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道我欲斬天 第34章 意誌排斥
「吼——！」
林塵的咆哮聲嘶啞變形，充滿了非人的狂怒與痛苦。纏繞著暗紅煞氣的利爪，距離趙無雙驚恐扭曲的麵門僅有三尺之遙，那淩厲的殺意幾乎要刺穿對方的麵板。擊殺這個生死大敵，似乎就在下一瞬。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無法形容其源頭、彷彿來自天地初開、宇宙本源的深沉嗡鳴，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靈的靈魂最深處轟然炸響！這聲音低沉、恢弘，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古老與威嚴，彷彿沉睡了億萬載的創世神隻，被某種褻瀆其規則的存在猛然驚醒，發出的第一聲蘊含滔天怒意的詰問！
整個丹心秘境，在這一刻，活了！不，是怒了！
先前彌漫在秘境每一個角落、溫和而古老、滋養萬物的規則氣息，如同潮水般瞬間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其龐大、無法揣度其邊界、充滿了極致憤怒和冰冷排斥的恐怖意誌，如同整個天地化為了一個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將其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了那個玷汙了這片「淨土」的「異物」——林塵身上！
這股意誌降臨的瞬間，天地失色，萬物哀鳴！
天空，那原本乳白色、散發著柔和光輝、永恒寧靜的天穹，首先產生了劇變。以林塵所在的位置為核心，天空肉眼可見地扭曲、褶皺起來，彷彿一張被無形巨手攥緊的綢布。乳白色的天光急速黯淡，被一種壓抑得令人窒息的、彷彿凝固的鉛灰色所取代。道道漆黑的空間裂縫，如同破碎的鏡麵般憑空出現，發出「哢嚓、哢嚓」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瘋狂地向著四周蔓延、撕扯！這些裂縫並非虛無，其內是狂暴混亂到極點的空間亂流，散發出毀滅一切的氣息，吞噬著光線、靈氣，甚至聲音！整個天空，彷彿成了一張即將徹底崩碎、露出後麵恐怖虛無的幕布！
大地，緊隨其後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腳下原本堅硬的岩石地麵，如同變成了洶湧的波濤，劇烈地起伏、拱動、然後轟然崩塌、碎裂！一道道深不見底、寬達數丈的恐怖溝壑，如同大地的傷疤，憑空撕裂開來，從地底深處噴吐出混亂駁雜的地脈煞氣、熾熱的岩漿氣息以及毀滅性的能量風暴！遠處，那些原本如同仙境背景般的、雲霧繚繞的蒼翠山巒，此刻變得模糊而扭曲，如同海市蜃樓般搖曳不定，彷彿隨時都會從這片空間中被抹去！生長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奇花異草、靈木仙藤，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化為飛灰！空氣中原本濃鬱得化不開的、精純平和的靈氣，此刻變得無比狂暴、混亂，如同燒開的滾油，再也無法被吸收煉化，反而帶著強烈的侵蝕性和排斥力，衝擊著範圍內的一切生靈！
空間本身，在哀鳴，在顫抖！空氣變得粘稠如膠，沉重如水銀，每吸入一口，都帶著撕裂肺腑的痛楚，彷彿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無數細小的刀片！一股無法抗拒、來自四麵八方的、如同整個天地都在協同擠壓、排斥的恐怖力量，如同億萬噸無形的山嶽，從每一寸虛空轟然降臨，死死地鎮壓、鎖定在林塵的身上！這股力量並非單純的物理壓力，更蘊含著秘境本源規則的憤怒抹殺意誌！它針對的不是肉體，而是存在本身！它要將林塵這個「錯誤」，這個「病毒」，徹底地從這片天地中「刪除」！
「噗——！」
林塵那憑借斷刀煞氣強行提升起來的、狂暴無比的氣息，在這股代表著一方小世界本源的天地偉力麵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冰消瓦解！他周身翻滾咆哮、足以讓武師境強者都心驚膽戰的暗紅色煞氣，此刻彷彿遇到了天生的剋星，發出「嗤嗤」的刺耳聲響，劇烈地波動、扭曲、然後以驚人的速度消融、潰散！就好像滾燙的烙鐵被投入了無儘的冰海！
他那雙因煞氣而變得血紅的瞳孔，在力量被強行打散的劇痛中，恢複了一瞬間的清明，但隨即就被更深的、源自靈魂本源的駭然與痛苦所吞噬！七竅之中，無法抑製地飆射出一道道黑色的血箭！這是規則層麵的反噬，是存在被否定的具象化表現！
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
不僅僅是身體被億萬座大山碾壓、骨骼發出「咯吱」呻吟、即將散架的物理痛楚！更是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撕裂感！秘境意誌的排斥，是針對他整個「存在」的否定！彷彿他這個人，他體內那源自上古斷刀的禁忌力量，是玷汙這片淨土的劇毒，是必須被徹底淨化、清除的「錯誤程式碼」！這種來自世界本身的惡意和排斥，遠比任何物理攻擊和精神衝擊都要可怕千萬倍！
「呃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淒厲到完全變形的慘嚎，整個人如同被投入了天地熔爐，又像是被塞進了碾壓諸天的石磨之中！經脈中原本洶湧奔騰的煞氣，被這股外力強行打斷、倒灌，如同千萬把燒紅的、帶著倒鉤的銼刀，在他體內最脆弱的地方瘋狂地攪動、切割！更可怕的是識海，那恐怖的秘境意誌如同無形的巨錘，直接衝擊著他的靈魂核心，無數混亂、冰冷、充滿毀滅意味的規則碎片，如同狂暴的冰雹，砸向他那在煞氣中本就岌岌可危的靈智，要將他最後的自我意識也徹底磨滅、同化！
「離開……驅逐……毀滅……」模糊卻不容置疑的意念，如同天道律令，直接在他靈魂深處回蕩，帶著絕對的權威！
他想要掙紮，想要運轉《九轉破滅訣》抗衡，想要引動刀魂護體，但在這股天地偉力麵前，他感覺自己渺小得連塵埃都不如！斷刀煞氣帶來的力量，在這秘境本源的憤怒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他就像狂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不，更像是一滴試圖對抗整個大海的水珠，隨時可能被拍得粉身碎骨，存在過的痕跡被徹底抹去！
嵌在岩壁中、本已閉目待死的趙無雙，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地劇變驚醒。他先是感受到那股浩瀚無邊、讓他靈魂戰栗的排斥意誌，產生了極致的恐懼，彷彿自己也要被這無差彆的天地之怒所波及、碾碎。但隨即，他看到不遠處那個被天地偉力重點關照、痛苦掙紮、七竅飆血的林塵，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和怨毒到極點的光芒！
「哈哈哈！天譴！這是天譴！！」趙無雙不顧自身傷勢，嘶聲狂笑起來，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扭曲，「你這魔頭！妖孽！你觸怒了秘境意誌！你引起了天怒！你死定了！上天入地，誰也救不了你！你必將神形俱滅！哈哈哈！」他嘶吼著，儘管他自己也在這股無處不在的排斥壓力下氣血翻騰，連連噴血，但看到林塵承受著遠超他千百倍的痛苦，即將被天地規則所抹殺，他心中充滿了扭曲變態的快意！
林塵根本聽不到趙無雙的狂吠，他的全部心神、所有的意誌力，都在用於對抗那無孔不入、要將他存在都徹底抹去的排斥和碾壓之力！殘存的理智在瘋狂地警告他：必須離開！立刻離開這片天地！否則，下一秒，他就會被這秘境意誌徹底同化、碾碎，不僅僅是肉身的死亡，而是真靈湮滅，神魂俱滅，連進入輪回的資格都沒有！
「不……能……死在這……裡！仇……未報！」
一股求生的本能，混合著對父母之仇未報的強烈執念，如同狂風暴雨中最後一點微弱的星火，在即將被煞氣反噬和天地意誌碾壓的雙重風暴淹沒的識海中，頑強地燃燒起來！《九轉破滅訣》那「破滅萬物、於死境中開辟新生」的終極奧義，在此刻被死亡危機激發到了極致！他不再試圖對抗這天地偉力（那無疑是螳臂當車），而是強行收斂那失控反噬的煞氣，哪怕這收斂的過程如同將自己的靈魂千刀萬剮！他將殘存的所有力量——包括生命潛能，全部灌注到雙腿，用於唯一的目的——逃！逃離這片要毀滅他的天地！
「轟隆！」
他腳下的大地徹底崩碎成一個巨大的深坑！混亂的空間亂流如同億萬把無形的鋒利刀刃，切割著他的身體，留下無數道深可見骨、甚至隱約可見內臟的恐怖傷痕！但他借著這股崩塌的力量和那股排斥力的反向推動，如同一條瀕死的魚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掙脫漁網，朝著冥冥中感應到的、排斥力最強、空間最為紊亂的方向——那通常是這片脆弱空間被強行撕開、通往外部世界的臨時「出口」，亡命般掙脫出去！
「嗖——！」
他的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拖著長長暗紅色煞氣尾焰的血色流光，所過之處，空間寸寸碎裂，留下一條觸目驚心、久久無法癒合的黑色軌跡！秘境意誌如影隨形，恐怖的擠壓抹殺之力不斷從後方追來，彷彿一隻覆蓋了整個天地的無形巨手，執意要將他這粒「塵埃」徹底從指縫間碾滅！
眼前的景象光怪陸離，空間扭曲折疊，根本無法分辨方向。他隻能憑借著對死亡威脅的本能直覺和對那一絲微弱而不穩定的空間波動（很可能是出口）的捕捉，瘋狂地、漫無目的地逃竄！身體不斷與混亂的空間碎片碰撞，傷勢呈指數級加重，鮮血幾乎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氣息微弱到了極點。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靈魂煎熬中漫長的一瞬，也許是永恒中的一個刹那。在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都即將到達極限，意識即將徹底被黑暗吞噬的最後一刻——
前方那片破碎混亂的虛空深處，出現了一個不斷扭曲、收縮、明滅不定的、散發著微弱但迥異於秘境氣息波動的光點！
那是生路！是秘境規則被迫開啟的、用於驅逐他這個「超規異物」的臨時通道！
「衝出去！」
林塵的靈魂發出無聲的呐喊，燃燒最後一絲生命潛能，壓榨出經脈中最後一縷力量，速度在絕望中再次爆發，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地撞向那個代表生存希望的光點！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伴隨著渾身骨頭不知斷裂多少根的、令人昏厥的劇痛，他整個人被一股無法抗拒的、來自秘境本身的巨力，狠狠地「吐」出了那個光點！
刹那間，截然不同的光線（或許是黃昏，或許是黎明），夾雜著喧囂的人聲、車馬聲、以及皇都特有的、混合著塵世煙火氣的空氣，撲麵而來！
緊接著，他便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最後的感覺，是身體重重砸落在某種堅硬冰冷地麵上的劇烈撞擊，以及耳邊傳來的、由近及遠迅速放大的、無數道彙聚在一起的、充滿了震驚、駭然、難以置信和濃濃疑惑的驚呼與嘩然！
丹心秘境之外，祭壇之上，那麵巨大的青銅古鏡光芒劇烈閃爍、波紋蕩漾，鏡麵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紋。一個血人般的身影，帶著濃鬱到化不開的凶煞之氣和混亂的空間波動痕跡，如同被丟棄的破麻袋般，從鏡麵中被猛烈地「拋飛」出來，劃過一個拋物線，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祭壇地麵上，濺起一蓬塵土，生死不知。
全場，瞬間陷入了一種極致的、落針可聞的死寂。所有的目光，都凝固在那個突然出現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色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