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的暮雨秋風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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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之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奶奶。那時候他還冇有被送進福利院，他是奶奶的小孫子，是有家的小孩。

奶奶給他洗校服，縫書包，一見到他就笑出一臉皺紋。

隻有在宋允之問“奶奶，我爸爸媽媽在哪裡”的時候，奶奶的神色會有些悲傷。

最疼他的奶奶，是病死的。

奶奶病榻前，小小的宋允之第一次流淚：

“阿允要當醫生，當了醫生，就能治好奶奶了。”

奶奶說話不大利索了，也不太認識人了，聽到這話，卻還是眉開眼笑：

“好，我乖孫要好好長大，長大當醫生呀。”

她把一枚金戒指塞到宋允之手裡，然後就撒手人寰了。

宋允之在夢裡驚醒，指節都冰涼。

人還恍惚著，卻看到手機上有未讀訊息。

拿起來一看，宋允之瞳孔緊縮。

有人給他發來一段視頻。

溫成輕佻地上下拋著一個古樸的金戒指：

“這個醜東西，在我姐那兒發現的，是不是對你很重要？”

那是……

奶奶臨終前塞他的金戒指。

這枚戒指，他小時候一直貼身放著，誰都不給。

福利院的壞小孩想搶，都被溫羽罵了回去。

後來……溫羽生了一場病。福利院治不起，宋允之咬著牙，把金戒指賣了，換來了溫羽的醫藥費。

等到他長大了，賺了錢，想把戒指贖回來。

找遍了全城的典當行，卻再也找不到奶奶的這枚戒指。

這幾乎成了宋允之的心魔。

原來……被溫羽找回去了。

溫成的聲音帶著惡意的挑釁：

“宋允之，你如果想要，就來向我道個歉，保證再也不見我姐。否則，我就把這醜東西扔了。”

宋允之用力一握拳，回覆：“你在哪？”

溫成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露營調酒。

夏季多雨，現下正淅淅瀝瀝，隻是完全影響不到他們撐起巨大的羅馬傘，跟著震耳欲聾的音樂搖頭晃腦，一桌酒瓶和顏色迷離的雞尾酒。

宋允之要走到傘下時，溫成吊兒郎當道：

“不用再往裡走了。就站那吧。”

宋允之抿了抿唇，站下了。

雨絲順著他的頭頂澆下來，很快將他淋得透濕。

“你說過，我向你道歉，並且保證再也不見溫羽，你就會把東西還給我。算數嗎？”

溫成卻像冇聽到一樣，和狐朋狗友們大聲談笑，聲音蓋過了他。

宋允之被晾在那裡，兀自淋雨。

他燒還冇退，人有些站不住。開始搖搖晃晃的時候，溫成終於發話了。

“才站了多久啊，”溫成慢條斯理道，“這就想把東西拿回去？”

宋允之抬頭，果然見到，奶奶留給他的戒指，悠悠地在溫成指間打轉。

“算了，給你個機會吧，”溫成的眼睛惡意眯起，招呼狐朋狗友們，“都拿手機錄好呀，看看咱們愛豆的酒量！”

無數部手機嘻嘻哈哈地對準了他。

溫成身邊的一個人，推出了一個小推車。

滿滿噹噹的烈酒。

“喝吧，”溫成挑眉笑了，“全喝完了，東西就給你。”

宋允之握緊了拳，指節咯咯作響。

溫成這是衝著要他命來的。

可他看著溫成手掌中的一點金光，到底拿起了酒杯。

第一杯。

第二杯。

宋允之的眼前越來越模糊，酒精沖刷著他的神智。

眼前的一切甚至開始重影。

喧囂聲忽近忽遠。

去拿最後一杯時，他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將裝酒的小推車撞翻。

溫成樂不可支。

他和狐朋狗友們拍著桌子大笑，甚至撞碎了酒杯。

宋允之卻咬著牙，將最後一杯灌了下去。

他的唇舌都麻木了。

“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宋允之平靜道，“東西能還給我了嗎？”

溫成看著他，眼角一挑，眼裡一道精光閃過。

他將掌心翻起，示意宋允之來拿，卻在宋允之快要走近時，突然用力將戒指向遠處一扔！

金閃閃的戒指在泥水中滾了幾滾，徑直滾進了肮臟的下水道！

“給你了！”溫成大笑，“你去撿啊！”

宋允之不顧周圍還有許多部手機還在拍，撲過去伸手想撈。

找不到，根本找不到了。

雨水湍急，將他在這世上最後的念想也捲走了。

宋允之抬起頭，兩眼血紅。

他渾身濕透，浸了恨的雙眼，幾乎像雨夜索命的惡鬼。

溫成大笑著，卻突然臉色一變。

下一秒，他腳下故意一踉蹌，整個人跌進了泥水裡，臉色蒼白。

“你彆推我！”溫成驚恐道，“我姐的東西找不到了！她會傷心的……”

下一刻，宋允之聽到高跟鞋敲在地麵上的篤篤聲。

溫羽疾步走到他身後，神色冷漠：“你又欺負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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