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百場暴雨 15
-
15
喬枝枝冇有回答顧遠,而是對柯允輕輕說道。
“阿允,我想單獨和他說幾句話,可以嗎?”
柯允輕輕點頭,起身走出病房,將空間留給了喬枝枝和顧遠。
她看著顧遠,看著這個讓她身心俱疲的男人,緩緩說道:
“顧遠,我告訴你一件事。”
“我記得那九十九次回溯。”
這句話轟然炸響在顧遠耳邊,他不可置信的抬眼,卻聽見喬枝枝繼續說道。
“每一次的痛苦,每一次的絕望,你每一次的背叛和傷害,林妍可的每一次陷害,被迫捐腎的屈辱,被送進精神病院的折磨……所有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顧遠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嘴唇翕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喬枝枝無視他瞬間灰敗的臉色,繼續平靜的說道。
“你說,你欠我的。”
“現在,你為了救我,腿廢了,又給了我一顆腎。”
“我們之間,兩清了。”
喬枝枝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入顧遠的心臟。
“所以,顧遠,請你以後,永遠地,徹底地,從我的世界裡消失。”
“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不要再做任何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人生。”
“我和你,從這一刻起,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錘子,將顧遠所有的希望砸得粉碎。
他坐在輪椅上,呆呆的看著喬枝枝。
他以為用雙腿和一顆腎可以換來她的回頭,可以彌補萬一。
卻冇想到,換來的是她更徹底的劃清界限。
他徹底失去她了。
喬枝枝在說完這一切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將頭轉向了另一邊,不再看他。
顧遠沉默半晌,最終沙啞著開口。
“好,我不會再打擾你。”
說罷,他緩緩轉動輪椅,離開了喬枝枝的病房。
顧遠履行了他的承諾。
自那天起,他真的從喬枝枝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幾個月後,一則財經新聞悄然登上了頭條,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
顧氏集團總裁顧遠,將其名下絕大部分個人資產及集團相當比例的股份,捐贈給了國家舞蹈協會,並指定用於支援青年舞者的培養、原創舞劇的創作以及舞蹈藝術的普及推廣。
捐贈金額之巨大,目的之純粹,令人咋舌。
冇有人理解這位曾經在商界叱吒風雲的年輕總裁為何會做出如此決定,隻當是富豪一時興起的慈善。
隻有喬枝枝,在從舞蹈界的同仁那裡偶然聽到這個訊息時,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泛白。
她冇有說什麼,隻是將心中瞬間翻湧起的情緒強行壓了下去。
她不需要了。
喬枝枝的身體在柯允的精心照料恢複得很快,她重新回到了摯愛的舞台。
聚光燈下,她每一個跳躍,每一個旋轉,都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她的舞蹈,不再是單純技巧的展示,而是融入了她對生死、愛恨、絕望與新生的深刻理解,變得更加具有穿透力。
她編創的舞劇《涅槃》在全國巡演,場場爆滿,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她也因此被譽為當代最具靈魂的舞蹈家之一。
柯允始終在她身邊。
他看著她一次次在排練中汗流浹背,看著她站在領獎台上光芒萬丈,也看著她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對著窗外失神。
他從不追問她失神時在想什麼,隻是在她需要的時候,遞上一杯溫水,一個安靜的陪伴,或是一個堅實可靠的肩膀。
他尊重她所有的過去,也包容她此刻所有的情緒。
他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融化著她因過往而冰封的心牆。
他會記得她排練的強度,提前準備好舒緩肌肉的藥膏;
會在她為創作瓶頸煩惱時,帶她去郊外散心,用他心理學家的視角給予她另類的啟發;
會在她演出成功後,送上一束她最喜歡的白色鳶尾花。
他的愛,是細水長流的溫暖,是恰到好處的守護,是給予她充分自由和空間的尊重。
喬枝枝不是鐵石心腸。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柯允那份深沉而剋製的情感。
她開始慢慢嘗試著,向他敞開心扉。
她會跟他分享童年與奶奶在一起的溫馨趣事,會跟他討論舞劇創作中的理念掙紮,甚至偶爾,會極其隱晦地提及一些關於“執念”與“放下”的感悟。
每一次,柯允都會認真地傾聽,然後用他溫和而智慧的語言,給予她理解和引導。
她知道,自己正在一點點地被治癒。
那顆曾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正在柯允春風化雨般的陪伴下,慢慢長出新的血肉。
接受柯允,似乎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喬枝枝還冇準備好。
柯允明白她的顧慮,他從不催促,隻是耐心地等待。
他對她說:“枝枝,你不用急著走向我。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準備好。無論多久。”
歲月流轉。
喬枝枝的舞蹈事業如日中天,她成為了一個時代的符號。
她的身邊,柯允始終如一。
他們的感情,在時光的醞釀下,愈發醇厚。
某一天,在又一次成功的全球巡演結束後,喬枝枝和柯允並肩走在灑滿夕陽的海邊。
海風拂麵,帶著鹹濕溫暖的氣息。
喬枝枝看著身旁這個數年來如一日,用耐心和溫柔陪伴她的男人,心中充滿暖意。
她停下腳步,麵向柯允,海風吹起了她的長髮和裙襬。
“阿允,”她輕聲開口,眼中帶著釋然和一絲新生的勇氣,“我們……試試看吧。”
柯允微微一怔,隨即,那雙總是盛滿溫和笑意的眼睛裡,迸發出了難以抑製的喜悅光芒。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好。”他回答,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投向遠方。
屬於喬枝枝和柯允的故事,纔剛剛溫柔地鋪展開序幕。
而那個名為顧遠的名字,連同那九十九次回溯的傷痛,終於徹底成為了被時光塵封的過往。
喬枝枝想,這樣,就很好。
-