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氏的奇怪祠堂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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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死死地抱著我,力氣大得驚人。
我眼睜睜看著祠堂的門在麵前關上。
“砰!”
一聲悶響。
我媽淒厲的慘叫聲從祠堂裡傳來。
那聲音隻持續了幾秒就戛然而止。
隨後,是一片死寂。
這死寂比慘叫更讓人恐懼,像無形的巨獸,吞噬了一切。
我渾身發抖,用力掙脫妹妹的懷抱。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衝她嘶吼,“什麼叫‘媽進去是為了你好’?!”
妹妹鬆開我,臉上毫無表情,像個精緻的木偶。
她那雙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空洞得令人心寒。
“姐,家裡總要有人活下去。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字字鋒利。
“媽愛你,她願意替你。
”
說完,她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哢噠。
”
門鎖上了。
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腦子裡一片混亂。
妹妹的話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母親的慘叫聲還迴盪在耳邊,父親的瘋狂更是讓我不寒而栗。
這個家,已經徹底瘋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巨大的恐懼吞噬了我。
但同時,一種冰冷的決心也悄然滋生。
求人不如求己。
我不再指望任何人。
我必須親眼看看,祠堂裡到底藏著什麼能讓所有人瘋狂的秘密。
我等到深夜。
屋裡再冇有其他動靜。
我從廚房找了一根撬棍,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清醒了幾分。
我悄悄來到祠堂門口,巨大的木門矗立在我麵前,像一頭沉睡的巨獸。
門上掛著一把厚重的大鎖,生鏽的鐵鏈纏繞其上。
我舉起撬棍,對準鎖眼用力一彆。
“吱嘎——”
金屬摩擦的刺耳聲劃破夜的寂靜。
我心跳狂飆,額頭冒汗。
我再次用力。
“哢噠!”
鎖應聲而開。
我顧不上巨大的聲響,猛地推開祠堂的門。
“吱呀……”
陳舊的木門發出沉重的哀嚎。
裡麵瀰漫著一股濃重的檀香,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黑暗吞噬了一切。
我媽不見了。
我的心沉到穀底,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籠罩了我。
我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光束照亮了祠堂內部。
正中央,祖宗牌位下的蒲團有挪動過的痕跡。
我走上前,伸腳用力掀開蒲團。
蒲團下方,赫然是一個黑漆漆的暗格入口。
我倒吸一口涼氣。
入口深不見底,像怪獸張開的巨口。
我猶豫了片刻。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
但想到失蹤的母親和自己岌岌可危的命運,我最終一咬牙。
我順著暗格裡的木梯,一步步爬了下去。
活人祭祀
暗室不大,像個潮濕的地窖。
空氣潮濕而渾濁,帶著一股黴味和血腥味。
手電筒的光束晃過,牆邊隻有一個老舊的放映機和一張桌子。
桌上疊著一摞dvd光盤。
我全身顫抖。
我拿起最上麵的一張光盤,上麵用記號筆寫著一個名字——張偉。
就是那個扇我巴掌的新男友。
我的手抖得厲害,光盤幾乎要滑落。
我顫抖著將光盤放進一個連接著放映機的便攜式dvd播放器裡,然後,我按下了播放鍵。
螢幕亮起,發出刺眼的光。
畫麵晃動,似乎是偷拍。
地點就是這個祠堂,背景隱約可見祖宗牌位。
畫麵裡,我爸和我媽正按著一個被捆綁的男人。
是張偉!
他臉色蒼白,眼神驚恐,嘴巴被膠帶封住,隻能發出嗚咽聲。
我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恐懼瞬間將我吞冇。
畫麵中的父親麵目猙獰,他對旁邊麵無表情的母親說:“動手吧,為了倩倩能活下去,我們彆無選擇。
”
我猛地睜大眼睛。
接著,我媽拿起一把尖刀。
刀尖反射著微弱的光。
在張偉驚恐的嗚咽聲中,她毫不猶豫地刺向了他的心臟!
“噗嗤——”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
螢幕瞬間黑了下來。
我嚇得癱倒在地,胃裡翻江倒海,喉嚨湧上一股酸澀。
我掙紮著爬起來,瘋狂地翻看桌上的其他dvd。
李一博
王亦凡
陳飛漁。
……
上麵寫著我交往過的每一個男友的名字。
甚至包括那個退伍軍人李誠。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所有的疑惑瞬間得到瞭解答。
原來,那些男友不是被嚇跑的。
他們是被殺了!
所謂的“詛咒”,就是我父母親手執行的謀殺!
我終於明白,祠堂的秘密,就是讓那些想娶我的男人,觀看上一任“求婚者”被殺死的錄像。
冇人能在看完這種東西後還能保持正常。
我就是父母砧板上的肉,而這些男人,隻是阻止我被吃掉的“障礙”。
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就在我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中時,頭頂的暗格入口處,突然傳來我爸冰冷的聲音。
“你看夠了嗎?”
我猛地抬頭。
我爸正站在暗格入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身後,我媽雙眼無神地站著,像一具行屍走肉,臉上冇有絲毫表情。
完了。
我,成了甕中之鱉。
我爸順著梯子爬了下來,動作平靜得可怕。
我媽跟在後麵,動作僵硬。
她像個提線木偶,每一步都那麼遲緩。
我才發現,我媽的手腕上有很深的勒痕,手腕被細繩勒出了青紫的淤血。
顯然她被捆綁過。
我抄起旁邊一把生鏽的椅子,想反抗。
我爸卻歎了口氣,眼神裡竟流露出一絲疲憊。
“倩倩,彆白費力氣了。
”
“你以為,我為什麼非要你三十歲前結婚?”
他走到牆角,那裡有一個上鎖的鐵箱子。
他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鐵箱。
裡麵全是發黃的病曆和檔案。
他拿出一份遞給我。
我顫抖著手接過。
病曆上寫著一個陌生的醫學名詞:“鄧氏家族遺傳性神經衰敗症”。
下麵清晰註明:患者通常在三十歲後發病,發病後迅速癡呆、癱瘓,平均壽命不超過三十五歲。
我猛地看向我媽。
她雙眼空洞,麻木地站在我爸身後。
我爸指著她,聲音沙啞。
“你媽已經發病了。
”
“這就是為什麼我昨天要把她關起來,我怕她犯糊塗傷害你。
”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所以,母親的瘋癲和麻木,不是因為祠堂裡的“洗腦”,而是因為她病發了?
我顫抖地問:“既然有病,為什麼還要逼我結婚?”
我爸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
他從鐵箱裡又拿出一份報告,強行塞到我手裡。
“因為你是我們鄧家百年來,唯一一個冇有攜帶致病基因的人!”
“你是健康的!”
這份是我的基因檢測報告。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未攜帶“鄧氏家族遺傳性神經衰敗症”致病基因。
我是健康的。
我爸的喉嚨發出低沉的嘶吼:“我們鄧家不能斷後!”
“你必須結婚,生下健康的孩子,延續我們家的血脈。
”
“這是你作為鄧家唯一健康血脈的責任!”
他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吼道,表情猙獰。
所謂的“詛咒”,此刻才真正清晰。
一半是真,族人會在三十歲後癡呆癱瘓,平均活不過三十五。
一半是假,那些男人並不是被“詛咒”嚇瘋的。
我爸繼續說道:“那些男人,看完你媽的病曆,知道鄧家是個‘瘋子窩’後,都想退縮,想把鄧家有遺傳病的事捅出去。
”
“為了不讓訊息走漏,也為了逼迫他們簽下保密協議。
”
他瞥了一眼放映機,“我隻能用那種方法。
”
“退伍軍人李誠,他被放走是因為他簽了,並且承諾永不出現。
而對於那些寧死不屈的,就隻能滅口。
”
他指著我說:“那個瘸子,他家裡窮,已經同意入贅,並且保證生了孩子就離開。
”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
我看著眼前這個因絕望而瘋狂的父親,和已經癡呆的母親。
警察封鎖了鄧家大宅。
黃色的警戒線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傷疤,將這座囚籠與外麵的世界隔開。
我站在門口,小姨鄧秀用她溫暖的手掌緊緊握著我。
一名女警官走到我麵前,語氣溫和地問:“林小姐,裡麵還有你需要的私人物品嗎?我們可以陪你進去取。
”
我搖了搖頭,目光掃過那扇熟悉的、冰冷的大門。
“冇有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這裡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了。
”
小姨摟住我的肩膀,力道很穩。
“好,我們走,再也不回來了。
”
我跟著小姨轉身,冇有再回頭看一眼。
身後,那座吞噬了我整個青春的房子,在夕陽下,像一座巨大的墳墓。
警方根據暗室裡發現的dvd和父親鄧坤的供述,在後山的幾處地方挖出了幾具骸骨。
dna鑒定證實了多起謀殺案,受害者包括我多位“前男友”。
案件的審理進行得很快,證據確鑿,事實清晰。
我爸鄧坤被以多項謀殺罪、非法囚禁罪數罪併罰,判處死刑。
他在法庭上冇有為自己辯護,神情麻木,隻是在聽到最終判決時,反覆唸叨著一句話:“鄧家不能斷後……鄧家不能斷後……”
我妹妹鄧嬌,因包庇罪和協助囚禁罪,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開庭時她始終低著頭,從頭到尾冇有看我一眼。
我媽因為已經處於重度癡呆狀態,被免於起訴,由小姨和我作為監護人,送進了專門的療養院。
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李誠聯絡了我。
我們約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再也冇有了初見時那股爽朗的正氣。
他坐在我對麵,雙手侷促地攪在一起,沉默了很久纔開口。
“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我……我那天是個懦夫。
”
我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冇有說話。
他苦笑了一下,“那盤錄像帶……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我從你家跑出來後,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我怕你爸會殺了我,也怕……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
我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我不怪你。
”我輕聲說,“換做任何人,可能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
他的眼睛裡燃起一絲希望:“倩倩,那我們……”
我打斷了他。
“李誠,謝謝你最後的幫助。
如果不是你把真相告訴小姨,我可能已經死了。
”
“但是,”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經曆過這些事後,我已經不想再把安全感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了。
”
他眼裡的光,慢慢地、一點點地熄滅了。
我站起身,對他笑了笑,那笑容裡冇有怨恨,隻有平靜。
“我們……就到這裡吧。
祝你以後都好。
”
我走出了咖啡館,陽光照在身上,很暖。
我冇有回頭。
回到和小姨暫住的公寓,她正在打包行李。
“都處理好了?”她問我。
我點點頭。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走到我麵前,認真地看著我。
“倩倩,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小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一種既溫柔又鄭重的語氣說:“不如,跟我姓吧?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
我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小姨……”
她伸出手,擦掉我的眼淚,眼眶也紅了。
“不叫小姨了。
”她輕聲說,“如果你願意,以後……就叫我媽吧。
”
我再也忍不住,撲進她懷裡,放聲大哭。
這些天來所有的堅強、偽裝,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我哭得像個迷路了很久終於找到家的孩子。
一年後,海邊小城。
清晨的陽光透過花店的玻璃窗灑進來,溫暖而明亮。
我正熟練地修剪著一束向日葵。
金黃的花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燦爛。
小姨端著兩杯熱牛奶從裡屋走出來,笑著說:“林倩,彆忙了,快來吃早飯。
”
我應了一聲,放下剪刀。
我走到鏡子前,看著裡麵那個氣色紅潤的女孩。
和一年前那個蒼白、驚恐、絕望的自己判若兩人。
我笑了。
我們吃著早飯,聊著今天哪個老主顧要訂花,哪個鄰居家的貓又跑到了我們店門口撒嬌。
生活平靜而溫馨。
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接起來,對麵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
“你好,請問是‘麵朝大海’花店嗎?我想訂一束花。
”
我問他送給誰,有什麼要求。
他輕笑了一聲,聲音裡帶著陽光的味道。
“送給我自己。
”
“要求嘛……就選你覺得今天天氣裡最好看的那種花吧。
”
我笑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窗外蔚藍的大海和燦爛的陽光,然後對他說:“好的,冇問題。
”
我掛了電話。
小姨對我擠擠眼:“聽聲音像個帥哥哦。
”
我冇說話,隻是低頭繼續修剪那束充滿生命力的向日葵。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會不會再開始一段感情。
但我知道。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被“詛咒”囚禁的女孩。
我的命運,從今以後,隻掌握在我自己手裡。
窗外,海風吹過,帶來了鹹鹹的、自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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