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攔始始6Xbm終節 001
1947324437423683423-1947321424571266400我對女兒沒什麼要求,隻希望她永遠考第一。
她拿著第二名的成績單回家那晚,我做了個噩夢。
我夢到?己把第?名給殺了。
第二天,家?群炸鍋了。
「你們知道嗎,誠誠出事了。」
「昨晚他在家,被人推下樓,當場就沒?了。」
誠誠,就是我在夢裡殺害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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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訊息讓我都懵了。
誠誠死了?還是摔死,怎麼會?
那不是跟我夢到的一模一樣?
我趕緊壓下心裡的恐慌,反@最早發訊息的家?。
「箐箐爸,無憑無據的事可不要亂說,容易引起誤會,也會影響到其他孩子的情緒。」
沒多久班主任就冒頭了:「各位家?,關於誠誠同學的訊息請先暫停討論,具體情況還在覈實中,等有了確切訊息,學校會第?時間通知各位。另外,上午的課正常進?,有任何問題私下聯係我。」
大家表麵都說收到。
轉頭,家委會的?群熱?朝天聊起來了。
「多半是真的,要假的,以誠誠媽的霸道德行,不罵死你纔怪。」
箐箐爸發了祈福表情包:「月月媽,朵朵媽,你們跟誠誠?個?區,知道情況嗎?」
我當然說不清楚。
朵朵媽:「我不是睡眠不好麼,昨晚半夜被救護車吵得要死,一問情況,跟我很熟的保安才說是誠誠家出事了。」
我趕忙問:「那是幾點的事兒啊?」
朵朵媽:「三點半吧,誠誠媽當場就不行了,一起送醫院的。」
三點半?我的心臟狠狠一跳。
那不是我夢醒的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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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更慌了。
因為我曾患有嚴重夢遊。
壓力越?,症狀越嚴重,高考那年我半夜舉著水果刀到處轉悠,幸好被及時製止才沒釀成大禍,到大學後才徹底好轉。
昨天出成績,女兒隻拿了第二。
誠誠媽第一時間在群裡@我。
「月月媽,這次承讓啦,我家孩子穩定發揮,你家月月也彆泄氣呀。」
我氣得牙癢癢。
當晚,我就夢到自己來到誠誠家。
彆墅裡,誠誠正大聲吐槽月月隻會死讀書。
誠誠媽笑得諷刺:「她媽還總想跟我比,我們報什麼班她也報,白費勁兒,她都不知道,保送名額早劃給我們了,笑死。」
我整個心都涼了。
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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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學英語,3
歲鋼琴啟蒙,4
歲程式設計,期間我全職陪讀,用人力規劃的原則把時間切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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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鐘為單位,絕不浪費一分一秒。
光補課費一年就上三十萬,家裡捉襟見肘,連衛生巾我都隻捨得買臨期貨。
可名額,早定給關係戶了!
我怒火中燒,夢裡我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靈魂像被霸占了一樣,在誠誠準備下樓梯那一刻,狠狠一推。
男孩甚至來不及回頭,整個人就往前栽,從樓梯滾下去後一下沒動靜了。
夢醒後我一個勁喘粗氣,滿身的冷汗,好半天才緩過氣。
是夢,幸好隻是夢。
可現在我戰戰兢兢抬起手,才發現內側有幾道抓痕。
像有人掙紮時留下的。
要真是夢,那這抓痕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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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群裡,誠誠媽退群了,頭像也灰了。
坐實了所有猜測。
向來不愛摻和事的子航媽突然說話了。
「你們沒覺得奇怪嗎?誠誠臥室在二樓,上次他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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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去過他家,我還誇誠誠媽細心,樓梯口都有護欄,樓梯也做了防滑處理,怎麼會滾下去?」
這話一出,群裡安靜了半分鐘。
「你意思是……彆墅裡進了壞人?」
「很有可能,首先,孩子都四年級了,誠誠的個頭又是班裡最大的,就算踩空,也就摔幾格,怎麼會直接摔死?除非有人推,推力才會讓他身體騰空。」
「其次,要是小偷半夜進屋碰到孩子,第一反應是捂住孩子嘴怕他叫吧?推下去動靜多大,不怕驚醒家裡人?這不合邏輯啊。」
箐箐爸恍然大悟:「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就算慌了神,也該是捂住嘴拖到一邊,或者自己趕緊跑,推下樓這操作太奇怪了,像是故意要他命。」
這一說,我心裡更沒底。
但更慌的是,箐箐爸居然@我。
「月月媽,你現在應該挺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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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反問,你什麼意思。
箐箐爸發了個柯南推眼鏡的動圖:「你跟城城媽一向不對盤,平時有什麼八卦,你反應最快,怎麼都不吭聲了?」
「誠誠沒了,你家月月下次肯定又是第一了吧。」
我氣得渾身發抖:「請不要用自己的惡意揣測彆人,人命關天的事,那是普通的八卦嗎?」
其他媽媽也紛紛指責,箐箐爸才閉嘴。
「隨口一句玩笑,看把你們急得,平日也不見你們多姐妹情深。」
很快,警方把所有家長都集合起來。
站講台的刑警級彆不低,姓陳,三十出頭,一副精明能乾的樣子。
陳隊開門見山:「大家不用緊張,今天把大家叫到這裡來,是我們懷疑,誠誠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
他鷹隼一樣的眼掃過我們時,家長瞬間安靜下來。
「我們懷疑,殺害誠誠的凶手,就在各位家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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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嘩然。
幾乎同時,我收到一條匿名簡訊。
裡頭的內容讓我心臟驟停。
「秦思涵,我知道你殺人的秘密,昨晚,就是你殺了誠誠!」
我感覺自己心臟停了一拍,下意識就想抬頭。
不行,剛進教室,我就發現各個角度都裝了監控。
一定是警方掌握了什麼線索,陳隊才突然發難,來觀察四十幾個家長的瞬間微表情。
這簡訊,會不會是警方釣魚的?」
我強行克製住內心的恐懼,可簡訊又來了,這次發來的是照片。
那瞬間我渾身血液都涼透,就像直接掉進萬丈深淵。
照片上赫然是我穿著睡衣閉著眼,在夜色中從誠誠家後花園搖搖晃晃走出的!
「不想變成殺人犯,就往這個賬戶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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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
「不然,我現在馬上把證據交給警察!」
等等,我瞬間抓住漏洞。
他怎麼知道現在警察在?時間還卡得那麼好,難道威脅我的人,也在這群家長裡?
不等我細想,問詢輪到我。
「秦女士是吧。」陳隊敏銳捕捉到我臉上的冷汗,推來盒紙巾:「看起來很緊張啊,沒事,就是隨便聊聊天。」
我侷促地點頭,他對我微笑:「聽彆的家長說,你跟誠誠媽關係欠佳?」
家長群裡沒有秘密,隱瞞反而容易引起注意。
我隻能坦誠:「是有點,原本我們關係不錯,育兒理念相似,我們都很喜歡鑽研奧數、升學、擇校,各地政策。寒假我找了個普林斯頓大學回來的老師補口語,可沒想到,誠誠媽知道後私下加雙倍錢挖走老師,還強調老師不能接我女兒的課。」
陳隊有些難以理解:「為什麼?」
「因為競爭,有競爭的地方自然就有矛盾。」我無奈歎氣:「您會跟有競爭的同事分享案件線索嗎?班級裡也一樣,很正常。」
離開審訊室,我冷靜下來,回複簡訊。
「二十萬需要時間,起碼三天,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信守承諾?」
「你有的選擇麼?」
發資訊時,我一直在偷偷觀察教室裡的四十幾個家長。
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玩手機打電話,看起來都很平常。
到底,會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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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我必須給,沒得選。
一旦交出證據,月月這輩子都是殺人犯的女兒。
往後的學怎麼上,朋友怎麼交?工作怎麼找?
錢不夠,我隻能硬著頭皮向爸媽借了幾萬,又把婚前買的理財全拋了,湊整打了過去。
那人收款後,卻意味深長。
「有需要,我會再來的。」
從那天起,我每天過得提心吊膽。
有天接女兒去奧數班,人找不著,電話也不接,我急得都要瘋了,最後看到女兒竟沒心沒肺地跟同學打手遊時。
瞬間血往腦子裡衝,我把女兒硬拽上樓頂天台。
婆婆和老公也趕來了,嚇得語無倫次:「思涵,你彆這樣,孩子就玩一會,真不礙事的啊!」
「張茹月,你翹的這堂課值多少錢,自己心裡有數麼。」
我平靜地問女兒。
「我逼你的嗎?是我求你交的錢嗎?」女兒梗著脖子跟我犟。
「一天天就知道讀書,我是人,不是擰了發條的玩具,你根本就不愛我,你就隻愛第一的我!」
「我不愛你?」我氣得胸口發疼。
「不愛你,我會每天早上五點起來給你做早餐?你哪一科媽媽沒有陪你聽課做筆記?哪一天不是陪你寫作業到半夜?」
「媽媽不奢求你當人上人,隻希望你考上個像樣的大學,這都不行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高中分流,一大半的去中專,你不是喜歡看職場劇嗎,那媽媽告訴你,能進那種寫字樓的連前台也會要求本科,而這些工作,以後統統都與你無關,你隻有現在努力,高考時纔有選擇的餘地!」
「話,媽媽隻說最後一次,要不,你好好去上補習班。」
我往前走一步,身後傳來女兒慌亂的尖叫:「媽!」
半隻腳踩在邊沿,風颳得我身子左右搖晃。
「要不,媽媽現在從樓上跳下去,以後再沒人逼你。」
女兒這次是真嚇住了,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我錯了,我現在就去聽課,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她學習,總是為了我一樣。
需要哄,需要逼,需要千方百計地騙。
望著樓下車水馬龍,我疲憊地想,往前一步就是解脫。
女兒開心,老公也輕鬆,不用為每個月的信用卡發愁,我也不用扮演出力不討好的奴隸主形象。
一切都可以畫上句號,各自歡喜。
偏偏這時,我的思緒被震動的手機拉回現實。
第二次月考成績出來了,我滑動文件,手指停在最上端。
第一名,是箐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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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考了第二。
她害怕得哭了,可我沒批評她。
其實,意料之內。
箐箐爸開魚檔的,小學文憑,根本不摻和學習,可箐箐這孩子腦子轉得比誰都快,超過月月是遲早的事。
箐箐爸在群裡發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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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的小紅包,嘚瑟得很。
「上了什麼補習班?也沒啊,箐箐學習我從不管,我也不像月月媽喜歡操心,嗨,就是命好。」
當晚,我不敢睡覺。
我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睡著,絕不能再傷害無辜的人,可一到三點半,我眼皮沉得灌了鉛。
抵抗無果,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一夜無夢,醒後我各種檢查,剛想鬆口氣,可一開手機我懵了。
裡頭未讀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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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箐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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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箐是半夜在家裡失蹤的。
箐箐爸大晚上回家,以為女兒睡了,早上才發現窗戶敞開,房間裡一團亂。
孩子不見了。
「箐箐最聽話,平時哪兒都不去,絕對是有人把她帶走了!」
「警察說凶手就在家長中,你們還不明白嗎,是有人在獵殺第一名啊!」
家長群都在安慰他,可箐箐爸卻做了個誰也想不到的事,他把陳隊拉進了群。
「我知道是誰乾的。」
他直接艾特我。
「秦思涵,我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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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吸停了一瞬。
當即回擊:「你說我乾的?證據呢?我昨晚從接月月放學回家,就沒出過門!小區門口的監控、門禁記錄,隨便你查!」
箐箐爸情緒徹底失控,語音一條接一條湧出來。
「秦思涵你彆裝了,你是夢遊患者,彆以為我不知道,當年在二中讀書就差點殺過人,我可是親眼看到的!」
「那次我半夜溜進她們宿舍見女友,剛翻進走廊,就撞見她手裡拿著把刀,胳膊僵著,眼神直勾勾到處晃蕩,一瘸一拐被鬼附身一樣!」
【我大氣都不敢出,想去告訴宿管,但又怕溜進來的事被發現,隻好先跟著她,你們猜她乾嘛去了?】
【她持刀去了她班成績最好的女生那!要不是我通知宿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箐箐爸平時不招待見,大多數家長還是為我說話。
「老周我理解你現在著急,可說話過分了啊,就算月月媽會夢遊,也夢不到你家去啊,那麼遠,你當月月媽能飛簷走壁呐?」
「月月媽是很在乎成績,但為了第一名殺人?離譜了吧。」
子航媽也說:「青少年時期許多人都有過夢遊症狀,大多是壓力大引起的,成年後基本都會緩解,不能拿以前的事斷定現在。」
就連剛進群的陳隊都發條語音。
「箐箐爸,我們還有兩分鐘到你家,在沒有確鑿證據前,不建議在群裡發未經證實的指控。」
可箐箐爸說他有證據。
「因為,誠誠就是她殺的。」
說罷,他把照片直接甩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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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深夜離開誠誠家的照片。
原來,一直威脅我的人是他!
我腦子嗡嗡響,眼睛好一會看不清東西,世界好像停止轉動。
我知道自己完蛋了。
箐箐爸:「誠誠死那晚,我做代駕半夜送人來你們小區,就看到秦思涵穿睡衣從誠誠家後花園走出來,我以為是她跟誠誠爸有一腿,就趕緊拍了視訊,想以後找機會曝光你,讓你也嘗嘗被人看不起的痛苦!
誰知道第二天,我就聽說誠誠死了!」
「死的時間,還跟碰到你的時間差不多,我故意在群裡試探了下你,看把你急的!」
「警察來學校那次,我本來想交出照片,可班主任狗眼看人低見麵就催我交錢,學費我還差一大截,沒辦法,我就嘗試問她要錢。」
「你們看,這是轉賬記錄!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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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她要是沒做虧心事,誠誠的死跟她沒關係,她憑什麼這麼痛快給我錢?!」
「你一定是發現我勒索你,所以報複在我女兒身上!」
群裡瞬間炸開鍋,滿屏都是對我的控訴辱罵鄙夷,群情激動。
「老周,真不信你看我身上掛了追蹤器,我昨晚哪兒都沒去啊!」
我聲音已是哽咽,可箐箐爸壓根不聽。
「不交是吧,死到臨頭還不承認,行。」
大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我心裡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
不等我反應,門外傳來一聲鈍響,木門震動、木屑飛濺,門上瞬間裂開一道口子。
「不還我女兒,老子現在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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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裂的門縫後,是一雙冷漠的眼仁。
男人狠砍兩斧後,一腳踹開門。
「老周你冷靜點,我真沒害箐箐!」
我嚇得魂飛魄散,一邊驚恐後退,這個點老公送女兒去了學校,我叫天不應!
男人破門而入,一把揪住我頭發往牆上撞:「害得我妻離子散,還敢裝無辜?!」
我痛得連連慘叫:「我們就在家長會見過麵,我壓根不認識你啊!」
老周麵容扭曲著,眼神陰鷙。
「你不認得我,那總認識我老婆紀明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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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明明是我高中閨蜜。
成績一直比我優秀,可偏偏戀愛腦上頭愛上社會混混,我怎麼勸都沒用,沒上大學的她,跟混混結婚生娃。
半年前,我們在菜市場重逢。
我買菜,她賣魚。
曾經的明媚少女臃腫疲憊,我們尷尬地打了招呼,回去路上,我心情複雜地提醒女兒。
「看,讀書對女人有多重要,有一份穩定工作,能自己可以把握的前途,比什麼都強。」
這些話,被追上來送東西的紀明明,全部聽到。
「那天後,我老婆就魂不守舍,沒多久她就說要一個人去大城市闖蕩重新再來,要不是你,我老婆不會丟下我們,我妻離子散都是因為你!」
他憋著口氣,硬是把箐箐從公立學校轉來昂貴的私立。
「我把老家的房都賣了,白天賣魚晚上跑代駕,你們能上的,我女兒也行,我要讓所有人看看,我家箐箐沒上一天補習班,照樣次次考第一!」
「你嫉妒得發瘋,所以才害她,是不是?!」
他激動得像發狂的野獸,說著就抄起地上的斧頭,我渾身抖得像篩糠,無助地閉上眼。
他揚高斧頭,千鈞一發之際。
我聽到陳隊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老周!住手!箐箐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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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獲救了。
緊急關頭,陳隊帶著兩個民警衝進來,一把按住老周的胳膊。
「箐箐在車站被找到,她是離家出走,她說你答應過考第一就送平板電腦,可你食言了,她非常生氣,覺得你不捨得錢,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想搭車去外省找媽媽。」
看著安然無恙的箐箐,我癱坐在地,心裡沒有劫後餘生的輕快。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痛苦才剛開始。
我涉嫌殺害誠誠,被帶回警局。
我被扒了個底朝天,所有人都證明,我是偏執自我的瘋子。
鄰居說:「她天天逼女兒做作業,就沒見她家的燈半夜一點前滅過,孩子每天能睡五個小時不?玩下遊戲她就嚷嚷要跳樓,消防都出動了,有病啊。」
家長也說:「她攀比心強啊,上次聚會她讓女兒背荊棘鳥原文,有幾個單詞沒說上來,她就當場臉黑,孩子看著真可憐。」
被拷走時,老公鐵青著臉不看我,平時很怕我的女兒反而哭得快斷氣。
她不讓我走。
「媽!你彆走,我錯了,我保證不貪玩,保證以後都考第一名,我現在就刪掉遊戲!」
她想追車,小臉哭得漲紅,嗓子也喊啞了:「媽媽,求求你彆走啊!」
我對她笑了笑,很多叮囑,是來不及說的。
我隻能說你乖。
你隻要乖,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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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認罪,可陳隊卻不著急。
審訊室裡,他眼神很深,用一種微妙的語氣看著我:「秦小姐,我敬佩你的決心,可你,真是個糊塗的媽媽。」
我心裡一跳,指甲摳進掌心。
「我找到了你讀書時的影像資料,當年醫院覺得你的病例很有代表性,所以做了不少研究。」
我覺得他多此一舉:「我已經認罪了,還需要這樣嗎?」
「夢遊殺人,我從警那麼多年還沒遇到,當然要多做些功課,絕不冤枉一個好人,是我的責任。」
陳隊十指交叉,那是一種很有掌控意味的姿勢。
他點出兩段夢遊視訊。
「你當年夢遊步姿一瘸一拐,與這次拍到很不一樣。原來你初三夢遊從窗子跳下去過,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後來一直穿定製的矯正鞋墊,才顯得走路沒異常。夢遊時你跛行痕跡會更明顯,可誠誠家後花園裡,我們找到的腳印非常均勻。」
「你是清醒的,從一開始就是。」
「誠誠家花園的圍欄很高,還裝了防盜尖刺,以你右腿的舊傷,想在夢遊的狀態翻越進去很難。但有一種人可以很輕易地從圍欄間隙鑽進去。」
我的呼吸驟然停住,陳隊伍目光落在我慘白的臉上。
「小孩可以。」
我手心冒出一層層冷汗,呼吸變得急促,那種等待淩遲的痛苦快把我吞沒。
「真正夢遊的,不是你。」他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複雜。
「是你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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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老周不是都拍到了證據麼。」
我表情一瞬間變了,雙手撐住桌子想站起來:「我都認罪了,你們到底還想要怎麼樣啊!」
我失控到兩個女警都壓不住。
我歇斯底裡,他冷靜自若。
「你想保護女兒,所以爬進去製造出新的鞋印,為了掩蓋女兒來過的痕跡。」
陳隊用最平靜的敘述撕碎我的偽裝:「你做了兩手準備,沒被發現當然皆大歡喜,如果被發現,你就去頂罪,所以你明知道是老周勒索你,還打錢,就是為了錘死自己。」
我絕望地閉起眼,就像那晚一樣。
「你在天台上演那一出,就是為了讓大家都認為你有精神病,我尊重你為女兒犧牲的決心,可我們更需要尊重事實。」
我匍匐在桌麵,良久,審訊室裡隻剩下我無助的抽泣聲。
是的,夢遊是會遺傳的。
第一次發現女兒夢遊,是期末考那幾天。
我嚇壞了,卻不敢叫醒她,第二天悄悄在女兒脖子戴的項鏈裡加了定位器。
一般,她就在家裡走走,小區轉轉。
可那晚,我一看定位都懵了,她居然去了誠誠家!
我趕到時,女兒搖搖晃晃從圍欄裡鑽出,她兩眼無神,手裡死死捏著誠誠第一名的獎狀!
看著女兒麵露猙獰地撕扯獎狀,大口吃掉時。
我死命捂著嘴巴哭了。
我想不到平日乖巧的女兒,內心會壓抑痛苦成這樣,我後悔了,我想跪下來告訴女兒不要第一名了,媽媽知道錯了。
送女兒回去後,我思前想後,決定爬進誠誠家。
誠誠媽嘴碎,如果發現月月夢遊,一定會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我發誓,隻想把監控弄壞。
誰知道,我一進去,就看到樓梯那躺著人。
那是……誠誠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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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女兒乾的。
該怎麼辦?我當時癱軟在地,六神無主,絕望又愧疚,腦子裡隻剩一個念想:
女兒不能出事。
要償命的,我來償,我來贖罪。出於母親的本能,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做出這個決定。
我去頂罪。
我先是擦去了地上所有的痕跡,又沿著女兒來的那條路,重新印出自己的腳印。準備離開時。
不遠處亮起一簇白光。
哢嚓一聲。
閃光燈開啟的聲音是如此清晰,有人在偷拍我。
偷拍者我認識,家長會上見過的,箐箐爸。
他一向看不慣我,我每次發言他都會陰陽怪氣幾句,拍到照片後他一定會公之於眾的。
那一刻,我一點也不害怕,居然還笑了。
不錯,這下物證也有了。
我真幸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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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欠誠誠一條命,如果不是我總逼女兒學習,她不會這樣的。」我急切地哀求,「她纔多大能懂什麼,讓我來償命吧!」
聽完一切,陳隊隻淡淡問:「那監控器,是你關掉的嗎?」
我懵了片刻,回憶半天說沒有:「我去處理時,發現就是關著的。」
看陳隊還在沉思,我自嘲:「我什麼都認了,用不著在這上麵撒謊。」
「可據誠誠媽說,那晚她可沒關過監控。」
我一下愣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在你跟月月來之前,就有人關掉過監控。」
陳隊非常無奈:「秦小姐,你遇事總是習慣性往最糟糕的方向想,比如女兒考不到第一,你就認為她考不上好學校、好工作,一輩子就完了。難道你就沒考慮過……」
「月月她,壓根就不是凶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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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訊息,讓我腦子一片空白。
突然來的希望,反倒讓我慌得厲害:「你是說,殺死誠誠的,另有其人?」
「說不定,月月還是謀殺案的目擊者。」
陳隊還想說什麼,臉色卻在一通電話後變了。
「半個小時前,你們班主任在家墜樓身亡,疑似他殺。」
「秦思涵,剛剛你老公報案,月月在放學時失蹤了。」
「有人,拐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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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裡,一群孩子走出校門。
我心急如焚地尋找女兒的身影。
陳隊的推測是:「在月月夢遊進誠誠家時,凶手已經在彆墅裡了,它或許看到了月月,但當時它不想節外生枝。」
那月月就有被滅口的危險!
我焦急萬分,一幀幀辨認,直到看到個黑黢黢的側影。
那人壓低帽簷,單手攬著月月。
「是這個!」我一眼認出女兒的發卡:「是我給她親手做的。」
「看體態是個女人,雖然換了裝,但出現在班主任家附近的監控,與學校門口的這個人,鞋子是穿著同一雙,立刻調取街道監控。」
「你們看她這一瞬間的站姿。」陳隊放大細節,反複尋找線索。
「左腳跟貼在右腳內側,是典型的護士習慣。」
護士?我猛地想起:「子航媽,全班就隻有子航媽是護士啊!」
子航有兩周沒來上課,說是厭學症犯了。
我去探病,也被子航媽客氣地擋了回來,可子航媽是班裡最講道理的家長。
怎麼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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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航媽人在學校頂樓。
她迎風站著,懷裡抱著我昏迷的女兒。
看到女兒,我急得發慌,恨不得直接撲上去:「月月!」
「彆過來!」子航媽昂起下巴,「再走一步,我就帶著孩子一起下去!」
陳隊的聲音,通過迷你耳麥,傳入耳裡。
「秦小姐,按照計劃拖住她,一定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逼自己冷靜,強忍著滔天的恐懼:「子航媽,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啊!」
「因為我的子航沒了,被他們害的。」
女人的眼睛冷得像冰窟窿:「子航爸去年職務犯罪坐了牢,那天起,子航就成了班裡的出氣包,誠誠帶頭喊她囚犯的女兒,他們扇她耳光,揪頭發,吃垃圾,學狗叫。」
「我找了班主任幾次,他堅持是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鬨,反問為什麼誠誠朋友那麼多,子航卻沒有,有沒有反省下自己?」
之後的事,我太清楚不過。
誠誠媽號召家委會逼子航轉學,我不讚同:「一碼事歸一碼事,子航爸犯錯,跟孩子有什麼關係?」
誠誠媽非常堅持:「有案底的家庭能教出什麼樣的孩子?近墨者黑,我兒子決不能跟問題家庭的孩子待在一起學習。」
有次美術課,誠誠說筆袋裡的三百塊不見了,一口咬定是子航拿的。
月月作證子航沒碰過,可班主任不信。
誠誠媽早來一步,直接扒了孩子全身衣服檢查,
就算最後發現錢在誠誠褲兜裡,
也沒給孩子道一句歉。
這件事後,子航抑鬱了。
提起上學就發抖自殘。
子航媽滿臉是淚,
瘋狂吼道:「就因為她家有點臭錢,就能欺負我們了?子航聽到我準備給教育局投訴,
她害怕,
說不想給我惹麻煩,
轉頭就……就從陽台跳了下去!」
子航媽充血的眼珠裡滲出冷笑。
「誠誠、班主任隻是個開頭,欺負過子航的,
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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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子航媽掏出一個遙控器。
「我在今天課堂裡裝了炸彈,集體行為,
難道不用集體買單嗎?」
我驚駭萬分,
耳麥再次傳來聲音,是陳隊。
這棟樓的天台外圍有一圈外延,
很窄,勉強能容納得半一個人。
陳隊正通過窗戶往上爬。
「月月媽,你當時投了反對票,
我很意外。」子航媽嘴角揚起一點笑,
用隻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說:「現在,
我把孩子還給你。」
她把月月用力推到我身邊。
按下按鈕的瞬間。
一道黑影翻過欄杆,一躍而起,陳隊瞬間纏住子航媽脖子,遙控器落到一旁,
子航媽喉嚨裡溢位得意:「你們來不及了。」
燈還在一閃一閃,倒計時隻剩
3
秒。
我眼疾手快,撲上。
我不敢呼吸,
不敢抬頭,
渾身濕透。
短短幾秒,
漫長得像一輩子。
數字最後定格在
1。
很快,拆彈專家傳來好訊息。
「已經成功拆除,
學生也疏散走了。」
子航媽停止了掙紮,
她被拷走,離警車幾步路的時候。
我忽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從看熱鬨的人群裡竄了出來。
是誠誠媽。
她一刀捅進子航媽的下腹。
四周徹底亂了,
我望著血泊裡的兩人,
嗓子裡堵得發疼。
不知過了多久,懷裡的女兒動了動,揉著眼睛醒過來:「媽媽你回來了啊!」
她欣喜不到幾秒,馬上著急地告訴我。
「媽媽,
我很乖,做了特彆多作業,
還把奧數卷全做了,
媽媽,你快回來檢查啊。」
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與疲倦襲來。
我說不用,
我緊緊摟住她,聲音嘶啞。
「媽媽隻要抱著你,就好了。」
(已完結):YXXB99Z7PnB459umzZ1zEujo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