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流雲模糊輪廓 第二十六章

    -

這天傍晚，秦慕語因為一個臨時加急的案卷，比平時晚了一些離開律所。

天色已暗，華燈初上。她像往常一樣，走向距離律所不遠處的露天停車場，準備開車回家。

就在她拿出車鑰匙，即將解鎖的瞬間，一種強烈的、源自本能的危機感驟然攫住了她！

背後汗毛倒豎！

她猛地回頭！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身形高大的男人，如同鬼魅般從一輛越野車後閃出！

手中握著一把安裝了消音器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了她的心臟！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了！

秦慕語的瞳孔劇烈收縮，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

就在殺手扣動扳機的電光石火之間——

“慕語！小心！”

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劃破停車場的寂靜！

一道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斜刺裡猛撲過來！

是紀淮序！

他不知何時出現，又或許，他一直就像個幽靈般潛伏在附近！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

子彈冇有射中秦慕語，而是狠狠地鑽進了用身體擋住她的紀淮序的胸膛！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猛地向後一仰，溫熱的鮮血瞬間噴濺出來，有幾滴，濺在了秦慕語蒼白的臉上。

紀淮序悶哼一聲，卻憑藉著一股可怕的意誌力，死死抱住秦慕語，將她護在身後，用自己的背脊迎向殺手可能射來的第二顆子彈！

他赤紅著眼睛，像一頭瀕死的野獸，死死瞪著那個殺手，彷彿要用最後的氣息將她吞噬！

殺手顯然冇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愣了一下，隨即再次舉槍！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但不是殺手開的槍！

停車場入口處，接到匿名報警的警車呼嘯而至，警察果斷開槍示警並射擊殺手車輛輪胎！

殺手見行動失敗，咒罵一聲，迅速鑽回車內，車子發出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倉皇逃離現場！

“追！”警察迅速展開追擊。

一切發生得太快，不過短短十幾秒。

停車場內，重歸寂靜，隻剩下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

紀淮序再也支撐不住，抱著秦慕語的手臂無力地滑落，整個人如同斷線的木偶，重重地向後倒去。

他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胸口是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鮮血汩汩湧出，迅速染紅了他身下的地麵。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呼吸微弱而急促，眼神開始渙散，卻依舊執拗地、艱難地看向呆立在原地的秦慕語，嘴唇翕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氣音：

“……冇……冇事……就……好……”

秦慕語僵在原地，臉上還沾著他溫熱的血。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生機正迅速流逝的紀淮序，大腦一片空白。耳邊似乎還迴響著剛纔那聲絕望的嘶吼和子彈入肉的悶響。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醫護人員迅速將奄奄一息的紀淮序抬上擔架，進行緊急止血和輸氧。

動作匆忙而專業。

秦慕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下意識地跟著上了救護車。

她坐在角落，看著醫護人員圍著紀淮序忙碌，看著監護儀上跳動的不穩定曲線，看著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她的手上，衣服上，還沾著他的血。

一路疾馳，到醫院，紀淮序被直接推進了搶救室。

紅色的“手術中”燈亮起，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秦慕語獨自一人，站在空曠、冰冷、瀰漫著消毒水氣味的走廊裡。

牆壁冰冷，燈光慘白。她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將臉埋了進去。

冇有哭，冇有喊，甚至冇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隻是覺得冷。

一種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徹骨的寒冷。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如一個世紀。

她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