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對麵不相識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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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雲汐手一頓,冷聲道,“有事?”
小廝直起身,臉上帶著為難,“世子請您今日去畫舫一聚,明日便是和離的日子,世子說,今日該見最後一麵。”
付雲汐想起那艘畫舫。
皇帝親賜,雕梁畫棟,足足三層,京裡的富貴子弟誰不羨慕,唯獨蕭宴安得了這份殊榮,足見皇帝的器重。
向來冷淡又沉穩的世子,在這十日,變得那樣張揚。
獻寶一般,急於把世上最好、最好的東西捧到心悅的女子麵前,小心翼翼,又滿目熱切。
不知道怎樣哄著纔好。
這樣的他與當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唯一的不同,便是他們二人兩情相悅,而她,是飛蛾撲火。
她扯了扯唇角,“我不去。”
小廝“撲通”一聲跪下來了,額頭磕在地上,聲音發顫,“世子妃,是世子特意吩咐的,您彆為難小的,小的隻是奉命行事啊”
周圍的人漸漸圍過來,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付雲汐看著跪在地的小廝,又掃了眼圍觀的人群,若是鬨大,丟的是尚書府的臉麵。
她深吸一口氣,冷聲,“帶路。”
小廝這才鬆了口氣,連忙起身,躬身引著路。
付雲汐跟在後麵。
就快了。
隻等明日,她便會從困著她的罩中飛出,徹底與那一抹曾照亮過她的燭火訣彆。
往後數十年,死生不相見。
琉璃燈懸在廊下,映得滿船金玉擺件發亮。
絲竹聲裹著賓客的笑談飄過來,舞女的水袖在燭火下翻飛,到處都是笑聲、樂器聲。
雖說是請她來一聚,說到底,也不過是透明人。
她被小廝引著坐在蕭宴安身側,這個角度能看見他側臉,鼻梁高挺,薄唇,瑞鳳眼狹長。
生就一副涼薄摸樣。
此刻,卻因為唇角微彎,顯得眉梢眼角都柔和極了。
他側身對著孟卿月,指尖捏著顆剝好的荔枝,遞到她唇邊,有汁水沾到,還順手用帕子替她擦了。
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
“宴安,你不必”孟卿月抿了抿唇,看了付雲汐一眼,小聲道,“世子妃還在這裡。”
蕭宴安若無其事,繼續為她擦。
滿座賓客都看在眼裡,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冇人敢議論。
世子妃善妒,京城都傳遍了,之前每一次都會當場大鬨,最後滿室狼藉收場
女子妒忌起來,瘋子一般,當真是駭人。
就在所有人屏息靜氣、等著付雲汐拍桌子起身時,卻見一側的女子看了兩人一眼。
不知道在想什麼,繼續吃麪前盤子裡的東西。
“”
眾人驚,但依舊一言不發。
蕭宴安也冇什麼表情,中途起身,到外麵與幾位大人交談。
孟卿月側頭看著付雲汐,低聲笑道,“姐姐好淡定呀,若我冇猜錯,明日便是陛下欽定的你與世子的和離日”
付雲汐也笑了一下,“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叫我姐姐?”
孟卿月臉色扭曲一瞬。
倒是真冇想到,付雲汐會說出這種話來。
剛要再說點什麼扳回一局,忽然,東側傳來“嘩啦”一聲,跟著是下人驚慌的叫喊,
“救火!燒起來了!!”
眾人回頭,就見舞女的粉紗幔被燭火舔著,瞬間竄起半人高的火苗,濃煙裹著火星往四處飄。
賓客們亂作一團,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尖叫聲此起彼伏。
孟卿月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喊,
“宴安!”
話音剛落,從珠簾外匆匆趕來一道身影,將她攬緊,手臂護在她身前,聲音低沉,“彆怕,我再不會來遲了”
說完,扶著孟卿月往出口走。
火舌很快捲到主桌,付雲汐冇料到這種狀況,冇帶護衛,起身想退,卻被慌亂的賓客撞了一下。
多日來,她身體虧空,大病初癒,這一下,讓她腦子裡猛地刺痛,竟是直不起腰來了。
這火起得蹊蹺,來勢洶洶,頃刻逼近到眼前——
她扶住桌角穩住身形,最後,竟隻來得及抬眼,看著蕭宴安越走越遠的背影。
男人緊緊攬著懷中嬌小的身影,將濕水的披風給她,用身軀擋著外側熊熊大火,奮不顧身。
好像,就算為她去死,也是願意的。
明明周圍都是火海,冇來由的,付雲汐覺得有點冷。
火勢太大了攔住去路。
她往後退了兩步,盯著身後的窗戶。
翻窗,跳下去。
“撲通”一聲,冷水瞬間漫過頭頂,裹著寒意鑽進骨頭縫,付雲汐在水裡嗆了一口,掙紮著抬頭。
窗子後頭是紅豔豔的火,好似潑了血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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