探明真相，你若當真不是來自妄天宗，屆時再放你離去，如何”
林初生心中暗歎，果然想走沒那麼容易。
雖然他來的並非本尊，隻是神明第二身，可因為同源，導致此身也與望天妖無異。
來自妖天的詛咒，與他的宿命緊緊糾纏在一起，若是一個分化的真身就能擺脫詛咒，他早就已經可以做到睜眼抬頭了。
“不如何。”
林初生緩緩將手放下，同時淡聲開口：“既然聊不下去，那也沒有接著聊的必要，就看你二位有沒有這個本事，能攔得住在下去路了。”
話落，他揮揮衣袖，轉身就走。
“好大的口氣！”
大道守冷喝一聲，威勢大盛，四目驟凝。
他那四個倒映了林初生身影的瞳孔，同時出現風暴漩渦，似要將瞳孔中的身影撕碎。
前方的林初生身影一頓，周身分明沒有絲毫風暴，卻感受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撕扯自己的身軀。
“本大道守不允，你便哪裡也去不了！”
大道守再次開口的同時，八臂雙雙掐訣，並瞬間組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奇異印訣，似一個幽幽洞口，傳出驚天吸力，要將林初生收入印訣之中。
那股吸力之強，讓林初生也不受控製地開始向後退。
遠方，南陀看著這一幕，怪笑開口：“還好老夫有先見之明，此子既能窺我因果，必非我所能敵，但你再強，還能強得過大道守不成”
他眼見林初生就要被收入大道守結成的印訣洞口內，神情中露出些許得意。
可就在此時，林初生猛然抬腳踏下，震蕩了腳下大片時空，隨後他整個人如同紮根在那裡，任由吸力再強，也無法在牽動他分毫。
大道守目光微凝，似因為林初生能做到這一點而感到詫異。
“難怪敢大言不慚，原來還有點名堂，既然吸你不動，那本座隻好主動來收你！”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忽然跳躍升騰，又俯衝而下，八隻大手始終結著奇異印訣，直直就朝著林初生籠罩過去，要將他打入八手印訣洞口之中。
林初生麵色逐漸轉冷，可就在他準備出手之時，忽然心神一動，眸光微微瞥向了另一個方向。
隻見在那個方向，有光芒一閃而逝，緊接著是一道身影，瞬間出現在大道守麵前，一拳轟出。
這一拳來得太快，也太突然，讓全神貫注對付林初生的大道守即便察覺，也已經來不及應對，被狠狠一拳轟擊在肩頭，隨後整個人宛如化作了一顆飛逝流星，以超越時空的速度遠去。
所有來自大道守的壓力，也隨之消失，林初生有些意外地看著那位突來之人。
而那人在轟飛大道守後，立刻又來到林初生麵前。
“走！”
他大喝一聲，同時以修為裹挾著林初生遠去。
遠方，南陀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隨後就是大怒。
“該死，竟然還有同黨！”
可他一個四步逍遙，根本不敢去追那兩人，也追不上。
不多時，被轟飛的大道守再度飛回，可已經見不到林初生二人的身影。
他抹去嘴角的一絲道血，麵色有些陰沉，冷聲開口：“好一個妄天宗，真當我荒道辰是你們可以想來便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今日若讓你們逃了去，我大道守的威嚴何在！”
驀然，他取出了一麵黃色小旗。
如這樣的小旗，六位大道守各執其一，在催動之後，能形成牽引，將他們瞬間招來。
可忽然，一股無法形容的氣息降臨，在這股氣息的籠罩下，無論是南陀，還是大道守，他們起伏的心緒倏地平靜下來，彷彿所有的悲喜嗔怒，都被壓下去了。
這也讓他們瞬間意識到了什麼，神色微動，齊齊看向了身後方向，拱手而拜。
“見過荒主！”
隻見在他們所拜的方向，時空之中忽然睜開了一雙眼，眼眸古老而深邃，默默注視著林初生二人離去的身影。
在注視了好半晌後，那一雙眼才重新閉合，消失在時空之中，但卻留下了一句話。
“讓他們走。”
直至荒主的氣息徹底散去，大道守與南陀才抬起頭，麵麵相覷，似都帶著不解。
終而，大道守隻好無奈收起了掌中小旗，荒主的心思他們不敢揣測，隻能照做。
另一邊，林初生在一人的帶領下，很快去到了極遠之外。
那人是一位青年，灰白的頭發有些散亂，氣息也不穩，似乎有傷在身。
林初生看得出來，對方的傷並非是之前對大道守出手所致，應該一開始就有。
可即便在重傷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出手相助。
“因為我是望天妖嗎”
林初生心中如是想著，因為在對方的身上，也有望天妖的氣息。
路途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在灰發青年的帶領下，一個勁地向前，儘可能遠離之前的是非之地。
在又前行了很長一段距離，似乎覺得不會有問題後，灰發青年才終於散去修為，停了下來。
林初生適時拱手道：“多謝道友出手相救，不知怎麼稱呼”
雖然，他並不懼那位大道守，靠自己也能脫身，但對方既然出手，就是一份好意，不能忽視。
可灰發青年在看向林初生時，卻沒有露出什麼好臉色，也沒有去提及自己身份，隻是用冰冷略帶沙啞的聲音開口。
“自行離去吧，這裡不是什麼善地，莫要等身陷絕境時，追悔莫及。”
他在說完這句後，又在轉身離去時動作微頓，補上了另一句，“還有，更不要想著去第三荒，最好是從哪來，回哪去。”
在說完這些後，他沒有繼續停留，很快消失在遠方。
林初生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陷入了思索，呢喃聲道：“他知道我不是三荒宇內的”
從一些細節就能判斷，這位灰發青年，大概才真正是來自妄天宗的修士。
另一邊，灰發青年在告彆了林初生後，隱匿著身形，飛馳在奔流不息的時空大道之中。
望天妖，多擅長變化之道，這是獨屬於他們的天賦。
灰發青年更是在此道中造詣極深，遊走於時空之中，宛如同時空一體，不會讓時空出現絲毫動蕩，哪怕是距離很近的同境修士，也無法察覺。
他一路飛行遙遠，終而去到了第四荒的邊緣區域，來到了一方荒蕪大宇宙前。
在第四荒內，道域眾多，可像荒域邊緣的這些大宇宙，卻不在道域的管轄範圍之內，大多極為荒涼，其內眾生少之又少，更極少有能出現走出去的大逍遙修士。
灰發青年極為謹慎，施展洞觀秘法掃視八方，待到完全放心之後，才進入了大宇宙中。
這大宇宙內，還有數以萬億計的小宇宙，每個小宇宙又都至少超過了數百億光年，無數的小宇宙堆積在一起，斑斕如一片彩幕星雲，交織出無數種顏色，絢爛而壯觀。
可如此壯觀浩瀚的大宇宙，在第四荒的無數大宇宙中，又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類。
灰發青年在進入大宇宙後，又似隨意進入了一方小宇宙中，闖入了一片由星空塵埃凝聚的灰色星雲裡。
隨後，灰色星雲便消散了，青年也不見了蹤影，連著他所有留在這裡的因果，也跟著一起消散殆儘。
與此同時，在距離遙遠的另一方大宇宙，在其內的一個小宇宙中，也有一片類似的灰色星雲。
從外界看，這片星雲沒什麼出奇，更看不見裡麵忽然出現的青年身影。
兩片星雲，實則是青年留下的一個通道，就是不想留下一點被人追蹤的可能性。
這片星雲中，除了有青年之外，還有一位正在沉睡的小女孩。
在見到小女孩後，青年冷峻的臉上，纔出現了些許柔和，走上去拍了拍女孩的頭，輕聲喚道：“鶯兒。”
這位名叫鶯兒的小女孩，看上去四五歲左右，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在聽到呼喚後，緩緩醒來，可並沒有睜眼。
因為她，也是望天妖。
雖然無法睜眼去看，可她在聽到聲音後，還是立刻判斷出來人是誰，蒼白的臉上露出欣喜，聲音軟糯道：“爹爹，是你回來了嗎”
青年揉了揉女孩的頭，道：“是爹爹不好，讓鶯兒一個人留在這裡這麼久。”
女孩低著頭的臉上露出歡笑，撲上前緊緊抱住青年，道：“不管多久，鶯兒都會等爹爹回來。”
青年也將女孩擁住，感受著她忽然微微顫抖的小小身軀，柔聲開口。
“又做噩夢了”
“嗯！”
“夢見什麼了”
“夢見爹爹丟下鶯兒，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但鶯兒知道，夢都是反的。”
“對，夢都是反的，爹爹永遠不會丟下你。”
青年許下承諾，與女孩相擁半晌後，方纔分開。
隨後他從懷中取出了一物，那是一顆奇異的青色小樹，被他單手煉化成了一碗藥汁，並湊到小女孩麵前。
“這是爹爹這次外出尋到的藥，可以讓鶯兒快快長大。”
這樣的情況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女孩聽到後並沒有驚訝，開始一湯匙一湯匙喝著青年喂過來的藥汁。
隻是，因為她始終低著頭，導致隻能小口小口輕抿，喝得很慢。
青年看著她的模樣，眼中儘是苦澀，直至一碗藥汁喂完，再度將她抱過。
女孩將頭深深埋在父親懷中，忽然問道：“世上有很多像鶯兒和爹爹一樣，生下來就抬不起頭的人嗎”
青年輕撫著她，道：“是有很多，但不會永遠這樣，鶯兒要記住，我妄天宗的宗旨，就是引領世上的望天妖，將他們帶出苦難，總有一天，我們……能抬起頭來，睜開雙眼。”
小女孩聞言，臉上出現了笑意，道：“鶯兒若睜開眼，第一個就要看爹爹！”
青年也被女孩天真的話語惹笑，道：“好，爹爹若睜開眼，也要第一個看鶯兒。”
“約定……好了……”
小女孩聲音漸弱，似乎是藥效發作，又緩緩睡去。
青年看著女孩在睡去之後，依然帶笑的臉，低聲說道：“這是爹爹與鶯兒之間，永遠的約定，在見到鶯兒之前，爹爹絕不睜眼。”
可他話語剛說完，忽然神色猛地大變，轉頭看向了星雲之外。
隻見在那裡，站著一位白發青年，正靜靜看著星雲內的一切。
他，是林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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