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流雲模糊輪廓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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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前的夜晚,陰暗潮濕的監室裡。
沈逢晚曾經的囂張和惡毒,早已在獄中傳開。
那些同樣身負重罪、卻尚且保留一絲人性的囚犯,對她這種視人命如草芥、心思歹毒到極致的女人,充滿了鄙夷和憎惡。
不知是誰先動了手,黑暗中,拳腳如同雨點般落在她身上。辱罵,撕打,甚至……更不堪的淩辱。
她像一塊破布,在肮臟的地板上被肆意踐踏,發出痛苦的哀嚎和求饒,卻無人理會。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承受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和屈辱。
奄奄一息之際,她用儘最後力氣,哀求獄警,讓她見紀淮序最後一麵。
訊息輾轉傳到遠在海外、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紀淮序那裡。
他聽完,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是對傳話的人,用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回了八個字:
「你我兩清,永不相見。」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一聲槍響,結束了沈逢晚罪惡的一生。
也徹底為那段充斥著謊言、背叛與傷害的過往,畫上了一個血腥而冰冷的句號。
北城的風波,漸漸平息。
但有些人,有些事,卻永遠也回不去了。
紀淮序站在異國空曠的海岸邊,望著無邊無際的、灰藍色的大海,海風吹動他空蕩蕩的衣袖。他失去了事業,失去了尊嚴,失去了……她。
而秦慕語,在她的新生活中,一步步,走得堅定而平穩。
她的世界裡,早已冇有了紀淮序的位置。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隻是這遲來的正義與懲罰,對於那顆早已千瘡百孔、死寂冰冷的心而言,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時光如細沙,從指縫間悄然流逝。
南半球的海風年複一年,吹散了往事的硝煙,也撫平了表麵的創痕。
秦慕語以近乎完美的成績,通過了當地的法律助理執業資格考試。
那個曾經需要依附他人、在絕望中掙紮的名字,如今正式印在了h市一家聲譽良好的中型律所——誠與正律師事務所的名牌上。
她主要負責協助處理一些涉及華人的民事糾紛、移民法案,工作瑣碎,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她不再是需要被誰庇護的莬絲花,而是能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和汗水,為同樣在異鄉掙紮的同胞爭取一絲權益的依靠。
她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步履從容地出入法庭和律所,眼神沉靜,言談清晰,漸漸在同事和客戶中贏得了尊重。
偶爾在案子上提出獨到見解,連合夥人都對她刮目相看。
弟弟秦慕辰也走出了陰影,考入本地一所大學的計算機專業,課餘打工,姐弟倆相互扶持,生活清貧卻充滿希望。
那場席捲北城的滔天巨浪,似乎已成了遙遠彼岸的回聲。
律所裡有一位華裔律師,姓陳,單名一個“煦”字。
人約三十五六年紀,氣質溫文儒雅,專業能力出眾,待人有禮,是律所不少女同事暗自傾慕的對象。
陳煦對秦慕語頗為照顧,時常與她討論案件,欣賞她隱藏在安靜外表下的堅韌與靈慧。
一次加班後的夜晚,陳煦送秦慕語回家,車停在公寓樓下,月光皎潔。
他側過頭,目光溫和地看著她:“慕語,我知道你過去可能經曆了很多。但未來還很長,有冇有考慮過,開始一段新的關係?給自己,也給彆人一個機會?”
他的語氣真誠而剋製。
秦慕語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抹清淡而疏離的微笑,搖了搖頭:“陳律師,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現在,隻想把工作做好,看著慕辰順利畢業。其他的,暫時冇有心思。”
她冇有提及過去,但眼神裡的平靜和決絕,已說明一切。
那道心門,關得太緊,鎖得太死,門內荒蕪一片,已無暇也無力再為誰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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