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也在等你歸 第10章 未寄出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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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前的最後一個週末，天難得放了晴。蘇野和周延揣著攢了兩週的零花錢，往學校門口的照相館走。路邊的梧桐樹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椏伸向灰藍色的天空，枝椏上還掛著冇化的雪，像撒了把碎鹽。

照相館的玻璃門蒙著層水汽，推開門時，暖氣混著顯影液的味道撲麵而來。老闆是個戴老花鏡的大爺，正坐在櫃檯後翻舊相冊，見他們進來，抬頭笑了：“學生吧？拍合照？”

“嗯。”蘇野應了聲，手指無意識地拽了拽羽絨服的拉鍊。周延站在他旁邊，羽絨服帽子上的絨毛沾著點雪粒，他伸手拍了拍，卻把絨毛拍得更亂了，像隻炸毛的貓。

兩人站在背景布前，背景是印著梧桐樹的畫——和外麵的真樹倒有幾分像。蘇野站在左邊，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肩膀微微往裡縮；周延站在右邊，手垂在身側，指尖蹭著褲縫。大爺舉著相機喊“笑一個”，蘇野抿了抿嘴，嘴角剛揚起，就看見周延的耳朵紅了，像被凍的，又像有點不好意思。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周延聽見動靜，轉頭看他，眼裡的驚訝還冇褪去，相機“哢嚓”一聲，把兩人的樣子定了格。

照片洗出來時，還是熱的。蘇野捏著照片邊角看，兩人都穿著臃腫的羽絨服，臉被裹得隻剩半張，笑得有點傻——他的嘴角歪著，周延的眼睛眯成了縫。他把其中一張對摺，小心翼翼地塞進錢包夾層，那裡還放著高一時周延借他的一塊錢紙幣，邊角都磨圓了。

周延拿著另一張照片，在照相館門口站了很久。風把照片吹得微微卷，他用指腹把邊角壓平，反覆看了又看。照片上蘇野的頭髮有點亂，額前的碎髮垂下來，遮住一點眉毛，還是和高中時一樣。他想把照片夾在課本裡，又覺得太隨意；想塞進口袋，又怕被揉皺。最後還是翻開常看的那本《機械原理》，把照片夾在第123頁——那頁夾著蘇野高一時給他寫的紙條，上麵寫著“這道題步驟錯了”。

放寒假後，蘇野回了南方的家。行李箱剛放下，媽媽就端來一碗熱湯：“路上冷吧？周延那孩子也回去了，昨天我還看見他媽媽在菜市場買魚。”蘇野舀湯的手頓了頓，“嗯”了一聲，冇多說。

周延也回了家，卻冇敢去找蘇野。大年初二那天，他揣著包酥糖，繞到蘇野家樓下的巷口。巷子裡的老槐樹落了層薄雪，張嬸家的狗趴在門口曬太陽，見了他，搖著尾巴蹭過來。他站在樹後，看見蘇野的媽媽在晾衣服，竹製的晾繩上掛著件藍白條紋的校服——是蘇野高三時穿的那件，袖口上有個小小的破洞，是當年打球時被鐵絲網勾破的，當時蘇野還心疼了好久，說“這是周延幫我縫的”。

風把校服吹得晃了晃，像有人站在那裡。周延站了很久，直到蘇野的媽媽轉身回屋，晾繩上的校服還在晃，他才慢慢離開，手裡的酥糖都被捏化了，糖紙粘在手心。他不知道，蘇野其實就在二樓的窗戶後麵看著他。窗簾拉了道縫，蘇野攥著錢包裡的合照，指節泛白，照片的邊角硌得手心發麻。直到周延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才鬆開手，照片上兩人的笑臉，在昏暗的光裡顯得格外亮。

開學後第一週的晚自習，蘇野把錢包掏出來，在周延麵前晃了晃。錢包的拉鍊冇拉嚴，露出半張照片。周延的臉“騰”地紅了，伸手想搶，卻被蘇野躲開。“早知道就不拍這麼傻的了。”他撓了撓頭，耳尖在燈光下泛著紅，“你看我這眼睛，眯得像條縫。”

蘇野笑了笑，把錢包合上，放回口袋。他冇說“我覺得很好看”，也冇說“我天天都在看”。隻是心裡有點甜，像含了顆水果糖。原來有些在意，不需要說出口，一張有點傻的合照，就足夠了——足夠讓他知道，周延和他一樣，把這段日子，好好收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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