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流雲模糊輪廓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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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國糾紛案在“序言資本”精準狠辣的運作和“誠與正”律所紮實的法律支撐下，取得了遠超預期的勝利。

慶功宴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紀淮序作為最大功臣，被眾人簇擁在中心，他遊刃有餘地應酬著，舉止優雅，談吐不凡，儼然是場內最耀眼的存在。

隻是那笑意從未抵達眼底，目光總是不經意地掠過角落那個安靜的身影。

秦慕語端著酒杯，與同事低聲交談，偶爾禮貌性地淺笑，始終與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宴會接近尾聲，紀淮序終於擺脫人群，端著一杯香檳，走到她麵前。

“秦律師，這次合作很愉快。”他聲音平穩，聽不出波瀾。

“紀總運籌帷幄，我們隻是儘了本分。”秦慕語舉杯示意，語氣疏離客套。

紀淮序指尖微微收緊，杯壁泛起冷凝的水珠。

他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項目結束了。不知……能否賞光一起吃個便飯？有些……關於後續可能合作方向的想法，想單獨聊聊。”他找了個拙劣卻無法拒絕的藉口。

秦慕語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靜無波，彷彿能穿透他所有偽裝。

她沉吟了幾秒，或許是出於職業素養，或許是想徹底做個了斷，最終輕輕頷首：“好。”

餐廳是紀淮序精心挑選的，隱秘，雅緻，臨海，窗外是月色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桌上擺放著新鮮的白色百合，是她多年前隨口提過喜歡的香味。他記得她所有細微的喜好，就像記得自己犯下的每一樁罪。

菜肴精緻，氣氛卻凝滯得讓人窒息。

秦慕語慢條斯理地用著餐，動作優雅，並不多言，彷彿真的隻是一場工作餐敘。

紀淮序食不知味。

他看著對麵冷靜得近乎殘忍的女人，積蓄了數年的痛苦、悔恨、思念，如同沸騰的岩漿，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他終於無法再維持表麵的平靜。

“慕語……”他放下刀叉，聲音沙啞得厲害，打破了令人難堪的沉默，“這頓飯……不是為了公事。”

秦慕語切牛排的動作微微一頓，冇有抬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示意在聽。

這冷淡的反應像一盆冰水，澆得他透心涼，卻也激起了破釜沉舟的勇氣。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積壓的痛楚全部傾瀉而出，開始講述。

從如何重新調查八年前的綁架案，發現一切都是沈家自導自演的騙局；到認清沈逢晚的真麵目，明白自己是如何被愚弄，如何因為一份虛假的恩情，一步步將她推入深淵；再到她離開後，他是如何行屍走肉般活著，如何動用一切力量尋找她，如何在暗處看著她和慕辰一點點好起來，既欣慰又心如刀割……

他語無倫次，時而激動，時而哽咽，眼眶通紅，裡麵佈滿了血絲和淚光。

那個曾經在北城司法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紀法官，此刻卑微得像一個祈求施捨的乞丐。

“我知道……我說這些很可笑，很無恥……我不求你原諒，慕語，我真的不敢奢求……”他痛苦地閉上眼，淚水終於滑落，“我隻求你……允許我……像一道影子，一個你看不見的守護者……用我的餘生，遠遠地、悄悄地守著你，守著慕辰。讓我知道你們平安，讓我能為你們掃平一點點可能的障礙……這是我……我活下去……唯一的念想了……”

他抬起淚眼，近乎絕望地、乞求地看著她，彷彿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秦慕語終於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

她的動作依舊從容，臉上冇有任何表情，既冇有動容，也冇有憤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她抬起眼，看向他，目光清淩淩的，像結了冰的湖麵。

“紀淮序，”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砸在紀淮序的心上，“你的愛，太沉重，也太可怕了。”

紀淮序渾身一顫。

“打著愛的旗號，你可以無視我的痛苦，踐踏我的尊嚴，甚至犧牲我至親的性命。現在，又打著贖罪的旗號，想要介入我的生活。”她微微歪頭，眼神裡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你的守護，對我而言，不是安慰，是困擾，是提醒我過去有多麼不堪的陰影。”

她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

“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她一字一頓，斬釘截鐵，“就請你，徹底地、永遠地，離開我的生活。讓我和慕辰，真正擁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平靜的人生。這就是你所能做的，最大的‘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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