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3章 絕地凶險
連續兩日不眠不休的艱難跋涉，讓林塵的身體狀態跌入了穀底。高燒雖退，但傷勢並未好轉，經脈的刺痛和臟腑的灼痛如影隨形。潤脈丹早已耗儘，僅靠嚼食一些苦澀的、藥效微弱的止血草和偶爾找到的野果充饑，體力恢複得極其緩慢。他像一具僅憑意誌驅動的行屍走肉，每一步都踏在泥濘、濕滑和盤根錯節的危險之上。落魂山脈的原始與險惡，遠超他的想象。毒瘴在低窪處凝聚成肉眼可見的淡紫色霧氣，吸入一口便頭暈目眩；看似平靜的沼澤潛伏著能瞬間將人拖入深淵的吞噬之力；夜間出沒的毒蟲猛獸，更是防不勝防。他必須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將所剩無幾的靈魂力量用於感知周圍環境，這對他的精神是極大的損耗。
第三日午後，天空難得放晴片刻，稀疏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冠，在布滿苔蘚和腐爛枝葉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斑。林塵正沿著一條湍急的、水質卻相對清澈的山溪邊緣艱難前行，希望能找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整，並補充飲水。溪流兩岸的岩石濕滑，他必須全神貫注。
然而，就在他彎腰用皮囊汲水的刹那，一股極其強烈的、源自靈魂本能的危機感，如同冰錐般狠狠刺入他的識海！
「唳——！」
一聲尖銳刺耳、穿透力極強的禽鳴，從極高的天際傳來！聲音中蘊含著捕獵者的凶戾與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
林塵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隻見雲端之上，一個黑點正以驚人的速度俯衝而下，雙翼展開足有數丈寬，羽毛呈現出暗金色，在陽光下反射出金屬般的光澤，一雙利爪如同精鋼鍛造，閃爍著寒光！
「金翅雷鵬的亞種？！」林塵心中駭然！這是一種以速度和凶猛著稱的四階飛行妖獸，堪比人類武師中階的強者！其視力極佳，能在數千丈高空鎖定地麵獵物！顯然，他這隻在溪邊活動的「病弱獵物」，被當成了目標！
逃！必須立刻逃入密林深處！
林塵沒有絲毫猶豫，丟棄皮囊，將雷影步催發到極致，也顧不得傷勢牽扯的劇痛，如同受驚的狸貓，朝著溪流對岸最為茂密的原始叢林亡命衝去！他希望能藉助層層疊疊的樹冠遮擋對方的視線。
「轟！」
身後傳來巨石崩裂的巨響和溪水衝天而起的轟鳴！那妖禽的俯衝撲擊落空，利爪在溪邊岩石上留下了深深的溝壑！它發出一聲憤怒的厲嘯，雙翅一振，再次升空，銳利的目光死死鎖定林塵逃竄的背影，緊接著，又是一次更加淩厲的俯衝！
林塵感受到背後襲來的恐怖風壓和殺意，頭皮發麻！他猛地向側前方一塊巨大的風化岩後撲去！
「哢嚓！」妖禽的利爪擦著岩石邊緣掠過，將一大片岩壁如同豆腐般抓碎！碎石飛濺，打得林塵後背生疼！
不能直線逃跑！必須利用地形！林塵憑借豐富的戰鬥經驗，在林木與亂石間瘋狂變向、折返，每一次都險之又險地避開妖禽致命的撲擊。妖禽幾次撲空，越發暴躁，開始瘋狂地用利爪和翅膀拍擊樹木，試圖將林塵逼出藏身之處。碗口粗的樹木被輕易折斷，亂石紛飛，場麵一片狼藉。
林塵的體力在急速消耗，傷勢因為極限運動而再次惡化，嘴角不斷溢位鮮血。他知道，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耗死！必須找到擺脫之法！
就在他再一次狼狽地滾入一片生長著無數巨大蕨類植物和扭曲藤蔓的低窪地帶時，那妖禽似乎顧忌此地複雜的環境，盤旋在上空，厲嘯不斷，卻沒有立刻俯衝下來。
林塵趁機喘息，靈覺散開，尋找生路。然而，就在這時，他猛地察覺到一股更加陰冷、更加粘稠、彷彿來自九幽地獄的恐怖氣息，從這片低窪地帶的深處彌漫開來！這股氣息帶著強烈的腥臭和一種致命的威脅感，讓他渾身的寒毛都倒豎起來！
「不好！」林塵心中咯噔一下！他意識到，自己為了躲避天上的追殺，慌不擇路，可能闖入了一個更可怕存在的領地！
就在他想要悄然後退的瞬間——
「嘶嘶——！」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彷彿無數砂紙摩擦的嘶鳴聲，從前方一片籠罩在陰影中的巨大沼澤裡響起！緊接著，沼澤中央的淤泥猛地翻湧起來，一個龐大無比的黑影緩緩抬起！
那是一條巨蟒！一條大得超乎想象的巨蟒！它的身軀粗如水桶，隱藏在沼澤下的部分不知有多長，露出的部分就有七八丈高！渾身覆蓋著巴掌大小、邊緣鋒利、閃爍著幽綠色金屬光澤的鱗片，鱗片表麵還不斷滲出粘稠的、散發著刺鼻腥臭的墨綠色毒液。三角形的巨大蛇頭上，一雙豎瞳如同兩盞冰冷的綠色鬼火，死死地盯著林塵這個不速之客！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赫然達到了四階巔峰！距離五階妖王也隻有一步之遙！
「毒鱗蟒！」林塵的心瞬間沉到了冰點！這可是落魂山脈中頂尖的掠食者之一！其毒液足以腐蝕金石，肉身力量恐怖，鱗甲防禦極強！自己這狀態，麵對它，簡直是十死無生！
前有絕地凶蟒，後有天空猛禽！真正的絕境！
毒鱗蟒顯然被林塵和上空妖禽的動靜激怒了，認為領地受到了侵犯。它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巨大的蛇尾猛地從沼澤中抽出，帶著萬鈞之力和腥風，朝著林塵橫掃而來！所過之處，巨大的蕨類植物和岩石如同紙糊般被碾碎！
與此同時，上空的金翅妖禽也發現了毒鱗蟒的存在，但它似乎並不畏懼，反而被激起了凶性，厲嘯一聲，再次俯衝，利爪直取毒鱗蟒抬起的頭顱！它竟想連林塵帶這巨蟒一起攻擊！
刹那間，林塵陷入了兩隻恐怖妖獸的夾擊之中！
避無可避！林塵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刺激下，將體內殘存的所有真氣，連同那躁動不安的煞氣，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淡金色的破滅真氣與暗紅色的煞氣交織，在他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光暈，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慘烈的氣勢！
麵對橫掃而來的巨尾，他沒有硬抗，而是將雷影步施展到前所未有的極致，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貼著地麵滑行，險之又險地從蛇尾下方寸許的空隙中鑽過！淩厲的勁風颳得他臉頰生疼，毒液濺落在身旁，腐蝕地麵發出「嗤嗤」的聲響！
剛躲過蛇尾，頭頂妖禽的利爪已至！林塵身體如同彈簧般猛地向側後方彈射，同時並指如刀，一記凝聚了全身力量的「破雲斬」悍然劈向妖禽相對脆弱的翅根連線處！
「嗤啦！」刀罡劃過，帶起一溜血光和幾根斷羽！妖禽吃痛，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嘯，攻勢微微一滯。
而這一下，也徹底激怒了毒鱗蟒！它放棄了對妖禽的警惕，將全部怒火傾瀉到林塵身上！巨口張開，露出匕首般的毒牙，一股墨綠色的毒液如同箭矢般噴射而出，速度快得驚人！
林塵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毒液射中！他猛地將身體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同時將懷中那柄斷刀連鞘擋在身前！
「噗！」
毒液大部分被刀鞘擋住，發出劇烈的腐蝕聲，堅硬的金屬刀鞘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但仍有少量毒液濺射在他的左臂上！
「嗤——！」鑽心的劇痛傳來！左臂的衣衫瞬間化為烏有，麵板肌肉以恐怖的速度變黑、腐爛、露出白骨！可怕的毒素還在沿著經脈瘋狂蔓延！
林塵慘叫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烏青！他當機立斷，右手並指如刀，蘊含破滅真意，狠狠斬在左肩肩胛處！
「哢嚓！」臂骨應聲而斷！整條左臂齊肩而斷，墜落在地，瞬間被毒液腐蝕成一灘黑水！
自斷一臂！以換取性命！
劇烈的痛苦幾乎讓他昏厥，但他憑借頑強的意誌死死撐住！他知道，此刻若倒下，必死無疑！
斷臂的劇痛和鮮血的刺激，似乎進一步激發了斷刀和那黑色殘片的反應！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冰冷的能量反饋回他的體內，暫時壓製了毒素的蔓延，也讓他獲得了一絲短暫的力量！
他趁著毒鱗蟒再次張口欲噴毒液、而妖禽也調整姿勢準備再次攻擊的間隙，用儘最後力氣，朝著兩隻妖獸攻擊範圍的死角——那片沼澤邊緣一處布滿亂石的狹窄縫隙，亡命衝去！
「轟！轟！」
毒液和妖禽的撲擊同時落空，打在林塵剛才所在的位置，激起漫天泥漿和碎石！
林塵如同血人般，踉蹌著衝入石縫，身體一軟，癱倒在地，意識迅速被黑暗吞噬。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模糊地聽到外麵兩隻妖獸因為互相攻擊而爆發的更加激烈的廝殺聲……
他賭對了！利用兩隻妖獸的矛盾，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線渺茫的生機！但代價是，重傷之上，再添斷臂之殤！他的狀態，已然滑向了毀滅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